第38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17)

司馬家族認定司馬瑄禾是未來王後的不二人選,父主亦有這門心思,且向來堅決,在離開凰城之前,為了明濟王跟随效忠,獲得支持,已暗示郡主為新帝之後,若再來一個錦繡公主……

女子難纏,是千古以來的道理。

可,他想要的,始終只是那個人罷了,這三個月來,她每日與其他的男子相伴,所有的煎熬難捱和痛苦混合在一起,無一刻不在折磨着他的身心,方才盡管是友邦來訪,他還是失了态,對方誠然有些無禮,但以他素來接人待物的風格,實不該是這樣的。

他只是覺得心頭人受了委屈,他的愛情受了辱。

書櫃與窗戶之間的上方,懸挂着一卷畫軸,隐約透着一股清淡的墨香,見世子擡眼看了許久,何奴趕緊取了下來,雙手捧在軸兩端,唯恐玷污了畫中的人兒,惹得殿下不高興。

藍姑娘的畫不裱起來,殿下定是不願讓旁人看到的,至今他仍然不知道畫中的內容。

“你先出去罷。”

洛九歌接過呈上來的畫軸,淡淡道了一句。

“是。”何奴垂着手,退出書房。

洛九歌抽掉卷軸,将畫展開,這是一副較為風流暧昧的圖,在他為她準備的禮物“溯言樓”的軟榻上,她慵懶閑适地倚着,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魅惑勾人,大紅的衣裳滑下肩頭,露出大片頸部和玉肩,他只着了一件白色裏衣,腰帶松解,胸前的春光傾瀉出來,他傾身攬了她的腰肢,那腰幾乎只手可以握住,在掌中宛若一條水蛇,另一只手則輕撫她的顏容,她眸波潋滟,他亦深情款款,就這樣對視,定格成一種永恒。

樓中香爐袅袅,似乎隔着畫便可以聞到。

“鳳祭啊!”

洛九歌幽悵一嘆,清瘦俊美的臉上染上了痛楚之色,“你還不來,還不來。”

多少次,他幾乎就要派出實力最強的高手去劫人,然而,她不允許,眼下的局勢也不允許。

早就有人探出來,她與梵容從無糾葛,又何來的仇怨呢?這些只有留待今後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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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好了。”

何奴焦急地在書房外道。

洛九歌将畫收入卷軸中,手腕一動,放到原先的位置,神色恢複如常,“進來吧!”

何奴一臉急切地走進來,壓低聲音道,“一名線人來報,說于湉使并未回遲止國,而是去見了國主。”

洛九歌心一緊,眸子微微眯起,“看來,遲止國很堅決啊。”

泓清殿,談判的氣氛要比夜影樓輕松許多。

太子殿下與于湉使的談判,一開始也是自若的,後來提到聯姻,便顯得大不同了。

然而,在洛恒眼中,藍鳳祭是一塊心病。

這樣一個空負美貌,遭到右丞相府驅逐,又日夜與其他男子相伴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九歌?有什麽資格嫁給堂堂九淵國太子殿下?偏偏太子被狐貍迷了心似的,茶飯不思,夜不成寐地等着她回到身邊,這傳出去豈不是要讓天下笑掉大牙麽?

司馬兩兄妹的手腳,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甚至還暗中多派了兩個高手去剿殺,再加上中州左丞相府的人馬,?以為可以輕而易舉地讓藍鳳祭消失在人世,卻不料她居然逃過了一劫?。她可以不死,賴活在清穹王府,但染指九歌,或是九歌為了她放棄一次又一次的機會,這兩種情況都是他不允許的。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以錦繡為妻,鳳祭與瑄禾為妾 //去慎刑司侯着:已不成人形

目前看來,讓殿下轉移注意力,将心思放在旁的女人身上,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即便他先前心心念念非藍鳳祭不要,即便司馬家族不太入眼,但遲止國已經是一個顯赫的存在,若完全扯到國事和利益上來,太子不可能不顧忌。

因此,看到協議,洛恒自是滿意的。

“國主的意思與太子殿下不太一致。”于湉使斟酌,面上平靜,“這是一個難題。”

泓清殿花園的亭下,一方白玉桌上茶香沁鼻。

主座上,九淵國國主緩緩道,“人都有執着的時候,尤其是殿下還有些年少心性,朕會與他好好說。”

于湉使笑了笑,纖細的手指按在協議一角上,“那這協議……”

洛恒側首,看一眼恭候一旁的禮甫,“去,把玉玺取來。”

禮甫猶豫了一下,“國主,要不要與殿下商議一下?”

洛恒眼色不悅,“這九淵,誰是國主?”

禮甫吓了一跳,“是。”

擡眼看到殿下在何奴的跟随下,從花園入口走進來,“國主,殿下來了。”

于湉使神色微動,眸子稍稍一黯,轉瞬掩去,笑,“殿下來得可真是及時。”

洛九歌踏上臺階,跪下行禮,“兒子拜見父主。”

洛恒黑着臉,“起來吧,九歌啊,這是遲止國的合作協議,你看一下。”

洛九歌撩起衣擺,在主座旁的位置上坐下,款款道,“兒子已經看過了。”

洛恒冷着聲道,“這協議上的條款都有利于兩國邦交和長久大計,為何不蓋副印?”

副印是與玉玺幾乎一模一樣的印章,為了方便殿下行使權力,九淵國主專門命人雕刻了副印,與玉玺具有相同的效力,只在底座專門标了“太子玺”的字樣,可見國主對太子的信任和重視。

禮甫奉上茶來,洛九歌沒有動,“除了和親一款,其他的都可以接受,兒子重視這一次邦交,所以讓于湉使回遲止國改協議,再予定奪。”

洛恒忍住氣,“錦繡公主能文能舞,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天下聞名,娶錦繡何嘗委屈你了?”

洛九歌看着九淵國主,目光平靜而堅決,“父主知道,兒子……”

“想娶藍鳳祭對吧?”

洛恒幽幽接了一句,眸中帶着某種淩人的壓迫力,洛九歌微微一嘆,微不可聞,桃花眸上,長睫帶上了落落寡合的傷,洛恒差點動了恻隐,他第一次發現,自懂事以來,九歌第一次出現這般傷懷的模樣,更像是一種在大勢面前的無助糾結。

可是,他還是這樣執着。

于湉使微怔,這個男人,真的這般癡情麽?

“藍鳳祭已經是中州清穹王府梵世子的人了。”畢竟是一國之主,洛恒耐住性子道,“凰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況且據那邊消息傳來,藍鳳祭頗得太後的重視,清穹王也上了心,并向藍鳳祭提起了親事,藍鳳祭說是考量半個月,但也無非是女兒家的矜持而已,她既然願意在清穹王府留下來,與梵世子日夜不相離,又豈有拒絕之理?”

想必于湉使已經知道九歌有心上人之事,為了不影響聯姻和邦交,他不得不當着使者的面說透了。

這件事洛九歌早已知道,盡管清楚鳳祭在使用緩兵之計,但還是成了一樁心事,先前還能吃下一些東西,這些日子,動上幾筷便沒有了胃口。

鳳祭,你千萬不要……

沉默了一下,道,“再過些時日,鳳祭會給父主一個驚喜,給九淵一個驚喜,她将成為九淵的千古恩人,請父主給兒子一個機會,也給她一個機會。”

于湉使唇角輕輕抿起,默不作聲地飲下一口茶,藍鳳祭,藍鳳祭……似乎有所耳聞,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奇女子,值得九淵太子殿下為伊消得人憔悴,并冒着樹立敵國的危險也不肯将就?

再看藍衣太子,那雙雅致妖嬈的桃花眸子堪堪是誘惑人到了極致,盡管情緒黯然,神色惆悵,上挑的眼尾卻是孤寂魅惑非常,像是一個戀人一去不回頭的王者,空守一片蒼茫江山,任何女子看了,也不由自主地想伸手撫上去,用柔情讓九淵太子殿下眉頭舒展。

洛恒一惑,不為所動,“什麽驚喜?”

“此時不可說,請父主見諒。”洛九歌望着凰城方向,“這份協議,簽不得。”

于湉使淡淡一笑,“太子殿下想娶那位姑娘,這有何難,若能娶,娶了便是。”

洛九歌頓了頓,看過來,“于湉使,這又是何意?”

洛恒皺起了眉頭。

于湉使道,“太子殿下位高權重,多娶妻妾又何妨,可以錦繡公主為太子妃,那位叫做‘鳳祭’的姑娘為妾,聽說司馬候爺的女兒瑄禾姑娘對殿下也有心意,不如也納為妾,公主宅心仁厚,寬憫為人,相信會同意于湉的這個提議,畢竟太子妃獨居後宮,難免寂寥,多一兩個姐妹談談心也是好的。”

洛恒斟酌道,“這個主意不錯,只是娶了錦繡公主和瑄禾便可以,藍鳳祭就免了罷!”

清冷的氣息籠罩了亭子,洛九歌眸子漆黑,一絲冷谲掠過,忽然伸出了手,覆于協議上方,烈焰吐出,飛快吞吐卷襲,協議很快故作一小堆殘灰。

“你……”洛恒氣得說不出話來,“九歌,你何苦與父主為難?就為了那個不值一提的藍鳳祭?”

“兒子實在容不下,有誰污辱兒子對鳳祭的一片情意。”洛九歌緩緩道,手風一動,于湉使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白皙的頸部已經被掐住,男子的手越收越緊,黑流緩湧的眸子睥睨地望下來,“回去告訴你們的王,要麽重拟協議,要麽獨擋清穹王府的算計,生死存亡,與九淵無幹。”

盡管殿下氣勢淩盛,讓人如置冰窟,于湉使臉上并無一絲恐懼,唇角流出一抹莫測的笑意,手覆向男子的胸膛,洛九歌側身躲開,手上的力道一緊。

洛恒阖上眼,不願再看,九歌,你是越來越大膽不訓了。

“好。”

于湉使颔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眼中隐約泛起不服輸的光芒。

洛九歌放開手,于湉使微喘了一口氣,沒有一絲怒意,規劃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遲止國不知太子殿下有心上人,失了禮儀,還請國主和太子見諒,容于湉回去與大王商議,挑個時日再将新拟的協議送過來。”

“何奴,送于湉使。”

洛九歌淡淡道。

“是。”何奴恭敬地應了一聲,垂袖道,“于湉使,請。”

“聯姻一事,擱置再議。”

洛恒深籲一口氣,“于湉使巧舌如簧,定然知道如何與遲止王說。畢竟兩國相交,不可傷了和氣。”

“于湉願意獻上微薄之力。”于湉使微笑道,離開之際,眼角的餘光掃過九淵太子殿下,唇角微微勾起。

還真的是一個令人着一眼便難以忘懷的男人呢!

從中州方向吹來的風,一陣陣拂過花園,仿佛夾雜着一聲微妙的嘆息,嘆世事,嘆時局,嘆人生。

于湉使的身影消失在泓清殿花園外,洛九歌撩起衣擺,不疾不徐地跪下,“兒子不孝,請父親責罰。”

無怨無悔,還是執迷不悟?

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對藍鳳祭這般癡情?

洛恒的手按在白玉桌上,掌心相覆的位置,霍然出現一個黑色的掌印,“去慎刑司侯着。”

禮甫一驚,“國主,殿下身軀高貴,不可……”

洛恒冷着臉,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禮甫沒有敢說下去。

“是。”

洛九歌恭敬地道,俊顏無瀾。

慎刑司最盡頭的一間牢獄與別的牢獄不大相似,布置要齊全大方了許多,并以淡黛色的青玉磚鋪就,一塵不染,其中還有床榻和桌椅,顯然是為了身份不同的人準備。

由于九淵國才創立不久,起初又大赦天下,治國嚴明,免除三年徭役,國內矛盾輕微,甚至有些地方還出現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現象,犯罪人少,國風良好,因此牢獄大多數空着,氣氛冷寂清寥。

為了表達敬重,兩名護衛與殿下保持一定的距離,洛九歌看着越來越近的盡頭,桃眸浮起迷離之芒,腳步在相對的牢獄之間無聲地踏過,藍色衣角仿若魅影,那些過去的景象一一展現眼前,鳳祭啊!我只要娶你,樹敵三千又何妨?得罪天下又何妨?

牢獄的門打開,洛九歌玉立獄中,望着牆壁上方小小的窗口,那是中州的方向,鳳祭就在那兒,她說半個月就回來,希望能快一些……

“殿下,得罪了。”

護衛上前來剝下太子的錦衣,又褪去裏衣,走道上傳來九淵王者緩緩踏來的聲音,洛九歌緩緩跪下。

看到太子的身軀,護衛微吃了一驚,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地退到一旁。

然而,膚白如玉,氣質清貴,墨發高束,俊顏難尋,仍是一代風華無雙。

洛恒步入牢獄,目光落到兒子的身上,眉頭深蹙,臉色更加黑沉,“看看,你都被自己折磨成什麽樣子了?”

原先豐韌的肌膚,像削薄了幾層,顯出了骨頭的輪廓,尤其是胸膛之下,肋骨根根突出,實教人不忍目睹。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零四章 慘烈毒打

為了藍鳳祭,九淵太子殿下竟把自己逼成這副模樣?

洛恒心疼,但更是憤怒,想到方才太子的所作所為,咬牙切齒,“取鞭子來。”

護衛從牆上将鞭子取來,洛恒冷哼一聲,“今天,朕就好好教訓這個鬼迷心竅,越來越堕落的不孝子。”

鞭子劃破空氣,落了下來,甫一落到身上,便是一條觸目驚心的紅痕,有絲絲血跡沁出,洛九歌的背微縮了一下,不動聲色,眸子沉定。

洛恒越看越氣,這樣的執拗堅韌,卻用到了藍鳳祭那個女人身上……真是禍國!

鞭子接二連三地落下,抽在清瘦的身軀上,父主懲罰,又怎麽能用內力去擋?在強勁的力道帶動下,洛九歌的身軀不斷傾歪,卻忍着沒有倒下,尖銳透骨的刺痛陣陣傳來,五髒六腑都感應到了無法言說的疼,脊背很快鮮血飛濺,皮開肉綻。

“國主,不要再打了。”兩名護衛跪下,懇求,“若殿下毀了,九淵的未來又能依仗誰?”

“未來,未來……”

洛恒沉聲吐出兩個字,“這樣下去,估計九淵會葬送在他的手中。”

洛九歌閉上眼,臉色一片蒼白,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下來,睫毛被浸染成了濕黛,輕輕顫抖着,偶爾緊皺眉頭,喉嚨間逸出承受不住的淺淺呻吟。

“殿下辦事,從來沒有任何疏漏和失利,若非殿下,朝惜王府如今還在中州提心吊膽,殿下等待藍姑娘,必有理由。”

護衛急切地道,“請國主給殿下一次機會,若藍姑娘真的能夠回來,再看情況予以定奪。”

洛恒手顫抖着,與其說是打唯一的親生兒子,何嘗不是等于抽在他身上?

忽的将鞭子狠狠地摔到地上,“如果沒有所謂的‘驚喜’,你就只得娶錦繡公主和司馬瑄禾。”

洛九歌抿着唇,忽然身軀一傾,手按住胸膛,嘔出一口鮮血,腥味彌漫。

洛恒看了一眼,重重一哼,走出牢獄,“好好反省,三天後再出來。”

走道上,九淵國主雙眼泛起了些許的水澤,作為一個父親,只有他才清楚,自己有多心疼。

護衛扶着殿下起身來,“殿下這是何苦呢?”

洛九歌沒有回應,鮮血從脊背上源源不斷地流下來,每挪動一步,都濕了腳下。

“屬下去把何奴和太醫請來。”

另一名護衛匆匆離開。

洛九歌在椅子上坐下,手按在扶手上,緩緩收緊,顯然在承受着痛苦。

他低頭看一眼肋骨顯現的胸膛,再過一些時日,她回來了,這些衣物便都合體了吧?

空氣中傳來輕微的振動,洛九歌吩咐,“你先出去一下。”

護衛領命,退出了牢獄。

“殿下怎麽……?”

蜂隐明顯吃了一驚。

“但說無妨。”洛九歌淡淡道,盡管額頭上還在沁出細汗,卻似乎不受任何影響。

“梵容在星落北造了琉璃屋,和藍姑娘住了進去,有人暗殺藍姑娘,梵世子以命相救,受了重傷,目前卧在榻上休養。”

蜂隐斟酌着字句,還是全部說了出來。

洛九歌眸子一黑,要殺了梵容,目前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鳳祭在照顧他麽?”幽幽問了一句。

他也受了傷,也疼,可她卻在那個人的身邊。

蜂隐猶豫了一下,“是。藍姑娘已經完全取得了梵容的信任,離計劃成功越來越近了。”

“計劃成功……”洛九歌揣摩着這四個字,神色悵遠,他從來都知道她最後一步是什麽,雖然不是真正地……但想來還是會不得安寧。

忽然想到了什麽,洛九歌心一痛。

梵容重傷,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雪玉扳指,也可報仇,為什麽她還陪護着他,遲遲不肯回來。

不會的,不會的……

胸口堵得厲害,洛九歌咳嗽了起來,血液流出嘴角,他望向窗戶,神色蒼白,眸子卻仿若地獄。

“傳令下去,由龍清率五名赤玄高手去星落北剿殺梵容。”

蜂隐微怔了一下,“藍姑娘的計劃……”

“照本殿吩咐的去做便是。”

洛九歌緩緩吐出一句話,仿佛不願多說,阖上了眼。

頹然而蒼涼的氣息散發出來,混雜着鮮血的氣味,令人想到死亡。

他的女人,他的女人……!

“是。”蜂隐領了命令,看一眼殿下慘不忍睹的後背,尋思着能用鞭子打殿下的,也只有國主了,原因不好多問,只道,“世子保重身體。”

牢獄走道,在護衛的引領下,沈太醫和何奴快步走來,沈太醫提着藥箱,何奴則捧着一身幹淨的衣物,等進了牢獄,兩人都不由得“啊”了一聲,觸目驚心,讓人不忍多看一眼。

所謂皮開肉綻,鮮血肆流,莫過于此。

護衛只簡單地說是“嚴重的皮外傷”,卻不想竟是這般的駭人,躺在地上的鞭子,赫然正是有名的刑具之一刺骨筋,據聞二十鞭便可以将人活活打死。

沈太醫憐憫地搖頭,“殿下受了多少鞭?”

“一共十八鞭。”護衛道,“當時我們已經達成默契,若國主再抽下來,便以命相護殿下。”

沈太醫熟練地清理裂開無數口子的背部,上藥,包紮,“五髒六腑相對的位置,國主下手較輕,不然,恐怕心肺都要震裂了呀。”

洛九歌神色微動,父主終究是舍不得他痛的。

墨發被汗水浸透,散開一部分,一縷縷垂下臉頰,一滴汗珠,從眉梢滑落在地。

男子的眸子浮起一抹決然,像是不計一切代價地要得到某樣東西,卻含着最深的痛楚,鳳祭,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最後悔的事,是默許她到梵容的身邊,三個月的煎熬,是上天給他的懲罰麽?

如今才知道,就算整日淡然相對,只要那個人在身邊,也是一種幸福。

桃陌洲是永遠回不去了,但是她,他還可以擁有,他到底還是信任她的,也許她有別的打算,真相尚未浮出水面,他不會讓猜忌和不信任侵蝕他們之間的感情,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要用他的辦法了。

靈氣湧動,星落北風大,才到傍晚,晾曬的衣物便都幹了。

藍鳳祭取下衣物,回到房間,将梵容扶坐起來,為他穿衣。

在這個濕涼的地方,他的肌膚也是涼的,手不小心碰到上面,有軟玉的質感。

雙手入袖,藍鳳祭拉過衣襟兩邊,正要合上,梵容忽然按住了她的手,控制着,緩緩向下移動。

掌心覆在胸膛上,清涼中隐約透出一股暖意,藍鳳祭正要縮回,梵容加強了力道,她擡眼看他,正好撞到那雙平靜又迷亂的眸子。

“急什麽,我替你穿衣呢。”

藍鳳祭莞爾,“世子……”

“只有我們二人,穿與不穿,都是一樣的。”梵容緩道,“這只是上身,你就這麽忌諱?”

藍鳳祭後腦勺滴下一顆大汗,耐着性子道,“世子這樣,容易着涼。”

梵容唇角微揚,“你的手這麽暖,又怎麽會着涼?”

他就這樣按住她的手,移下,手勁有些大,仿佛在索取着來之不易的溫暖,看着她,眸子又深又柔。

這明顯帶着某種暗示的動作,讓藍鳳祭一陣反胃,只是強忍着,清媚的顏上,是一個女子應有的局促和窘迫,他這樣的處境,又能過分到哪兒去?這些都是必經的,必經的……

手經過韌實的胸膛,平坦有力的腹部,藍鳳祭瞥見他某一處有突起的跡象,下意識地要停下來,梵容的手忽然一緊,飛快繼續往下,堪堪停留在腹部最下方,再往下一些,便是……

他靜靜地注視她,眸中是壓抑着的渴求。

藍鳳祭暗松了一口氣,淺笑着,将手抽出來,“若這樣真的能取暖,鳳祭倒是願意……”止住不說,将裏衣合上,拿過來玄衣,為他穿上,窗簾忽動,氣流猛地流竄起來,仿佛有什麽不斷湧入屋子,藍鳳祭神色如常,匆匆系好腰帶,“我去看看。”

“小心一些。”

幸虧先前調來了五名高手,再加上太後的人也在暗處支援,這些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外來的攻勢再強,也是無須憂心的。

目光追随女子的身影而去,柔意脈脈,一派深情,這是他的人,任何人也奪不走。

雖然他先是要要了她,确實有些不德,但他會給予她一生一世的幸福。

藍鳳祭出了屋子,擡眼便看到上空纏鬥紛亂的人影,認出其中幾名胸前的鴻鹄标致,她的手抓緊了門,眼睛一下子便濕了,這些是九歌的人,他終究是忍不住,派人來救她了麽?

一個人影沖破突圍,來到她跟前,他的手臂在流血,卻堅定地看着她,“藍姑娘,梵容是在裏面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

藍鳳祭眉頭隐蹙,聲音清冷,“快撤回去,不要做無所謂的犧牲。”

“可太子殿下一定要我們取了梵容的命,再将藍姑娘你帶回九淵。”

“還有幾天。”藍鳳祭情緒一時十分複雜,堅決道,“告訴太子殿下,我很快就會回到他身邊。你們的這次使命,我替你們完成。”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零五章 不允許任何人,動我的獵物 //第二次主動..

空氣震顫,湖水激蕩,殘酷之下,鮮血被不斷析折的光芒渲染,呈現出一派絢麗的色彩。

龍清一嘆,“藍姑娘就這麽忍心傷害殿下麽?憑藍姑娘一己之力……”

“我有辦法。況且,我的仇,只能由我來報,殿下不懂,你們也不懂。”

藍鳳祭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所以,回去吧!否則……”眸中浮起一絲冷酷決然,“我不許任何人,動我的獵物,我要親手割斷他的喉嚨。”

龍清的神色也冷了下來,“殿下為了藍姑娘……”身後冷風襲來,話未說盡,便轉身迎上。

藍鳳祭知道,九歌為了她,日益清瘦,蜂隐還說,脫下衣服,便不成人形。

還剩下幾天。

那些屈辱,那段仇恨,都由她親手了結。

他的榮耀,他獨擁天下的尊崇,由她來給。

她忍住喉間的哽澀,眼看着九歌派來的幾人在十來人的圍剿下露出了頹勢,走下琉璃殿前的臺階,站在一座屏風前,神色悵茫而決絕。

“藍姑娘,外面危險,請進殿內。”

一個人來到她面前,勸道。

這是一個女子,氣質清冷,容貌冷豔,眸子清亮逼人,仿佛藏了一柄雪刃,才看一眼,藍鳳祭便怔住。

多麽熟悉的感覺!在哪裏見過她?

“冷……”她眉頭微蹙了一下,卻想不起她的名字。

“冷夕容。”

女子接過她的話,神色卻是疏漠有禮的。

那些塵封的景象一一浮現眼前,貼身婢女死後,部下冷夕容喬裝成婢女,主動請求服侍她,此後一直守在她身邊,在不引起梵容的注意下,摧毀謝純然一次又一次的陰謀,不然,她恐怕不知死了多少回。

此刻,她只是淡淡一笑,“多謝姑娘。”

那段時光,那些尚未出現的人,可還好?

偶爾有一角白衣掠過她的腦海,她卻想不起是誰,只隐約記得,那一位公子眉眼溫潤如風,氣質十分輕淡出塵。

“人手充足,對付敵人綽綽有餘,不如夕容就候在殿外,保護藍姑娘和梵世子的安全。”

女子又道。

不到半個時辰,九淵國的幾員高手熬不住,在龍清的率領下離開。

藍鳳祭站在窗前,看着幾人離開的身影,眸子染上一抹傷愁。

此番前來,一無所獲,他一定很失望吧!

“是什麽人?”

身後,梵容靜靜問。

藍鳳祭轉過身來,梵容阖着目躺在榻上,身上有淡光在緩緩流動,仿若月華。

藍鳳祭猶豫了一下,“九淵太子殿下的人馬。”

梵容唇角流出一抹笑意,“想帶你走麽?”

藍鳳祭看着他,“可是,我為什麽要走?”

現在為什麽要走?

梵容神色如蘊春風,十分好看誘人,“我以為,你會有一絲動搖的。”

桃陌洲七年相伴,那樣的感情,又豈會是說散便散了的?

“師兄已經是九淵國人,會有自己的歸宿。”藍鳳祭微微一嘆,“鳳祭,再也不回去了。”

萦繞的光芒盡數被收入體內,梵容舒了一口氣,手輕輕拍了一下床榻,“到這兒來。”

藍鳳祭依言過去,坐下來,他的身軀倚在床頭上,墨發盡數傾下,慵懶華貴,他伸手,撫她的臉,拇指在她柔美下巴上輕輕摩挲,“若有虧待,你一定要說,畢竟男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将女人洞察得透徹,即便是自己的母親。”

“世子待我一直很好。”

藍鳳祭莞爾,感受到他的手指在朝他的方向微微用力,便順着他的意傾身過去,他眸中浮起星辰之芒,半分潋滟半分柔情,稍起身軀,唇印到了她的唇上。

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腰肢,藍鳳祭心中吃驚,才過去半天,梵容便已經恢複了大半,力道絲毫不減平常的時候,他的唇緩緩輾轉,帶着最深的眷戀,氣息如蘭,氲在兩人的唇齒間,藍鳳祭垂下睫,慢慢阖上。

“若我……”梵容沉聲呢喃,“若我想要你,你給還是不給?”

唇相依,齒輕叩,淡香蔓延,熱氣萦繞,最是情動時。

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藍鳳祭不回答,強迫自己對他做出回應。

“為什麽?”他的手似要探入她的衣服內,“每次吻你,你都這樣冷?”

手在她後背上下游移,像是要給她溫暖,像九歌的手,多少次,多少次她枕入他懷中入睡,桃花在他們身邊紛落而下,九歌的身體是暖的,手也是暖的,所經之處,十分惬意舒服。

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一個個夜晚,她都在思念那樣的懷抱,他青澀的吻,他的撫摸,如今他清瘦下來了,懷中可還有溫度?

心中一陣酸楚,唇上開始主動,舌尖低開男子的齒貝,與他的舌纏綿在一起,梵容的手一帶,她的身子不可避免地壓下來,手按在她細軟的腰肢上,讓她沒有逃離的機會,由于內傷未愈,承受着胸腹擠壓的痛苦,他的呼吸微微急促。

靜靜地看着她,如此決然而瘋狂。

她從來是清冷的,被動的,唯獨兩次,一次是誤食羹湯,一次是現在,不同尋常,梵容靜靜地看着她,眸中一派幽深得見不到底,泛着些許的情迷意亂,放任她不顧一切的吻。

腰帶松落,衣枚寬解,藍鳳祭的吻向下,經過男子的頸部,忽然埋頭下來,抱着他的身軀,一動不動,一顆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眼角,浸入床榻,無影無蹤。

梵容輕輕一嘆,似在惋惜,撫着她的頭,“我還沒有好,等痊愈了,再……”

藍鳳祭的手收緊,身體微微顫抖,指甲幾乎嵌入了梵容的肌膚,恨不得,恨不得将這個男人活活捏碎,挫骨揚灰,她前世被他和謝純然迫害,身死人歿,這一世她又要在他面前強顏歡笑,忍受一次又一次被侵犯的屈辱,到那一日,她定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給他最深的痛,最痛的失望。

虧他還以為她是對某種事求而不得……真是可笑啊!

藍鳳祭平甫了一下情緒,慢慢起身來,神色有些窘迫,“方才,我又失态了麽?”

“這樣很好。”梵容眸中有星芒流動,“我最喜歡。”

可是,她恨!

外面的動靜早已停止,只有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湖水的氣息彌漫進來。

九歌派來帶她離開的人,終究一無所獲地走了。

盡管有充足的理由,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絲愧疚。

九歌,我快回來了。

這三月來也是虧欠,我定好生彌補。

“是不願麽?”

九淵太子殿下緩緩吐出一句話,透着無邊無際的寂寥憂悵。

傷痕遍布的後背已經包紮好,掩在一身藍色錦衣下,看上去與平常并無大的差別,只是臉色蒼白了一些,蘊的氣勢亦有頹然的意味。

“藍姑娘說了,她要親手割斷獵物的喉嚨。”為了讓殿下不至于太難受,龍清拿捏好了要說的話,“藍姑娘的性子從來這樣執着,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包括,與殿下共度一生。”

洛九歌神色微動,眸子依舊一派黑,“那便等吧!鳳祭說還有五日,便等五日。”

五日後,若計劃失敗,若她還要繼續,可是由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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