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18)
了。
夜深,星落北一片寂靜。
藍鳳祭打開窗戶,看漫天流星穿過相互析折的光芒,紛紛墜入千黛湖,月華之下,湖面彩波粼粼,呈現一種美不勝收的大氣象。
療養又進行了一個回合,身體已經感覺不到多少疼痛,梵容倚在床頭,目光在女子身上停了許久,方才落到窗外。
無聲又溫馨,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想到她傍晚有些瘋狂的舉動,身體有些微的異樣,像在渴求某種濃烈似火的交融和纏綿……
他是一個男人,已經快要二十歲,自然是避免不了那方面的需求,再加上身邊有這般風華絕倫的佳人作陪,偶爾還有親密舉動,卻始終沒有更深入地……想來念頭便越來越強烈,有時夜間還會失眠。
那些紛落而下的流星,混合着光芒微微湧動的湖水,都終究是她和他之間絢麗紛呈的背景。
察覺有一道壓抑着熾熱的目光投過來,藍鳳祭身子不由得一寒,梵容的心思她最清楚,克制了那麽多日,自是要盡數發洩出來,等幾天後,她能逃過一劫麽?
據說,兩情交織得最濃烈時,水乳交融,颠鸾倒鳳,達到你我不分的境界,雪玉扳指的作用能夠發揮到極致。
如果是九歌在,該有多好?!
她會毫不留情地給予……
“鳳祭,過來。”
梵容柔聲道,語氣有些低啞,帶着撩人的誘惑。
藍鳳祭感到呼吸一滞,他已經大體上痊愈,是想現在就……
吉日之前,也可以行事,幸虧是為了那一日的“激烈”,不然,梵容定不會忍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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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轉念如閃電,藍鳳祭身子緊繃,緩緩地,開始轉過身來。
空氣再次震顫,仿佛夢境被幹擾,墜落的流星散亂無律,亂眼紛繁,打鬥的聲音隐約響起。
難道是九歌不甘心麽?
藍鳳祭眉頭蹙起,還是那句話,“我去看看。”
他依然道,“小心。”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零六章 被闕千澤擄走 //褪下扳指
這一次來的,是闕千澤,還帶了一幹人來,個個身手不凡,相互牽制中,闕千澤趁着空隙,掠身向藍鳳祭。冷夕容趕過來支援,無奈被兩個人阻斷去路。
月華之下,紫衣在靈氣之中獵獵舞動,墨發飛揚,闕千澤眉眼舒展,心情看起來十分不錯,“藍姑娘,一開始我就想到,你終究會落到本殿的手中。”
藍鳳祭心中厭惡,但她還沒有恢複,能夠下床走路已經是勉強,又如何能夠對付得了闕千澤?
然而,她絕不願意乖乖地束手就擒,冷冷地看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唇角不屑地勾起,渾身凝聚起障術之勁,在闕千澤的手碰到她之際,口中念決。
眼看着就要得手的女子消失在眼前,闕千澤微怔了一下,“美人兒,你以為,這一招對我有用麽?”
藍鳳祭已經踏上琉璃殿的臺階,她才發現,闕千澤的目光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含着志在必得的神采,像在看一個跑不掉的獵物。
此刻與人相鬥,若再受重傷,恐怕計劃就無法實施了。
她知道,有些人天生感覺靈敏,雖然看不到被障術隐藏的人,但可以大致确定對方所在的位置,并以洞察一切的氣勢迫對方露出破綻,師父說了,對于這類人,須斂氣屏神,不留一絲可感的氣息,她照做,退到屏風一旁,目光平靜,心情一派空明。
闕千澤笑意莫測,緩緩地轉過身來。
兩個人影突出重圍,掠向大殿,一是冷夕容,另一個是男子,眉眼英挺冷酷,只是看着有些眼熟,藍鳳祭心思一恍,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男子将她撞到在地,連帶着屏風也倒了下來,堪堪砸到她的肩頭上。
藍鳳祭咬牙切齒,她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倒黴的事。
冷夕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男子一眼,似乎在說,這一次為何這樣不利落?
男子無奈地笑笑,他明明擦着屏風而過的,卻像撞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上面,沒有做出解釋,也來不及深究緣由,和女子一道匆匆進入大殿。
太後吩咐,守護梵世子和藍姑娘的安全,不能有任何疏漏。
幸好,站在花園中的闕千澤沒有任何動靜,不然,又是好一番糾纏不休。
但在中州作客,卻膽敢冒犯梵世子和藍姑娘,恐怕,南影國太子也待不長了吧?
一撞之後,藍鳳祭現出了形。
闕千澤挑眉,輕笑出聲來,輕而易舉地點了她的穴道,俯身将她抱起,“人算不如天算,果真真是蒼天有眼。梵容那樣冷冰冰的人,能有什麽情趣?”
藍鳳祭厭惡地皺起眉頭,看着那張俊美卻使她無比反感的臉,“闕千澤,你以為,你可以拿到扳指?”
“啧啧。”闕千澤垂頭下來,呼吸掃過她的唇齒間,深吸了一口,壓低聲音,“原來,你也知道梵世子的目的啊!還這麽心甘情願地……”
“與你無關。”藍鳳祭眯起了眼,冷光湧動,盡管淡香沁鼻,盡管對方手上穩沉而不失溫柔,對于躺在這個男人懷間這樣的事,她有一種壓抑着抓狂的感覺。
闕千澤斟酌了一下,“先安頓好你,再奪扳指,藍姑娘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五天,足夠了。”
雖是玩味讨教的語氣,卻說得當機立斷。
藍鳳祭咬住齒關,沒想到,有一天會栽到這個人的手中,她的計劃,難道就這樣付諸東流了麽?
闕千澤正要離開,身後襲來數道冷氣,他瞳孔一縮,揮袖擋去,被餘勁震退的同時,反手扣住她的喉嚨。
梵容款款踏出琉璃殿,眸子一派黑沉,深處仿佛有地獄之火在燃燒,冷夕容和那一名男子左右相随。
眼前這樣的情景,投鼠忌器,只能智取。
闕千澤的目光落到梵容身上,眼尾挑釁地揚起,雖然做的是卑鄙不恥的事,卻依舊大氣疏落,正義浩然,“我要什麽,你最清楚?”
梵容抿着唇,渾身散發一陣陣寒氣,仿佛在竭力壓住心中澎湃的情緒,半晌,才緩緩開口,“給了你,你會放了她麽?”
“世子說笑了。”闕千澤好笑地道,“給不給我,我都不會放了她,不過,給我的話,藍鳳祭會活,不給的話,可就說不定了。”
“無恥!”冷夕容斥道,闕千澤唇角扯了扯,不以為意。
雖然恨,藍鳳祭依然保持平靜,暗自運功,才發現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力道被一股力量輕易地擋了回來,她冷冷地盯着闕千澤,目光仿佛一把剜骨的刀子。
梵容撫着拇指上的雪玉扳指,臉上是看不透的神色,卻帶着一種決然,慢慢地褪了下來。
“不要給他。”藍鳳祭氣息不暢,微喘了一下,“那是我娘留下的唯一東西,我寧願死……”
她如此看中這個扳指麽?卻心甘情願地交與他,還記得她的那句話,放在你這兒,和我拿回去,有什麽區別呢?
既然她這般信任和看重,他又何須再有猶豫?
況且還有五天,是完全來得及的。
扳指離開拇指,他兩指鉗住,舉起,輕輕一彈,抛了過來。
闕千澤抄手接住,“多謝了。”
挾帶着藍鳳祭,一掠而起,經過漫天星流,很快消失在茫茫夜空。
梵容修指緊握,上前一步,生生忍住。
“梵世子,這下該怎麽辦?”
殺弦決焦急地問,雪玉扳指有什麽了不得,他不知道,但藍姑娘被擄走了,便是他們最大的失職。
梵容眯起眸子,南影國王宮有一味極其罕有的藥,喚作“凝白丹”,可讓人在短時間內痊愈,除非重傷不治,一般不會用上,但為了計劃順利,闕千澤定然會讓鳳祭服下,只要鳳祭痊愈,便好辦了。
“這件事,我會親自向太後說。”幽幽道,擡眼上方,闕千澤的人已經撤走,“都回去吧!”
夜色溟濛,半個小時的兼程,抵達清穹王府時,所有人都已經睡下。
梵容了無睡意,獨自在花園涼亭坐下,來祿揉着睡眼,依吩咐準備好一壺酒,一個空杯子,送上前來,左右看了一下,“世子現在才回來,藍姑娘是回一袖雲了麽?”
畢竟這些天,兩人從來是形影不離,日夜相伴的,藍姑娘還帶着傷,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梵容沒有回應,拿過酒壺,親自斟了酒,飲下,玄袖掃過無聲,渾身氣息清涼,透着寒意。
來祿猜藍姑娘是真的睡下了,這種問題也是多餘,讪讪一笑,“世子早些睡,太晚了對身體不好。”
“你下去罷,這兒不需要人了。”梵容緩緩開口,聲音有一絲啞,仿佛在極力壓制着什麽。
來祿還想說什麽,終究是低着頭退下了,世子此時的模樣,是不喜別人多問一句的。
花園中蟲鳴此起彼伏,更襯得深夜清寂,梵容望着幽幽夜空,眸子仿佛與夜一樣漆黑。
洛九歌,明天該行動了吧!……甚至今夜……無論如何,這個男人也是要死的。
唯願鳳祭,不要受了任何委屈。
有些清涼的夜晚,一陣淡香襲來,一個袅婷的人影出現在花園口,施施然走來,謝純然着了一身淺黃色的衣裙,薄輕透裏,雙肩微露,膚如凝脂,月華之下,裹胸的藕色裏衣若隐若現,一頭烏發盡數披散下來,顏容精致溫婉,姿态楚楚動人,雙眸若秋水,似含了脈脈情意。
梵容沒有看過來一眼,只默然飲酒。
謝純然走上臺階,微微一笑,“世子好興致,夜這麽深了,還賞風弄月,只是獨自一人,未免少了一些樂趣。”
她方才接到線人的禀報,藍鳳祭已經被南影國太子擄走,知道機會來了,慶幸之餘,想到世子定然是睡不着的,便盛裝打扮了一下,過來看看。
“這麽晚了,沒想到謝小姐竟有在王府四處游蕩的愛好。”梵容道,神色無瀾。
這便是說她不夠穩持了,謝純然抿唇,笑聲輕細,“世子平時忙碌,又要照顧動彈不得的藍姑娘,純然想多與世子說幾句話都是奢望,今夜想要來世子常坐的亭下坐坐,感受世子留下的氣息,聊以安慰,卻不想世子也還未睡,這是一種緣分呢!”
梵容起身來,“既然如此,謝小姐就多多感受一下罷,本世子倦了。”
謝純然眼神一黯,側過身,看着男子遠去的身影,把心中多日的話說了出來,“純然經常夢到,世子做了皇帝,封純然為帝後,藍姑娘會帝妃,世子對純然日夜恩寵,卻冷落了藍姑娘。”
梵容心微微一緊,為何,這樣的夢他也夢到過多次?鳳祭受苦的地方,正是一袖雲……
夢中都是鳳祭幽怨決絕的眼神,她冷冷地道,即便你傾盡所有,即便你付出性命,也沒有機會了,梵容。
“夢終究是不切實際的東西,謝小姐夢到也就罷了,內容沒必要說與本世子聽。”
步下最後一層臺階,心情複雜煩亂,胸口更是堵得厲害。
“世子莫要誤會了。”謝純然語氣隐約有一絲委屈,卻不失大家的矜穩,“夢中有一個聲音,說世子也會做這樣的夢,叫純然來問一問世子。”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零七章 九歌來救 //令人心疼的模樣
涼風習習,花園一下子寂靜無聲,仿佛遇到了什麽可怕的事物。
梵容眉頭微蹙起,“本世子從未做過這樣的夢,若說做夢,夢中也只有藍姑娘。”
玄衣身影穿過花園,進入晚塵殿,大門無聲無息地阖上。
至始至終,都沒有正看謝純然一眼。
謝純然叩緊了手,眸中是不甘和凄然。
難道,藍鳳祭在你心中就那麽重要麽,她被闕千澤擄走,不知道現在身子是否還幹淨呢。
“很難過?”
一個飄渺的聲音響起,似在腦海中,又似在雲天外。
謝純然身子一僵,臉上出現驚恐的神色,顫抖着吐出兩個字,“是你?”
是夢中的那個聲音,陰詭莫測,像是男人和女人的聲音混合在了一起。
它怎麽會從夢境中出來,難道,她此刻是在做夢嗎?
“不錯。”那個詭異的人道,“我的目的跟你一樣,就是讓藍鳳祭死,不過,我暫時無法出來,今後,你按照我的指令行動,我們一起把藍鳳祭逼入絕境。”
謝純然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你是誰?為什麽要她死?”
“我是中州土地的運勢,被這個腐朽的王朝拖得太久了,該走了,所以,不允許出現任何試圖挽救康夙朝的人。”
謝純然一驚,“這與藍鳳祭有什麽關系?”
那個聲音卻已經不再響起。
新純然在涼亭下怔了許久,眸中凝聚起陰幽的光芒。
只要讓藍鳳祭死,原因,又何須知道?
藍鳳祭死了,梵勒這個老頭子一定會重新考慮左丞相府,她嫁給梵世子,便不再是什麽困難的事了。
南影國不大不小,東部國土幾乎将九淵的楓澤域盡數圍于其中,而楓澤域則占了九淵國土三分之一的面積,南影對九淵觊觎幾十年,邊境侵犯更是數不勝數,然而,都被朝惜王府一次次平定。
夜深了,南影王宮燈火朦胧,偶有幾處宮殿一派通明。
中央一座宮殿題寫着“曜痕殿”三個鎏金大字,華麗雍容,花園的布置更是別有一番味道。
“藍姑娘,這是凝百丹,向來天子子嗣每人只得一顆,殿下一直舍不得服用呢,即便是去年受了重傷……你服下後,明日就會痊愈。”
精致的端盤上,一顆白色圓潤的藥丸躺在一張娟帕上,另一邊,是一杯淺碧色的酒水。
婢女恭敬有禮地将端盤放到亭下玉桌上,她不知更深一層緣由,只以為殿下是看藍姑娘生得美貌,便擄來做太子妃。
藍鳳祭淡淡暼了一眼,“我吃了,你們殿下不怕我離開麽?”
“藍姑娘說笑了。”婢女掩口,“藍姑娘的所有功法都被殿下封了,這曜痕殿外又布置了結界,連一只蚊子也飛不進來呢。”
藍鳳祭眸子一寒,“殿下真是考慮周全。”
“殿下難得對一個女子有這樣的情意。”婢女巧道,“不過,殿下已經二十一歲了,能在這個時候遇着對眼的人,是一件大好的事呢。”
藍鳳祭不說話,拿起藥丸,手指輕輕摩挲。
見她不回應,婢女道,“以前在這個時候,殿下已經躺下了,可藍姑娘看不開,殿下便在書房陪着,說多鑽研一些滅九淵的陣法和策略,藍姑娘服了藥,還是早些睡吧,殿下身為一國太子,勞心費神不太好。”
這婢女說話綿裏藏針,闕千澤手下都是這副德行麽?
她服了藥,将酒水一飲而盡,口中頓時有一陣說不出的淡香化開,沁人心脾,五髒六腑仿佛被什麽輕輕滌蕩了一下,讓人忍不住想要再來幾杯,即便不怎麽飲酒的她。
“這是抒茗酒,是南影王宮最珍貴的酒,雖然看起來與其他的酒并無區別,但需要千種物料熬成,半年才得一壇,古香居都獻給了王宮,太子要每月十五才舍得拿出來,且都是獨飲,不舍得與他人分享。”
婢女不斷為闕千澤說好話。
“一般般罷了,沒想到你們的殿下會當成寶貝。”藍鳳祭冷嘲,見婢女眼色一黯,勾唇,“今晚我睡哪兒?”
就算有安排,這結界擋住,她還怎麽出去?
莫不是……
藍鳳祭身體一寒,半點功法施展不出來,她是斷斷鬥不過闕千澤的。
婢女臉上泛起一抹紅潮,聲音也小了一些,“殿下說了,這個問題,藍姑娘該親自去問殿下。”
藍鳳祭,“……”
她望着九淵方向,只覺得心中一陣酸楚。
九歌,一定還不知道她已經被闕千澤擄到南影國了吧?
“藍姑娘……”婢女還想說話,藍鳳祭毫不留情地打斷,“我現在不需要人服侍。”
婢女眨眨眼,有些不解,被殿下看中,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為何藍姑娘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呢?
“藍姑娘請勿動氣,殿下會為姑娘安排好一切,珠雲告退。”淺淺行了一個禮,袅袅步下臺階。
藍鳳祭決定,今夜就留在亭中,像在桃陌洲那樣打坐入寐。
珠雲走進大殿,不一會兒便出了大門,拐向不遠處的一間小偏房。
看到随即出來的那個身影,藍鳳祭眸中浮起一絲厭惡。
闕千澤只穿了一件貼身的白色裏衣,月華之下,五官仿若冠玉,大氣疏朗,眼中星辰之芒熠熠,心情顯然不錯。
他款款向亭子走來,語氣玩味,“藍姑娘是想在這兒度過一個夜晚麽?”
“不勞關心。”藍鳳祭冷道。
闕千澤在她對面坐下,“既然藍姑娘有這樣的興致,千澤不如舍覺陪佳人。”
眼角的餘光瞥見闕千澤已經将扳指戴上了拇指,藍鳳祭眸子更冷,終于看他一眼,挑眉,“好啊!只要殿下不嫌外面夜風清涼。”
闕千澤見她認真,笑了笑,“還未到吉日,藍姑娘恐怕憂慮過度了,本殿念藍姑娘是客,又是開啓力量不可缺少的另一半,願把床榻暫時讓與藍姑娘,本殿去睡書房便是,藍姑娘意下如何?”
這幾日睡梵容的床榻已經讓她惡寒不已,再睡闕千澤的床,恐怕要連飯也吃不下去了吧。
藍鳳祭別開臉,“我嫌髒。”
“髒?”闕千澤仿佛在嫌棄她的眼光,“藍姑娘的一袖雲,恐怕還遠不如本殿的曜痕殿幹淨吧?一袖雲怎麽看也像一個牢獄,有陰怨之氣,附近的景物雖然錯開布置,不過整體看來,氣澤和風水相互牽制,仍是一個逃不開的籠子,雖然梵容無心,但他完全不懂術象,藍姑娘久住下去,只怕無益。”
這是預言,還是對過去的總結……?!
闕千澤不知她的過去,也就是說,這一世倘若她與梵容有真正的糾葛,同樣不得善終。
幸虧,他即便對她千般萬般好,她也不曾在心中改變主意。
他褪下雪玉扳指的時候,俨然是放棄捷徑取霸業的犧牲,她的心情确實不同,但,又如何……
“轟!”
一聲巨響在曜痕殿上空炸開,強勁澎湃的力道宛如滔天之浪襲來,“咔嚓咔嚓”的聲音響起,結界緩緩破開,光芒映照下,藍鳳祭看清了那張令她心疼的容顏。
真的是清瘦許多了,臉頰凹陷了下去,眉峰棱出,面上并沒有什麽血色,藍衣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感覺,在帶起的大風的鼓動下,衣枚獵獵舞動,他瘦下去的身軀輪廓便顯了出來,她似乎看到,他有些突兀的肋骨。
“九歌……”
藍鳳祭吐出兩個字,手按住玉桌,慢慢站起身來。
他為什麽這樣笨,闕千澤辛辛苦苦等待的,就是出兵九淵的借口。
洛九歌看到她,眸中有光彩一閃而過,随即變成殺伐決斷的決絕。
九淵一共來了十人,都是境內最好的高手,然而,早就埋伏在曜痕殿外已待的護衛身法也是一等一,很快,雙方纏鬥在一起,敵我不分。
闕千澤朗然大笑起來,手風一動,一道淡金色的光芒從掌中騰起,将有些裂開的結界修補完整,挑眉看她,“洛九歌受了傷,撐不了多久,不如把他也留下來,這樣本殿便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地得到九淵,藍姑娘覺得,本殿的這個主意怎麽樣?”
“很好。”藍鳳祭寒聲道,“是九歌倒黴。”
心中不由得擔憂,受傷,他何來的傷?
她只是看出來,他比以前瘦了許多,但氣場,确實不如以前了,顯得有些虛疲無力。
目前,他一招一式,以靈巧虛架為主,看起來倒是輕松,只是這樣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藍鳳祭微蹙起眉頭,想要運力沖開闕千澤的封鎖,然而,內勁才到各種筋脈,便被生生壓了回來。
“藍姑娘好生歇着,本殿去陪一陪洛太子。”闕千澤傾身過來,戴着雪玉扳指的拇指輕輕地摩挲她的臉頰,聲音是從未有過的陰詭,“千萬不要錯過這一場好戲了,美人兒。”
說罷掠身而起,紫衣在月華和光芒的交輝之下宛若一道流虹,如果忽略他做過的卑鄙之事,倒也不失為一個風華絕倫的美男子。
目标只取洛九歌!
藍鳳祭心一緊,見九歌兩名屬下過來牽制,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她必須自保,必須恢複,他才有一線希望。
不然,兩個人都會葬送在這兒,她受辱,他留千古罵名。
藍鳳祭阖上眼,開始思索從前師傅教的那些脫身之計。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零八章 等養好了傷,我們一起回九淵
師父似乎說過,若遇到全身靜脈被鎖的情況,可念“乾坤決”,吸納外力,沖破封鎖,但前提是,附近必須有大力可借,眼下正是好時候。
可是,她忘記下一句是什麽了,冥思苦想也記不起一個字眼。
看向九歌,已經跟闕千澤對上,九歌招招險避,墨發披散下來,顏容又瘦又白。
她阖上眼,平甫心緒,靜靜地回憶。
一定會想出來的,師父在她耳邊提過,九歌也是,為的,就是避免她以後遇到危機無法化解。
可是,九歌不知道,她已經跟他隔了漫漫五年的時光。
戎馬倥偬,冷落一袖雲,被慢性毒殘害,曾經一些重要事情,再也記不起來,更何況是一句少時提過的口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殺勁隔着結界也能強烈地感受到,藍鳳祭睫毛輕顫,掌心沁出了細汗。
害怕來不及……
一聲似有若無的悶哼響起,藍鳳祭霍然睜開眼,看到闕千澤的手抓住九歌的肩頭,指間有鮮血源源不斷地滲出來。
九歌緊咬齒關,眉頭蹙起,臉色因為痛苦蒼白如死。
琵琶骨倘若廢了,九歌的一身功法便等于功虧一篑。
闕千澤氣勢霸道,眉眼疏朗浩然,似乎正在做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我忘了。”他搖頭,不甘心地道,“一個廢物,洛恒還怎麽會管?”
五指嵌向內部的力道減弱了下來,伸指點向九淵太子的穴道。
與此同時,洛九歌眸中浮起一絲決然。
“不。”藍鳳祭大喊一聲,然而,已經晚了,光芒從洛九歌渾身騰耀而起,将整片南影王宮照亮得宛若白晝,結界轟然破裂,闕千澤的身軀震飛三丈之遠,手捂住胸膛,嘴角沁出一絲鮮血。
師父曾說,靠消耗所有的功法重創對手,求得一線生機的做法,最好在兩人對決時使用,不然定會再次身陷囹圄,得不償失。
洛九歌的身軀向下墜落的瞬間,兩名南影國護衛圍了過來。
兩根虛針穿破空氣,直直從兩人後頸沒入,兩人還沒有來得及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便瞬間沒了氣息。
藍鳳祭将九歌擁入懷中,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夜空。
幸虧剛才她念對了乾坤決,而九歌施展出來的功法恰好沖開她經脈的封鎖。
有護衛準備動身,闕千澤擡手攔住,“本殿下親自去追。”
他冷冷一笑,循着氣息而去,雪玉扳指在月華之下流淌着淡淡的光芒。
藍鳳祭匆匆捏了隐身障,才有空隙打量懷中的人。
他渾身是血,大片大片的血跡浸透了藍色錦衣,呈現出一種清冷又絢麗至極的色彩,墨發淩亂,在她手臂上傾散下來。
他的身體是那樣的輕,重量恐怕還不足她一個女子,俊顏蒼白似雪,唇上卻染了血紅,妖冶逼人,襯着那雙渙散迷離的桃花眸,堪堪是令人疼惜又心動。
“我沒做夢?”
洛九歌的手,握住她的手,緊緊不放,“是鳳祭抱住我了。”
他一說話,鮮血便源源不斷地從嘴角流出來。
這樣為了她耗盡功力的做法,梵容前幾日也曾有過,然而,她的心情完全不同。
他是贖罪,九歌是純粹地付出。
“別說話,我們回桃陌洲。”她柔聲道,與在梵容面前逢場作戲不一樣,柔從情深處出,可以輕而易舉地給一個人安定的力量。
她也太累,太累了,裝了三個多月,無論姿态,神色,還是語言,此刻,終于可以毫不顧忌地,遵循本心地展露出來。
在九歌面前,她永遠是最真的。
盡管有過一些隔閡,但他也并非有意對她隐瞞,況且只要不是背叛,還有什麽原諒不了的呢?
“讓師父救我麽?”洛九歌搖頭,苦笑,“師父一定會說,看啊!好好地把你們送出去,結果回來竟是這樣一副鬼樣子,真是丢煞了我的老臉。”
他身上的血在不斷地流,仿佛要流幹為止,藍鳳祭好似記得,那一日梵容并沒有流這樣多的血,尤其是後背,幾乎和藍衣黏在了一起,這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還愛面子。”她像寵溺孩子一樣道,眉頭卻微皺起,将他的腰帶松開一些,藍衣滑落肩頭之際,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不要看。”
他這樣說,反而堅定了藍鳳祭的決心,藍衣越往下褪,她的心也随即收緊。
鞭痕縱橫,深如溝壑,皮開肉綻,此刻,鮮血源源不絕地從裂縫間肆意地流出來。
“怎麽回事?”她睜大眼睛,又驚又痛,這些鞭痕,仿佛都落到了他身上。
“國法家規,我犯了錯,自然要受懲罰。”洛九歌緩緩道,似乎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藍鳳祭還想再問,一個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哈哈,好啊!這一捉,便捉到一雙。”
闕千澤跟上來了。
藍鳳祭只好斂去聲息,拼命向前趕,然而,她有一種感覺,闕千澤離他們越來越近……
回望過去,果然,他的身影已近在三丈之外!
雖然她施了障術,闕千澤卻好似對上了她的目光,“藍姑娘,別死撐了,這樣拖下去,同樣會落入我的手中,不如乖乖就擒,省了彼此的事,怎麽樣?”
他大笑起來,紫衣鼓起,掌風襲來。
藍鳳祭不受控制地後退,和九歌有脫離開的趨勢,她緊緊地抱住他,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墜入這無邊無際的黑夜。
“鳳祭,放開我,你先離開,我随後去找你。”
落九歌的手,搭在她的肩頭上,竭盡全力地,将她往桃陌洲的方向推,也将她推離自己。
她還有一線生機,他就絕不會拖累她!
藍鳳祭決然一笑,手上的力道絲毫不減,“想得美。”
“好一對生死鴛鴦。”闕千澤的聲音透着一抹凄涼,“藍鳳祭啊藍鳳祭,你在梵容面前強顏歡笑,果真只是為了這扳指麽?”
為什麽他總感到,不止是這樣簡單?
幼時輸掉的女子就要進入懷中,他眼中重新浮起占有的欲望,然而,在手就要觸碰到她衣袖的瞬間,一股大力從上空無聲落下,随着光芒騰耀而起,竟生生地将兩人之間的距離隔開半裏之遠。
闕千澤環顧夜空,空無人影,不由得懵了一下,随即一陣懊惱湧上心頭——他已經無法感知兩人的氣息。
藍鳳祭和洛九歌齊齊砸開一棵大樹的枝葉,落到枝桠上,藍鳳祭趕緊坐直了身體,将洛九歌抱起來,借着月光檢查他的傷勢。
“師父來了。”洛九歌無力的眸中有笑意。
一個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看啊!好好地把你們送出去,結果竟變成這樣一副鬼樣子,真是丢煞了我的老臉。”
藍鳳祭才不管誰來,看到九歌除了後背,其他地方并無大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的後背還隐約散發出一股藥香,有藥物敷過的痕跡,只是白色的藥膏已經與血肉黏混在一起,将藍衣也染浸得肮髒污穢。
“嫌丢臉就不要來救我們呀。”
藍鳳祭笑,迎頭看到師父一身白衣,緩緩落在樹梢上,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慈眉善目。
谷星子還是搖頭嘆氣,“丢臉,真丢臉。”
随手抛出一個半透的光袋,将兩人收入其中,光袋逐漸收縮,最後化作手掌般大小,谷星子放入袖中,樂呵呵地笑着,向桃陌洲方向而去。
溫暖淺淡的光芒萦繞中,藍鳳祭将九歌翻了個身,背部朝上,他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慘不忍睹,這要打得如何狠,才到這樣的地步!
“太好了,鳳祭。”他淡笑,眸子迷離,“等養好了傷,我們一起回九淵,我準備好的禮物,你還沒有看過呢。”
墨發散在頸上,絲絲缱绻,他的玉冠不知何時已經脫落下來,渾身依舊透着雍容清貴的王者之氣,藍鳳祭手撫向他的頭,動作溫存,一下又一下,像對待一個受傷的孩子,“好,會回去的。”
“梵容那邊。”他聲音又低又輕,雙眼慢慢阖上,“我會弄到雪玉扳指,你的仇,你告訴我是什麽仇,我替你報了。”
藍鳳祭幽然地望着虛空,沒有回答。
是的,這是她方才便産生的一樁心事,幾天後便是吉日,雪玉扳指還在闕千澤那兒,只希望梵容能夠拿到手……
“我就知道。”
洛九歌澀然一笑,便再也沒有聲息。
藍鳳祭抱住他的頭,眼淚簌簌而落。
如果,你也知道我受過的苦,我經歷的那些煎熬,你便會體諒我了,九歌。
她本來重傷未愈,再加上方才救走洛九歌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