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20)
謝純然耍的心眼,她冷冷一笑,“世子借一下命如何?”
梵容微微挑眉,“好啊!”
藍鳳祭化出一柄光劍,橫在梵容的頸上,一路安然無恙地回到了清穹王府。
“也就是說,她沒有受一點傷?”想到燕窩一事,謝純然聲音陡然一冷,原來,梵容不過是純粹想将燕窩讓給藍鳳祭罷了,這燕窩是候爺吩咐送到她這兒的,說她為了世子甘願留在清穹王府一處冷殿,斷斷不會虧待了她。
沒想到,梵容連她這一點享受的好處也要剝奪。
就是為了藍鳳祭那個賤人!
“不錯。”丞相府禀報的人道,“小姐關心世子,屬下們怕傷到世子,便沒有輕舉妄動。”
倚在軟榻上的女子輕嗤一聲,素手拿起一顆杏仁,“藍鳳祭還算有點兒頭腦,不過,小聰明終究成不了大氣候。我要調配一種香料,你們去罔寂山尋一味赤焰珠,再去幽冥火界裝一瓶黑煞之氣來。”
“是。”來人神情平靜地應着,心中卻暗暗吃驚,謝小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不同了?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膽寒和臣服。
“幽冥火界玄,幽,焱三域向來有去無回,記得避開便是。”
謝純然緩緩道。
來人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卻終究忍住沒有問,将頭垂得更低,懷着疑問退下。
謝純然将杏仁放到口中,輕嚼慢咽,眸波冰冷陰詭,唇角微微勾起,鳶兒在一旁戰戰兢兢地候着,“小姐,信已經送到了。”
“好。”謝純然吐出一個字,“明天是候爺五十歲壽辰,中午有歌舞祝壽,我也為候爺獻上一支舞吧,你去看看我的那些衣物,挑出最好的一身,有些許褶印之處,都熨平了,不許留半點瑕疵。”
鳶兒眼睛一亮,“這些日子世子雖說常不在清穹王府,但明天中午一定會出現在宴席上,人人都知道,小姐的舞姿風華絕代,無人能及,去年花燈節,在珀古湖橋廊上,所有有頭有臉的王侯将相家的小姐鬥舞,小姐奪了頭籌呢,誰知道藍鳳祭是誰呀?”
“呵。”謝純然微挑眉,“我畢竟是丞相府正兒八經的小姐,又豈能與一個只會打架殺人的庶女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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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明星稀,柔光淡淡地籠罩大地,和煦的風輕拂來去,幽香一陣又一陣,讓人輕而易舉地回憶起,那些溫暖的歲月。
藍鳳祭取來弦歌琴,在涼亭下随興撥弄。
她的面顏半籠在夜色之中,清媚冷絕,眸子仿若秋水,将所有的情緒都完美無缺地掩住,常人只以為漆亮是澄澈,是少經世事,殊不知于她而言,卻是一柄殺人不見血的鋒刃,有着雪的冷,光的柔,交織成令人撲朔迷離的假象。
還在中午,那一雙溫柔的手,曾按在她的手上,輕彈緩撥,曲子淡然悠遠,卻盡是相思與眷戀,桃花在他們身畔飄落似雨。
藍鳳祭輕輕一嘆,雙手按住琴弦,心緒煩亂,不彈了。
伴随着熟悉的幽香,一陣輕穩的腳步聲從園外踏進來,梵容看向亭中的女子,目光平靜,緩緩步上臺階。
“會跳舞麽?”他問。
藍鳳祭微微一怔,她只在桃陌洲跳過舞,如今一別,已經五年,不知道腿腳可還利索?
然而那些跳過的舞,九歌都記得,那一日她的畫像飄落在王宮的每一個角落,雖然場景有些出入,但那些舞姿卻都是真實的。
“會。”她莞爾,“不知世子想看什麽舞?”
梵容手指搭上琴弦,“我要你,在白日為我跳雅曼輕絕之舞,在夜間,為我跳豔舞。”
他随意一撥,琴弦發出一陣清音。
要求還真高,要将所有的福分都享了,可是他,又配得上她哪一支舞?
那一段時空中,梵帝分得一半天下,兩國僵持半年,勢均力敵,誰也無法進退一分,百姓停戰的呼聲越來越高,直迫得雙方簽訂停戰協議,她一步步踏上朝殿,撫着雕龍刻鳳的圓木柱子,望着偌大的廣場,像面對無邊無際的天下,目光欣然。
終于結束了,雖然并非一統,但這樣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她對九歌有愧,不願他再受傷害,梵容的心思,從來都更複雜缜密一些,若長久拖下去,勝算的可能性更大。
與滿心對與心愛的男人共同坐擁天下的欣喜相比,內疚,自責,恻隐終究算不得什麽,她想啊!她白天是帝後,高高在上,不茍言笑,陪他一道僞裝,晚上是他的妻子,輕歌曼舞,将在桃陌洲練就的舞姿都拿出來,呈于他前,最後輾轉入他的懷,執他的手,解他的衣……
此刻,藍鳳祭只是輕輕一笑,“豔舞,恐怕現在還不合适。”
梵容俯身下來,頭發掃過她頸間,“你素來區分得很清楚,是我喜歡的樣子。”
他握住她的手,撥弄琴弦,她的手指清涼,仿佛冬季的梅枝,他記得從一開始接觸,她渾身上下便是冰的。
“你身體清寒,我讓萬大夫配一味方子,給你好生調理一下,過些日子,便開始暖了。”
琴弦蒼渺遙遠,像從一個無法抵達的地方傳來,輕而易舉地勾起人悵茫的心緒。
“也好。”藍鳳祭道,“女子身寒,不利于子嗣。”她擡眼看他,“明日是候爺的壽辰,世子需要忙碌的事太多,到一袖雲來,不僅僅只是為了問一聲鳳祭會不會跳舞吧?”
“所以,想讓你獻上一支舞。”
梵容沉默了一下,道。
後天便是所謂的吉日了,中午過後,梵容便會帶她去往月落谷吧?
快了,快了!想要的一切,就在眼前。
“好啊!”她興致不錯,輕輕笑了,“許久沒有跳,也不知道生疏了沒有。”
梵容的目光依舊落在琴弦上,嘴上卻道,“這樣的身姿跳出來的舞,又豈會遜色于人?我以前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只裹了一件薄紗,腳踝上系着銀色的鈴铛,在我面前跳舞,最後你跳累了,倒在我的懷中,我們……”
他落到她頸上的呼吸忽然一熱,終究沒有說下去,覆在她手上的手也稍微緊了一下,藍鳳祭自然知道,他肯定做了一個龌龊的夢,啓齒一笑,“世子是大人了,有些夢本來就是沒什麽好奇怪的。”
“可這樣的夢,卻在你出現之前。”
梵容唇角勾起,淡然若梨,像是在慶幸“未蔔先知”,“這世上許多事情,原是冥冥之中注定了好的。”
素聞塵世每個人的命數,都是上蒼已經安排好的,雖然細節不同,但結果大同小異,可她這一世寧願死,也不會再選梵容,那些淩辱和冷待,又從何而來?
難道……
藍鳳祭身體一寒,這些,都是細節,自戗是最決然,最徹底的一條路,她卻已經作出了選擇。
心亂了一瞬,她眸中掠過一絲寒意,她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按照這樣的趨勢走下去,結局并不會壞多少。
候爺的壽辰宴會辦在中午,藍鳳祭梳妝完畢,正往額頭貼一枚透明的銀月,菱雪托着一個錦盒走進房間,“藍姑娘塊試試,這是世子連夜叫钰織居趕出來的,聽說钰織居原本打算三天後完成,送往南影國,這身衣服,南影國王後已經定下了,世子花了兩倍的重金買下了呢。”
“噢?什麽顏色的?”
銀月鑲嵌在黛眉和翦水之眸上,在白晝光芒的映照下,仿佛有淡淡的月華在流動。
藍鳳祭看着鏡中的人,神思一恍,據說如果心愛的男子對自己不好,再美的女子都會慢慢枯萎,失去光澤,她被冷落一袖雲不過三年,便形銷骨立,顏容憔悴,發絲枯落,徹徹底底地,沒有了曾經的半點風華。
她淺淺地笑了,看來,嫁一個暖心的男子,還有養顏的作用呢!
“白色的呢。”菱雪打開盒子,目光一亮,“好漂亮,比劉貴人的那一身霓裳羽衣還要輕盈一些,果然是上好佳品呢。”
藍鳳祭起身來,菱雪将白衣展開,鋪在床榻上,驚羨又小心翼翼地撫着衣服布料,嘴上忙不疊地道,“藍姑娘,我就摸一下,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的衣服。”
藍鳳祭心下不由得一嘆,确是人間難得,重金難尋,該是用千年冰蠶絲織成,輕薄涼潤,質地柔韌,她的手穿過腰際,将衣裳握起來,除了絲絲如水的觸感,竟感受不到任何重量。
聽說謝純然也要獻舞,可不知有沒有能與這一身白衣媲美的衣裳?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如一道,為壽宴祝舞
梵勒誕辰,作為開國候爺世襲王,德乾帝也表達了重視,派人送來了一箱貴重的賀禮,其他來的,都是有身份的王侯将相和家眷,以及商界,武界等名流。
一向莊重和肅穆的清穹王府,難得熱鬧一次,候爺坐在主殿堂中招待客人,梵世子玉立在大殿門口迎客,一身玄衣高華雍容,眉目間內斂清涼,見者莫不暗驚,都嘆梵世子是越來越穩沉了,據聞清穹王府重大的事務都由世子出謀劃策,候爺也打算壽辰之後隐于朝,将爵位傳給世子,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不斷經過眼前的人中,唯獨沒有鳳祭的身影,梵容微微彎唇,她素來不喜熱鬧,許是要獻舞時才出現吧!
明天便是吉日了,清穹王府,到月落谷的路途,以及星落北都步下了防衛,只要有異樣動靜,下屬便會立即挺身而出,确保他後顧無憂。
這些都是由王府,以及冰琰族,剛臣服的血焱教等勢力派出的精良骨幹,為了一舉成功,他幾乎下了最重的賭注。
也是為了徹徹底底地得到她……
讓她做他梵容一生的女人。
謝純然換上最滿意的半裸肩百蝶穿花淺黃衣衫,親自去大門迎了謝丞相和丞相夫人,她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眸中都是對将來的期許,精致溫婉的容顏看上去更是迷人,引得貴客紛紛側目。
有人私語,據聞謝小姐留在清穹王府不肯回去,并不都是要為王姨姥守孝三年,而是因為傾慕梵世子,想要做清穹王府的世子妃,但梵世子特為将來世子妃造的淑華轎,擡的是那一位叫做藍鳳祭女子,也就是原右丞相府的庶女,梵世子為将來世子妃建造的一袖雲,住的也是藍姑娘,這一樁牽扯不清的糾葛,就不知會有什麽樣的一個收梢。
謝純然耳朵尖,這些隔得老遠的讨論都落入耳中,然而,這種事情,讨論得越多,對她越有利,雖并不是些好聽的話,但畢竟把她很梵世子扯上了關系,終究說來,不過是清穹王府選擇誰為世子妃的問題罷了,無論她做什麽,都順理成章。
“純然啊!等宴席過後,人散了,爹爹就向候爺開口。”
謝丞相壓低聲音道。
謝純然臉上保持着笑容,吐出的話卻又低又詭,“證據都拿到手了嗎?”
“都到手了,并按照你的計劃,藏到了萬無一失的地方。”
謝丞相微微悚然,純然是真的變了嗎?為什麽讓人心生一股膽寒?
看一眼她的神色,與以往并沒有什麽不同,依舊是溫婉端莊的模樣,才稍微放了心,想到她出的那些計謀,不由得暗暗佩服,純然是成熟聰慧多了,藍鳳祭功法一流,她能夠安然自保,并拿下梵世子,還得靠智慧,眼下他和夫人是無須過于擔心了。
“如此便好。”
謝純然眸中劃過一絲冷光,“一切就靠爹爹了。”
梵容與謝丞相和丞相夫人相互行了禮,目光從謝純然身上掃過,淡然無溫,這一身衣服,這樣故作的姿态,又怎能與鳳祭相比?
感受到世子的打量,謝純然眸波柔和地迎望了上去,臉上飛起一抹淺紅,原來世子是對她有心的,只不過因為有藍鳳祭的存在,三番兩次打擾,他才冷待了她,只要把那個女人殺死了,她就可以在清穹王府立足了。
梵容神色沒有半點波瀾,渾身氣息清清涼涼,轉而迎接下一位客人,并吩咐仆人把賀禮擡往另一座較空的宮殿,像是沒有看到謝純然的表示,謝純然心情不由得一黯,臉上卻不動聲色,将謝丞相和夫人送入大殿,便帶着淺笑走了出來,含了一分羞怯,站到梵容的身邊,與他一道迎接客人。
藍鳳祭那個賤人裝清高,這樣隆重的日子,居然在一袖雲彈琴,不過,這反而為她提供了機會,她和梵世子這般登對地站在一起,共同迎客,客人們一定會順理成章地認為,她是梵世子未來的世子妃吧?
然而,梵容臉一沉,眸中浮起一抹不悅的幽色,渾身散發的氣息也冷寒了許多。
來祿趕緊迎上來,對謝純然道,“謝小姐恐怕有些逾越規矩了,世子是代替候爺和整個清穹王府站在這兒迎客,謝小姐雖然長住在錦雲殿,但終究還只是清穹王府的客人,這個位置是不宜站的。”
這番話恰恰被一對前來的将軍夫婦聽入耳中,都将目光投向謝純然,意味不明,将軍夫人眼中甚至出現了鄙夷之色。
謝純然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勉強維持着笑容,含着一絲凄然看向梵世子,見他巋然不動,只淡淡對将軍夫婦打了一個“請”的手勢,一顆心又苦又難受,說了什麽話她聽不清楚,但她知道,一定要挽回這個面子。
有禮地回應,“老伯恐怕是誤會了,純然不過是恰恰經過這兒,見世子站得辛苦,本想問候一下,沒有別的用意,不想……”她止住不說,臉上是被誤會卻不追究的大度,“算了,終究是純然沒有考慮周全,便不打擾世子了,以後定會多加注意。”
她款款施步離開,只留一個溫婉袅娜的背影,世子并沒有多對她留心,她該回去補一下妝容,況且,聽說藍鳳祭也要獻舞,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前,她多次想要離她近一點,都被她巧妙避開,或者是屏住了氣息,這一次,她恐怕屏不了那麽長的時間了吧?
藍鳳祭呵,我多次夢到狠狠地蹂躏你,踐踏你的尊嚴,你竟連反抗也不能,我多麽希望,能在現實中上演啊!
今天,也許你真的逃不掉了。
“去轉告藍姑娘一聲,宴會快要開始了。”梵容淡淡吩咐。
“是。”來祿趕緊向一袖雲的方向小跑而去。
來客逐漸變得稀疏,直到隔了很久才進來一個人,大殿中響起了奏樂的聲音。
來祿查了一下名單,“世子,人已經到齊了,您也累了,請進入大殿吧!”
“你先招待着,我一會兒再進去。”
梵容目光落在一袖雲方向,正看到藍鳳祭從通往花園的小徑那一頭走過來,頓時眸子一亮,心像被什麽緊緊攥住了那般,讓他一時間窒息得無法呼吸。
說是一個叫做敦煌的地方,有壁畫飛天之舞,飄渺靈動,高雅出塵,風華絕倫,輕淡之中頗有神韻,畫上的舞者仿佛會随時走下來一般,美得讓人不敢逼視,而離他越來越近的那個女子,又何嘗不像從飛天畫上走下來的仙子。
輕紗裹在她的身體上,勾勒出一幅妙曼至極的身姿,款款行來,穿花拂柳,如踏雪無痕,卻讓人發自內心地臣服,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心,那顏容精致清麗,仿若皓月,眉心一枚月牙更是襯得人高華清貴,唇若含朱丹,鼻似玉峰,眸是翦水,清亮,平靜。
風拂過她的身子,雪衣展動,烏黑的發絲飛揚,撩撥着他的心懷,想到明天就要……梵容下腹微微一緊,臉上卻不動聲色,“來了,進去吧!”
她停在他身前,幽香沁鼻,他幾乎忍不住将她擁入懷中,讓她的血肉與他的融為一體,一輩子不離不棄,只有高傲的靈魂支撐,才有這樣的姿容,換作旁的女子穿了,恐怕遠遠沒有這樣的韻味。
藍鳳祭淡淡一笑,“再不來,你就要去尋我了。”
來祿在一旁尋思,原來,世子是為了等藍姑娘啊!可見用情至深。
兩人一道步入大殿,藍鳳祭出現的瞬間,裏面的一切鼓樂琴瑟聲和寒暄都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帶着不可置信的驚羨和嗟嘆,就連候爺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大贊,“好,與容兒果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
謝純然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方才看到藍鳳祭,她先是驚訝,然後無邊無際的嫉恨從心底湧起來,像煮沸的開水,一層一層翻湧不絕,此刻候爺當着所有賓客的面說了這番話,等于大大折了左丞相府的面子,也是扇了她一個耳光,袖中的手指叩緊,她咬住牙齒,強行保持着鎮定,眸底冷波泛起。
謝丞相的臉色也不好看,輕輕哼了一聲。
謝純然唇角一扯,一種惡毒的期待在心中沖撞,藍鳳祭,你現在不是出盡風頭了麽,待會兒,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出醜。
宴飲之前,歌舞開始,先是王宮派來的一支舞隊,一共十二人,絲竹琴瑟之音響起,一曲妙曼的舞作罷,衆人齊齊拍手叫好,候爺下令打賞,來祿滿臉帶笑地領着宮女們去了。
梵勒看向藍鳳祭,正要說話,忽然想到了什麽,看一眼謝純然,道,“聽說在去年的游園會上,謝侄女的舞曾奪了頭魁,不如就讓諸位貴客開開眼界吧!”
謝純然情緒已經恢複平靜,站起身來,臉上是溫婉可人的笑容,“承蒙候爺誇贊,純然奪頭魁不過是姐妹們相讓罷了,怎敢居功?既然候爺重視,純然就獻上一支吧,不過,純然顏陋舞醜,還希望身邊有佳人相伴,才不怕損了貴客們的眼福。”
她看向藍鳳祭,眸子誠摯,“藍姑娘與純然一道,為壽宴祝舞,不知道藍姑娘意下如何?”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一十四章 鬥舞激流 //壽宴見血光,或死亡
梵容手執杯盞,淡然作飲,他知道,她完全能夠應付這一切,再不濟,也有他!
藍鳳祭莞爾一笑,“好啊!不過,鳳祭舞藝不精,還望各位大人不要笑話。”
與謝純然共同離座,一道來到大殿中央,相視而笑,明媚動人。
一是凰城三大美人之一,一是人間所有女子都及不上的傾世佳人,達官貴人們都屏住了呼吸,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可以聽到。
藍鳳祭道,“不如來一支踏歌吧,今天是候爺的壽辰,踏歌舞最能表達祝頌。”
謝純然眼色一黯,踏歌舞須着水袖服,再不然也要有長袖,她的袖子只覆了手背,且是寬袖,如何跳得成踏歌?
這個賤人,是有心刁難她了。
不過,她的袖子不也是只到腕部麽?她倒要看看,她能舞得出什麽踏歌,她就不陪她出醜了。
淡淡一笑,“不如來一支綠腰,由慢而快,正好可以次第表達祝福。”
綠腰是她早就設想好的舞蹈,長袖短袖皆可跳,寬袖更是能舞出一種袅娜恣意的風采。
藍鳳祭斟酌了一下,“鳳祭從未練過綠腰,此刻才學,恐怕掃了各位大人的興,又影響了謝小姐發揮,不如各自劃定區域,謝小姐舞綠腰,鳳祭舞踏歌,如何?”
謝純然心一沉,這注定是要離她遠遠的,讓她沒有半點下手的機會了。
面上仍是溫婉的淺笑,正要說話,梵勒道了一聲“好”,又道,“藍姑娘和謝小姐各自為舞,風格各異,卻又相得益彰,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快讓各位大人和貴客飽飽眼福吧!”
謝純然臉色微變了變,很快恢複平靜,藍鳳祭,算你命大,呵,她還有無數機會,她能一次次逃過麽?
不過,她心一緊,明天就是最後的期限了,以藍鳳祭對到梵世子暧昧不明和欲拒還迎的态度,她必定會答應這門親事,最好讓她……
是的,雖然位置離她有些遠,但也未必就沒有一點機會……
她唇角勾起,眼中掠過一絲蠱惑冷幽的光芒,為了這一天,她足足準備了一個多月,不能就此罷休。
鼓樂聲起,兩人相對退開,藍鳳祭無痕疊在腕部的長袖如流瀑般甩出,?斂肩、含颏、掩臂幾個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眨眼間又恢複了一副靜止的畫面,仿若驚鴻留影,宴客們還來不及贊嘆,鼓樂聲由緩慢轉為抑揚頓挫的快節奏,藍鳳祭也随即動了起來,擺背、松膝、擰腰、傾胯,順拐蹉步,一氣呵成,水袖飛揚,秀發在肩背上倏散又收,千年冰蠶絲織的白衣輕薄如無物,裹住妙曼婀娜的身姿,身也似輕如飛燕,随心所欲地起舞,空氣也微有可感地從她身邊流過,帶起絲絲沁人心脾的涼意。
雖然踏歌并不太灑脫出塵,但這是她身心最愉悅的一場舞,比身置桃花紛落,濕風拂面的場景中還要暢然痛快了許多,只是可惜,九歌不再身邊。
有詞《踏歌》:“君若天上雲,侬似雲中鳥,相随相依,映日浴風。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親相憐,浴月弄影。人間緣何聚散,人間何有悲歡,但願與君長相守,莫作昙花一現。”
忘記了這是候爺的壽辰,藍鳳祭在心中默念,心一陣惆悵一陣久遠。
梵容靜靜地看着她,手撫杯盞,眼中浮起了癡迷,久久忘記飲下一口。
踏歌和綠腰,果然是一對般配的舞,就連曲子相混也沒有絲毫的違和,賓客們不斷發出啧啧的驚嘆聲,謝純然雖然心中有怨恨,卻不走心失誤,動作都拿捏得完美無缺,如果換作以往,怕出醜是免不了的,此刻卻有一種強大的意念在支撐着她,雖然藍鳳祭更引人注目,但她也得到了不少關注。
虧了康夙朝的“運勢”呢!
嫉恨像滾雪球,越來越大,這樣一身仿佛由雲朵織成的衣裳,真是女子看一眼便想要據為己有,她恨不得立即從藍鳳祭身上扒下來,穿在自己身上,藍鳳祭啊!原來你藏了長袖,就是想出其不意地讓我出醜,可惜我偏偏沒有着你的道,而你,可能難逃一劫了。
唇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腳步輾轉,向藍鳳祭所在的位置緩緩舞去,近了,越來越近了,只要她到了她身邊,便可以借舞姿将指甲裏面的香料彈入藍鳳祭的鼻孔,而候爺喝的是祝壽酒清世酒,清世酒散發在空氣中的香味與香料結合後,藍鳳祭大腦将受到控制,不由自主地,向候爺撲去……
到時,會有一場亂倫的好戲看呢!
不知道候爺會氣成什麽樣子,也難以想象梵容的臉會綠到什麽樣的程度。
在謝純然快要來到身邊之際,藍鳳祭點足掠起,在輕功的作用下,身子輕盈地浮于半空,長袖一甩,畫風突變,舞姿變得飄逸出塵,輕盈柔美,少了踏歌的韌勁和實意,更多了幾分仙韻。
“是驚鴻舞。”
有人嘆了一聲,“藍姑娘把踏歌和驚鴻結合起來了,真是極其美妙啊!”
在半空作舞,面色不變,全憑着上等的輕功支撐,且舞出傾城之姿,這還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所有人都仰起頭,目光看向上方,似乎忘記了還有謝小姐在跳綠腰。
謝純然終于控制不住情緒,臉色一片蒼白,這等于在大庭廣衆之下丢盡了左丞相府的臉,盡管她不是個輕易言棄的人,可還是生出一種強烈的挫敗感,讓她很想将藍鳳祭的血肉一口口咬下,或者剁碎了喂狗……
然而,她也十分清楚,賓客只是暫時遺忘了她,雖然注意力不在她身上,但如果她落荒而逃,便會留下一個洗不清的笑話,只好忍受着繼續跳,想到明天就是最後日期,真是煎熬得想要抓狂。
就只有看爹爹了。
那些暗自收買勢力,與其他國家結盟的證據,怕是梵容看了,也要考慮一下,要不要把藍鳳祭永遠逐出清穹王府呢!
梵容唇角微揚,忽然手腕一動,将杯中的酒抛向半空。
酒水如流珠濺玉,滴滴晶瑩,環繞在女子的周身,眼看着就要沾濕衣裳,藍鳳祭眸波一潋,身形輕若片羽般翻舞,一一避開,長袖靈巧地甩出,竟操縱水袖一道起舞,淡淡的瑰玉酒香盈滿了大殿。
“好!”
賓客們齊聲稱贊,一隊藝師不愧是訓練有素,樂曲聲幾乎是銜接無暇地跟上了舞蹈的節奏,飄渺,出塵,恣意,大氣,卻又兼照顧還保留下來的踏歌風格,以及謝小姐正在跳的綠腰。
謝純然心微微一亂,随即穩住,她眸光盈盈溫柔地看向梵容,她只跳給他,又何必在乎他人的眼光?
這一招自我安慰的方法還算行得通,盡管世子的目光在藍鳳祭身上,但她已經習慣,盡管心中不甘又嫉恨,仍維持着表面的平靜舞到了曲聲尾處。
藍鳳祭最後甩出長袖,仿若流虹騰繞,波浪推湧,酒水滴滴蒸發,無影無蹤,只留一殿餘香,然而,卻有一滴微不可見的透明從袖中飛出,無聲無息地逼向謝純然,她收肩、含颏、掩臂,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緩緩落下。
衆人正欲鼓掌,與此同時,大殿中響起了一聲慘叫。
謝純然捂住流血的肩膀,痛苦地跌坐到地上,指縫間全是血。
“啊呀……這是怎麽回事?”
賓客們紛紛起身,大驚。謝丞相變了臉色,擡頭看向藍鳳祭,眼神像煨了毒,丞相夫人趕緊離座,過去扶起謝純然。
“有刺客,追!”
梵容淡淡吐出一個字,立即有幾個人影從大殿兩側掠出大門,甚至沒有人看清他們穿的什麽顏色的衣服。
“快請萬大夫。”梵勒霍然起身,臉色凝重,在壽宴上發生這等見血光的事,恐怕對清穹王府不利啊!自古以來,壽宴見血,主家定有人重傷,或死亡。
但願不是什麽征兆,只是一場意外。
藍鳳祭輕穩落地,也露出一副關懷的神情,“謝姐姐傷到哪兒了?看起來似乎不輕呢。”
謝純然咬牙切齒,當然不輕了,那一樣莫名其妙的東西将她琵琶骨最關鍵的部位擊穿,她的右手臂可說是暫時廢掉了。
好啊!藍鳳祭,你果然歹賤。
她強忍住一口湧上來的活血,眉頭蹙起,額頭上冷汗沁出,臉色白的吓人,“不打緊,多謝藍姑娘關心,純然休養幾日便好了,只是……”臉上浮起一抹凄然的神色,“純然自問平常與人為善,不知為何有人想要暗害純然,還請候爺和世子早些尋到兇手,給純然一個公道,若純然只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可這壽宴上,還有純然的爹爹和母親,純然不忍折了二位老人家的顏面。”
謝丞相死死地盯着藍鳳祭,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好陰歹無情的女人,即便她想對付純然,除掉競争對手,也不該破敗血光,讓清穹王府面臨或破財,或殒命的風險,她既然想要嫁與梵世子,又何苦來這一出?
是的,他沒有看到是她下的手,但為了不出任何差池,清穹王府裏裏外外都布置了高手,刺客如何進得來?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有機會下手,而武器,正是她操縱得完美無缺的酒滴。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反威脅 //在誰的府邸,誰的地盤?
然而,世子說有刺客,便是承認清穹王府疏忽,替藍鳳祭攬了一切罪責。
謝丞相一口氣噎在胸口,差點沒嘔出一口血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清穹王府是傻子嗎?
鳶兒和另一名丫頭從夫人手中扶過謝純然,鳶兒剜了藍鳳祭一眼,道,“小姐需在錦雲殿接受治療,若夫人放下不下,也一道去了吧!”
謝夫人嘆了一聲,滿臉憂戚,看謝丞相一眼,跟着出去了。
梵勒一臉自責,“清穹王府出了這等事,掃了諸位的興,實在是對不住,尤其對謝丞相,本侯更是愧疚難當啊!不過,本侯保證,一定找到兇手,并治好謝小姐肩上的傷,給左丞相府一個交代。本侯先自罰三杯。”
阿福倒滿酒,遞上,梵勒一口飲盡,連飲三杯,衆人齊齊道了一聲“好”,紛紛安慰了幾句,開始進行宴飲,雖然熱鬧,但氣氛已經不如先前濃烈。
不少人心中在默默地尋思,不知清穹王府,是否會遭遇到什麽樣的劫難……
然而,候爺和世子皆是一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派頭,神色無懼無憂,氣勢穩沉霸氣,仿佛并不知道那個自古以來從未失誤過的谶語,“壽辰見血光,大難将至已。”
梵勒帶着笑,不時起身與諸位賓客相敬,臉上蘊着不容冒犯和揣測的警示,雙目仿若鷹隼,炯炯有神,再大膽的也藏好了揣摩的心思,當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然而,也許該來的還是會來臨。
藍鳳祭已在梵容身旁落座,想到明天即将到來,她不太有胃口,只執了一個杯盞,偶爾淺啜一口,還拿出一份閑心地掃了一眼來客,坐在對面的,是九乾王及世子白迦南,白迦南體格削瘦,面容清秀俊美,宛若一介書生,氣質儒雅而孤傲,那雙清湛的眸子深處,詭谲莫測,令人琢磨不透。
可真是個不好惹的主呢!
藍鳳祭淺淺一笑,有這樣的人物存在,天下三分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