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21)
,最後卻成就了梵容和九歌,可見“情”之一字,從來害人不淺哪。
誰也不曾料到,名聲不輸洛世子和梵世子的白迦南,竟會在最後一敗為紅顏。
她仔細看一眼他身旁的素衣女子,這個世人只知被白迦南喚作“薔衛”,不知真名的女子,尋常着的衣裳都是青,灰,黑等黯色,然而,卻生得美麗端莊,宛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處處精致動人,着裝只是斂了她逼人的鋒芒,然而,只要目光落到她身上,便會被那樣清華沉定的氣質吸引。
兩人是上下級的命令和從屬關系,然而,也是配合得最默契的一對,也許沒有人知道,他們在人後,有着怎樣旖旎的風花雪月。
九乾王鄰座,是淵王及世子歐君仁,以及女子護衛夜染,歐君仁不茍言笑,性子孤傲怪癖,有些自大,盡管如此,也算是個有武有略的一流人才,只可惜淵王獨斷,淵府日益衰落下去,到如今已無力回天。
夜染容貌平平,出了身姿妙曼,并無其他特色,卻是藍鳳祭見過的最高傲的女子,從不将世俗一切放在眼中,随意一站,氣場便十分強大,也許,這正是歐君仁對無數貌美女子視而不見,唯獨青睐與她的原因了。
朝惜王府,明濟王府,已經不在,樓殿空空,物是人非。
明濟王府肯追随朝惜王府而去,恐怕司馬瑄禾起了不小的作用吧?至少,也是司馬普着重考慮的一個因素。
九歌從桃陌洲回來的那一夜,據說朝惜王府上方,有虛龍之影閃現,最後墜入世子府中,這個場景恰恰被明濟王府一個下人捕捉到,而司馬普最信運勢與蔔卦一類,相命師有言,若要保平安和榮華,只需追随洛世子即可,獨立和依附康夙朝也無望。
這是原因二。
然而,明濟王府終究成不了大氣候。
這一邊有謝純然,那一頭有司馬瑄禾,都是不糾纏到底不罷休的主兒,司馬瑄禾派人暗殺她的事,也許九歌囿于種種原因,不好處理,但她卻是記在心頭上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藍鳳祭抿起的唇角泛着冷意,默不作聲地飲下一口。
她最關心的,是明天計劃能不能順利實施,以梵容對她信任的程度,也許有八分的希望。
可是,為什麽她的心有絲絲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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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喝酒,不吃菜?”梵容将一塊瘦肉夾放在她面前的小碟上,“別餓着了。”
聲音很柔,很暖。
有點像九歌。
藍鳳祭向他望去,他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像含了一樹春日的梨花,清冷淺淡,卻又是那樣的溫柔,愈往深處,愈是眷戀幽深。
這個人,是殘忍無情的梵容?不仁不義的梵容?
今夜是月十四,一輪皓月懸在當空,被淺淺的,疏淡的烏雲遮蔽,月華之芒絲毫不受影響地籠罩大地,上蒼态勢正好,然而,誰都十分清楚,腐朽的,不堪重負的康夙朝,支撐不了多久了。
壽宴從中午一直辦到子時,凰城的一切喧嚣逐漸平息了下來,喝醉了的賓客們相互攙扶着,走出清穹王府大門,風攜着酒香,在王府各處輕拂來去,梵容還在主殿中忙,許是要等客人們都散了才會睡下。
藍鳳祭抱來弦歌琴,在一袖雲容裳園涼亭下,将《醉城曲》彈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指尖沁出血絲。
菱雪在一旁看得不忍,“藍姑娘從來沒有睡得這樣晚,還是快些躺下吧!不然對身子不好。”
藍鳳祭雙手按在微微振動的琴弦,望着半空,目光幽然清冷,“快要到子時四刻了吧?”
“恩。”菱雪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藍姑娘莫不是在等世子?”
“快要第二天了。”藍鳳祭起身來,嘆息清冷決然,抱起琴,走向大殿,她以為,中午之後便可以和梵容抵達月落谷,壽宴梵勒一個人就足夠應付,依梵容的性子,斷斷是不願把時間花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的。
謝純然肩胛骨被廢,謝丞相已猜到是她所為,且左丞相府知道明天就是她的答複期,又怎麽會就此善罷甘休?今夜,恐怕并不安寧呢!
唇角浮起一絲冷笑,梵容,你不是愛我麽,你不是想獲得驚世駭俗的力量麽,一切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無論左丞相府出多重的籌碼,謝純然不懂功法,交合的力量将會大大折損,梵容這樣挑剔的人,斷斷不會屈就的。這一世的梵容執着,不渝,也從來厭惡脅迫,且開啓力量不過是朝夕之間,火燒眉毛的險境,同樣來得及挽救,她有十足的把握,等着便是。
清穹王府主殿中,熱鬧的場景已不再,唯只剩下幾人,氣氛冷肅,詭異,阿福和來祿更是大氣不敢出。
燈火通明,酒香淡去,茶香萦繞,熱氣從三個茶盞中袅袅騰起。
梵容手執茶蓋,一點點浮去微不可見的茶沫,輕細的研磨聲隐約透着一種陰缈毒煞之氣。
梵勒臉色冰冷黯沉,像黑雲壓城,沉默了許久,終于冷冷道,“終究是本侯小瞧左丞相府了,沒想到,謝賢弟為了威逼容兒娶令千金,竟要搬出清穹王府所有的底細,這盤棋,下得可真大啊。”
謝丞相搖頭笑,“古言,壽宴見血光,大難将至矣,今天中午的事可是有目共睹,恐怕今天以後,所有人都巴不得離清穹王府遠遠的,要不是純然執意,候爺以為,我會把這些籌碼提前用了?況且左丞相府的千金,如果輸給一個被逐出家門的庶女,傳出去還有什麽顏面見人?此番不過是希望清穹王府逐出藍鳳祭,梵世子與純然訂下親事,至于嫁還是不嫁,還得看清穹王府将來的運勢如何。”
梵勒一噎,悶哼一聲,“容兒,你覺得,謝丞相的主意怎麽樣?”
梵容神色無瀾,淡然自若地飲下一口茶,“謝丞相手中是有一些捕風捉影的莫須有證據,若呈到皇上面前,雖然不足為信,可或多或少會讓皇上猜疑,再大費周折一番,損心耗神,實在沒有必要,可若謝丞相偏要當真,也該想想,謝小姐如今是在誰的府邸,誰的地盤?”
“你……”
謝丞相怒火中燒,袖子一拂,将茶盞掀翻在地,杯盞碎幾大片,茶香濃郁。
“你竟敢拿純然的性命來威脅?”
謝丞相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梵容,手指擡起,微微顫抖,“她對你忠貞不二,甚至願意留在那個死過人的宮殿,受了藍鳳祭無數委屈依然癡情不改,梵容啊!你竟然無情到這般地步!”
梵容面色不改,道,“謝小姐的心思,容兒自是瞧得一清二楚,因此吃喝用度,清穹王府從來不曾虧待了謝小姐,甚至今日謝小姐受人暗算,容兒特地派了十名高手守在錦雲殿外,一有風聲,即刻出動,盡心盡力保住謝小姐的安全,敢問謝丞相,容兒這樣做,可算是周到了?”
聽出女兒已經形同監禁,謝丞相臉色蒼白,眼中恨光閃動,“好,好奸詐的父子,本來我想,若清穹王府願意接納純然,倘若真有危機出現,左丞相府願意盡一點微薄之力,沒想到……”
“謝丞相應該知道怎麽做。”
梵勒緩緩道,“讓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謝小姐,同樣可以繼續在清穹王府自由出入。”
第四卷 攻略.入仇懷.生死恩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離開之前,想聽一聽真話 //半控制之術
“好,好……你們夠狠!不過壽宴見血光,清穹王府只怕要大難臨頭,候爺和世子可要當心了。”
謝丞相極盡詛咒之能,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重哼一聲,怒氣騰騰地出了王府主殿。
大殿的氣氛随即平靜了下來,透着一股詭異,來祿和阿福心中直犯嘀咕,忐忑不已,但願這一次只是意外,與所謂的運勢,命數都無關。
梵勒飲下一口茶,将不快壓下心頭,“容兒,血光一事,你如何看?”
梵容斟酌了一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該來的避不了,若真有劫難,容兒當竭盡全力去化解。”
“唔。”梵勒微颔首,“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再加強一下警惕和防衛,其他的,聽天由命吧!”
他起身來,“為父困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阿福趕緊攙扶候爺走向房間。
梵容捕捉到父親眉宇間一抹濃郁的憂慮,心微微一緊,難道父親也認為,一樁禍事就要不可避免地來臨麽?
緣起何處何事,又如何終結?
梵勒走至珠簾處,忽然停住了腳步,側首,“為父之所以順着你的意,是因為清穹王府向來不受脅迫,可是這件事之後,左丞相府已經成為一個不安定的因素,容兒,為了藍鳳祭,你這犧牲,未免太大了呀。”
“父親……”
梵容想說什麽,阿福已經撩開珠簾,讓候爺進去了。
世子眸中浮起一絲幽悵,“來祿,到子時四刻了嗎?”
來祿看了一眼沙漏,正漏至中央四刻,“是,剛好到了呢。”
梵容起身,“回去吧。”
藍鳳祭更了衣,正要睡下,菱雪将半邊敞開的窗戶關上,忽然一怔,“藍姑娘,世子就在院中呢。”
果然來了麽?
藍鳳祭披上一件外衣,走出一袖雲,梵容的身影籠在清夜之中,玄衣上似有月華流走,顏容若精雕細琢的玉,眸子一派幽深溫柔,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直到她來到他的身前。
他擡手,指背撫過她的臉,“已經第二天了,鳳祭。”
夜,靜谧無聲,雖然只是一方花園,卻讓人如置無人的曠野,耳邊只有微風掠過,一陣蒼茫一陣久遠。
“你道如何?”
藍鳳祭淺笑盈盈,握住他的手指,“這麽晚了,還來打攪我的睡眠。”
“回答我!”
他的聲音似乎含了一絲威脅,将她擁入懷中,手臂十分穩沉有力。
半個月的時間,并不多,然而,他卻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
藍鳳祭輕輕地笑出聲來,唇湊到他耳邊,氣息如蘭,“好啊!”
好啊!我答應你,做你的世子妃,你的妻子。
也許還有別的意味,然而,此刻的梵世子,卻無法參透。
所有的情動在一瞬間如決堤之瀑,霍然傾瀉而下,梵容眸中有星辰之芒浮起,像一潭銀河,手指順勢滑下她的面頰,托起她的下巴,吻,就這樣落了下來。
他緊緊地攬着她的身子,讓她半點動彈不得,瘋狂而決絕地吻她,不管她主動還是被動,她答應他,便是他的人了。
烏發糾纏于頸部,氣息如浪,一波波吐出,男子的喘氣在靜夜之中分外撩人心神,像要把多日壓抑的情緒都發洩出來。
藍鳳祭閉上眼,手指幾乎嵌入他的後背,她甚至聞到鼻尖飄來一陣似有若無的血腥味。
梵容,梵容,你要還的,終究是要還的!
他高興不說,激動不說,只是在以近乎摧殘的方式表達。
很久之後,他才從她頸間擡起頭來,她的唇已經麻木了,手已經酸了,脖頸上都是發紅的吻痕。
藍鳳祭身子一傾,歪入他的懷中,仰首看他,他深得無法表達的眸子映入眼簾,“這一生,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睡意越來越沉,藍鳳祭沒有回應,只逐漸睡過去了,唇角勾着一抹淺淺的笑意,似滿足,又似嘲諷。
這是一場夢,也許醒來,就能看到九歌守在身邊。
就像在桃陌洲的時候。
九淵國,王城烨地,慎刑司。
這是監禁的最後一夜了,沒有人想到,就在前日,九淵太子殿下曾率了一衆高手,親身赴南影國王宮拯救心愛的女子,又安然無恙地回來,繼續接受國主“監禁反省”的懲罰。
洛九歌只着了一件錦白的單衣,坐在桌旁,手持卷冊,目光專注,清淡,微風從窗戶拂進來,燭光輕輕搖曳,男子的俊顏偶爾劃過一絲晦暗的光影。
察覺到空氣中的振動,洛九歌将兵書合上,“遲止國有什麽動靜沒有?”
“于湉使,便是錦繡公主。”蜂隐道。
“一開始便看出來了。”洛九歌淡淡道,“還有?”
“錦繡公主雖然表達委婉,可遲止國主還是大怒,說九淵國不識擡舉,才創國就這般狂傲無禮,錦繡公主便獻上一計,說除掉藍姑娘,一切便會順利許多。”
洛九歌眼中掠過一絲幽深詭谲的光芒,“本殿下倒是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至于協議,遲止國還未立新的,畢竟殿下态度堅決,國主又為殿下留了一點餘地,恐怕還要等一些日子。”
“是在等對鳳祭下手之後。”
洛九歌聲音一冷,“明天是最關鍵的日子,梵容定然布下了重重防守,可她回來的路,卻是艱難險阻,吩咐下去,調動人員,守候在各個重要位置,護她安全歸來。”
明天,她就要以身冒險……
日夜輾轉反側,茶飯不思,正是因為如此。
三個多月來,本該已經麻木和習慣,可想來還是一陣心痛。
況且,若她失敗,不但她身陷危險之中,梵容不會放過她,這一邊,父主也要逼迫他娶錦繡公主和司馬瑄禾。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殿下早些歇息吧!屬下去辦便是。”
蜂隐飛出窗戶,牢獄中,重新恢複了平靜。
洛九歌輕輕一嘆,将蠟燭滅了,合衣睡去,月華從窗戶透進來,投到牢獄中央,男子的身軀籠在溟濛難辨的夜色中,那樣的孤寂,幽冷,只有一顆傷情了許久的心,在帶着痛緩緩地搏動。
藍鳳祭一覺醒來,是在星落北的琉璃殿。
晨曦微露,點點碎金透過雲隙,灑落在澄碧的千黛湖上,新的一天,看上去是那樣的美好。
然而,掀開華麗的,虛浮的帷幕,只怕一切扭曲淋漓得讓人不敢直視。
頸間還有些許的疼痛,那是昨夜梵容留下的痕跡。
藍鳳祭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向身側看去,梵容正合衣躺在一旁,雙目阖着,長睫垂覆,睡得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
眼中劃過一絲冷光,若此刻要取他的命,也是可以的。
只是,她放棄了多次這樣的機會,不過是為了更激烈一點,痛快一點,給他最深的絕望,最意想不到的背叛和折磨。
她翻過身子,伏在他身軀上方,冰冷的指尖劃過他的臉,眸子泛着冷光,渾體上下氣息清冷危險,仿佛一匹捕獲獵物,正準備下口的雪狼。
梵容胸前微敞開的肌膚上泛起了寒戰顆粒,忽然擡手,抱住了她,手腕猛地一用力變換了位置,将她壓在身下。
“冷。”
他吐出一個字,頭埋在她頸間,似乎還在說,“謝純然已經處決了,回來好不好?”
藍鳳祭看着虛空,神色冷漠嘲諷。
只是沒有想到,梵容竟也會說夢話。
那一段時空,他不曾經歷,卻成了一直困擾他的夢靥,果然,蒼天是開眼的。
他就這樣抱着她,像一個孩子,眷戀而依賴,無論如何看來,也不像一個高冷持重的男人。
聽說愛到極致,是人性的返璞歸真,情至深處,人便會徹底地“柔”下來,且嘻笑怒罵皆随意,毫無保留地,将最真的一面展露在對方面前,宛若孩童少年。
“容,辜負了鳳祭。”她拍着他的背,輕輕道。
“呵……”梵容輕笑,飄渺中透着一絲決然,“不可能。”
她頸部被他的氣息氲得濡濕,一陣陣癢,他整副身軀壓在她身上,很沉,她胸口發悶,呼吸困難,不知道這樣暧昧別扭的姿勢要保持多久,然而,明天,她就會到九歌身邊了。
明晚,和她缱绻相依的,是那個真正愛的男子,而不是這個令她厭惡的負心漢。
今天是乾坤交互的吉日,而吉時是酉時四刻,八月的這個時候,月落谷的落日和月輪同時光芒大耀,交輝相映,是靈氣最為充沛的時刻,據說即便是候在月落谷附近,也可吸收不少元氣為己所用,大大提升功法。
她要做的,就是等,并最大地調動梵容的欲望。
一直手覆到他腦後,将一種昏障之氣緩緩渡入,這樣,他就可以處于她的半控制之下。
她小心翼翼,謹慎得如履薄冰,要知道,她正在試圖控制一個可以坐擁半壁江山的男人,只要被發覺,甚至所有的心血都會前功盡棄。
在離開之前,她想聽一聽真話。
從此翻臉為仇雠,再見只有兵戎相殺。
仿佛想到了什麽,藍鳳祭自嘲一笑。
如何還能“再見”?
她既容忍到今日,便沒有打算再讓他活下去。
第五卷 攻略.入仇懷.長決歌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曾有過jifu之親 //很快,你就如願以償了
手從他後腦勺逐漸收了,幸虧,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察覺,不由得有些疑惑,以梵容對外界的警惕和靈敏,是不可能這樣任人宰割的,難道,就因為感知到她在他身邊的氣息,所以便這麽放心嗎?
“為什麽……?”她擡起下巴,唇湊到他耳邊,含住他的耳垂,舌尖探出,輕輕舔了一下。
為什麽不可能辜負?明明已經辜負?
梵容俊黑的眉毛微微一動,唇角享受地勾起,抱緊了她的身子,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裏去,由于被施了昏障術,他眼皮有些艱難地想要撐開,卻終究無濟于事,然而,也是自然而然地作罷了,臉上還帶着輕淺的笑意,“我的人,我怎麽可能辜負。”
他又道,“鳳祭,你是不是吃錯藥了,問這些不該問的。”
聲音十分慵懶,輕柔。
身體被硌得難受,藍鳳祭皺了皺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怎麽還這般興起?将他的身軀掀下她的身體,她靠坐在床榻上,重新把他拖到懷中,這樣看來,總算沒有那樣別扭難堪了。
想到一次次親密的接觸,以及吉時更加嚴重的……
她只覺得胸口發堵。
又問,“謝純然與我,誰更美?”這是一個近乎玩弄,純粹無聊的話題,她明明就比謝純然美,還用問麽?但她還是來了興趣,終歸他現在說的是真話,聽一聽又何妨?
梵容沉默了一下,“謝純然,長什麽樣子?”
藍鳳祭一怔,唇角揚起,聲音倏而冷了下來,“她是你的帝後呢,忘了麽?”
梵容眉頭凝起,臉上出現一絲厭惡,“這是我的噩夢,上天為什麽要讓我做這樣的夢?”
他身軀動了動,似乎掙紮着要蘇醒過來,卻又甘願不設任何防備地沉淪在她的溫柔鄉,藍鳳祭手掌覆在他的後腦勺上,他逐漸平靜了下來。
“如果,夢是真的,你又如何做?”
梵容眉頭蹙到了最深,仿佛在極力排斥這樣的可能,“我會殺了自己。”
藍鳳祭笑了,手摸着他的頭,“你愛的女子是誰?”
“藍鳳祭。”
“你愛的女子是誰?”
“藍鳳祭。”
“她是你的什麽人?”
“世子妃,妻子。”
“你有多愛她?”
“用命去愛。”
笑容重新浮現在他的臉上,仿佛對這些問題感到幸福和知足,他的頭歪入她的頸間,鼻尖抵着她的下巴,輕輕地磳。
像一個孩子,真的像一個孩子。
藍鳳祭不再問,看着懷中精致成熟的顏容,嘴角泛着一絲幽冷,是的,梵容,确實愛上她了。
師傅說,昏障術可以讓一個內心強大的人,吐出真心實意的話,這是一種半控制人神志的“術”,首先要讓人身置于一個安全的,可放下所有戒備的環境,最好是在深愛的人的身邊,由其發問,這樣成功的概率會大許多。
況且,被施障的人蘇醒之後,會将一切忘得幹幹淨淨,無任何蛛絲馬跡可尋。
她問,“你做了多少次噩夢?”
“見到你後的每一夜,甚至白日也夢。”
“痛?”
“痛。”
他的眉頭重新蹙起,俊顏像被吹皺了的梨花,苦澀地喃喃,“從未傷害,為何會有這樣的夢?”
在“情”字上,他是個對自己有絕對要求的男人,包括意志,精神,不允許存在一絲一毫的玷污和不潔,實際上他也做到了,實際上他天生如此,以前從未愛過,一旦愛上,便是刻骨銘心,不計較犧牲地傾其所有,倘若還能做一做與她缱绻情深的夢,該有多麽美好啊!
然而,他們的夢,一直是變态的,扭曲的,猙獰的,醜陋的,這些,都由他親手一一施予,甚至,他還跟連自己都厭惡的謝純然站在一起,将鳳祭摧殘得體無完膚,最後,她冷漠決然地看着他說,“梵容,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一直糾纏不休的噩夢,更像一個不詳的預兆。
功法一流的高手,無論展現出來什麽性格,然而,能有這樣的造詣,內心一般端穩沉着,再加上夜間要留一分警惕,因此往往無夢,他卻連遭噩夢侵襲,這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通的,也許,該請一請相命師了。
藍鳳祭想起一個未解開的疑團,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問出究竟來,畢竟對于那些事,他一無所知,只能激發他潛意識深處也許存在的記憶,也許,從一定意義上而言,他也是從過去回來的,所有的經歷都做不得假,都見血見肉,刻在生命的過往中,只是上天專門給了她清楚世故人心,從而趨利避害的權利。
手在他的頭上輕柔地撫摸,平複他不安寧的情緒,“你與謝純然,是否有過肌膚之親?”
有沒有,已經不重要,但倘若有,接下來她會感到更惡心,如果沒有……
要将一個人最深,最遙不可及的,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記憶引出來,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她并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手,滑下,覆在他的腦後,将他引往最隐秘幽深的情境……
梵容的眉頭重新蹙到了最深,玉俦般的精致之顏上泛起了蒼白的顏色,像是看到了什麽,他的身軀顫抖了起來,呼吸微微急促,含着本能的排斥和厭惡,以及震撼,藍鳳祭手輕撫他的胸膛,“不要怕,那只是一個夢,你在安全的地方,在鳳祭的懷中。”
她抱緊他的身軀,更溫熱的體溫傳到他體內,她的話輕柔如暖風,絲絲入耳際,輕而易舉地,帶給人安定的力量。
是有過了吧?怎麽可能沒有,二人朝夕相處,幾乎夜夜同宿,即便有些時日梵容不情願,如冤死的婢女琦瑛所言,讓謝純然去睡了屏風相隔的小床,然而,他畢竟是個男人,又處處寵溺謝純然,且她是一個美貌的女子,怎麽可能不動情!
梵容的唇角勾起來了,露出慶幸的微笑,“不曾。”
藍鳳祭微微一怔,“為什麽?”
被告知是一個夢,梵容情緒已經沒有太大的起伏,只是苦澀一笑,“我誤會了鳳祭,想做做樣子懲罰她,讓她也難過,也痛苦。”
就這樣麽?就這麽簡單?做樣子懲罰她,而已。
梵帝立帝後帝妃已久,卻從未開枝散葉,原來始終還是處子之身。
盡管琦瑛之死,讓她早有懷疑和猜測,但這樣的事近乎天方夜譚,因此她一直無法下定論,不曾料竟是真相。
盡管暗中毒死了琦瑛,然而,謝純然終究害怕琦瑛告訴她真相,終于按捺不住,端來了廢掉功法的湯,要将這使她屈辱和難堪的一切随着她的死亡而被盡數遮掩。
那時的她,正抱了一絲希望,打算與梵容好生談一下,沒想到啊!他和謝純然一起主動找上門來了,然後,便有了徹底心灰意冷的她。
可真是諷刺呢,原來,心生嫌隙和不信任,會生生地毀了兩個人,從此便是一生一世的疏漠。
藍鳳祭輕輕地笑了起來,“後來呢?謝純然怎麽樣了?”
梵容笑容泛冷,“我殺了她,命人一刀刀地割,再剁碎了喂狗。”他神色一悵,“可是鳳祭不見了,你在哪兒呢?”
語氣含了一抹痛苦,他凝起眉頭,像是要搜尋什麽,可是,無論如何努力,眼睛也睜不開。
終究也是他不想努力,因為潛意識知道,他躺在一個無比安全的懷抱中,如果有外敵侵犯,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他同樣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做出及時的反應。
“在這兒呢。”藍鳳祭将他歪到她肩膀上頭枕到她頸間,聲音輕冷陰渺,“她還好好地,只是在生你的氣。”
“她殺了我,我也不會怪她。”梵容幽幽一嘆,有些喑啞,宛若碎冰裂開,邊緣淌着血,她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傷的語氣,像一個人,将自己的心挖出來,也在所不惜。
“好啊!”她揚起唇角,笑,仿佛來自地域的,索命的修羅,她湊到他耳邊,“很快,你就如願以償了。”
消去昏障術,梵容恢複了正常的睡态,呼吸均勻,顏容含着潤色,唇角輕抿,睡得很香。
他連夜兼程地帶着她趕到這兒,昨夜定然睡得很晚,從清穹王府到星落北,布着重重防衛,他可以一直安然入睡,等到那一刻的到來。
這是第一次同榻。
她的衣裳和頭發沒有淩亂的痕跡,可見梵容并沒有侵犯她,只是理所應當地把她當作了他的人,可真的是,想得倒美呢!
藍鳳祭下了床,對鏡梳妝,發了一下呆,晨曦已經游離到天邊之上,淡淡的,清橘色的光芒籠罩天地之間,她以為這一天到來,會尤其期許激動,沒想到心情竟然這樣平靜。
那一日在桃陌洲醒來,與九歌在桃林中彈琴,她心情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十分溫馨知足,她少女般的爛漫,早已經消磨在戎馬倥偬中,一次又一次的漩渦之中,一袖雲的歲月之中,當夢幻破滅,她只相信一份安定,以及溫暖的陪伴。
這是許多人一生,都在苦苦尋求的東西,她已經得到,清穹王府的陰謀,只不過是完成任務,然後回家團聚這般簡單。
更漏在滴,一下下敲在心頭,該來的,終究會來臨。
第五卷 攻略.入仇懷.長決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是越來越大膽了,嗯..
錦雲殿,謝純然坐在花園的一條軟凳上,左手撚針,極細的針穿過支在兩道盆景之間的花繃子,動作緩慢,然而,卻落得準确,繡的鴛鴦戲水一點也不比用右手繡來遜色。
“小姐真是心靈手巧呢。”鳶兒在一旁看得高興,忍不住稱贊,随即冷道,“那個藍鳳祭傷了小姐的右肩,可沒想到,小姐用左手做起事來絲毫不差,她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謝純然輕輕一笑,笑聲像從喉嚨哼出來,“她還想要了我的命,只是身在清穹王府,不敢做得太明目張膽。”
她垂着眼眸,目光專注而幽寒。
昨夜父親威脅梵勒父子失敗,此刻錦雲殿外不斷有護衛逡巡走過,名義上是保護她的安全,實際上她心知肚明,她已經被暫時監禁在這座死過人的大殿中。
只有等!
等到人撤掉了,派往罔寂山和幽冥火界的手下便會來禀報成果,一旦“羅厄香”配煉而成,她便可以在“運勢”意念的操縱下,擁有一身絕頂的武功,對付藍鳳祭,收降梵容,讓他拜倒在她的裙下。
雖然這等于成為半個傀儡,但是,為了得到這個男人,殺死藍鳳祭,她完全可以不計較犧牲,不擇手段。
她不動聲色,用刺繡打發時光,向清穹王府證明,她不過是個喜歡調香料和做女紅的大家閨秀,對他們并無一點威脅,她雖然右手暫時不能用了,但意志頑強,不會輕易頹廢,也不會自怨自艾,大吵大鬧,好叫清穹王府的人看輕了去。
她隐忍,不懼傷害,藏得住心思,想得到的,遲早要拿到手。
鳶兒臉上浮起一抹擔憂,“藍鳳祭是可惡,也該死,可今兒個是最後一天了,小姐……”
“最多不過是訂婚而已,只要還沒有正式成親,不用着急。”謝純然語氣十分平靜,眸底卻冷如冰窖,唇角微微勾起,“好事多磨,該來的,終究會來。”
針尖淩厲刺入鴛鴦的心髒部位,花繃子微微震顫了一下,随即在女子穩持的動作下恢複了平靜。
主殿中,梵勒負手踱步,神色籠着一層薄薄的陰雲,看上去心事重重。
的确,自昨日壽宴見血光之後,清穹王一直不得安寧,并非因為那一句預言,而是真正地感到,似乎有什麽不詳的事在慢慢靠近。
“阿福,去晚塵殿叫容兒過來一趟。”
斟酌了許久,終于開口。
阿福猶豫了一下,才道,“禀候爺,世子昨夜壽宴結束後,就已經出去了,和藍姑娘一道呢。”
梵勒皺起眉頭,“可知去了何處?”
阿福搖頭,“世子從來不讓問,奴才只知這些日子以來,世子總是與藍姑娘相伴外出,許是游山玩水,或者是看戲聽曲,又不想其他人知道,怕被擾了興致。”
梵勒想起今天是藍鳳祭承諾的最後的期限,心中安定了一些,也許藍鳳祭在經過半個月的“矜持”之後,承下了這門婚事,容兒高興,便攜她往好去處去了。
他沉吟了一下,“聽說城南蔔星館的祁算子先生回來了,你去請他老人家來一趟。”
阿福壓低聲音問,“王爺莫不是因為血光……”
感到王爺落到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