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敢問師父,何為雙修?(一更) (26)

……”眄了姿态狼狽的司馬瑄禾一眼,帶着警告的意味,“歹人暗害。”

司馬瑄禾撩起袖子拭眼,“藍姐姐,我是恨你,恨你搶走了洛哥哥,可洛哥哥暈倒了,我只能想到你,因為只有你能救他。”

藍鳳祭眉頭微微一蹙,憫枝在一旁不無擔憂地道,“藍姑娘,司馬郡主不像是在說謊,不如去看看吧!”

第五卷 攻略.入仇懷.長決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再一次訣別

藍鳳祭進入夜影樓,才發現九歌真的暈倒了。

盡管第一感覺确定沒有毒藥存在,她仍再細致地辨別了一下,神色凝重了起來,究竟是什麽東西這樣厲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一個功法高深又敏銳的人躺到了地上,且五髒六腑,四肢百骸,無一處損傷。

她從未遇到過這樣詭異的事。

将九歌扶起來,“你出去!”

憫枝道了一聲“是”,正要出書房,聽到藍姑娘語氣清冷了許多,“司馬瑄禾,出去!”

宮中的隐衛和護衛都沒有察覺到危險,目前看來,司馬瑄禾嫌疑最大,她怎麽放心她守在身邊?

“不。”司馬瑄禾焦急地抗議,“我一定要等到洛哥哥醒來。”

再說,她有什麽資格命令她?哼,藍鳳祭,你就等着自食其果吧。

想到以後再也沒有這個女人的存在,心中越來越激動,謝姐姐這一招,可真是高明呢。

藍鳳祭手撫在洛九歌左胸處,緩緩擡頭看從來是一臉天真無邪的女子,她的恐懼和擔心更像是僞裝,那樣的別扭和不自然,眸中的狡黠和對某種不測的期待更是逃不過她的眼睛,眉毛冷冷一揚,“好啊!那便請司馬小姐留下。”

指尖一點光芒宛如飛流,迅速逼來,司馬瑄禾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定格在原地,一動不動。

“死女人,你幹嘛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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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瑄禾掙紮了一下,卻無論如何也動彈不得,眼中僞裝的慌亂變成了兇殘。

藍鳳祭已将洛九歌扶到椅子上,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安頓好,她側首,笑容猶如修羅,“怎麽,剛才不是叫我藍姐姐嗎?”

走到司馬瑄禾身前,手指舉起一顆赤紅色的藥丸,“如果殿下出事,你也不要想好過。”

司馬瑄禾睜大眼睛,解藥必定是在藍鳳祭手中,倘若藍鳳祭死了,她也只有等死的份,看着藍鳳祭将毒藥塞到她口中,再強迫她咽下,她眸底浮起了真正的恐懼和絕望,“藍姐姐,好姐姐,你快出去,這兒不安全。”

“知道怕了?”

藍鳳祭拍拍她的臉,“說說,為什麽不安全?”

司馬瑄禾急得要跺腳,想到謝純然的計劃,再想到自己的生死安危,幾乎要哭出來,“洛哥哥只是昏迷過去了,藍姐姐,只要你趕快離開書房,你也不會有事的。”

藍鳳祭皺了皺眉,司馬瑄禾為了自己的小命在擔憂,莫非這房中真的有古怪?

外面都處在護衛的監視下,将九歌移出去,起碼要比在書房安全得多。

雖然她一直處于警惕戒備的狀态,然而,并沒有察覺到有任何危險的存在。

不過,要越快離開,越好!

她暗自運功,正要将九歌扶起來,眉心處傳來一陣眩暈感,她擡手按住,催入使人神識清醒的力道,然而,無濟于事,她的身子依舊不受力地倚着九歌倒了下來,意志完全喪失之前,她看向滿面驚恐的司馬瑄禾,唇角泛着一抹詭谲冰冷的笑意。

“藍姐姐,藍姐姐……”司馬瑄禾害怕得直掉淚,過來晃動藍鳳祭,渾身顫抖,“你快醒來啊,快醒來給我解藥,天啦,我是不是快死了。”

“廢物!”

耳邊響起一個嘲諷的聲音,司馬瑄禾一個激靈,轉頭看到謝純然就站在身後,忙過去抱她的腿,聲淚俱下,“謝姐姐,快救救我,藍鳳祭逼我服下了毒藥,我好害怕啊!”

一股冷寒的氣息源源不斷地鑽入體內,手臂很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地松開手,擡頭看着謝純然,才發現謝純然又變化了不少,紅唇微微發紫,眸中湧動着黑煞般的潛流,仿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忽然間就掌握了生殺予奪的力量。

司馬瑄禾一時懵了。

謝純然不耐地将她踹開,走到藍鳳祭跟前,腳尖在她身上踢了兩下,“藍鳳祭,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司馬瑄禾趕緊哀求,“謝姐姐,能不能晚一點再殺她,我還要跟她要解藥呢。”

謝純然唇角勾起,“我當然不會現在就殺她,不好好折磨一下她,我怎麽舍得讓她死。”

司馬瑄禾稍微放了心,“那……你要把她帶去哪兒,洛哥哥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

謝純然這才将目光投到洛九歌的臉上,眸中顏色在緩緩變幻,似在斟酌着什麽。

彈指醉是劇毒,按照“運勢”的吩咐所配,若不及時服下解藥,就會在一個時辰內死亡,她原先是打算借司馬瑄禾的手,毒死洛九歌,然而……

她陰渺地笑了起來,“我還有更痛快的玩法。”

司馬瑄禾不解地看着她。

謝純然将一枚解藥扔到她腳下,“撿起來,喂你心愛的男人。”

司馬瑄禾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彈指醉……有毒!”

原來,謝純然連洛哥哥也算計了。

謝純然沒有回答她,将藍鳳祭随手拖起來,往門外走去,司馬瑄禾不由得驚訝她的力氣,拖一個與自己幾乎相同重量的女子,居然輕松得像一個壯漢,她趕緊跟上去,“謝姐姐,你把她帶走了,我的解藥怎麽辦?”

謝純然頓了頓,冷冷側首,“廢物,藍鳳祭的主要目的是折磨你,她不确定洛九歌是否會發生意外,自然是做了保留,你中的是慢性毒,一時半刻還死不了,等藍鳳祭開口說話了,我會派人把解藥送過來給你。”

行到夜影樓門口,女子掠身而起,越來越遠,随袖一揮,黑氣翻湧,前去阻攔的護衛紛紛被震開,淡紅色的血霧混着黑色的煞氣,看上去詭異無比。

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大部分護衛紛紛湧入夜影樓,只見司馬瑄禾一臉驚恐地依偎着太子的腿,蹲在地上,而太子正阖着眸,靠在座椅上,顏容清淡,更像是在閉目養神。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太子遭遇了意外。

有人趕緊過去探了探,松了一口氣,“殿下沒事。”

可是,這一切又是怎麽一回事?

司馬瑄禾站起身來,冷哼一聲,“沒有看到,歹人進來嗎?要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做什麽?”

“郡主息怒。”有人愧疚地道,“屬下,确實都沒有看到,不知道方才那位女子用了什麽辦法。”

“幸虧殿下相安無事,不過,溫領頭已經率人去追擊歹人,拯救藍姑娘。”

司馬瑄禾腹诽了一下,藍鳳祭那個賤人,死得越慘越好呢!從此以後,洛哥哥就永遠是她的了。

解藥很快起了作用,洛九歌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中透着莫測,淡淡道,“都下去吧。”

護衛們都松了一口氣,其中一人道,“屬下不力,藍姑娘被一個女子擄走了,那女子功法極高,我們……沒有攔住,殿下無恙便好,屬下立即去救藍姑娘。”

等護衛們離開,洛九歌側首,看着一臉擔驚受怕的司馬瑄禾,“願意死,還是交代?”

司馬瑄禾大驚失色,“洛哥哥,你都知道……”

原來……謝純然又騙了她!

這個狡詐的女人,分明是在利用她,并故意将她推入火坑。

洛九歌起身來,踱到窗前,渾身上下散發出冷寒的危險氣息,背對膽戰不已又氣憤的司馬瑄禾,仿佛她只要出言不慎,就會毫不留情地下手要了她的命。

事跡敗露,司馬瑄禾幾乎再次哭出聲來,體內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飛快卷席全身,變成難以承受的劇痛和煎熬,她捂住心口,翻滾在地上,“是謝純然對我下了毒,強迫我這樣做的,她恨藍鳳祭殺了梵容,要為梵容報仇,我也是被逼的啊,啊,痛死了,我就要死了……”

她臉色蒼白,額頭上大汗淋漓,五官扭曲在一起,卻拼命道,“謝純然說了,等藍鳳祭中計之後,就給我解藥,可我願意用我的解藥交換洛哥哥的解藥,因為在我心中,洛哥哥比我的命還重要。”

謝純然不過是一個只會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不懂功法,為何會在突然之間這般厲害?

洛九歌皺起了眉頭,心中的擔憂每一秒都在增加,幾乎令他喘不過起來,看向躺在地上的何奴和憫枝,“意思便是,他們只能等死了?”

司馬瑄禾嗚嗚地哭,“洛哥哥,我也沒辦法啊,為了事情順利,我總不能叫他們先出去……是我貪生怕死,你殺了我吧,總歸我也沒有解藥,與其忍受這樣的折磨,不如早日解脫。”

何奴從來盡心盡責,忠心耿耿,憫枝也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婢女,洛九歌眸子浮起一絲悲憫,凝出一層淡光,托起兩人的身體,輕穩地落到大殿中央,然後寒着臉,将司馬瑄禾扔到花園中,冷冷丢下一句話,“那便好好地享受這樣的滋味吧。”

只剩下司馬瑄禾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難以抑制的呻吟。

不一會兒,淳于大夫提着藥箱匆匆趕來,身邊卻沒有殿下的身影。

司馬瑄禾已經痛暈過去,沾滿塵土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仿佛在經歷一場噩夢。

淳于大夫嫌晦氣地嘆了一聲,直接進了大殿,替何奴和憫枝把了脈,都覺不出什麽不對味來,不由得眉頭緊鎖。

第五卷 攻略.入仇懷.長決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剎那芳華 烏發白盡

司馬瑄禾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一抹去臉上的水珠,才看清站在跟前的,是淳于大夫,他神色蘊怒嫌惡,手中還握着一個杯盞,不客氣地道,“敢問司馬郡主,何奴和憫枝,中的是什麽毒?”?

司馬瑄禾從地上爬起來,眼中湧着恨光,“區區一個大夫,也敢用水潑我?”?

真是反了,藍鳳祭欺負她,謝純然利用她,洛哥哥對她不屑,就連一個大夫,也跟她作對。?

淳于豐不卑不亢地道,“人命關天,又是司馬郡主所害,微臣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郡主身上,還請郡主告知真相,也許何奴和憫枝還有救,若救好了,郡主的罪也會減輕一些,殿下也不至于如現在這般排斥郡主。”?

司馬瑄禾斟酌了一下,垂下睫,“是彈指醉。”

前往中州凰城,稍有不慎,無異于自投羅網,然而,他心中只剩下她的安危。

洛九歌快馬加鞭,一路到中州和九淵交界,然而,負責救援的人返回禀報,說左丞相府和整個凰城,包括周邊,都不見藍姑娘的身影。

馬兒在喘息,不安地揚蹄,洛九歌握緊缰繩,看着凰城方向,眸色沉痛而蒼茫。

他幾乎确定,謝純然定是将鳳祭帶到一個隐蔽難尋的地方,變着法子折磨去了。

北風呼嘯,他的墨發獵獵舞起,掠過臉頰,竟是絲絲入骨的疼。

好不容易重聚,命運就是這般喜歡捉弄人麽?

“這兒不安全,望殿下盡快回九淵。”

手下勸道。

洛九歌眯起了眸子,“找,一直找到她為止,違抗命令者,斬。”

一定要及時找到她,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滴答!”

隐約有水聲在耳邊響起,藍鳳祭吃力地睜開眼睛,不由得一怔。

一個洞,詭異的洞。

猶如普通的房室那般寬闊,向左約莫三十步外拐了一個彎,轉折向視線不可及的地方,右邊十步之外,像是出口,然而,卻有烈烈黑焰在此起彼伏地燃燒,絲縷不絕的黑煞之氣進入洞中,萦繞在遍地的藤蔓,奇花之間,而她被束縛在一面洞壁上,幾條伸出來的弧形玄鐵将她的身子緊緊箍住,她皺起眉頭,掙紮了一下,玄鐵反而收得更緊。

她停下,開始回憶,是了,她去看望九歌,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暈了過去,醒來後,便是在這個陌生的洞穴之中。

攀爬在地上的藤蔓,藤上盡是半指長的刺,尖端仿若針芒,透着幽藍的顏色,仿佛淬了毒,上方稀疏分布着垂下來的乳石,正往下滴着水滴。

不時響起窸窣聲,蛇類和各種說不出名字的爬行動物在藤蔓間穿梭,色彩斑斓,想必都含了劇毒。

盡管少有恐懼,藍鳳祭心中仍一陣發怵,目光警惕而冰冷地打量着周遭。

誰?究竟是誰會将她弄到這個地方?

司馬瑄禾?清穹王府複仇勢力?

九歌,又怎麽樣了?

她試圖用功法将玄鐵摧斷,然而,玄鐵上立即浮起了金色迦印般的光芒,将她的力道擋了回來。

雖然隔得有些遠,黑焰的熱浪仍不時襲來,藍鳳祭口幹舌燥,額頭上沁着薄薄的細汗,臉頰有些微的發燙,心頭也越堵越慌悶。

難道,她要一直被困死在這兒嗎?

一個身影,出現在洞穴盡頭,灼灼黑焰為她添了詭異殘煞的背景,女子嘴唇發紫,眸中湧動着可怕的潛流,頭發似在一夜之間便長了,一直到腳踝,隐約有冷光在上下流動。

她每走一步,寒氣便逼近一分,忽然花枝招展地笑了起來,肩頭微微顫抖,“藍鳳祭,好久不見了,妹妹可是想念你得緊呢。”

藍鳳祭怔了一下,謝純然,她何至于變得這樣厲害?沒想到,她還是落到了她的手中。

“我只是後悔。”藍鳳祭嘲諷地看着她,“沒有早一點殺了你,讓你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謝純然咯咯地笑,身子扭動得宛如一條水蛇,似乎十分開心,“不變成這副樣子,怎麽為梵世子報仇?”聲音一厲,“藍鳳祭,你果真是無情無義的薄涼人,梵容屍骨未寒,你竟然就把他忘了,枉他對你一片癡心。”

藍鳳祭閉上眼,也許,沒有忘……

她不允許自己去想,九歌的情意,不允許她去想,曾經的遭遇,不允許她去想……

如何還能夠回憶起,闕千澤殺來,他褪下扳指的決絕,如何還能夠回憶,她将匕首刺入他的心髒,他本可以在同一瞬間索了她的命,卻只是問了她一句“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呢?

“怎麽,心虛了?你睜開眼睛看我。”一聲清脆過後,藍鳳祭臉上顯出了五個手指印,她冷冷地看着對方,咬住齒關,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非她中了計,若非她被禁锢,定要十倍地還她。

謝純然冷黑詭異的眸中竟浮起了淚澤,她逼視着她,語氣瘋狂,“賤人,你知不知道,一直到入殓,梵容的眼睛都沒有閉上,無論如何都不能使他閉上,你怎麽忍心?你究竟還有沒有心?”

真的嗎?至始至終都沒有閉上,就為了尋求一個答案?

順水推舟地認為,她是九淵的奸細,進入清穹王府就是為了殺他,為九淵清除障礙,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嗎?

為什麽還要問?

可是,她又何嘗不是在享受他的不甘帶來的痛快?

“我的心……”她幽幽道,“在洛九歌身上。”

“呵……”謝純然冷笑,挑起眉梢,手叩起藍鳳祭的下巴,“明明愛的是別人,卻死皮賴臉地纏上梵世子,整日相伴,形影不離,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肮髒下賤嗎?”

她的手指收緊,幾乎嵌入藍鳳祭的肌膚,“梵容的痛苦,我會讓你一一償還。”

藍鳳祭望着虛空,毒蛇交織着,從鐘乳石之間爬過,宛如她曾經狠辣又複雜的心,可是,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她究竟遭遇過怎樣的劫難。

“你究竟是誰?”她冷聲問。

眼前的謝純然,絕非原來的謝純然。

她回憶了一下,似乎在那一程時空中,她和梵容戎馬倥偬的那些年,謝純然一直在默默地設計着如何陷害她,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是一個只懂琴棋書畫的大家閨秀。

命運之輪重新運轉,卻是又讓她栽到了謝純然的手中。

早知如此,就應該把這個禍害徹底除掉。

“我是誰不重要。”謝純然松開手,從袖中拿出一顆晶瑩透亮的藥丸,藥丸隐約流動着緋色的淡光,她舉到藍鳳祭眼前,“不過,你很快就不是你了,藍鳳祭。”

藍鳳祭心中暗驚,難道,謝純然是要把她變成傀儡……

盡管她咬住齒關,謝純然還是以難以抗拒的力道,輕而易舉地讓她張開口,淡緋色的丹藥就這樣吞了下去。

藍鳳祭冷視着對方,像吐出咒語,“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報應。”

“哈哈哈哈……”謝純然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一件極為可笑的事,在服下毒藥的女子身前扭動着身子,“報應?藍鳳祭,你怎麽不認為,你的報應已經來了?”

藍鳳祭睜大了眼睛,自進入這洞穴中來,一種真正的恐懼飛快席卷全身,她看到,她垂下心口的烏發絲絲變白,手上逐漸起了皺皮,青蔥般根根纖潤的手指變得幹癟,枯槁,宛如老年女人的手。

她感到臉也逐漸松弛了下來,只是她無法看到,也不想看到。

剎那芳華,這是剎那芳華毒!

不,不……

她不要老,她要和九歌賞盡風花雪月,看滄桑變幻,一起慢慢變老。

她用盡所有的功法掙紮,都玄鐵上的迦印之芒擋了回來,玄鐵越收越緊,直勒得她五髒六腑變形,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她的嘴角流下來,她盯着謝純然,那樣冷,那樣恨的眼神,仿佛斂了千年的冰雪,“謝純然,無論你如何報複,都改變不了梵容愛我的事實,也無法挽回他被我殺死的事實。你知道嗎?他是心甘情願地被我殺死,至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抗。”

“所以你很驕傲是嗎?”謝純然厲聲大吼起來,看着眼前絕世容顏不再的女子,忽然又是一陣大笑,“放心,你以後和洛九歌也相守不了了,他看到你這副樣子,只有反胃,只有惡心想吐,甚至恨不得把你殺死呢。”

九歌……這說明九歌沒事了,不是嗎?

藍鳳祭眸中掠過一絲欣然的神采,又轉瞬被殘酷的現實所湮滅,她嘴角淌着血,頭發已經盡數枯白了,玄鐵嵌入她的肋骨,鮮血淋漓地淌下,一襲白衣被盡數染紅,看上去觸目驚心,慘不忍睹。

意識一片空白,有什麽不斷在腦海中炸開,像一道道劈斷她神經的閃電,渾身所有的力氣都被抽離,又乏又痛,藍鳳祭垂下頭,再也一動不動,任時間一秒不停地走,任鮮血一點點流盡,身體越來越冰寒,快要……快要死了吧?她這副模樣,還不如死了好。

只是,她不甘,即便死了,也要化作厲鬼,将謝純然活活折磨死,才肯罷休。

命運啊,既然給她機會重來,為什麽又讓她一腳踏入深淵?

第六卷 白頭吟.剎那芳華 第一百三十三章 荊刺之域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幾分鐘,藍鳳祭被冷水潑醒。

之前發生的,像是一個噩夢,然而,當她渙散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枯白的頭發,被鮮血浸透的白皙,枯槁的手指,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她老去了,徹徹底底地老去了。

謝純然輕渺的笑飄蕩在耳邊,“藍鳳祭,你以為暈過去了,就不用面對你這張又老又醜又吓人的臉了嗎?”

她一把揪起藍鳳祭的頭發,逼她面對自己,然後将鏡子舉到她眼前。

藍鳳祭定定地看着鏡中的樣子,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每一處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她吹彈可破的臉松弛皺巴,像堆積在了一起,一雙潋滟的翦水眸子失去了所有的神采,黯淡無光,睫毛和一頭秀發一道,盡數枯白,仿佛一個七十歲的老妪,不,更像是一個千年的妖怪。

不是說,服用了衰老的藥物,只是頭發會變白,眸子依舊清亮,五官精致不變,皮膚仍然像凝脂那般麽?

若是那樣,就當是一個天生銀發的傾世佳人,也是不錯的。

可是,這樣的事情,卻沒有發生在她身上。

“哈哈哈哈……”

藍鳳祭低聲笑了起來,受傷的身體在顫抖,聲音又冷又諷刺,“命運,命運啊!”

她咬住下唇,下巴上盡是鮮血,她的臉上,忽然呈現出難以形容的悲和苦,凄厲地大喊,“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為什麽要我重來?為什麽不讓我死一個幹脆?”

血淚從她混沌的眸中流下,只有蒼天,只有這冥冥之中的命數,才懂她話中的含義,然而,它們不會同情她,只會無窮無盡地折磨她,也許這一次她死了,還會重新複活,然後再一次墜入掙紮不脫的苦海。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她?

她好恨,恨不得毀了天地,毀了人間的一切,這樣,所謂的命運也就不存在了。

謝純然頗為欣賞她這副絕望凄慘又憤恨無力的模樣,“藍鳳祭,這就是你的命,你就認了吧,不過……”她湊過來,神色嫌惡又滿意,“你以為,我就這樣放過你了嗎?你此刻受的苦,可不及梵容受的萬分之一,還有更痛快的滋味等着你享受呢。”

她指尖黑光萦繞,将鏡子托起,正對藍鳳祭慘不忍睹的顏容,“在此之前,還希望藍奶奶好好欣賞自己的這張臉,啧啧,你看,連毒蛇看到你這副鬼樣子,都戒備起來了呢。”

洞穴上方,色彩斑斓的毒蛇緩緩爬行,探垂下半條身子,朝她吐出猩紅的舌頭,或許是被她身上的血吸引,或許純粹是因為,她的模樣,實在過于恐怖。

藍鳳祭眸子空洞,鏡中的人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看與不看,已經不再重要,她重新笑了起來,像洞徹了一切,是啊,也許她和九歌,終究是無緣的,她重生,是為了殺梵容,如今梵容死在了她的手中,她的使命也該結束了。

她不甘,她恨,可是,又有什麽用呢?

只要九歌還活着,她便放心了。

她唯一的心願,是确認他活着。

她絕不會問謝純然,這個女人的口中,只會吐出禍害,?她要親眼看到,九歌是怎樣的處境,如果他活着,祝福他一世安然,如果他死了,沒關系,她也活不久了,雖然她的容貌被剎那芳華催老,可她的生命是年輕的,她的靈魂也是年輕的,魂魄一定還如先前那般美麗吧。

九淵的人馬連找了三天三夜,不少馬兒虛脫死亡,仍見不着藍姑娘的一角身影。

甚至連德乾帝和太後也有察覺,暗中派大量人馬去搜尋,仍一無所獲。

“咳咳咳……”

有些沙啞的咳嗽聲在風中響起,那樣的蕭瑟和蒼涼,夕陽西下,将一隊人馬的身影拉得很長,為首的男子還是望着中州,疲倦的眸子呈一派半赤紅的眼色,?由于三天滴水未進,由于喊了無數次她的名字,他胸口幹燥得幾乎要撕裂,此一咳嗽,竟然有幾滴鮮血灑在衣襟上。

“請殿下保重身體,盡快回九淵。”

諸位護衛齊下馬,跪勸。

這三天來,殿下逼他們按時用餐,說不會帶一群半死不活的人去尋找他心愛的女子,可是殿下呢,卻足足餓了三天,又連途奔波,甚至踏遍了中州的土地。

左丞相府去了無數次,也都沒有謝純然的下落,他們逼問,百般折磨謝丞相,甚至對其催眠,然而,他都只是茫然地搖頭。

那個女子,才為九淵帶來福祉和喜訊,就這樣奇跡般地消失了。

國主連發十道聖旨,就是催不回太子殿下,可見殿下的心,也随那個女子去了。

洛九歌一動不動,只是阖上了眼。

蜂隐道,“殿下親自出馬,太過于顯眼,不如先回九淵,讓屬下們繼續尋找,誓找遍所有的國土。”

“誓找遍所有的國土。”

諸護衛堅決地道。

雖然他們疑惑,有幾股似乎來自康夙朝的勢力也在尋找藍鳳祭,卻對他們不加幹涉,然而,殿下到處奔波,不啻于一個移動的活靶子。

洛九歌身軀傾了傾,強行穩住,蒼涼幽然地道,“那便先回去吧!”

以鳳祭的智慧和功力,到如今也未身脫險境,可見謝純然是多麽的厲害!

他只希望她還活着,只要活着,便是希望。

憫枝和何奴還是去了。

對于“彈指醉”,淳于太醫窮盡畢生醫術,也只是将兩人的命勉強拖了兩天。

太子殿下回九淵,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尚書審案,将司馬瑄禾的所有罪名公之于衆,如陷害九淵的恩人藍姑娘,試圖阻礙計劃進行,如與敵國丞相府家小姐勾結,謀害太子和藍姑娘,連累了憫枝和何奴的性命,但念在司馬普戍守邕昌鎮不易,特免去死刑,判為終身監禁。

與此同時,九淵的人馬仍在馬不停蹄地搜尋,一拔累了換另一拔。

太子餓了幾日,國主吩咐廚子準備了豐盛的晚膳,為太子滋補身體。

偌大的飯桌上,擺滿了美味佳肴,然而,只有兩個人在對飲,何奴死了,太子殿下的身邊添了新的內侍,和阿福一道為太子和國主倒酒添菜。

洛九歌神色平靜,臉上看不出太大波瀾,眸子卻是蒼寂的,像一潭不起漣漪的死水,拇指摩挲着杯壁,很久才飲下一口。

洛恒看太子一眼,“方才,有消息傳來,康夙朝忍不住對遲止國用兵了。”

洛九歌道,“九淵也攻占了南影國的三個郡,國家終究越少越好。”

洛恒意味深長地道,“從今以後,只怕會無休無止地戰亂下去,直到能夠控制整個局面的強者出現的那一天。”他頓了頓,“父主老了,希望是你。”

洛九歌沉默了一下,“藍姑娘的謀略和功法與兒子不相伯仲,只要找到藍姑娘,兒子有七分把握,否則,只有四分。”

洛恒微點頭,臉上染上了幾分凝重,“你也別太焦急,護衛們正在搜尋,遲早會有消息,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樣從人間蒸發了。”

洛九歌慢慢喝下一口,桃花眸似染上了落落寡合的傷,眯起了眼,“未曾想到,謝純然原是禍害,及早除掉才是上策。”

“唔。”洛恒也覺得意外,那個只會女紅的大家閨秀,竟然在一夜之間算計了太子和藍姑娘,“這其中必有蹊跷,一個不懂功法的女子,無論以什麽途經,都不可能忽然厲害到這樣的地步。”

洛九歌默然作飲,渾身上下籠罩着頹然和悲傷的氣息,三天下來,看似好不容易恢複的身體又清減了下來。

洛恒看着太子,眼中的憂色更深,語氣鄭重之中不失威嚴,“九歌啊,無論藍鳳祭結果如何,你都不可自暴自棄,輕賤了自己,九淵的将來,還得靠你呢,你若有了個三長兩短,生無法向黎民百姓交代,死,無法面對列祖列宗。”

洛九歌眉眼間有了一絲松動,“兒子會謹記父主的話。”

自中州西部荒漠邊緣再向西三百裏,便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幽冥火界,半圈黑火仿佛從地獄中噴出來,與半圈旖旎的流光相互銜接,圍住廣闊無垠的六大域,即幽,玄,焱,仙,靈,神域,傳聞幽,玄,焱三域,從來是有去無回,能活着出來的人,任是功法再高深,也成了瘋子。

藍鳳祭再一次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洞穴中,然而,等看清楚一切,她才知道這個地方比洞穴還要恐怖許多。

荊棘和帶刺的藤蔓無邊無際地蔓延,到處爬行着毒蟲和毒蛇,散發出腥臭的味道,除了這些,天地之間空無一物,她染血的白衣分外明顯,已經有不少蟲子圍聚在身邊,發出令人肉麻的窸窣聲,小眼睛閃着幽光,準備随時發動進攻,蠶食她的身體。

藍鳳祭心中陣陣發毛,她皺起眉頭,動了動身體,渾身傳來的劇痛讓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到處是帶刺的植物,她又怎麽可能僥幸?身下藤蔓的刺盡數刺入她的身體,稍微一動,便是鑽心的疼,刺根處是已經凝固了的鮮血,此刻很快有新的血液流出來,将藤蔓葉浸染成詭異的暗紅色。

第六卷 白頭吟.剎那芳華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不要妹妹幫你一下啊!

藍鳳祭額頭上疼出了冷汗,她嘗試着運了一下功法,心中本能地一喜,功法的禁锢竟然解開了,只是運行到膝蓋的時候停滞了下來,她疑惑地檢查了一下,才發現膝蓋上的筋脈,竟已經被殘忍地挑斷,原來,謝純然是要她爬出這個鬼地方……

她知道,洛九歌是她的信念,她一定會爬。

藍鳳祭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抹凄然嘲諷的笑,謝純然,謝純然,你的報應,也快要來了。

她不信,以她的恨,她的悲,她的怒,會無法形成厲鬼,會安然地轉世。

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穹,強忍着劇痛,翻了一下身子,藤蔓的刺刺入她完整無暇的背部,鮮血淋淋,仿佛萬根針鋒齊齊沒入,她緊咬住齒關,然而,仍逸出了痛苦喑啞的呻吟。

她平躺在藤蔓上,橘黃色的餘晖籠罩着她的身子,被血浸染的白衣,一頭枯白的發,松弛起皺的容顏,像在洗禮她所有的苦難和罪孽,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藍鳳祭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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