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1)

哈哈哈哈哈哈這你們都信啊?阿烈要是喜歡德國壯漢,那你們怎麽不說我喜歡老七呢?”那邊的小闕也立刻咳嗽了起來。

七哥鈎住了周揚的脖子把他一頓猛捶,奶糖則在桌下踢周揚的小腿,我、大寶和小闕紛紛往他身上丢紙團。我感嘆:“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賤的人啊!”

大寶忽然想起了什麽,笑起來:“你還記不記得,大一軍訓的時候,你還覺得周揚挺帥的!”

我露出像吃了屎的表情:“我不記得,我絕對不記得!”

周揚還挺高興:“是嗎?天地會你以前喜歡我啊?怎麽不跟我表白呢?”

我扶額:“瘋了吧?我喜歡你?那我怎麽不去喜歡七哥呢?”七哥和小闕紛紛向我怒目而視。我趕緊先發制人:“七哥你今天怎麽一句話都不說,你們倆,還沒緩過來啊?”

七哥面如死灰:“緩不過來了!”

我們雖然覺得七哥可憐,也還是忍不住笑。七哥和奶糖正正經經交往了一個多月,共計看了電影兩次、演唱會一場,搓飯四頓,約摸到了該接吻的階段,七哥苦苦經營氣氛,奶糖卻屢屢笑場,如此兩三趟後,奶糖終于提出了分手,原因且說得相當直接:“七哥對不起,我實在親不下去……”就像高中時一樣,奶糖又在當衆表白這個坑裏摔了一回,這次能當機立斷也算是本事,可是七哥卻不幸犧牲了自己的初戀,于是,這都過去快半年了,他還沒能從情傷裏走出來。

奶糖也有些愧疚:“七哥,我絕對會給你介紹個特別棒的媳婦兒!比我棒一百倍!”

七哥沒好氣:“你這話都說了半年了,我媳婦兒呢?”奶糖羞愧地低下了頭。

我說:“這也不能怪奶糖,七哥,你這個條件吧,在男性市場才比較受歡迎——”小闕咳嗽,向我射來一道怨毒的眼神,我立刻噤聲。

周揚問:“葉藍呢?什麽時候跟那禿頂分手?”

奶糖搖頭:“沒戲了,禿頂過兩天飛莫斯科去看她,你追去呀?”

周揚抖抖手,又去卷袖子:“那讓我用Apple Watch來看一眼莫斯科的天氣——”七哥這回立馬抓住他的手,把他手表撸下來沒收了。

大寶問:“你們寝室那個老彭現在在做什麽?”

周揚說:“回家鄉一所初中當語文老師了,挺适合他。”

Advertisement

我們熱烈地讨論起了大學同學的近況,倒不是因為有多關心,只是想确認他們過得也不怎麽樣。由于小語種專業嚴重失衡的性別比,數量稀少的男生永遠在就業上更占優勢。俄語系和德語系的幾個男生,除了像老彭這樣完全沒有在學專業課的,大部分都找到了很不錯的對口工作,有些留在了北京,有些已經外派到了國外。

女生們就要艱難得多,即使專業成績更好,卻往往被一句“女生吃不起苦的吧”攔在了需要長期駐外的公司門口。包括大寶在內,很多人選擇了考研,也有很多人離開了北京,孤身去往了別的城市。林倩倩賣起了似乎不太靠譜的醫療保險,我們一面覺得太适合她了,一面又疑心她總要被抓進去。

沈依人毫不令人意外地做了個平面模特,也開始在網絡劇裏演一些小配角,我們都希望她能大紅大紫,到時候我們就去網上發帖揭露她拉屎不沖。張強的家裏似乎頗有些錢,畢業後開了家咖啡店玩,我們總說要去一次但也一直沒找到機會去。最讓人遺憾的是,他們倆竟然還沒分手。

褚建國也沒有正式工作,還在玩搖滾,還是很難聽,有回我的微博推薦裏出現了他,我點進去看了看,他居然有些禿頂了。禿頂的搖滾歌手,這可真是太搖滾了。

至于我們,是的,我沒有餓死,我進了一家網劇公司做策劃,每天為《僵屍葫蘆娃大戰外星蜘蛛俠》這樣的項目加班到深夜,成功過上了月薪五千房租兩千加班六小時地鐵四小時的大城市生活。大寶在準備考研,每天早上七點起床去學校的自習室。奶糖進了外貿公司,因為飯局而喝了太多酒的夜晚,會坐上和家反方向的地鐵,來睡我們這兒的客廳。葉藍雖然拿了國家獎學金,還是在國外找了好幾份兼職。周揚進了電視臺。七哥和小闕雙雙考進了外交部,但也沒有聽上去那麽光鮮:小闕到現在還沒有分到正式的宿舍,臨時宿舍,是一個地段一流的……大雜院。

考進大學時,我們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幻想過,自己穿着筆挺的正裝在鎂光燈前流利而自信地翻譯的模樣;四年後,有的人實現了夢想,有的人沒有,但或許更多的人,早已說不出現在到底有什麽夢想。

吃完飯,我們結了賬,走出了飯店。外面實在有些冷,但因為是聖誕節,街上還是熙熙攘攘的。各個店家門口都有瘦瘦的聖誕老人分發傳單,一些矮矮的聖誕樹在風中瑟瑟發抖。

奶糖看見一家店門口的人形立牌,尖叫着跑過去:“我們凡凡!”赫然是一個吳亦凡了。

周揚撇嘴,問我:“吳亦凡到底哪裏帥了?長得跟智障似的。”

我聳聳肩:“她一直就喜歡這種陽光之家的長相。”

奶糖聽到我們倆的對話,轉過身來,咬牙切齒:“你們他媽的說什麽?周揚你照照鏡子吧!”開始攻擊我:“哼,你李雲迪長得就聰明了?”

我扭着肩膀:“八百年前就不喜歡了,随便你講!”

奶糖努力找我的破綻:“那……嗯……張震!張震,一個中老年禿頂!”我撲上去掐她脖子:“我他媽要跟你拼命!!!!”

周揚退出我們的戰争,過去撞一撞七哥:“昨天那場比賽打得怎麽樣?我沒看。”七哥攬過周揚脖子:“那你可虧大了,我跟你說——”

穿過高大的樓群,經過五光十色的商場,頭頂上巨大的屏幕裏流動着燦爛的光彩,風景漸漸改變,街道仍然明亮熱鬧,但擠在道路兩側的,已經是熱氣騰騰的麻辣燙小車和十元三件的小飾品攤了。

這裏就是我們的北京,租借繁華,售賣生活。

能夠對抗這一落差的,也只有年輕了:我們才二十二歲,可以毫無理由地堅信,未來一定會有更好的生活,我們也一定會成為更好的人。

青春片總是演到畢業那天,就宣告青春就此結束。但我們知道,只要還會為男明星的一張照片而尖叫就永遠是少女,只要還會為了一記扣籃而熱血沸騰就永遠是少年,所謂的青春不是十八歲或二十歲,不是某一段皮膚最為緊繃、聲音最為尖厲的時光,不需要通過轟轟烈烈的戀愛——事實上也沒有——或者砸掉教室的門窗來自我标榜,只要雙眼仍然明亮,心中仍然澎湃,這,就是青春了。

2015年,青春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我們二十二歲。

七哥打我頭:“說多少次了,我才二十!”

- END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