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求不得

楊钰看着許将軍的背影,眼神複雜。

多年的追随,多年的忠誠不該換取屈辱的死去,未能戰死沙場史冊留名,就只望他平安終老。

他不敢多想,看向秦公公。“秦公公,還是我對不住你,最後還請你做一件事。”

秦公公面色凝重,躬身道:“主公有什麽盡管吩咐,老奴拼盡全力也幫您完成!”

“哪裏還有什麽其他吩咐?自離宮以來,你一直跟随我照顧我,我也不忍你随我經歷兇險,只是還有一事未了,還請秦公公最後幫我一次。”

秦公公剛一張口,又被他打斷。

“這一事了了,我也給你安排了去處。”楊钰取來一封蠟封的信交給他。“我聽說你家鄉還有個妹妹嫁在這附近?”

秦公公擡眼,震驚道:“主公知道?”

“多年未見妹妹,秦公公相必很想念。”楊钰垂着眼眸淡淡道:“順着鎮子後面的小道走,十裏外有個西亭,傍晚會有人去哪裏取這封信,把信給了他,秦公公便可與妹子見面去了。”

秦公公似是松了口氣,又想想不是滋味,要說點什麽,卻只道:“主公交付的事,老奴……老奴就此去了。”

說完自己收拾收拾,簡單告別了衆人便連夜離去了。

楊钰也一樣松了口氣,掃了一眼床上還睡着的楊璃,随後也下樓。

許将軍正聽從主子的吩咐,連夜給将士分發銀兩,衆人整理行李的整理行李、告別的告別,亂作一團。

見楊钰從樓上下來,衆人立時安靜下來,停下動作,齊齊看着他。

楊钰掃視衆人,從他們眼中看到了自由,也看到了不舍和他多年未見到過的希望。他眼神黯淡下去,強扯出個微笑來。“許将軍,把那厮給我帶上來。”說完便上樓去。

衆人目送他上樓,整個客棧安靜得只有他獨自上樓梯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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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進了屋裏坐定,李莳沒有被帶上來,先進來個鵝黃衣衫的婢女。

楊钰聽見腳步聲不對,心裏也略知是誰,見她上來,請她坐下。

這婢女柔柔應了,低眉斂目的坐在對面。

她還未開口,楊钰先說:“梅芳,你也走吧!”

梅芳一震,咬着唇,眼淚跟着流下來。“爺連我也不要了?”

楊钰坐過去她身旁,握着她的手。“不是不要,是放手。”

“既然是放手,爺還握着我的手做什麽?”梅芳淚漣漣的看着他。“梅芳跟随爺多年,心裏早已當爺是世上唯一的親人,爺就如此絕情?”

絕情?也好!

楊钰放下她的手,站起來背對着她。“是我對不住你,走吧!”

“爺……”梅芳看他如此堅決,抹着眼淚出去了。

許将軍拎着李莳在門外看着心裏也有些發酸,楊钰擦了擦臉,轉身見他們在,便給喚進來。

許将軍放下李莳還想說點什麽,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什麽,轉身出去。

楊钰關上房門,坐在楊璃床邊,手中揉着那荷包靜待她醒來。

這一等他也跟着睡了過去,再醒來,天色已大亮。

楊璃似也剛醒,呆呆看着他。

“餓了?”他想着下樓去找小二煮碗粥來,一動卻發現腿也麻了,手也僵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楊璃看着他,心裏越發的複雜,待他出了房門,才見李莳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她撩了撩汗濕的衣服,強撐着下了床。

李莳雙手雙腳被綁着,身上還有些傷口沒有止住血,渾身血跡斑斑。他雙目緊閉着,面色慘白還有些泛着青色,身上不住發抖。

楊璃看着心疼又心急,掏出帕子沾了茶水給擦擦臉,又上下檢查了一番,沒發現太重的傷,只是有點發燒,怕是也得了風寒。

正抱着昏迷的李莳想着怎麽離開,門開了,楊钰端着水盆進來。

楊璃防備的看着他,緊緊抱着李莳瞪着他。

楊钰見她這樣緊張,停下腳步淡淡笑道:“你怎麽起來了?”

“可你要殺了他!我不會讓你殺了她!”楊璃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把李莳硬是拉起來,一步步退後靠近窗子。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和他。”楊钰放下水盆,垂着的眼眸滑過苦澀。“如果是以前,我不會饒了他!”

“你什麽意思?”楊璃覺得他有話要說,奇怪的是,她想聽聽他要說的話。

“外面還有不少我的人,你現在若是跳下去還是會被送回來,何必多費力氣?何況他也病得不輕。”楊钰取來面巾,在水裏浸了浸。“我這裏沒有女人的衣服,櫃子只有婢女的衣服,你可先換上。櫃子裏還有一套侍衛的衣服,我跟許将軍要的,可以給他換上。”

楊璃站了一陣子有點累,靠在牆頭聽聽窗外嘈雜的聲音,信了幾分他的話,卻費解他的想法。“你什麽意思?”

“擦擦臉吧,今日我們會很忙。”楊钰遞上浸濕的面巾。

楊璃遲疑了一下,接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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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申時,通往西亭鎮的官道便已不見人影。不只這個時候,當地的居民不只得到了什麽消息,這幾日裏幾乎不走官道,似乎在等什麽人。

果然申時一刻,從官道浩浩蕩蕩的來了一隊人馬。這隊人馬裝扮随意,卻看得出來訓練有素,人人佩戴同樣的大刀。前面領頭幾人卻不似後面人馬那般從容,個個都是滿臉風霜胡子拉碴,尤其是策馬走在最前頭的那個格外的狼狽。本是如玉男子,現在蒙了塵,紅了眼,活似一匹憤怒的狼王,氣勢洶洶的沖向西亭鎮。

他很急,他費了不少心思脫身,幾天不眠不休急着來到西亭鎮見他想見的人,楊璃。

李瑗一馬當先的跑在前邊,他心急如焚,他不信任逆鱗教的任何人,他怕他們失手傷了她或者放走她,更怕任何意外。

好不容易得來的心上人,在齊府被搶走的心上人在這裏等他……也許也不想等吧?

他萬般悔恨自己之前的做法,他恨不得馬上就祈求她的原諒!恨不得馬上就見到她的摸樣!

風刮得皮膚作痛,他狠狠的又抽了一馬鞭,還是覺得□□馬的速度太慢。

轉了個大彎,前方不遠處有個亭子,他看也不看,直沖過去,卻聽見後面有人大叫:“王爺!!王爺!!王爺留步!”

這聲音耳熟!李瑗想起這人是逆鱗教的人,遂一勒馬。

馬匹本來正在狂奔,這一勒住,慣性使得馬匹揚着蹄子差點翻過去,李瑗被甩下馬,在地上滾了幾滾。

“王爺!”後面跟着的衆人趕緊跟着下了馬,沖了上去扶起他。

李瑗掙開他們的扶持,來不及拍掉身上的塵土,沖上亭子。

亭子裏面的人也急着跑下來,可年邁體衰,腿腳不便,沒走幾步就被攔在亭子裏。

李瑗竄了進去,一把揪起亭裏人的衣襟:“你怎麽在這裏?”

亭裏人顫巍巍的反倒先問了起來。“王爺,您怎麽今日就來了?”這人竟是秦公公!

秦公公在亭子裏等了一天一夜,接信的人沒來,先等來了李瑗!

“快說!你在這裏做什麽?不去監視楊钰,若是他壞事,我要你性命來陪!你的什麽姐妹也要一同陪葬!”李瑗松開他,又重重推倒在地上。

秦公公趕緊爬起來跪到他面前。“王爺請息怒,請息怒!老奴只是送信到此,送到便回去了,何況還有王爺的人在,老奴一時不在主……楊钰也不會如何!”

李瑗一腳踹開他,指着他的鼻子吼道:“你分明就是被楊钰懷疑了!他在我手裏多年,哪裏有什麽可以送信的朋友?這信若不是給二哥的人馬的,便是匡你出來的幌子!”

“啊?”秦公公大驚失色,爬起來撕開信箋,只見上面寫着:既然見到這封信,你便是已經見到李瑗了吧?你在我身邊多年,終究敵不過他對你妹子的威脅而出賣了我。人非草木,我也不能譴責你什麽,你總歸是重情義的,不必在我這樣沒有未來的人身邊終老一生。你這一去我也不能給你什麽,只望你能平安終老此生。楊钰絕筆。

“這……”秦公公握着這封信的手顫抖着,放下信時已老淚縱橫。

李瑗見他的反應不尋常,一把奪過信來幾眼掃完。“這厮果然狡猾!”言罷他摔下信,幾步躍下亭子,也不管秦公公的死活,率人沖向西亭鎮。

官道無人,一隊人馬毫無阻攔的沖進鎮子,到了客棧之外,李瑗不待勒馬,在客棧外飛身一躍落地,踹開緊閉的客棧大門沖了進去。

客棧一樓無人,他詫異他派出的細作沒有出來迎接,心急的順着樓梯上去,踹開了每個房間的門不見半個人影。

不僅他的細作消失了,連同逆鱗教的所有人和楊璃李莳一起,甚至連同客棧的人也消失不見了。

李瑗明白自己這次是真的失算了,他沖出客棧,在大街上随便拽過來個路人問這批人去了哪裏,路人也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氣得一腳踹倒那個路人,拔出劍來要殺了他,被随行的侍衛攔住。“王爺請息怒!細作昨晚還傳來消息,不到一天的時間,想必他們也剛走沒多久,趁現在追還追得上!”

李瑗反手抽這侍衛一個耳光,将他打飛出去,揚頭大吼:“給我一家一戶的問!給我搜!給我把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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