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豬嗎?
四點鐘放學, 許鹿鳴往沈家亭公交車站走, 近了便看到車站邊上的空曠處,鐘洲衍單肩挂着書包站在那兒。
十月初天氣微涼, 男生們大都仍舊短袖。鐘洲衍一道白T恤與黑色運動長褲, 寸發精練,微微蹙着眉。少年挺拔的身軀立在那裏,在一群等公車的學生中何等醒目。
從這兒到“穹骨”武館只需要十多分鐘,等車的時間都夠走路了,許鹿鳴猜度他顯然是在這專門等自己。
其實她也不确定鐘洲衍為什麽要同自己說那番話, 他不是一直一直看不起她是個小醜嗎?戀愛不超過兩個月是什麽意思?但她既然已決定來, 那就準備好好相處了, 不想再跟他互怼。
許鹿鳴走到鐘洲衍身旁,指尖在他的手腕上輕撓了撓:“怎麽兩種皮膚顏色?”
熟悉的靈動嗓音, 聽得鐘洲衍回神。手臂上的觸感細滑-柔軟, 他低頭看,便看到女孩笑靥如風地站在自己跟前。
少年一直蹙着的眉宇,不覺微微緩和。
許鹿鳴今天穿了件芒果黃的套頭衫, 白色七分的修身水洗褲。腿面上被她用牛仔小方布弄了幾個補丁, 她自己還在補丁上刺繡了小小的粉色少女心、黃色星星等花樣,倒是莫名瞧着挺養眼。
其實腿型條順又勻稱,肩也算小, 就胸前翹盈盈的。
鐘洲衍周天晚上玩電腦時,無聊想起來去搜34C和32A的區別,這才悉知了兩種在視覺審美上的不同, 就烤餅與多汁水蜜桃的差異。他不自覺盯着屏幕上的34C桃子看了有幾分鐘,這會兒打量許鹿鳴,就想女孩的脂肪估計都用來長在胸和她的屁股上了。
這本不是他所崇尚的。真不知自己在搞些什麽。莫名又覺着煩躁。
少年英挺的鼻梁下,嘴角輕哂:“特訓曬黑的,褪了就白回來。”然後把手上的一只白色方形小袋遞過去。
許鹿鳴接過來打開,未料裏面竟是個白色的蘋果機盒。Iphone 4才最新上市,現在的行貨價都要五千多塊,她訝然詫異道:“這個給我幹嘛?”
鐘洲衍臉色淡淡的:“不是自己挑的白色?裏面常用軟件我已經幫你下載好,用我的證件辦了張卡,充了2000塊話費,用完告訴我。若不想要這張,那就拆下來換你自己的。”
用完告訴我……用不完。許鹿鳴一個月的話費不超過五十,2000塊都夠她用兩三年了。
他這才剛回來,就已經為她花了快一萬。
Advertisement
許鹿鳴凝着鐘洲衍的俊顏,嫣紅的嘴唇咬了咬,臉頰不自禁泛紅。想起譚美欣的囑咐,現在就好像和他在暗地裏搞小動作。
她于是作似尋常地問道:“是不當真的吧?既然都充了為何不用。”
但眼裏的光彩,因為物質的滿足而欣喜,卻是瞞不住的。不像曾經的某個潔白少女,他只給她提超市裏最家常的日用,她也如一只易驚的小兔,纖弱手指攀着他的手臂,戰兢而感動:“衍衍,以後不能總叫你破費了。”激起少年無限的呵護。
鐘洲衍眸色黯淡,勾唇反問:“你想當真嗎?”這形容,仿佛質問她有多大魅力似的。
許鹿鳴就安然道:“不想。不當真才沒壓力,還可以當成真的樣子,圖個開心。”說着痛快收下來。
她的笑容總似無所不化,仿佛生活的所有都不曾落下痕跡,從不怕對什麽避而不談。
鐘洲衍看得心情一柔,便牽起她的手指,問:“平時都喜歡吃些什麽?”
少年的骨節修長清勁,似皮膚都帶着貴氣的講究。許鹿鳴心跳跳的,說:“除了變質的不吃,基本不挑食。”
鐘洲衍不動聲色:“課外、放假的業餘時間你做什麽?”
許鹿鳴又應:“睡覺、改衣服、待網吧,還有上培訓班。”
書念不好,這些倒是積極。鐘洲衍便輕諷道:“以後跟我一起去上課,女生要有點自保能力,不是次次犯騷-勁兒都有我出現的。”
許鹿鳴不理他的刻薄,反正她的堕落與放肆他都已經瞧見了。
許鹿鳴她現在是不良少女。
跆拳道練習四點半開始,鐘洲衍在他的專業區,許鹿鳴在初級業餘區。自從酒吧被騷擾後,她倒是練得十分用心了,教練叫她踢腿,她也“哈、哈”喊得幹脆。
練到五點三十分結束,鐘洲衍帶她在一家私家粵菜館用了餐。跟富家少爺約會的不同是,連用餐地點都變得高級了。
他對人溫和時很紳士,用完飯後,給許鹿鳴盛了一碗湯。陸陳除了叫許鹿鳴捏肩膀捶背買可樂,可從來沒給許鹿鳴盛過什麽呢。許鹿鳴便也站起來,回盛了一碗遞過去。
鐘洲衍不習慣女生對自己的這種自覺。但他對她無端的生出關注,莫不就因為那夜幕下的燒烤攤上,她就是這麽照顧着那個游戲菜鳥的嗎?彼時,鐘洲衍看得很關注。
他便挑眉問:“你都是這麽會伺候人的?”
許鹿鳴答:“又不是‘伺候’。自己男朋友難道不要寵的嗎?當然,你也學着寵我就更好了。”笑嘻嘻,幾分肆意嬌憨。
鐘洲衍聽得冷臉:“回去記得加我Q。以後早、中、晚都要發信息。”說着拎起書包去結賬。
早中晚發信息?許鹿鳴誰知道他是個什麽意思。她以前的戀愛經驗,跟陸陳是可以幾天都不聯系的。她也站起身,抱着書本跟過去。
結完賬便又各自分頭回學校上晚自習。
下晚自習回到家裏,許鹿鳴登錄手機加了他的Q,然後忙着鼓搗起來。
國慶期間她原打算趁打折買智能手機的,但因為跟季蕭蕭和家裏沒來由的争吵,喪得連破手機都懶得換了。這麽一來,她剛好又省下來一千七百多塊錢。
後面她也在上鋪拉了簾子,這便調整靜音藏在帳子裏頭玩自拍。智能手機的像素真讓人驚訝,原來還可以拍得這樣清楚。她先是素顏變換了好多姿勢,最後又塗上指甲、嘟着亮澤的嘴唇連拍好幾張。
相冊裏的女生眸眼明晰,或靈或魅,自覺美得不行。Iphone4彈出是否啓用ICloud,可以自動上傳所有照片和視頻,節省空間,許鹿鳴摁了“是”。又給自己換上新的Q-Q頭像,一直玩到快12點才睡着。
自從答應他後,許鹿鳴被鐘洲衍撩得不行。
鐘洲衍應是個擅長誘-惹女人的男生,大概他的那個金字塔上層,基因裏便自帶與人進退周旋的技巧。許鹿鳴無法不承認,與他的戀愛是一件不時就心花亂顫的事兒。
比如她起床後沒有給他發信息的習慣,但到中午見面時,鐘洲衍便會問:“早上怎的忘了理我?”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俊如刀削玉鑿,看人時目光若帶上這種癡怨與質問,便會叫人把心都全部掏給他。
許鹿鳴漸漸便養成了不時“問候”他的習慣。
不知道鐘洲衍跟之前的女生是不是也這樣,可他對她的放縱與刻薄,就像是将性情至深處暴露,不遮不掩他的毛病,直讓人又氣又瑪麗蘇少女心泛濫。
還有鐘洲衍睡前,都要許鹿鳴哄他一句:“抱一下你,晚安。”
有時許鹿鳴忘記了,直接睡。鐘洲衍也不提,只問道:“然後呢?”迫得許鹿鳴想起來把話補上。
這還是鐘雁辭每日瞥向窗外、懼怕無比的那個衍衍哥哥嗎?
當然,第二天見面時,他又衣飾考究,眉冷目淡,恢複一貫矜貴自持的狀态。
十月往秋,粉筆字看久了也變成迷糊的黃色。中學一般11點半放學,11點鐘洲衍給許鹿鳴發消息:“在做什麽?有在想我?”
字數都掐得甚精簡。
黑板上表格枯燥,許鹿鳴坐在教室的第三排,細密眼睫毛就輕顫,悄悄回道:“EXCEL理論課。你呢?”
鐘洲衍那邊回:“化學。老頭兒今天嘴裏噴甲烷,估計昨天跟老婆吵架,一堂課罵出去好幾個。”
普高生一個比喻就把人拉出差距。許鹿鳴什麽甲烷乙炔的聽不懂,問:“甲烷是不是臭雞蛋味?”
狗-屎,無色無味的。鐘洲衍:“你是豬嗎?”
許鹿鳴就羞慚:“是啊,我是大肥豬,你才知道。”
然後發了個大豬頭的表情過去,一個月的2G流量都不夠和他聊的。
鐘洲衍卻知她的那些愚蠢自戀嘟嘴自拍,便不覺心情舒暢,勾唇:“大母豬,想吃什麽先想好,中午在三叉口樹下等我。”
三叉口是三條馬路的交彙,分別引向三所不同的學校,因此一到放學時間,路邊就三三兩兩全是穿校服的學生。
職高除了周一升旗要校服,其餘都不用穿,許鹿鳴左右編着辮兒紮起馬尾,站在樹下顯得十分耀眼。好幾個學校的都認識她,看她站在這兒,便猜度她在等五中的衍少。
鐘洲衍從對面馬路走過來,五中秋天校服是白襯衫和黑西褲,即便最簡單的裝束,襯在他肩展脊直的高挑身型上,都顯得那般考究。
許鹿鳴就笑一下。
她愛面子,怕人覺着自己配不上他,每次來前都在鏡子裏照好幾次,隐隐也收斂了裝扮——比如挑染的兩縷頭發,她都辮起來,這樣就看得不明顯了。
女孩腳尖一墊一墊的,盡管在人群裏不顯眼,可鐘洲衍發現,自己總能夠輕易地把她認出來。
走到跟前問:“傻站什麽?”
許鹿鳴牽住他的袖子,說:“在等你呀。”
鐘洲衍便含了下嘴角。奇怪也不是從沒與人交往過,這種體驗卻從來沒有。
路過的有私下裏議論:“好羨慕呀。你猜他們有沒kiss過?”
“不知道,但是聽說有人看見衍少給她買內衣了。”
“挖牆角來的。別羨慕了,等你長成她那樣了再想別的。”
許鹿鳴聽得就斂眉,瞪着鐘洲衍:“你跟魏蘭岚分手,為什麽不跟人解釋清楚,害我被誤會插足?”
鐘洲衍卻仿佛樂得她受窘,回道:“解釋什麽?告訴他們我們沒接過吻,沒發生過關系,我沒給你買過胸-罩?”
誰跟誰KISS,誰跟誰發生那個了,許鹿鳴跟在少年健挺的身板後,臉紅得像醬果。
臉紅不是一個不良少女應該的表現,她就攥了拳頭要打。
鐘洲衍根本無需回頭,只向後把她牽住說:“中午想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