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結局
六月的陽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清涼的江風像一把細細密密的小刷子掃過,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透着舒爽。
軟綿綿地在被子裏翻了個身, 肖央央剛要回到夢裏,桌子上的手機突然“嗡——”地震起來。
閉着眼睛胡亂往桌子上扒拉着,好不容易在電話即将挂斷之前摸到了手機, 迷迷糊糊看到來電顯示:大棉褲。
“啊…幹嘛…”她打了個哈欠,接通電話。
“還在睡呢?”紀游笑着說, “早餐快做好了,下來吃吧。”
肖央央慢騰騰地裹着被子坐起來, 還有點迷糊:“昨天大半夜的,咱們辯論會的社長突然聯系我, 讓我幫忙做了個報告…”
“又是那個腎虛男?”紀游的語氣突然有點不爽。
肖央央拿着手機跳下床, 往衛生間裏走,一邊走一邊說:“是啊,說什麽只相信我的水平…”
紀游啧了一聲。
肖央央戲谑地說:“別‘啧’啊, 你和一個可憐的腎虛學長計較什麽。”
“他要是能少勾搭兩個學妹估計也不會這麽虛。”紀游說。
肖央央刷着牙,含糊不清地附和:“可不是麽,真是上到八十下到八歲誰都想撩個遍, 這人心都黑了…”
慢騰騰洗漱好, 肖央央出了客房往樓下走。她一覺睡到了快中午, 酒店早已熱鬧起來, 越往外走,江風越盛,人也越來越多。
這個江濱小城是她去年偶然在地理雜志上發現的, 不過随口和紀游那麽一說,他就抽空作出了一個游玩路線圖,肖央央頓時興致盎然決定來小城旅游,畢竟大學三年,他們幾乎都沒怎麽一起游玩過。
奈何紀游在醫學系,不用說也知道有多忙;而她又要準備考口譯證,還要準備大四的提前實習,幾乎恨不得死在圖書館裏。
好不容易等到暑假能有幾天空閑,兩人馬上當機立斷帶着行李直奔小城。
他們入住的這個江濱客棧很大,客流量也很多。下到酒店大堂,肖央央剛要打電話給紀游問他在哪兒,一只溫熱的手突然伸過來拉住了她。
肖央央收起手機:“不是讓你在那兒等我麽?”
紀游拉着她往提前訂好的露天餐廳走:“等你找到估計菜都涼了。”
坐到座位上沒一會兒,服務員開始上菜。
“這是什麽?”菜都是紀游點的,全都是特色菜,肖央央一概不認識。
拿過一個白瓷碗盛湯,紀游說:“這是冷水魚,真正餐風飲露的魚,配了薄荷和牛肝菌。”他把湯放到肖央央面前,“先喝點熱湯,不然你又要胃疼。”
肖央央用勺子喝了一口,細細品味了一番,她看着紀游:“你要聽實話嗎?”
紀游給自己盛了碗湯:“不聽。”
“拒絕無效,”肖央央說,“我沒嘗出來有什麽特別的。”
紀游呵呵:“我也沒指望一個快被泡面腌入味的人嘗出什麽味道來。”
肖央央一邊喝湯一邊為自己辯解:“說了我那是太忙了,下學期空閑下來會好好吃飯…”
紀游給她夾了一筷子碧油油的筍片:“這話你前年就說過了。”
肖央央理直氣壯地裝傻:“嗯?有麽,我就說你太忙了,記憶都混亂了。”吃了一片筍片,這回她震驚了:“好吃!這怎麽做的?”
“大火熬出來的火腿湯底,加了青筍和香菇。”紀游簡單解釋了一下。
肖央央很激動,她壓低聲音說:“你去向廚師出賣下色相,把這個方法學回去…”
紀游好笑地看着她:“在你眼裏,我的色相就值一盤青筍?”
肖央央搖頭:“不不,怎麽說也得值這一桌子菜嘛。”
兩人一邊吃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紀游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衛南星發來的視頻邀請。
一接起來,衛南星就馬不停蹄地嘚吧出一堆話:“嗨呀,游哥,你們幹嘛呢,我昨天聽游阿姨說你和羊姐去旅游了…卧槽別給我看這些!”
把手機攝像頭對着一桌子滿當當的菜,肖央央笑着說:“怎麽樣,是不是美滋滋啊?”
衛南星很幽怨:“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我這節食節的魂都快掉了你給我看這些!”
衛南星高考參加的是藝考,成功考進了國內知名的電影學院,正式邁出了演藝生涯的第一步。據說去年有幸得到了一位導演的賞識,準備參加一部大制作電影的拍攝。
衛南星嘆了口氣:“哎我可真羨慕你們,我也想出去玩啊…”
肖央央很熱情地安慰他:“我們這是苦中作樂,衛影帝就不一樣了,等你拿了奧斯卡,想怎麽浪怎麽浪啊。”
“記得茍富貴莫相忘啊。”紀游也說。
“…拉倒吧,你倆這一臉幸災樂禍不懷好意都快滴到碗裏了!”衛南星對兩人表示譴責,“行了我要去吃我的水煮青菜了,一會兒還要拍戲,我就是忙裏偷閑打電話來慰問一下你們的。”
挂了電話,肖央央很是感慨:“衛南星真是要出名了啊,以前還真沒想到。”
紀游看她一眼:“後悔麽?”
肖央央不明所以:“後悔什麽?”她緊跟着反應過來,“嗨,沒什麽好後悔的。”
高中畢業後,她一門心思全撲在了學習去,徹底遠離了炫目的鎂光燈和那個繁華的圈子。偶爾從滿天書海裏擡起頭來,她甚至會有些懷疑,腦海那些開始模糊的回憶,那些飄渺的繁華,慘痛和溫暖,乃至她的“前世”,那個模特肖央央,會不會都是她幻想出來的。
當然,這只是學到石樂志的臆想,但曾經的回憶确實已經漸漸離她而去,她終于活成了一個全新的肖央央。
她是如此滿足,也是如此感激,能得到又一次機會。
“再說了,我人還在B大呢,你那些學姐學妹還有小學弟的都在那兒虎視眈眈,我要是跟衛南星似的去了電影學院,你還不得被她們吃了。”肖央央瞥紀游一眼。
紀游看着她:“啧,這醋味兒都飄出十裏地了,還是隔空吃上的。”
肖央央一本正經地說:“老幹媽牌香醋,服不服?”
紀游笑起來:“服,不敢不服。”
肖央央不屑地哼了一聲,兩人對着一桌子菜樂起來。
吃完了午飯,兩人回到客房帶上裝備,還有一早就準備好的攻略,向小城出發。
慢搖搖的馬車拉着兩個人往大湖的方向去,架馬車的老伯很健談,從山川湖泊講到市井民生,還能說上幾句人生哲學。
到了大湖邊,游人如織,紀游拉着肖央央一路穿梭過人海。湖邊有一個不是很大的寺廟,據說歷史如何悠久,球傳說如何美妙,可惜兩個理科生的腦袋實在裝不下這麽多故事,只能跟着一群游客糊裏糊塗地給泥塑的仙女拜了兩拜。
寺廟的正中央擺着一個巨大的青銅大鼎,鼎的中間是一條張着嘴的錦鯉,一群游客圍了一圈,紛紛往裏面丢着鋼镚,寄托自己的希望。
肖央央拽着紀游在旁邊圍觀,啧啧啧地表達自己對封建迷信的譴責,直到紀游冷靜地告訴她寺廟的工作人員看了她好幾眼,她才意猶未盡地捂住嘴偷笑起來。
嘴上是這麽說着,等大鼎邊的游客散了,肖央央馬上從包裏翻出兩枚鋼镚兒,塞了一枚給紀游,拉着他湊過去。
紀游看着她,故意打趣道:“封建迷信啧啧啧,害人害己啊…”
肖央央跳起來想捂住他的嘴:“快投!”
紀游小心地一只手摟着她,另一只手随意地往大鼎裏一抛——肖央央屏住了呼吸。看着那枚鋼镚兒劃出一個很随意的弧度,然後躍進了水裏。
“進了哎!好像進了!”她激動地搖着紀游,“快許願,許願!”
紀游有點懷疑:“你這順序是不是反了?不應該先許願再丢麽?”
肖央央呆了一秒,然後很堅定地說:“都一樣都一樣,心誠則靈,快許個願!”
紀游只能無奈地配合她,兩個人合着手,很虔誠地向大鼎拜了一拜。
從寺廟出來,兩人又乘了大船往濕地去,聽了一路劃船的大娘對于濕地的游玩心得,最後兩人面對人滿為患的濕地公園,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在一個不太深的淺灘上撈了半天的魚。
淺灘上布滿了半個巴掌那麽大的各色鵝卵石,兩個毫無準備的人一邊在水裏疼地跳腳,一邊興致盎然地對着游過的小魚一通亂抓。除了一身的水什麽也抓不到,偶然抓到一只,肖央央還被那膩滑的手感吓得差點兒叫起來,把魚随手一甩丢回了大湖裏。
兩人乘興而來,等到盡興而歸時,已經月上柳梢頭。
晃悠悠的大船将兩人送回了小城,大娘笑着沖兩人說:“小妹們回去記得趕緊換衣服喔,小心毛感冒嘞!”
道了謝,兩人牽着手慢悠悠往客棧走。
一望無垠的長空上繁星點點,四周燈光幽暗的酒吧裏傳來一陣陣吉他聲,伴着歌手慵懶低沉的調子,在盛夏的夜裏像涼風吹過,幹淨透徹。白日裏喧嚣嘈雜的小城,在這樣的夜裏也靜了下來,展露出它的原貌。
兩人并肩走在長街上,靜靜享受着片刻的靜谧。
看了眼旁邊的紀游,肖央央小聲問他:“下午在那個廟裏,你許了什麽願?”
紀游沖她勾了勾手指,她忙湊過去。
紀游湊到她的耳邊,很小聲地說:“不告訴你。”
肖央央:“…再見。”
紀游笑着把她拉回來,手順勢往下,十指相扣。
他說:“你知道我許了什麽願,而且,我也知道你的。”
肖央央瞥他一眼:“真的麽?”
紀游看着她,突然笑着說了一句:“我愛你。”
冷不丁聽到這麽一句,肖央央呆了一秒。
紀游很不滿:“你的呢?”
瞥一眼四周空蕩蕩的大街,肖央央踮起腳,吻住了紀游。
“我也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