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執念 (11)
了下,給了一記眼神警告。
項瑤察覺到榮親王妃落在自個身上的視線,攜了絲遷怒,難怪會養出和安那性子來,多半是這位責任。
大抵也是覺得女兒做的難堪,榮親王始終繃着不虞面色,喝了二人離開,顯然是要和宋弘璟割袍斷義,劃清界限。榮親王妃忙是拉着和安入了殿內。
項瑤随後跟着宋弘璟入殿,目光溜向主座,便看到景元帝似乎在勸皇後回去歇息,陳皇後臉上劃過一抹不甘,卻只得隐忍笑着道是皇上體恤,由宮娥攙扶離席,瞥見這一幕的項瑤微垂了眸子,隐了暗芒,禦河香不會那麽快了了她的命,卻足以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報應……
酉時半,景元帝吩咐開席,宮娥端呈上精美菜肴,條案分列而坐,項瑤偏不巧的與和安分了一席,倒也本着相安無事撐到飯畢,對于和安那眼神幹擾并未在意。
“弘璟哥哥生我氣只是一時的,你不知道他從小最疼我了!”
“要不是你,弘璟哥哥就會娶我,一定是你使了什麽狐媚法子迷惑了他!”
“項瑤你別得意!”
“……”
和安壓低聲音,一直作着言語挑釁,只是都讓項瑤當了耳旁風,直把和安氣得窩火。此時宮娥呈了奶白魚湯上來,項瑤自方才就有些胃口不佳,便想喝點暖胃,不想剛一端近,卻是突地捂住嘴巴,然卻是止不住一偏頭……
“項瑤!!!”和安凄厲的叫聲回蕩殿內,一時鴉雀無聲。
☆、74|76.
項瑤一陣幹嘔,掩着唇伏低身子側向一旁,和安臉色一變,以為她要吐自個一身,驚起汗意,卻見她拭了拭嘴角輕道對不住,當即一惱,覺得這人是故意,故意叫自己難堪,臉色忽變的更差,嘴角抽動不止,卻發作不得,只能攥緊了手指,一時道忘了自個留了細長的指甲,最後愣是疼的嗷了一聲,醜态頻出。
一旁臨近坐着的姑娘們偷偷的瞧見笑了幾聲,和安更是胸口悶着一團氣,憋紅了臉看向一旁懶散作哈欠狀的項瑤,臉頰都快鼓成了青蛙,面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我陪你去換身衣裳罷。”與和安一桌相鄰坐着的安瑾此時起身,善意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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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臉上劃過茫然,直到發現她盯着自個裙子看,順着才發現裙上占了酒漬,濕了好大一塊,聚了不少看熱鬧目光,再對上父親視線,眸子裏的怒火猶如實質燒了起來,怏怏起身,臨了恨恨瞪了眼項瑤,不無日後算賬的意味。
項瑤見二人起身,只用餘光瞥了一眼,倒是不甚在意,該如何還是如何。
兩人正要離席,就見宋弘璟與太後身旁的孫姑姑一同到了項瑤跟前,緊張詢問,勸她去慈寧宮消歇。和安死死盯着這一幕,嘴唇咬得泛白,恨不得上前撕了項瑤那虛僞面目。
而衆人見狀,議論聲揚揚入耳。
“這宋夫人莫不是是有了罷?”有人直點主題。
“看着像,你看宋将軍緊張的。”身旁之人不由附和,“将軍府有後,太後都重視。”
“嗳,你們瞧,這宋将軍和宋夫人站一塊那畫面,是不是跟畫兒似的,谪仙大抵也是如此,真當般配。”也有不掩豔羨的聲音如是道。
原先出聲的人紛紛颔首贊同,“前陣兒那謠言傳得紛紛揚揚,我是不信,你看最後給打了臉了罷,依我看就是有心之人給弄的,想破壞二人感情。”
“什麽人這麽惡毒?”
“會這麽對付宋夫人的自是女人了,你瞧那位……”說着還把眼神擡向和安所在方向,未盡之意昭然。
和安聽着那閑言碎語,以及落在自個身上意味不一的眼神,攥着裙邊,到底顧着是皇家宴席,按捺滿腔怒火跟随安瑾離開,身後依然笑聲不斷,只是聽在和安耳裏似是攜了嘲諷。
殿內,項瑤瞧向宋弘璟,只覺得他是小題大做,隐着面上羞赧,道是無礙。
“宋夫人還是讓禦醫瞧瞧,也好安了宋将軍的心吶。”孫姑姑勸道。
項瑤拗不過二人,随孫姑姑去了慈寧宮,剛到一會禦醫便匆匆趕來,見是這位主兒,仍記得當時受傷進宮那回,複對上宋弘璟讓人頗感壓力的視線,抹了把額頭,請人在外殿稍事等候,随即仔細問診。
外殿,宋弘璟颀長而立,側臉半隐在光線的陰暗面,叫人看不清神色,卻能從他微僵的身形看出他的緊張。
顧玄廷尋來的時候恰好撞見禦醫從裏頭出來,帶着滿面喜色恭賀宋将軍,道是夫人有喜。宋弘璟那一瞬的呆滞模樣,讓顧玄廷覺得來得值。
“恭喜宋将軍!”顧玄廷搭了他肩膀,像感情多好似地恭喜道。
宋弘璟直勾勾望着內殿那扇門,見項瑤從裏頭出來,那灼熱眼神直把後者看得羞紅了面,嘴角笑意暈染,亦是同樣的高興。
“這月份還小,宋夫人可得注意,切莫多勞多累,過多活動……”禦醫絮絮叨叨地交代,項瑤聽得認真,颔首應下。
原以為月事晚了兩天,倒也正常,礙于上一世的記憶,項瑤對孩子一事,期待之餘隐着一絲惶恐,空歡喜的感覺她嘗得心酸,不想再多體會,便想等過兩日偷偷找大夫看看,沒想到反應來得這麽快。
宋弘璟握住項瑤微涼的手,深邃瞳孔映出她的模樣輪廓,占了全部。
項瑤羞澀,低低道,“老夫人一定很高興。”
“回去,我們一起告訴她。”宋弘璟在她耳畔低喃,不掩欣喜。
“這是禦膳房做的山楂紅棗粥,酸棗糕,樊王妃害喜那會吃這個最是有用,夫人試試。”孫姑姑呈了食盒上來,顯是用心。
項瑤什麽都沒吃,聞到那味兒确是有點餓了,道了謝後用了起來,大抵還是有些惡心,用得不多,就擱了調羹,宋弘璟在旁看着,擰着眉頭恨不得替她受了。
顧玄廷見不得宋弘璟這二十四孝模樣,當即擄了人道,“走走走,給皇祖母報個喜去,順道好好喝幾杯。弟妹有孫姑姑顧着,一定妥當,走罷。”
宋弘璟目光不離項瑤,後者被顧玄廷打趣微紅了臉,“去罷,你這麽看着我更緊張難受。”
顧玄廷聞言,更是笑呵呵地拉了人走。
相較于粥點,反而是湯湯水水的更是容易下咽,檸果作成的檸果蜜,酸甜可口,倒是緩解不少。一碗檸果蜜見了底,項瑤對上孫姑姑含笑眸子,“給姑姑添麻煩了。”
“夫人莫要這麽說,太後也一直盼着将軍府有後,這會怕是高興壞了。”孫姑姑笑盈盈地瞧着她,亦是不掩高興。“彌國那地盛産這東西,這趟來進貢不少,酸得很,也就只能拌着蜜吃,一會兒老奴讓人給夫人多裝點回去。”
“多謝姑姑。”
項瑤下意識地撫摸上肚子,歷經一世,她求而不得的此刻卻來的如此突然,讓她恍惚了好一陣,手覆在小腹上緊緊貼着,又輕柔又謹慎,像着摘到了天上的星星月亮一般彌足珍貴,而她肚子裏的于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坐了片刻,項瑤便提出想回宴席,孫姑姑陪同,兩人走着,項瑤忽而瞥見一抹纖細身影略是鬼祟行來,細細凝去,挑了眉梢,“姑姑,我能在這待會兒麽?”
孫姑姑自是颔首,見她穿得單薄,道是回去取件披風來,匆匆而去。
禦花園牆角下一株梧桐,葉片潤着入夜的燈光,泛着冷意。影綽間,短亭被燈火映透,幾分恍惚。夜風自遠方而來,搖曳的燈芯燃着幽暗的火光。清冷的火光泛着瑩白,潑了一地。
來人着了件櫻草色彩繡祥雲紋蜀錦對襟宮裝,襯得身段凹凸有致,步履匆匆,姣好面龐上隐着一絲期待竊喜,站在禦花園算是隐蔽一處張望瞧看,像是等着什麽人前來。
項瑤于樹後匿了身形,對于這位敏貴人略有印象,陳皇後的親侄女,聽說原本是想與宋弘璟說親,卻是連宋弘璟面兒都見不上,最後入了宮。瞧着她胸前那澎湃之處,項瑤垂眸看了眼自個的,莫名一哽。
真是令人羨慕……
再回神時驀然發現園內多了一道身影,待瞧清楚那人面容時不禁怔住,怎麽是他——
“小美人兒,擱這兒等爺呢!”那聲音一貫猥瑣道。
敏貴人怔愣一瞬就讓他抓了手腕,當即一縮,卻沒給掙回來,一張臉上滿是驚恐,“你……你放肆,還不快放開我!”
“不放又如何。”顧玄宗雙眼精光靡靡,說罷就着她手親了一口,“父皇冷落你,就讓本王好好疼你,來。”便嘟起嘴,要往她嘴上親去。
敏貴人急得落淚,怎麽都想不到會在這碰到這無賴,左躲右閃地推拒,奈何力氣敵不過,屢次被占了便宜,“五皇子,若再不放開,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明明是你約了爺來的,要被撞見,也是你我通奸。”顧玄宗借着酒意絲毫不懼,反而調笑着說道。
“五皇子莫要冤枉,嫔妾何時約過!”
顧玄宗當她是欲拒還迎,嗤嗤笑了一聲,“那敏貴人出現在這裏是等得是哪個有情郎?”
敏貴人頓時語塞,臉上血色倏然退去,嘴唇蠕動半晌愣是說不出一個字兒來,手心緊緊攥着,眼淚落得更急,聲聲哀求,“五皇子放過嫔妾罷……”
顧玄宗哪會放過到嘴的肥肉,這會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明月閣小皇孫身上,他才會這般大膽,料得是沒人發現。
離二人不遠,項瑤秉着呼吸,眉頭緊緊蹙起,暗道果真是個□□熏心的,叫人看得作嘔。不想玷污了自個眼睛,她踏開步子已經作了離開的打算,只是剛一腳就踩着枯葉,驀地發出聲響。
“誰在那?!”五皇子陡地喝問。
項瑤暗道不好,隐了隐身影往暗處,心中祈禱孫姑姑快些回來。
五皇子陰鸷眸子盯着項瑤藏身那處,饒是嘴上說着不怕,但若真叫人撞見,他也絕讨不了好。思及此,當是哪個過路宮娥,動了殺心,随即一步步靠近。
敏貴人突然失去桎梏,卻也不敢逃,淚眼迷蒙地盯着,心中更是懼怕被人發現。
這廂,項瑤随着顧玄宗的逼近,慢慢往後退去,直到抵着牆壁退無可退的瞬間,一雙緞藍錦靴出現眼前,霎時圓睜了眸子。
顧玄宗看清人時閃過一瞬驚愕,然眸子一沉,猛地伸手掐上她的脖子。“宋夫人,怪只怪你時運不濟。”兇光畢露,手下緊了力道。
窒息感驀然席卷,項瑤難以喘息,依舊奮力掙紮,“在宮裏動手,你就……不怕宋弘璟……追究!”
提及那鐵面閻王,顧玄宗的瞳孔驟然一縮,連帶手上的勁兒也是一松,冷睨着項瑤片刻,忽而浮起一抹詭笑,“宋夫人倒是提醒我了,這丸春情玉露正好派了用場,到時候恐怕宋夫人都自身難保了。”
言罷,取過一顆藥丸,就往項瑤嘴裏塞去。
☆、75|76.
項瑤緊閉嘴唇,奮力掙紮,卻漸漸敵不過力氣,顧玄宗的耐心耗盡,掐着她的下颌逼她張口。
藥丸抵在唇上,項瑤眼角沁出眼淚,重活一遭剛剛尋獲了幸福沒想到這麽快就要結束,叫她怎生甘願,眼前迷蒙霧氣,越過顧玄宗那兇惡面頰,恍惚瞧見了宋弘璟飛速掠過來的身影。
“孽子,你在做什麽!”景元帝的怒喝聲驀然響徹禦花園,顧玄宗的慘叫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捂着手嗷嗷叫喚,手上的藥丸掉落在地,驚恐之極地望着突然出現的一行人。
項瑤得以喘息,摸着被掐得生疼的下颔,目光對上來人忍不住泛了水光。
宋弘璟神色冷到極致,殺氣迸發,看向顧玄宗的視線宛若要将人千刀萬剮,若非顧忌景元帝在場,恐怕使出去的就不是小石子,而是環首刀了。
項瑤偎在他懷裏,尤是驚魂未定,漸漸平複心跳,察覺到他全身籠罩的暴躁戾氣,低聲柔柔安撫,“我沒事。”
顧玄宗縮了縮脖子,将視線投向了同樣面色陰沉的景元帝,“父皇,您聽兒臣解釋!”
景元帝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夜色幾近隐去他臉上的表情,卻依然能感受到徹骨寒意,身後随了幾名以德妃為首的妃子,瞧着這幕,多是看好戲的。尤其是德妃身旁那位,徑直略了項瑤,直直對上另一角瑟瑟發抖的人兒,“喲,敏貴人怎麽也在這?”
話一落下,掃到地上一角,忙是驚喝出聲,“白霜那個不能吃!”
項瑤順着瞧去,只瞧見地上一只通體雪白的貓兒嗅着地上顧玄宗掉下的藥丸,見有人來抓,一張嘴吃了進去,拖長音兒喵了一聲帶了撒嬌意味,左躲右閃避過宮娥往自個主人撲去,還未到跟前,突然就在地上打起了滾,像是難受地刨着地兒,喵嗚喵嗚叫喚。
緋衣宮裝的妃子上前兩步,語氣不免緊張責怪,“讓你亂吃東西,壞肚子了罷。”說罷就讓人去請專門給寵物看診的原禦醫,也就在這時,那貓兒叫聲變了味兒,在地上難受地蹭來蹭去,不得纾解,愈發叫得凄厲。
“……”在場的一衆哪會瞧不出這是貓兒發情,且是在吃了那藥丸之後,看向顧玄宗的目光各是不一,方才可是往宋夫人嘴裏招呼的,要吃下的是宋夫人……
“孽障,你好大的膽子!”景元帝一腳踹在顧玄宗身上,力道用了十成,直接将人踹了地上直不起腰來。
顧玄宗身上冷汗浃背,忙是讨饒。“父皇,兒臣……兒臣只是同宋夫人,玩笑,玩笑罷了。”只是這話開口連他自個都不信,底氣自然弱得不行。
項瑤睨着那人,亦是一陣後怕,被宋弘璟緊緊抓着的手亦是傳遞了他幾分暴戾,不由反手握住,清淩淩開口道,“五皇子見臣妾撞破他與敏貴人,原想殺了臣妾滅口,後才改為了……那藥,怕被人發現。”
宋弘璟此時看着倒在他腳邊不遠的顧玄宗,眸底深寒,仿若看着的是個死人,一挪腳,堪堪踩在他的腳踝上,只聽骨頭碎裂的聲音伴着凄厲慘叫響徹禦花園內,叫旁人看得亦是感同身受般的寒意徹骨。
景元帝對宋弘璟此舉并未置喙,眸色深冷幾分,從顧玄宗身上掠過落在不遠的敏貴人身上,他對陳家的恩德就是這般回報,冷睨了半晌忽而扯了嘴角,“朕待你不好?”
敏貴人早已在景元帝出現時兩腿發軟,此刻更是戰戰兢兢,一臉慌亂神色,嫔妾了半天愣是沒擠出後文來。見他目光緊鎖在自個衣襟幾處,忙是垂眸,當即大變臉色,因着方才拉扯而淩亂的衣襟怕是已經暴露,手忙腳亂地整理,堪堪落下淚來。
“皇上……”敏貴人凄凄喚了一聲。
“看來跟你姑姑學得還不夠。”半晌,景元帝幽幽道。
随來的宮娥等俱是垂頭恭立,曉得什麽該看什麽不該,方是宮中立足之本,只是心底不無嘀咕,這位敏貴人怕是難逃一死了。
德妃聞言微微牽動了下嘴角,自是聽出景元帝的言下之意,心中甚是愉悅,暗忖陳皇後氣數将近。
景元帝睨向宋弘璟懷裏的人兒,低沉語調不掩關懷道,“朕讓禦醫給你瞧瞧。”
項瑤搖頭謝過皇恩,略有一絲尴尬。比起她,不是頭上的綠帽子更重要麽,還是親生兒子給戴的。
“父皇,兒臣一時糊塗,您饒了兒臣罷!”顧玄宗嗷嗷嚎着,方才宋弘璟那一腳讓他鼻涕眼淚橫飛,好不狼狽。
景元帝看了他一眼,幽深眸子裏怒火更甚,“混賬東西,敢在宮裏胡作妄為,眼裏還有朕麽!”
顧玄宗跪着大氣都不敢出,半晌,忙是辯解,“都是她勾引,是她約兒臣來這的,兒臣……兒臣沒能抵住誘惑,父皇恕罪啊!”
敏貴人聽着他颠倒黑白,堪堪要昏過去,咬着唇快咬出血來,“五皇子,你莫要胡言!”
“本王要不是喝了酒糊塗,怎會聽了你那宮娥誘惑,來這赴約!”顧玄宗此刻真是懊悔得不行,那宮娥還略有姿色,*與他,害他一時沖動……
德妃隐了眸子裏暗芒,心下不禁起疑,按理說宴席上少個貴人也沒人在意,偏就有人在皇上跟前提了一提,才叫景元帝心血來潮想聽敏貴人撫琴,一找找到敏貴人那,宮娥膽兒小遮遮掩掩一下漏了餡兒,才驚動景元帝尋人來的這,一瞧卻是和五皇子搞在一塊,這位敏貴人平日裏看着單純,沒想到根本就是蠢極。
不知陳皇後聽後,會作何想法。德妃瞥見鳳鸾殿的宮娥悄悄退下奔走,心中如是想道。
禦花園另一頭,和安換過衣裳和安瑾并排走着過來,一瞧見那陣仗略是不明,行過禮後便退下了。和安看着宋弘璟擁着項瑤的畫面礙眼,可瞧着項瑤那蒼白臉色還有顧玄宗站在那,想到後者在外的花名聲,不由往陰暗了想。
倒是安瑾先瞧見了敏貴人,目光隐了些許深意。敏貴人與她的視線一對,堪堪咬緊了下唇,眸光裏似有疑問,又似不置信,茫然盯了一會兒,見安瑾關懷神色,倏地攥緊了手心。
待她二人離開,顧玄宗又是嚎了起來。
“父皇,平日裏她就對兒臣賣弄風情,言語挑逗,兒臣雖然不着調卻也絕不敢沾染,甚至還出言提醒,請敏貴人自重,今個喝了點酒,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應了她的邀約,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都這時候,顧玄宗再顧不得其他,什麽髒水都往敏貴人身上潑,只求景元帝能從輕發落。
敏貴人睜着一雙梨花帶雨的眸子,不置信地瞪着他,急得搖頭否認,似是想撲上去攔着他,最終止在了景元帝陰冷的目光中,心底一片荒涼,“嫔妾是被陷害的,皇上,嫔妾是被陷害的。”
颠來倒去也就這一句話,仿若說得多了大家就能信了似的,可心卻越來越往下沉。
項瑤看着敏貴人那可憐模樣,心底卻無半點同情,天子顏面不容有失,今日這一樁大大犯了忌諱。想到先前敏貴人鬼祟模樣,該是在等人的,只是沒想到來的會是顧玄宗,思及此,不由深想她等的究竟是何人。
景元帝緊蹙着眉心,怒氣猶在,不願再看地上跪着的二人,
顧玄宗見狀,目光急急掠過景元帝身後,求向德妃。“德妃娘娘,求您幫忙說說,兒臣……兒臣。”
德妃眉心一蹙,暗道真是個麻煩,沒給玄廷幫上多少忙不說,竟折騰了,臉上卻是不顯,“五皇子,這事本宮也無能為力啊。”
顧玄宗看向景元帝神色,沒再敢多言一句。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熏心,稀裏糊塗就把自個搭了進去。
景元帝道是将二人押起來,便要離開。
“今個的事把嘴捂嚴實了,洩出去半個字莫要怪本宮不客氣。”德妃掃過衆人,涼涼開口。
一衆應是,項瑤恢複了力氣,站直身子,與宋弘璟道是想要回去,夫婦二人便向景元帝請辭,後者仍是面色不佳,淡淡允了,道是注意身子,提出派禦醫前去将軍府。
衆人聞言不由看向宋夫人,不知者道是她甚得龍心,知道的都不由浮起四字——愛屋及烏。
……
明月閣外,小侯爺見宋弘璟急急出去後兩人再未回來,便趁着空隙出來打聽,正與宮娥說着,就見和安與安瑾走近。
聽到問話的和安打量着薛長庚,沒錯漏他眼底的擔心,這擔心總不至于是奔着她弘璟哥哥去的……還說二人沒□□,大家真是瞎了眼了。
“小侯爺,她恐怕是自身難保。”
薛長庚略一挑眉,“郡主這話何意?”
和安冷嗤,上下掃過他,“看來是小侯爺的身份還不夠,如今另投了五皇子懷抱,這會被發現,你說,會是個什麽下場?”
安瑾站在她身旁,看着和安嫉妒扭曲的神色不禁心底暗暗搖頭,不過一眼就能編出這話來,京城流言的始作俑者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可笑還無自知之明,像個跳梁小醜似的作。
薛長庚長身玉立,廊檐下宮燈的火光擦過他的眼光跳躍着,落下一片陰霾。“……郡主真會開玩笑。”
☆、76|76.
戌時末,天色已如墨浸,月光清淩淩籠下,将軍府門前的石獅子氣勢淩人。一輛印有将軍府标志的馬車堪堪停住,宋弘璟扶着人下了馬車,朝身旁的項瑤示意了下,後者會意出來,仔細朝宋弘璟提示的方向側身,耳畔竟隐隐約約傳來聒噪。
“你又想占我便宜!”
“……別動。”
“我又沒傷着腿,放我下來。”
“爬得進去麽?”
“項允沣!你摸哪兒呢!”
女子咬牙切齒的聲音低低傳出,宋弘璟挑了眉梢,牽了項瑤的手轉到了将軍府側牆。
朱漆偏門前,光影突然跳躍了一下,檐下燈籠熄滅,灑落下來的月光掃除了部分暗沉的角落,又投射出另外一部分陰影,隐約有兩團模糊身影。
項瑤詫異睜大眼睛瞧,目光最後定格在蘇念秋屁股那兒的兩只爪子上,“……二哥?”只聽啪的一聲清脆耳光回蕩,伴着蘇念秋惱羞成怒的低喝。
風卷落葉,四下一片停滞靜谧。
項允沣倒是不顧臉上的五指印,瞧見項瑤似見了救星般,急切道,“念秋受傷了,快救救她!”将人打橫抱着,見她還掙紮,紅着眼喝了一聲,“你當真是不要命了嘛!”
蘇念秋驀地一僵,定定瞧着神色從未如此慌張的項允沣,顯了一絲無措。項瑤待項允沣抱到近前才看到蘇念秋蒼白面色,身上幾道深痕暈着殷紅血跡,顯是受傷不輕,不禁蹙緊了眉頭。
“先上馬車。”項瑤趕緊讓項允沣扶着人上了他們來的那輛馬車上,就聽着宋弘璟吩咐馬夫從側門徑直去世安苑。
兩人對視一眼,帶着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此時夜深,馬蹄聲噠噠,雲雀聽見動靜就迎了出來,見狀不免詫異,忙是上前察看,怕自家主子出事,卻是撞上抱着蘇念秋下來的項允沣。
“可有空房?”
雲雀下意識一指,項允沣便抱着人入了側面那間屋子,茫然眨了眨眼,便聽到項瑤低聲吩咐她去尋大夫。
“去城北十裏街找一位姓原的大夫,莫要驚動旁人。”宋弘璟沉吟道。
雲雀颔首應是,曉得事情輕重,匆匆去了。
項瑤凝着宋弘璟線條分明的側臉,心中一定,生出這個人仿佛什麽都知道,又或是什麽都願信她的感覺來。
“進去罷。”宋弘璟察覺她定定目光,攏了攏她身上罩着的披風,攬着人入內。
屋子裏點了燭火,蘇念秋躺在床上,項允沣立在床畔,半張臉隐在陰影下,晦暗不明。
“咳咳……”蘇念秋一陣難忍咳嗽,目光凝向項允沣掩了一絲複雜。
項允沣僵立的身子動了動,一只手搭在她後背上輕撫,替她順氣,只薄唇仍是緊抿成一條線,似是不虞。
項瑤讓流螢打了熱水來,見一室沉滞氛圍,輕咳了一聲,“兩位,回避下罷。”
項允沣捏了捏拳頭,從床畔離開,與宋弘璟一道出去。流螢小心翼翼地替蘇念秋除去衣裳,看着那可怖傷口不禁有些手抖,随即取了帕子沾濕後替她清理傷處,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把人弄疼。
“怎麽回事?”項瑤擰着眉問道。
蘇念秋唇色泛白,因着失血似乎有些昏昏欲睡,聞言強打了少許精神,道。“是我沖動,在青雀樓瞧見顧玄晔經過,便尾随身後,見他只身一人租了條畫舫卻不游湖,只在岸邊看着,機會難得我便想取他性命……咳,他不比我傷得輕。”
“要不是他下屬趕來,我定能了了他的狗命!”蘇念秋咬牙切切,因着情緒激動而扯了傷口,一下蹙緊了眉頭。
項瑤聽她說完便有一絲怔愣,“鴛鴦湖?”
蘇念秋點頭,卻見她神色似是古怪。
項瑤啞然,半晌轉了話題道,“顧玄晔謹慎,随侍衆多,你能全身而退也算幸運。”
“就一人,聽顧玄晔喚是安祿,對了,我與他交手時得了這個。”蘇念秋猛然記起,從身上摸出一張字條遞給項瑤。
後者接過,陷入沉默,原來敏貴人等的人竟是他,用一枚無用棋子換取最大利益倒像是顧玄晔能幹出來的事兒。
門房外,原大夫氣籲籲地趕到,與宋弘璟似乎很是熟識,颔首招呼過後進了裏頭看診。宋弘璟與項允沣跟着入內,聽大夫說是外傷,開些補藥方子就是,松了一口氣。
項允沣塞了銀票給原大夫,再三謝過,便要送人出門,卻被宋弘璟攔下,不明地看着他把項瑤領了過來讓原大夫瞧看,這時才察覺項瑤的面色也不顯好,皺眉不掩關心問道,“瑤兒哪兒不舒服?”
“阿瑤有了。”宋弘璟無甚起伏的語調裏卻是透了一絲小驕傲。
項允沣轉過味登時大喜,咋舌道。“将軍神勇!”
宋弘璟颔首滿意受了,一旁的項瑤聽得卻是流汗,不過想到今夜遭遇,順從地讓原大夫診脈。
“宋夫人是受驚所致的情緒波動,好好調養應是無礙。”原大夫笑呵呵地說道,恭喜了宋弘璟。
待雲雀将大夫送走,項允沣睨向蘇念秋,後者閉着眼似是睡去,眼裏滿是心疼。
“要報仇,為何不跟我說呢,若是你肯從我,我有錢,可以買死士,何必自己犯險。”他不過出去一趟,回來險些生死兩隔,真叫他吓破了膽兒,語帶了一絲哽咽。
“……”項瑤沉默,不掩訝然,她二哥剛才的話真是猥瑣中帶着霸氣,令人感動之餘,有那麽一點唾棄。
“宋将軍,念秋能在府上叨擾幾日麽?”項允沣瞧向宋弘璟,躊躇問道。原本就是打算将人偷偷弄進府裏找項瑤的,顧玄晔遇刺,恐怕城裏蘇念秋的住所已經不安全。
宋弘璟察覺項瑤投過來的視線,輕輕颔首,沉吟出聲,“城門一開,我讓人送你出城,晚兩日回來。”
項允沣一下聽懂了他的意思,投去感激視線。
蘇念秋便在世安苑裏悄然安置下來,項瑤随宋弘璟回了卧房,便見他取過一罐藥膏,撚了稍許抹在她的下颔上。
此時姿勢幾乎貼近,項瑤自然察覺他略是低沉的情緒,“運氣不好才撞上那出,真不是故意。”當他是為這生氣。
宋弘璟替她抹了藥,收回手,在她扯住自個衣袖像是撒嬌般的眼神投來時開了口,“……鴛鴦湖。”
項瑤驀然哽住,擡眸睨着他,明晃晃的燭火映着宋弘璟漆黑如墨的眸子愈顯深邃,杏眸漾開點點笑意,起身與他并立,主動伸了手環住那勁瘦腰身,輕咬他下颔,含糊嘀咕,“少不更事,望宋将軍……大人有大量。”
說罷,手不老實地滑了下去,烏黑水潤的眸子裏盈着絲絲讨好之意。
宋弘璟身子微僵,眸色不由更深,順勢擁着人帶向海棠花圍拔步床,雖是急切,卻小心伸手墊在下方怕她磕着,把人壓在身下一陣狼吻。
炙熱的攻勢幾乎讓人無法招架,項瑤好不容易得了喘息機會,一下抵在他堅硬的胸膛上,眼底溜過一抹暗光。遂輕輕咬住被□□過愈發嬌潤的紅唇,作了無辜表情,“将軍,大夫說三個月內禁房事。”
“……”
……
翌日清晨,尤氏端着紅棗燕窩湯去世安苑,項瑤剛是洗漱過,神色有些恹恹,聞着那味兒又是幹嘔了一陣。
原還在左顧右盼的尤氏見狀,又驚又喜,“這是……有了?”
項瑤含笑颔首,下意識伸手撫了撫尚還平坦的小腹。“昨個宮宴受了些驚吓,弘璟就讓馬車駛進了苑子,吵着了罷?”
“嗳,我說呢,原來是這樣。”尤氏收了視線,沖項瑤笑笑道,“頭三月是得小心着點兒,廚房那還有酸橙,我去瞧瞧給你弄點開胃的。”
“謝謝嫂子。”項瑤看着尤氏又風火火地離開,交代雲雀仔細守好了側屋。
☆、77|76.
項瑤等宋弘璟下朝一道去了陶然居,入秋後老夫人多有咳嗽,項瑤又讓流螢備了冰糖桂花雪梨膏,用蘿蔔、麥冬、藕節、姜汁、貝母、蜂蜜等精心熬制而成,有止咳祛痰、生津潤肺的功效。
老夫人倚着黃楊木六足榻,伴着兩聲嘶啞咳嗽,宋氏遂取過小毯子擱在了她的膝蓋上,“天兒已經涼下來,我讓人給您的床多加了一床褥子,別貪涼。”
“老毛病,又不是凍出來的。”宋老夫人怕熱,不願捂着,倔着聲兒嘀咕。“要擱當年也就一身戰袍……”
“祖母也說是當年了,姑母,您別慣着。”宋弘璟的聲音截斷了老夫人的話,攜着項瑤走了進來。
宋氏嘴角隐笑,看老夫人撇了撇嘴,真是越老越像個小孩兒,也就弘璟治得住。尤氏坐在她下首,瞧見進來的一對璧人,咧了嘴角,因項瑤道是要給老夫人驚喜,故一直憋着沒說,這會兒作為唯一知情人神色雀躍地瞧看着。
“什麽事看把你高興的?”宋老夫人瞥見,忍不住問道。
“回老夫人,是樁天大的喜事兒。”尤氏眉梢飛舞,吊着一衆胃口的同時也把自個給憋壞了。
趙玉珠從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