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執念 (14)

!”話一落,臉上便挨了婆子的巴掌。

安瑾看着她這番模樣,便是連氣都懶得,與其為這麽個玩意動怒,她更願意多花心思争顧玄晔的心,更何況眼下顧玄晔醒是醒了卻好像失了魂般沒有反應,她正着急上火尋求辦法,抽空來見,道也是應了項筠那心思,不願在顧玄晔面前失了風度。

“你與宋夫人在寺廟起争執還有臉不成,讓你在苑子裏反省是王爺的意思,見不見也是王爺的意願。”安瑾目光落了她臉上,虛浮起一絲冷笑,故意了道。

項筠聽到心冷之餘又作了他想,是因着她與項瑤的争執,那顧玄晔的懲罰究竟是她丢了藺王府的顏面,還是為了項瑤,不得不多想,可越是想心就越慌越難受。

安瑾瞧見,自是滿意話語所達到的效果,帶了婆子丫鬟離開。

項筠被人扶着回的苑子,因着被咬過的地方瘙癢難耐,不住的抓撓,撓破了的地方更是癢得厲害,不一會兒就多了好幾道撓傷,瞧着怪滲人。丫鬟丢下她就跑,怕被傳染似的,而自個苑子的丫鬟一步一寸的挪近,顯然也是不願近了跟前。

“還不去尋點藥膏來塗抹,愣着做什麽!”項筠瞧見更是氣得不輕,抓了桌上茶杯往人身上摔去,哪還有平日裏裝出的柔弱相,這也是苑子裏的下人最看不得項筠的地方,雖說大多都有兩幅面孔,但像她這樣反複無常的叫人厭惡至極。

那丫鬟揉着腰上被打疼的地方退下,玉绡在人回來後就忙着放了熱水,這會扶着她進了木桶裏清洗身子,一邊蹙着眉頭小聲嘀咕,“王妃也太欺負人了。”

項筠是切實體會了安瑾的手段,自個的手腕被縛了幾日都不見半點紅,身上多是自己抓撓出來的傷痕,如何能拿到王爺面前說是安瑾所為,更別提眼下她連王爺的面都見不上。

事情因項瑤而起,定是故意設計陷害自己,讓安瑾好借題發揮,在王爺面前搬弄是非。項筠暗暗咬牙,心中暗恨不已,又隐隐有一絲恐慌,她清楚知道安瑾哥哥安祿是藺王得力助手,安瑾在府中勢力愈發壯大,她唯有藺王可依靠,這份不得見光的寵愛讓她心生恐慌,亦是想為藺王做點什麽……沉吟片刻,眸底倏然掠過一抹幽色,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再細細想來,愈發覺得精妙,既能幫上藺王,亦能讓項瑤落不了好。項筠眸光閃動,招了玉绡附耳過來低聲交代,說話間眉宇落了陰鸷。

☆、84|76.

叮叮當當,珠粒相撞的聲音清脆響亮,女子修長的手指将一顆算珠撥了上去,來來回回,響聲便一直不斷,立在女子對面不遠的中年男子也就愈發緊張。

雲雀端着紅漆木方盤走了進來,白瓷湖田窯纏枝蓮花碗盛着濃稠梨湯,浮了幾粒話梅與枸杞,“小姐,都算了一早了,歇會兒罷。”

項瑤把算珠歸位,合攏了賬簿,确是叫那一溜兒的數字看得眼花。

中年男子趁着空檔暗籲了一口氣,便對上項瑤精光灼灼的眼眸,忙又繃緊了神經,小心問道。“夫人,可是有何問題?”有些摸不準新主子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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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賬冊丢到他面前,項瑤掃他一眼,道:“這是城東那處莊子的賬簿,産量明明比上年番了一番,緣何收入還降了一成,還有這一本,若我記得沒錯,城南那兒的租金漲得厲害,一寸一黃金,同樣兩個鋪子,為何收租相差那麽多?”另一個分明是照着前幾年的租金收的。

中年男子拿過翻閱,一下就瞧了出來,忙是道,“回夫人,這……這是趙大少經手的……”

項瑤挑眉,趙瑞代管沒錯,可沒管那麽寬罷?項瑤再一查,這些分明該是宋弘璟管事打理的,擰了眉頭。

賬房忙是補充,“原是宋管事打理的,不過近些年趙大少得了将軍的代管權攬去了大半,宋管事也就給打個下手。”沒說的是宋管事年事已高多是混着日子,還有個兒子如今跟着趙瑞,他自然也就幫着趙瑞了。以前宋氏當家向着兒子,眼下換做将軍夫人,只怕不會姑息。

項瑤颔首沉默,賬簿已經瞧完了,便讓賬房的退了下去,自個揉了揉發脹的額頭,舀了勺梨湯,雪花梨的清甜,話梅的酸,恰好融合一起在口中漫開,掃卻了疲憊。

用了幾口便見陶然居的丫鬟進來通傳,道是老夫人請夫人一道過去用午飯,項瑤自是應下,帶了雲雀前往,剛邁入陶然居就聽到玲玲朗朗的悅耳聲響,走近門口的當兒就感覺一小團影兒朝自個撲了過來,伴着尤氏驚聲呼叫,“小寶,你給當心點,別撞了嬸娘。”

項瑤彎身接住了小人兒,後者咯咯咯直笑,手上拽着個系了紅繩的镂空玉球,裏頭還有個小鈴铛,随着搖動發出玲玲聲兒。

“不礙事兒。”項瑤笑笑,随即目光落在了那玉球上,“小寶的球兒真好看。”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找的,拿了就不肯撒手,夫君見小寶喜歡就讓她拿着玩,興許就是買來給她玩的。”尤氏說道。

趙小寶咧着小白牙高興,肉嘟嘟的小手一晃一晃,玉球上镌刻的字兒晃糊了影兒。“抱……抱抱……”

尤氏忙把人給擄了回來,“嬸娘懷着小弟弟呢,抱你個小胖墩會累着。”

趙小寶聞言嘟了嘴,“不胖!”

尤氏看她那樣兒伸手就要往她小肚子上摸去,趙小寶機靈地猛一吸肚子,惹得一衆人都哈哈大笑。

唯有宋氏笑着之餘瞧着小寶手裏的玉球蹙了蹙眉,随即掠過恍然,神色有些僵硬,這不是……片刻輕咳了一聲,道:“這球兒做的精致,怕是不菲,瑞兒總喜歡買這些個不實用的。”便招了丫鬟帶着趙小寶去外頭玩會兒,省得在這兒鬧着項瑤。

項瑤将她反應盡收眼底,微斂了眸子,這玉球她在瓊苑瞧見過,聽弘璟說是小時候的玩意,長公主專門辟了個地方收藏,估摸趙小寶是從那兒拿的,趙瑞會那麽說估計也知情,這理所當然的态度叫人心生反感。

兩人視線一對,宋氏略是閃躲,扯了別個話道,“今個是核賬的日子,瑤兒忙了一早罷,這懷了身孕該少費點神兒,別累壞了自個。”

宋老夫人聞言颔首,關懷道,“可覺得吃力,我讓尤氏幫你可好?”

“底下人做的仔細該是不費神的,就是有些地方……有待商榷。”項瑤答道。

宋老夫人聽了她的話皺眉問道,“賬房的不規矩?”當是欺她生。

項瑤搖頭,“賬房倒沒那麽膽子大的,我想等大哥回來問問就能清楚的。”

宋氏見火燒到了趙瑞身上,心底微有不虞,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拿她兒子開刀?再一對老夫人投過來的考量目光,忙是說道,“這賬先前都是我經的手,你大哥這陣兒忙,有什麽問我也一樣。”

半分理不讓,還兜了個勞苦功高。項瑤揚了下眉梢,“城南幾家鋪子虧損多年,累得無法及時周轉,損失頗多。”依她瞧着,分予趙瑞的兩處産業越賺越多,而将軍府名下的多是不溫不火,維持在小有盈餘的狀态,偶爾盈虧抵過,然她查了賬,直覺裏頭有古怪。

“那幾戶說起來與将軍府有些淵源,慣是租的,見是困難便一直沒提升租的事兒,這事弘璟也是知道的。”

宋老夫人眯了眯眼,隐約察覺出來一絲火藥味,她與宋弘璟向來是不理這些個雜事,先前由着宋氏打理,也少有過問。如今聽項瑤這麽說,似乎藏了不少貓膩,一家人竟還算計起來,着實不喜。

“行了,如今這個家是瑤兒當的,就由她全權做主罷。”給的是全然的信任與自主。

宋氏張了張口,最後吶吶應了聲是。

“都這點兒了,弘璟也該回來了,叫小寶回來用飯。”宋老夫人最後發了話。

話音剛落,門口便跨進來一道颀長身影,“祖母。”宋弘璟抱着趙小寶走了進來,“姑姑,嫂子。”

行過了招呼把趙小寶放了下來,見她玩着手裏的玉球愛不釋手的樣子眸光暗了一瞬,“小寶,叔叔拿東西跟你換這個好不好?”

“不要。”趙小寶想也沒想就拒絕。

“糖葫蘆。”

趙小寶舔吧了下嘴,似乎是猶豫,尤氏常管着她不讓吃,可紅果子外面那層糖衣最好吃,每次只能舔吧兩口的憂傷。

“十串。”宋弘璟再加籌碼。

趙小寶的眼睛亮了亮,吸溜了下口水應好,把球不舍地給了宋弘璟。

宋弘璟揉了一把她小腦袋瓜,“以後付。”清冷神色化作柔軟,攜了一絲惡劣。

趙小寶眨巴眼看,還是一臉懵然。

宋老夫人笑着抱起了小寶,“你叔叔壞,拿糖換你這個,小寶兒喲,你虧大了。”

尤氏亦是跟着呵呵笑,當宋弘璟開玩笑呢。

“這是母親請宮裏的玉匠做的,于我有不一樣意義,小寶喜歡,改明我再讓人做個一樣的。”宋弘璟直起身子,語調淡淡道。

宋氏和尤氏臉色俱是一變,不同于尤氏的尴尬,宋氏那是直接被打了臉了,幹咳了一聲低低道,“難怪瞧着眼熟,看我這記性。”

宋老夫人沒好氣地瞪了宋氏一眼,小寶小不曉事兒,這倆大人是怎麽回事,占弘璟的便宜不說,還教壞孩子。再瞧大概是反應過來的趙小寶,癟着嘴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抓了她的小手兒道,“小寶兒乖不哭,那十串糖葫蘆曾外祖母給你記着,一定讓你宋叔叔給你補齊咯。”

“尊的麽?”

“曾外祖母不騙人。”宋老夫人摸着她發上的小啾啾,“小寶以後可不能随便亂拿別人的東西,要是喜歡的,告訴曾外祖母,曾外祖母給你買,要記着不問自取便是偷,咱可不能當小偷是不是。”

趙小寶似懂非懂地應下,大概是瞧曾外祖母神色嚴肅認真,不由揉着衣角一副我錯了的可憐相。

宋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多少年沒讓人這麽埋汰過,還是自個母親,那一股悶氣生生咽了下去,斜睨向尤氏沉了聲兒道,“可記着老夫人的話了,孩子得好好教。”

“是。”尤氏喏喏應聲,心裏卻怪上了趙瑞,怎的不說清楚。

項瑤瞧着憋笑,面上正經地同宋弘璟道,“回來了。”

宋弘璟走近了她身旁,慣性摸上她的肚子,被項瑤窘着拂開,“別鬧。”

“沒鬧。”宋弘璟端着一本正經,湊近了項瑤耳畔壓低稍許聲音道,“吃不着,摸兩把也是好的。”

“……”宋将軍你個流氓!

宋老夫人瞧着小兩口蜜裏調油,受不了似地遮了小寶的眼,“你們倆也給收斂點兒。”

趙小寶扒着老夫人的手往外探腦袋,只看到嬸娘的臉蛋紅撲撲的跟海棠果兒似的,有點餓了,發出吃吃的聲兒。

衆人遂移步廳堂用飯。

兩人用過飯從陶然居出來,項瑤道是要去書齋一趟,宋弘璟亦是應了成王邀約去賞劍,便一道乘坐馬車出了門。

☆、85|76.

煙羅齋是京城最大的書齋,不管是名家名作還是纏綿悱恻的小話本應有盡有,項瑤便想挑些打發時間看。

選好的書讓人拿上了馬車,小二仍殷勤地詢問還有什麽需要的,并向項瑤展示了新到的一批硯臺紙筆。

項瑤相中了一角那塊青花錦地開光文硯臺,便讓小二拿了出來,硯面未施釉,硯堂露胎之處撫之光滑細膩,正要細看便覺着衣擺似乎被人扯動。

一名六七歲的孩童拿着封信遞了她面前。

“給我的?”項瑤接過問道。

小家夥點頭,掂着手裏幾枚銅板,往門外一處指了指,“那邊有個丫鬟姐姐讓我轉交……咦,人呢?”

項瑤順着瞧去,只看到人潮擁擠的街頭,問他道,“可還留了什麽話?”

後者搖頭,道了自個只管送信匆匆跑了。

手裏的信萦繞着一股略是熟悉的清香,項瑤拆開掃過上面那行秀氣字兒略是挑眉,随即讓小二包了那塊硯臺,付完銀子與雲雀離開,照着信紙上的地址赴約。

信上所說的京西胭脂鋪是東風樓裏其中一間鋪子,而這東風樓的主人恰是項府二少爺項允沣,該說項允沣對于女人的心思摸得頗透徹,無論是衣裳,首飾還是胭脂水粉,女子喜歡的玩意兒都能在一棟樓裏買到,占了偌大的地盤兒。

東風樓門前人潮熙攘,項瑤見狀并未下了馬車,反而叫車夫從側門駛入,遇着攔門的便亮出項二哥給的牌子,小厮忙是恭敬相迎,引着馬車在一處寬敞地兒停下。

項瑤和雲雀徑直上了二樓,挂着京西胭脂鋪招牌下镂空雕花的門扇緊緊閉着,兩間門面相連,隐在拐角的那間連個雀兒都沒有,冷清得很。

雲雀得了項瑤示意上去叩門,須臾便聽吱呀一聲門從裏頭打開,将項瑤主仆請了進去。

鋪子裏鋪陳着各色精致小罐,玲琅滿目,一女子自雕花嵌金絲海棠玻璃十八扇屏風後繞了出來,喚了聲姐姐。

“我就猜着是你,作何這麽鬼鬼祟祟的?”

項蓁隐了苦笑,吶吶道是不得已,見項瑤疑惑凝着自個,便吩咐丫鬟看茶,道是再等一人。比起在外頭見面,這兒是她問項允沣租的,更是安全。

項瑤不清楚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只瞧着她的神色略是慎重,似乎遇着什麽事,便耐心候着,不多時便聽一道熟悉聲音驚訝喚道,“瑤兒?”

“青妤姐姐?”

兩人目光一對,都甚是意外,随即都落在項蓁身上,卻見後者緊蹙眉頭,躊躇半晌才緩緩道出請她們來的目的。

……

約莫一個時辰後,項瑤與項青妤結伴從東風樓離開,臨了分別項青妤同她借了一步說話。

“你老實跟我說,那天來傳話的跟子奚說了什麽,只是一點小傷寒卻跑去六安寺隔離休養,你們到底有什麽事瞞我的?”

項瑤對上她質疑目光,片刻啞然,顧玄胤沒同她提大抵也是怕她擔心,讪讪道,“樊王大概是怕傳給元宵罷,謹慎了些……”

項青妤哪會不清楚她是不願意說,跟子奚一樣,遂瞪了她一會兒,磨了磨牙槽憋悶走了。

項瑤自知惹了她生氣,可事關……禁不住嘆了一聲,上了馬車,待馬車駛出不遠,複又伸手掀了簾子,瞥見項蓁的身影從樓裏出來,方走了幾步就見她身後不遠有兩名男子跟了上去,不禁暗了眸子。

幾乎同時,東風樓外,七八人錦衣華服結伴往旁邊的酒樓行去,其中一抹身影似是一瘸一拐跟着,正欲收回目光的項瑤餘光瞧見,露了詫異神色。還是因為那一行人裏頭還有兩個熟面孔,正是之前跟着曹秉文一起胡混的纨绔子。

再看趙瑞,察覺了那一絲格格不入。

一行人于酒樓門口停下,見一錦衣公子紛紛圍了上去,項瑤認出此人是戶部尚書嚴準之子,近來随着成王出了不少風頭,是成王跟前的大紅人,見衆人拱着他入了酒樓,趙瑞緊跟其後,神色緊張興奮之餘攜了一絲小心翼翼的謙卑。

項瑤挑眉,倒沒有管趙瑞的人情交際,畢竟如何都是他自個的選擇。“回罷。”

話音落下,車夫揚了馬鞭,一路趕回了将軍府。

日落西陲,天邊霞色暈染,朵朵片狀白雲如魚鱗般層層疊疊,甚是瑰麗壯觀。

馬車在将軍府門前停下,雲雀扶着項瑤下了馬車,正要入府,突然聽到一聲籲停的叫喚,伴着馬蹄噠噠踢踏聲響,回眸看去,只見一輛華貴馬車停在了将軍府門口,風吹簾動,漫開一股淡淡異香。

朱色羅縠門簾被撩起,宋弘璟略無表情地下了馬車,簾子垂落的瞬間又被一只瑩白柔荑掀起,露出女子姣好容貌,一襲水紅色湘繡果紋銀镧邊挑線裙裙面上繡着大朵大朵的紫鴦花,煞腰間紮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帶,突觸勻稱的身段,奇異的花紋在帶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玉般的皓腕戴着兩個銀制手镯,擡手間銀镯碰撞發出悅耳之聲。

項瑤瞧着這一幕,微微眯起了眸子。

“多謝姑娘送在下一程。”宋弘璟疏遠有禮道。他的馬車半道壞了,為了趕上回城,不得已搭了女子馬車。

“宋将軍客氣,今日同游才是阿妧榮幸。”顧妧笑語嫣嫣,眼角淚痣都帶出一股歡欣來。

項瑤遠遠瞧着,聽不清楚對話,卻能将女子瞧個仔細,那舉手投足間的風情,令人不禁浮想起天生尤物這四字。

顧妧像是察覺項瑤的目光,掠過宋弘璟與她正對,輕揚了嘴角,略是颔首致意,依着口型能瞧出是宋夫人三個字,卻匿了一絲故意。

宋弘璟堪堪回眸,果然瞧見門口項瑤身影,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項瑤見狀,視線冷冷在他二人身上打了個轉,面上浮了怒意,頭也不回地入了将軍府內,顯是負氣離開。

“怎麽辦,宋夫人好像誤會了。”顧妧雖是如此說道,眼底卻隐着三分笑意,清甜的聲音透着勾人意味。

“無妨。”宋弘璟斂下眸子,淡淡回道,最終不失禮數道,“今日多謝姑娘,不妨留個地址,好讓宋某備禮答謝。”

顧妧嘴角那一抹弧度更顯,報了住處。

宋弘璟颔首致意,步子不緊不慢地入了将軍府。

而顧妧則仍停留在原地,睨着宋弘璟那俊逸背影直到消失不見,眸中燃起強烈的占有欲與幾分好勝,她的阿不日格……眼眸輕斂,心中一個聲音回蕩。

總有一天,她會讓這個男人心甘情願臣服她裙下。

☆、86|76.

宋弘璟入了将軍府,徑直往世安苑行去,愈是靠近步伐顯了一絲急促,然卻聽得身後女子一聲輕咳,堪堪剎住了腳,回身凝向項瑤,眼眸裏略有暗光。

“宋将軍,豔福不淺吶。”項瑤挑着眉梢,故意攜了一絲意味不明道。

宋弘璟看着她,沉默地抿住嘴唇,眸光中匿了萬千星光,本來想張嘴解釋的,但他深知項瑤的性子,總一副活了一世看透的情愛的樣子,鮮少有這般表情,便覺得心裏癢癢的,想逗逗她,“……吃醋?”

項瑤挑眉,一副你說呢的神色。

宋弘璟走到她跟前,微微俯身嘆然,“當初聽說你與小侯爺在酒樓,這種心情也是深有體會。”

“……”所以,您老還記着那茬呢!

“我與小侯爺那是光明正大,不是後來還邀你去了。”她故意解釋給他聽,因為心裏堵着一口氣,身子又不便,越發不順氣了。

宋弘璟見她面色“紅潤”,怕她真的氣壞了身子,收斂了逗她的心思,一把将人摟進懷裏,“都是我的錯,阿瑤別生氣,不該記你這麽長時間。”

項瑤讪笑幹咳,亦是察覺最近自個脾氣有漸長的趨勢,尤其在宋弘璟沒原則的縱容下,忙是轉了話題,“你們怎麽會在一道?”

“随成王去焦下,回城時偶遇,見我馬車壞了便送我一程。”在焦下被發現的确是名劍藏鋒,成王一擲千金将它買下贈與,被他以無功不受祿婉拒,當時就見成王身邊的人臉色難看,許是哪個想替成王出氣做的。

“成王……”項瑤剛起了話頭便聽有争執聲隐約傳來,與宋弘璟對了視線,俱是往那處瞧去。

幾乎是同時,一抹妃色身影沖了出來,一邊拿袖子抹着臉,正要直直撞上項瑤之際讓宋弘璟擋下,撞到了宋弘璟,踉跄退了兩步,一擡臉滿是淚水。

“玉珠?”項瑤詫異。

“玉珠,你給我站住!”宋氏的聲音緊接着響起,追至跟前,瞧見宋弘璟夫婦二人,略是隐了尴尬神色。

趙玉珠咬着唇,語帶哭腔地喚了聲弘璟哥哥,猛地一頭紮進宋弘璟懷裏,似是說不出的委屈。

“玉珠,別鬧脾氣了。”趙瑞是跟着宋氏來的,見狀勸道。“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就要把我嫁給不喜歡的人麽!你們都是自私只為自己!”趙玉珠窩在宋弘璟懷裏悶聲還擊,對自己親哥沒了往日敬重,還不如項瑤這個嫂子待自己真心。

“玉珠!怎麽跟你大哥說話的!”宋氏又是一聲沉喝,只神色裏似乎還隐了一絲慌張。

項瑤聽明白了意思,大抵是宋氏不滿意沈暄想讓趙玉珠另嫁他人?依着趙玉珠的性子必是不肯從的,鬧這一出的也不奇怪。見下人們遠遠圍觀,交頭接耳,不想趙玉珠最後落了難堪,便邀玉珠去她那坐坐。

趙玉珠抽搭了兩聲,睜着迷蒙淚眼瞧向項瑤,回想起在宋氏房門前聽到的,愈發覺得母親和大哥的不堪來,竟要算計……餘光瞥見宋氏略是僵硬的模樣,黯了黯眸子,噙着哭腔喚了聲嫂子便跟着項瑤頭也不回走了。

“弘璟,你幫我好好勸勸,玉珠是被寵壞了,不能什麽都由着她性子來,日後終歸是要嫁人,這脾氣的怕是要吃虧。”趙瑞忍不住開口道。“何況吏部侍郎家的并不差了去。”言下之意還是趙玉珠高攀了的。

宋弘璟聞言略是揚眉,“倒不至于。”

“嗯?”趙瑞聽出宋弘璟話裏的反駁意思,不解觑着他。

“玉珠是将軍府的小姐。”宋弘璟神色淡淡,目光直直落了趙瑞身上,語氣裏不乏護犢意味,“哪個娶,都不差,哪個也虧不了。”

趙瑞聞言讪讪,比起他這個親大哥,宋弘璟似乎更是稱職,還因為他近日來所為隐隐覺出些打臉的意思,當他知道自個與那些人結交……

“咳,我不是那意思。”

一旁宋氏自趙玉珠走後略有些走神,原先正跟趙瑞商量玉珠的婚事,沒想到讓趙玉珠聽了個正着,也不知聽得全不全,前頭說的那些可……這會反而沒心思顧這茬,只盼着趙玉珠嘴上能把得住門兒,別在項瑤面前捅出去。

此時勉強維持住笑意軟言道,“有弘璟你這話姑姑就放心多了,不過玉珠卻是叫我給慣壞了,叨擾你們小兩口過不去,讓她回來我們好好說說。”

宋弘璟應下,往世安苑去,入了屋子見趙玉珠已經平複稍許,只是情緒依然低落。

“你要真喜歡沈暄,我同祖母說說,把你倆的事兒定下來。”宋弘璟走近,秉着一貫直截了當的風格道。

趙玉珠一怔,臉上愁緒霎時被沖淡,浮了紅暈,半晌憋了句話。“他……他都沒來提親。”

項瑤噗嗤笑了聲,到底臉皮薄沒經得住宋弘璟這般直白,羞紅着臉跑了。

“沈暄确是不錯,不過玉珠的婚事你插手不大好罷?”畢竟宋氏在那,今個的事要是她二人晚些回來,趙玉珠恐怕就要離家出走了。

“放心,有祖母在,不會委屈玉珠的。”祖母對于小輩的婚事向來開明,尤其沈暄又是她看着長大,前兩日就說起如今沈暄成了姑娘們想嫁的熱門,怕相中的外甥女婿跑了。

項瑤含笑颔首,“也是,不過這事兒也不能咱們這一頭熱,改明你見了沈暄提點下,也別讓玉珠等着急了。”

宋弘璟應聲,想起之前被打斷的正事,複又提起了道,“顧妧的住處我已命人盯着,還有今日這出巧遇,我懷疑她與成王有聯系。”

項瑤睨着他,嘴角噙着一絲促狹,“果真是美色惑人吶。”言罷,故作輕佻地挑了他下巴似作端詳,待察覺面前之人漸漸轉暗的眸子,十分機靈地收了手,幹咳一聲轉了正經神色,“不論是否有聯系,叫人盯緊了總沒錯的。”

心中卻不無疑惑,畢竟上輩子她所知的是顧妧與顧玄晔,裏頭又關了成王什麽事,她還真不清楚。

日子一轉就到了十月二十五,離太子妃生辰還有五日,也是太子解禁的日子,早早讓人備了馬車攜太子妃一同前往藺王府探望,項筠聞訊,借機在太子面前露了一臉,蹭在後面一道去了藺王寝居,這才得以見上一面。

屋子裏彌漫着濃重的藥腥味兒,即便支着窗子,味道也是不散,太子進門略是皺了皺眉,便瞧見床上躺着的顧玄晔雙眼無神地盯着床頂,聽着他的喚聲并無反應。

“他……這樣多久了?”

安瑾的目光忙從險些失态恸哭的項筠身上收回,臨了暗暗警告了一眼,回了太子的話,“有些時日了,說是燒地太久離了魂,吃了宮裏禦醫開的方子才稍微有些起色。”卻也不見多大用處就是了。

項筠見藺王如此,捂着嘴默默流淚,總算顧忌着太子與太子妃在場沒往前撲。勾勒着他消瘦幾許的臉龐,不複印象中的意氣奮發,如此模樣真是叫人甚感心痛……

太子同樣在細細打量着顧玄晔,同胞兄弟,又如此優秀,蒙此劫難确是令人惋惜。遂上前獨坐床沿同他說話,企圖喚醒,說的大多是兄弟倆小時候的趣事,背着的身子似乎湧動着異樣悲傷,然落在顧玄晔面上的目光卻是複雜。

待太子夫婦離開,安瑾送二人出府,項筠當下叫人‘請’出了屋子,站在過道上,目光緊緊凝着那道重新閉上的門,腦海中滿是王爺了無生氣的蒼白模樣,愈發難過了起來,嘤嘤垂淚不止。

“王爺……”

“小姐。”玉绡見狀遞了帕子,往門那處瞧了一眼,像是怕藺王妃突然回來似的,不掩擔憂,随即壓低了嗓子以二人聽得到的音量詢問道,“小姐今個約了人,還去嗎?”

項筠拭了拭眼淚,倏然記起一事,堪堪咬住牙根,堅定道了個去字,不舍離開。

☆、87|76.

長安街寬巷子盡頭一間不起眼的茶樓,因着位置偏僻,只有麻雀三兩只,就連夥計都閑得在大堂打瞌睡,忽而聞得一陣清香,迷迷糊糊地擡起頭見是一名戴了帏帽的女子,身旁作丫鬟打扮的少女出聲詢問可有人在雅間等。

夥計一拍腦袋,将人帶上二樓的雲水閣便退了下去。

只見項筠坐在窗邊,大抵是等的久了,面色稍有不愉,蹙眉瞧向門口出現的人。

“怎的那麽久?”玉绡代為發聲質問。

“……路上耽擱了。”項蓁喏喏回道。

項筠一貫都不怎麽喜歡這個項府三小姐,外室所出,前兩年才認回,一副唯唯諾諾好像誰都可以欺負的樣子,也不乏看不起意味。

“行了,我要的東西帶來了嗎?”項筠不願在這耗了時間,直奔了主題道。

項蓁聞言輕蹙了黛眉,顯了躊躇神色,“你能先告訴我要用這香幹什麽?”

“我不是說了,府裏總有蟲蟻作祟作驅趕用。”項筠在她面前連是僞裝都不屑,口氣略不耐煩道。

項蓁被一喝,微是瑟縮了下,心下則有些生氣,畢竟項筠那說辭真當她是傻瓜來糊弄,咬了咬唇角,從身上袋子裏取了一方形的白瓷罐捏在手裏,像是猶豫着要不要給出去。

項筠直直盯着她手裏的罐子,眼眸斂了精光,見她牢牢捏着,态度便軟了稍許。“我又不會拿着去害人,妹妹且寬心。”

“……”項蓁唇角抿得更緊,依然攥在手心弱弱道。“要是調不好分量,真的會出人命的。”其實做出來的當下就有些後悔應下了,可項筠給出的條件太誘人……可事關人命,又過不了自個心底那關,一時躊躇莫展。

項筠聽了暗喜,她要的自然是這種,便讓玉绡去拿,項蓁縮了手藏在了身後,像是反悔。

“要良心還是孝心,端看妹妹如何選了,你忍心你母親老了孤苦無依,我知你最想接母親入府,而我恰能幫你,屆時二叔給了名分,于你親事也是有益。”項筠拿出當日的話徐徐誘之。

項蓁眉心皺起,因着項筠的話而陷入糾結。父親早已忘了母親,又有沈氏壓着,自然不會提收房,更別說還有老夫人那一關,可要是項筠能說動王爺開口便不是難題,即便不圖多榮華富貴,在府裏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這廂,玉绡得了項筠眼神暗示,上前徑直從她手裏奪了罐子,“小姐肯管你的事兒已經是莫大恩情,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可……”項蓁虛握了握空了的手,凝向項筠猶作不放心。

項筠接了玉绡遞呈給她的白瓷罐子拿在手裏把玩,展開的笑容裏攜了一絲興奮與得意,至于項蓁如何糾結又幹她何事,反而不願多糾纏了去,起身正要離開之際,在門口頓了下身形。

回身沖項蓁似笑非笑地警告,“我要做的事你管不了,我只勸你把嘴封嚴實了,要透出一個字兒,你和你母親都落不了好。”見着項蓁受挾制不敢言的神情,略是滿意的旋身而出。

雅間裏項蓁在她的身影消失時定了定神,身子微是一垮,手心一片汗漬,臉上卻浮起幸不辱命的解脫神色,随即像是想起什麽快了兩步走向窗子,半隐了身子小心往下探望。

此時正值未時初,街上行人較少,或是三三兩兩街角對弈,故此當街上出現一名身着神服拖着長長袍子的薩滿巫師時煞是顯眼,手執骨杖正緩步走着,面罩神衹面具,神秘而高傲。

剛出茶樓的項筠主仆倆自然也是瞧見,忽而聽身旁有個聲音不掩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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