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6 桃花相

景白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在元淺炸出那句如同核彈般的“表白”後,她的意識就持續掉線中。

景家在山北麓建了一處別苑,建築風格仿照蘇州的拙政園,裏頭小橋流水,亭臺樓閣,頗有意境。早在三十年前,景風就開始找人着手設計,直到近幾年,這處別苑才陸陸續續完善。

景家在S市也有幾處房産,早年的時候,景風還偶爾過去小住,後來将武校教給徒弟後,索性就在山裏過起了隐居的生活。

景風在門口等了很久,遠遠瞧見一盞燈亮起,知道是景小狼帶着景白安全回來,他才松了口氣。

他已經從幾個徒弟口中知道了元淺這號人物,又聽說元淺跟陸則相識,景風還特意給陸則去了個電話,詢問元淺的一些情況。

陸則不便多提元淺的家庭背景,畢竟這算是元淺的逆鱗,只是語帶保留地回複了一些。

等到元淺的身影慢慢地映入眼簾,景風不由得眉頭緊鎖,對着忘年之交的老友周平說:“就是他?”

周平瞥了一眼元淺,大抵知道景風的想法,景家老爺子自從徒弟白沉跟女兒的事情後,對待長相好看之人,多少有些偏見。

果不其然,景風眯了眯眼睛,好像有點不滿意,“怎麽一臉的桃花相?”

他是從陸則口裏得知元淺是個不錯的孩子,才萌生了想見見他的想法,又聽徒弟景小兔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可是瞧見元淺的模樣後,景風內心犯了嘀咕。

周平笑着回道:“老爺子,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小兔不是說這孩子開車開了幾千公裏跑過來,他們上山時候,助力車又不給力,這孩子倒是不叫苦不叫累,毫無怨言地就爬了上來。”

“話雖如此。”景風嘆了口氣,拍拍周平的手背,“老周啊,不瞞你說,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活多久?我這輩子別的也不求了,就是想給囡囡找一個貼心之人,咱家也不圖對方是否大富大貴,只求一人真心,別讓囡囡受了委屈。”

“小丫頭這身手,誰能給她氣受?”

景風搖頭,“情之一字,最難解。瞧瞧我那個不肖徒弟和櫻丫頭的事情,我心裏真是難受得緊。囡囡因為陸家小子傷了心,回家後只字不提,我就怕她放在什麽苦都自己扛,但是開口問她,又怕她更難過。”

“我瞧着小丫頭最近倒是緩過來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老且放寬心。”

景風越發憂郁:“剛才小林打來電話,那場相親怕是也黃了。你說林家那個小子吧,雖然自戀了點,但好歹人家也算個高材生。這個元家小子聽說是個模特,長得又這般招搖,真怕是個不安分的。囡囡人單純,若是被人騙了身心,将來可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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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不是提到,他是個不錯的孩子嗎?”

景風冷哼:“知人知面不知心。”

周平知道他心裏有陰影,也就不吭聲了。

等景白與元淺進了門,景風只說了句:“先吃飯罷。”倒是沒多問什麽。

這頓飯吃得着實尴尬,景風端着青花瓷碗,瞅瞅坐在對面的景白,景白因為還處于意識斷片兒當中,拿着湯勺将銀耳桂花羹攪來攪去,完全沒發現粥都快給她攪渾了。景風一時間迷糊了,拉回視線,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元淺身上。

元淺自10歲起就被父母扔回了倫敦,長在祖父元昊騰膝下。元昊騰雖說對孫子甚是寵溺,但禮儀教化絲毫不落人後。

景風見元淺用餐優雅,剛才跟他短短交談幾句又禮貌有加,倒像是出生在書香門第。他對元淺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丢丢。

等大夥兒用完餐,保姆吳媽開始收拾餐桌,景風手裏拿着兩顆按摩球,看着元淺說:“元家小子,會下棋嗎?”

景白一頭黑線:“……”

她知道外公有個怪癖,特別喜歡拉着人下棋,猶以圍棋為甚。然這個年代,年輕人少有對各種棋類感興趣的。

景白心想:甭說下棋了,他平時看不看書都難說。

她正想給元淺解圍,沒想到沉默了一路的元淺輕飄飄地說了句:“國際象棋和圍棋稍有涉獵,只是棋藝不佳,恐掃了老爺子的興致。”

景風眼睛亮了,“你還會下圍棋?”

“只是皮毛,難登大雅。”

元淺少時雖然成績一塌糊塗,是個學渣,在運動與競技方面卻相當出色,元昊騰本身就出身世家大戶,是個标準文化人,卸任雲騰董事長後,樂得在家裏親自教養元淺。

在倫敦最常對弈的就是國際象棋,偶爾也會下幾局圍棋。

景風心裏樂呵,将手裏的按摩球塞給周平,朝元淺招招手:“來來來,咱們下棋去。”他喜滋滋地拉着元淺的手,走了幾步轉身對景白說:“囡囡啊,你去幫外公泡壺茶送到書房。”

景白傻乎乎地張了張嘴巴,半晌才說了一個“好”。

景風的書房占地将近100平米,布置得古色古香,頗為風雅。元淺随景風進入書房,瞧見博古架上多是些珍稀古玩,又瞧着牆上挂了幾幅古畫,心想:這老爺子倒是個雅致之人。

元淺坐下沒多久,景白就泡好了茶,她端着茶進來時,依舊跟剛才用餐時一樣,繃着一張臉,不敢擡頭看他。他有些郁悶,他知道景白是個小慫包,沒想到她慫的程度,遠遠超乎自己的想象。

剛才兩個人獨處,他就只說了一句,竟把她吓成這樣,元淺腦殼兒有點疼。

等景白出去了,景風沒開棋局,擡頭看了元淺一眼,狀似不在意地問:“元家小子,聽說你是個模特?”

元淺從剛才的一番觀察裏得出的結論,眼前這位老爺子不好糊弄,加上他昨夜跟景小兔聊了許久,大致了解了景風的脾氣。

是以,他倒是沒藏着掖着,老老實實回答道:“只是一個很平常的職業。”

世人對模特多有誤解,尤其是男模,長得好,身材好,同時緋聞也滿天飛,元淺自然知道景風對他這個職業抱有什麽看法。

景風聽他這麽說,眼睛閃了閃,他拿起手機,登上百度搜了幾張圖片,指了指搜索到的圖片,對元淺說:“這樣的?”

元淺看了一眼圖片,眼角禁不住抽了一下。

景風搜索的是一張內衣模特圖,圖片裏的男模女模,穿着某個牌子的內衣,擺着令人遐想的pose,別提多麽香豔。

元淺見他搜出這麽個圖片來,臉上挂着相當凝重的表情,他覺得有必要替自己澄清一下。想到這裏,元淺趕忙掏出手機,找出了幾張他最滿意的秀場照,指給景風看:“景爺爺,您瞧,我這個可是正正經經的職業,通常都是單人秀。”

景風看到他在秀場裏的模樣,眉頭反而皺得更深了,“元家小子,你把眼鏡摘下來讓我瞧瞧。”

元淺愣了一下,不解其意,不過,他還是很乖巧地摘下了黑框眼鏡。

景風瞧着他摘下眼鏡後,那雙黑漆漆濕漉漉的眼瞳甭提多漂亮,他陷入了沉思。他對娛樂圈的男女向來沒什麽好感,總覺得這個圈子亂的很,尤其是在男女關系上。

因為寶貝外孫女,從來都不關注娛樂圈的景風,偶爾也會學着年輕人刷刷微博,關注下景白的動态。

元淺被景風盯得心底發毛,只好拿起杯子喝了口茶,以此來掩飾他心底的慌亂。

過了一會兒,景風總算收回了審視的目光,元淺剛想松口氣,就見景風低頭在手機裏搗鼓了一陣子,然後找出了一張圖片。

“元家小子,這個是你吧?”

雖然名字不同,但景風也知道,很多藝人都會有藝名。

元淺湊過去看了一眼,呼吸瞬間急促起來。景風找到的正是他在紐約時,跟關敏敏的緋聞照片。雖然兩個人壓根連個親密動作都沒有,但是光只眼神,就特別讓人浮想聯翩。

曾經對緋聞從不在意,懶得回應的元淺,只想穿越到從前,給那些無良媒體發一籮筐的律師函。

他額冒冷汗,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景爺爺,這些都是無良媒體瞎寫的,您可千萬別當真。”

“哦,那這個呢?”

景風又翻出一張舊照,照片裏的女孩子是誰元淺都記不住了,大約是個小模特,跟他一起走過秀,合照時,她的頭發勾住了他的袖扣,他幫忙解開的時候,被媒體按了快門。

“啧啧,這個含情脈脈的眼神——”

元淺的眼睛生的極好,不笑的時候就自帶三分風流,眼睛微彎時,更是不得了,簡直仿若三月桃花開。

聽到景風的評價,元淺已經笑不出來了,在景風用涼飕飕的眼神持續“關愛”下,元淺放下手裏的杯子,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景風,鄭重其事地說:“景爺爺,其實,我是一個非常保守的男人。”

景風:“……”

元淺點了點自己的眼睛,表現得十分苦惱,“您瞧,眼睛長成這樣,我也很心酸。您看看我每天戴着這副醜破天際的眼鏡就該知道,我為這事兒多煩心,多苦惱。”

見景風一臉無語,元淺再接再厲:“您甭看我臉長成這樣,其實我可單純了,出道四年連女孩子的手指頭都沒碰過。所謂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形容的就是我這樣的純情boy,不瞞您說,景白,景白是我第一個動心的女孩兒——”

“第一個?”

百分百懷疑的态度。

元淺趕緊加碼:“當然,也是最後一個。”

景風:“……”

“我媽從小對我耳提面命,做人要專情,作為男人更要學會對自己,對喜歡的女孩子負起責任。您既然跟陸則認識,也該從他口裏得知,我雖置身娛樂圈,但一向潔身自好。至于您提到的謠言,回頭我就給這些無良媒體發律師函——”

景風嘴角抽搐了一下,聽他提及家人,倒是讓景風好奇起來,“元家小子,說起來,你家裏都有些什麽人?從事什麽工作?”

很标準的相親提問大法。

元淺思考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回答:“我爺爺賦閑在家,幾個姑姑和我爸做點小生意。”

“做生意的?”

景風又開始發愁。

“小本生意,不值一提。我媽是個作家,寫寫書,偶爾會寫些劇本。不知道您有沒有看過《夕陽西下》?”

元淺心想,這位老爺子既然崇尚風雅,估計也比較喜歡文化人。雖然他們元家一大家子除了他這個學渣,幾乎都是學霸,但就不知道這位老爺子吃不吃外國糧。而且,他內心也不想提起他老爸,所以就從老媽這裏切入,好歹稍微挽回一點頹勢。

他口中的《夕陽西下》是一部有關知青下鄉的電視劇,在DDTV-1播出後,最高收視紀錄破了十五年記錄,一衆老頭老太太特愛看這部劇,元淺想,保不準這位老爺子還是他老媽的粉絲呢。

景風聽他提到這部電視劇,果然來了興致,他棋也不下了,開始跟元淺巴拉劇情,這頓大山,足足侃了一個多小時。

作者有話要說:

元半月:老爺子,您瞧瞧我這真摯的小眼神,我是純情的乖寶寶。

景老爺子:……

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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