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是個有趣的女兵
對于把蘇曉連累得也寫書面檢查的黃小依,她的心裏是很過意不去的。她有恐高症,是小時候有一次去山上采藥的時候,從崖上摔下去,雖然命撿回來了,但從此懼怕上了高度。
對于學過中醫的她來說,也知道這是心理疾病,只要克服之後就能治好,但是那次的墜崖事件,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改變得了的。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女兵們開始忙着洗漱,等下熄燈了可就什麽事也辦不成。
黃小依朝蘇曉歉意地笑笑,蘇曉拍拍她的肩膀,卻沒有多說話。
有些事說多了,也沒有意思。
當時她之所以讓出床位,也沒有想其他,就是見她恐高的厲害,出于戰友情。
但是童剛說的沒有錯,軍隊的紀律高于一切,如果什麽都以戰友情為主,那麽就紀律不成紀律,還要那些條例幹什麽?
這也是她需要改變的地方,前世在醫院裏呆久了,一看到有人發病,就自然而然條件反射地上前幫了。
現在想起來,自己已經回到過去了。
現在的自己還不是醫生,還只是一個剛入伍的小女兵,連軍銜也沒有。
只有挺過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她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戰士。
她坐了下來,趁着還沒有點名和熄燈,趕緊把書面檢查寫出來,否則事情一耽擱,怕又完不成了。
上面檢查很好寫,前世她就曾經寫過幾次,只要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行。
在黃小依也咬着筆頭思考如何下筆的時候,蘇曉的書面檢查已經完成。她疊起藏在了褲兜,之後默默地穿起了作訓外套,只怕等不久就要點名了。
“蘇曉,你要出去?”見她在那穿衣服,另一個女兵問。
蘇曉解釋了一句,沒多久就聽外面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口哨聲,之後聽到教官在喊:“點名了,趕緊的!”
Advertisement
蘇曉這邊早已猜到會有點名,所以她這邊什麽都已經準備好了。
但其他小女兵沒有意料到會有點名這一出,可還都穿着短袖短褲。
于是在手忙腳亂中開始了穿衣之旅,甚至有女兵埋怨蘇曉:“你怎麽都不提醒下我們?”
蘇曉看了她們一眼:“我提醒了。”
這時她們才想起來,蘇曉似乎真的提醒過,但當時她們在幹什麽?她們在說笑,在聊着美容保養等話題,沒把蘇曉的話當一回事。
這一想起來,全都漲紅着臉,誰也沒有再敢埋怨。
女兵穿衣服的速度,還是不夠快,直到有人過來敲門板。蘇曉率先出去,就見到各個寝室都在手忙腳亂地穿衣,真正穿戴整齊出來的沒多少人。
蘇曉算是第一個跑到訓練場,就見到已經有一排的教官等在那邊,領頭的就是童剛。
因為沒有人,蘇曉站在那裏,倒是把目光望向了童剛,這個自己前世的丈夫,這一世還沒有結婚的未婚夫。
不得不說,童剛長得棱角分明,有七分像童政委,還有三分相似胡團長,可以說他是集了父母的所有優點。
雖然現在因為當了兵而被曬黑,但又不得不承認他是帥氣的,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望過來的時候,能攝人心魂。
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優秀的,十五歲被他父親扔到部隊,經歷過多少場戰役,能夠升到現在這個職務,那是他用自己的戰功換來的。
童剛正在查看着女兵們到位的速度,突然感覺到一道目光,認真又帶着一絲探究。
望過去,卻見是那個叫蘇曉的小女兵,她的眼神太過專注,這讓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又放松下來。
此時,女兵們陸陸續續已經差不多到場,因為走得急,很多衣服都還沒穿整齊,有的甚至鞋子都是穿着有點兒反,鞋帶沒系的比比皆是。
童剛已經收回了心神,掃視着這些衣冠不整的女兵,眉頭已經緊皺。再對比那邊幹淨裝束,最先到達訓練場的蘇曉,這種對比度太強烈,以至于不免讓他多看了幾眼蘇曉。
心裏想:嗯,這個女兵不錯,以後多觀察觀察,重點培養。
點名很簡單,也就是看士兵的機動能力和反應能力,還有到位問題,這些問題抛卻之後,點名也就沒什麽了。
很快,就點完名散了隊伍,蘇曉并沒有急着回宿舍,她找上了童剛:“營長,請等一等。”
童剛回首,見是那個漂亮的小女兵,挑眉望向她,以眼神詢問她什麽事。
蘇曉從褲兜裏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營長,這是我寫的書面檢查。”
女兵巧笑兮兮,那青春的氣息在撥動着他的心神,但很快就被他抛在腦後,他接過書面檢查,問了句:“這麽快就寫好了?是不是沒有仔細寫?”
蘇曉不服氣地道:“有沒有認真寫,營長看了不就知道了?”
看着她那氣呼呼的臉,因為生氣而漲紅的臉蛋,還有那雙靈動的眼睛,倒是讓童剛笑了,但他還是打開了檢讨書,就着路燈,看了起來。
這一看,他不得不驚訝于這小女兵的文筆,還有她對錯誤的認識。
一個十六七歲就離開父母來這當兵的女孩,能有如此深刻的認知,這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沒想到,你這檢讨書寫得還挺深刻。”
蘇曉的心這才放松下來,巧笑道:“這檢查,以前寫過幾次,而且這個也不難。”
童剛瞥了她一眼,心裏想:一個小丫頭,哪來的機會寫得如此深刻的書面檢查?
“以前寫過?”童剛琢磨着。
蘇曉說:“寫過,我爸是老兵,有時候家裏的孩子犯錯誤,他總愛用這種方式來懲罰我們,這比體罰更讓人記在心裏。”
蘇父和別人不一樣,別的父母在孩子犯錯誤的時候,總是棒下出孝子,但是蘇父就愛用這種軍隊中的管理方式來管理他們。
不過相對于幾位哥哥,蘇曉是最少受到懲罰的孩子,哪怕她小時候真的犯了錯,父親也不會罰她。但這些自然被她省略了,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在部隊中養成的這種寫檢讨書的習慣?
“你父親也是一名老兵?”
蘇曉巧笑兮兮道:“嗯,老兵,37年的老兵,一路從戰場上過來的。”
一想到父親身上的槍傷,蘇曉的心情又低落了許多。
蘇曉的話,讓童剛也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他的父親也是37年的老兵。
因為這份認識,讓他對眼前這個乖巧的小女兵,有了別樣的情感。
“營長,我的書面檢查能過關嗎?”
童剛沉吟了一番:“能。”
蘇曉這才放下心來,她跟童剛告別,走了幾句又回過頭來說:“暫時覺得你挺好,有待觀察。”
這話,讓童剛蹙了戚眉,看着她的背景發了會呆,也沒當一回事,這才輕笑着想:真是個什麽都青春浪漫的年紀啊。
她回了宿舍之後,女兵們倒沒有再閑聊拉常,畢竟都坐了一天車,又折騰了一下午,很快大家就躺下了。也有一部分女兵睡不着,其中就有潘佳藝和黃小依,還有幾個女兵。
潘佳藝她們雖然累,但是到了一個新的環境之後,大腦也呈于高度緊張狀态,所以無法入眠。黃小依是因為恐高的原因,一直不敢睡,就坐在宿舍的書桌前寫着她的書面檢查。
“黃小依,你還不睡?等下就熄燈了。”蘇曉随口問道。
黃小依說:“我……”看了看床鋪的高度,雖然不高,但還是咽了下口水,頭皮有些發麻。
蘇曉大概計算了下時間,估計離熄燈也不遠了。黃小依這樣一直不睡,也不是個事,但是蘇曉再也不提換床位的事了,她剛為這件事寫過檢查。
她說:“黃小依,其實恐高症只是心理疾病而已,克服過去,就能治愈。”
“我查過資料,知道這恐高症也能克服,但我試了很多種方法,就是不行。”黃小依十分的苦惱。
說到這裏,黃小依有些恨潘佳藝的鬧事,否則現在她已經在下鋪睡着了,哪還有這麽多事?她在心裏嘆息,眼裏淚水在轉動。
蘇曉卻說:“要不,你拿塊布先把眼睛遮起來,看不到外面的一切,就能上床了。現在還沒熄燈,你快些上床睡覺吧,等熄燈了就不好爬上床鋪了。”
那邊潘佳藝說:“黃小依你還睡不睡了,窩在那裏算什麽事?真是矯情。童教官不是說了讓軍醫給你診斷是不是恐高,等事情有了落實,自然會給你換床鋪。委屈一晚上怎麽了?”
蘇曉卻沒有參與到她們兩個的對話中,她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脫了外套開始爬上床。
她的腦子裏跟個放電影似的,一直在回放今天跟童剛的接觸的那一幕。
因為想着心事,卻怎麽也睡不着。聽到旁邊黃小依摸索着爬上了床鋪,之後的熄燈,她還聽到黃小依在那小聲地抽泣着,因為她們上下鋪離得近,所以聽得清楚。
直到旁邊床鋪上的女兵說:“黃小依,你夠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才安靜了下來。
遠在千裏外的三河村,蘇父也一直睡不着,最後幹脆坐起身,坐到院子裏,正默默地吸着煙,心事重重。
直到蘇母也坐了起來,披着衣服下榻。現在雖然是初夏,早晚溫差還是很大,不披上件外套出去,不小心就會凍着。
“怎麽了,老蘇?”她也坐到了他身邊。“是不是在想蘭子了?”
蘇父吸了口煙,“老伴,你說我把蘭子送到部隊,是對還是錯?”
“這是孩子的選擇,她想要當兵吃皇糧,只要為孩子好,就沒有錯。”
“剛子這孩子也在部隊,也不知道老童有沒有跟這孩子說起蘭子去部隊的事,聽說蘭子所在的那個部隊醫院,就是剛子所在的旅團。要是有剛子在那邊照應,蘭子也能少吃些苦。”
蘇母說:“剛子應該不知道蘭子去了他所在的部隊吧?他也不認識蘭子,就是遇上了這兩孩子指不定認不出對方。我覺得,你還是跟童政委說說吧,讓剛子照應照應我們家蘭子。蘭子從小沒怎麽吃苦,這去了部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習慣,會不會受傷。”
一說到這裏,蘇母就落下了眼淚。
蘇父見了,急忙過去抱住蘇母,替她擦淚:“我們要相信蘭子,她是我蘇枰的女兒,骨子裏是堅強的,肯定能挺過去。”
盡管這麽想着,心裏還是擔心着蘇曉,畢竟這是孩子獨自一人出遠門。
蘇曉還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先徹夜擔心着自己的事情,還打算去詢問童政委。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卻突然聽到一聲尖厲的慘叫聲,把一寝室的人全部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