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051

郝澄動身之前,喬家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

明州城的城主換了個人當,可大街上依舊是熙熙攘攘,各自有各自的熱鬧。

只有在百姓茶餘飯後,才會聽到有人在讨論喬家的事情,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把喬家的事情當作笑料。

一個女聲磕着茶瓜子,抖着腿道:“早就說喬城主治家不嚴,這次聽說就是犯在她那女兒手上的。說起來喬城主還是個好官,真是可惜了。”

另一個呸了一聲:“什麽好官啊,真是好官,會那麽草菅人命。你是不知道啊,她手裏做過的龌龊事多了。龍生龍,鳳生鳳,她那三個兒女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她本性能夠好到哪裏去。特別是那個什麽喬榆,平日裏嚣張跋扈的,盡是和女君們厮混。還大家公子呢,啧啧……”

“你!”喬樹聽到這個就想沖出去打那碎嘴的,還是喬榆拉住了她,勸道:“大姐,咱們還是不要惹事了,到時候平白給母親添了一樁罪狀。”

他雖然也憤怒,但短短幾日的功夫,他已經看了太多人走茶涼的事情。這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只說兩句閑話,他也不覺得有什麽礙事的了。

喬家人上了一輛不是很大的馬車,後頭還跟着一兩個小厮。雖然不算特別慘,但較之先前的輝煌,實在是顯得十分寒酸落魄。

這一幕正好落在站在窗邊的郝澄眼裏,她看着下頭出了神,白管事瞧她視線飄忽,一嗓子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東家!您方才聽見沒?!”

郝澄回過神來,擺擺手:“你繼續說。”

白管事便繼續彙報道:“這個月的進項是……”

她話講了幾句,郝澄就打斷了她:“白管事,你說,那喬家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但白管事不需要她說明白,便知曉她的意思。她瞧了外頭一眼,抖了抖身子,清了嗓子道:“東家您也別想多了,做官的,凡是較高的位置,哪能沒有一個死對頭。我主子只是為了您的事情,去節度使大人的府上走了一趟。其餘的事情也沒有多做,這剩下的事情,自然是喬家的對頭做的。再說了,她們先做錯事情在先,沒什麽值得您同情的。”

處在高位的,哪個手下沒黑料的。平日裏抓不住确切證據還好,一出了大簍子,對方鐵定要牢牢抓住機會把你拼命往下踩。像科舉舞弊其實哪朝哪代都有,暗裏關照這種是難免。

像當朝首宰,不用她親自吩咐,底下人自個會按她喜惡辦事。得罪了當朝權貴的舉子,便是再有才華那也是名落孫山。可誰讓喬山不是權勢熏天,還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白管事頓了頓又道:“再說了,她們家一個人都沒死。你看宣布了喬山那麽多罪名,也只是判了她剝除官職,流放邊境,終身不得入朝為官罷了。要是趕上宮裏辦什麽大喜事,她說不定就被赦免,過個幾年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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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澄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昔日喬家是何等風光,如今卻萬般隐忍。世态炎涼,若是我有朝一日也如喬家這般,說不定比他們還慘,難免唏噓罷了。”

白管事開解她道:“人走茶涼,是這個樣子的。東家這般慈善之人,将來定然會是個好官,到時候萬民愛戴,肯定是名垂青史。”

郝澄卻是沉默不語,她又道:“我是聽說,喬家正君會帶着喬公子他們回自己的爹家,聽說喬公子的外祖家也是個大家族,想必榮華富貴還是能保得住的。你要是想日日見那位喬公子,也可以将他娶回家中,好好疼惜。畢竟是個美人,想必經此一劫,他性子也會收斂許多。”

郝澄連忙擺手:“你可別胡亂開我玩笑,這話叫你主子聽了,夠你吃一壺的。”

白管事立馬耷拉着臉求饒:“好東家,這話您可別和主子說,不然他要拔了我的舌頭啊!”

郝澄被她苦哈哈的表情逗了,心情輕松起來:“成了,孟真哪有你說的那麽可怖,又不是什麽牛鬼蛇神。好好彙報吧,我過幾日便要走了,這裏還得勞煩你打理了。”

郝澄這樣說,自然是不會去告狀了。白管事立馬擺出張松口氣的面孔。她對郝澄話不以為然,要是真開罪了江孟真,那可比拔了舌頭還可怕。

不過這話她是不會在郝澄面前說的,這樓裏可不只是她一個是江孟真的人。要是挑撥離間的事情被告到江孟真那,她後半生可就不好過了。

白管事說喬家的事情是輕松,不過喬榆要是回了他外祖家,終究是寄人籬下,想必日子不可能過得如同先前一般快活。不過于她而言們,喬榆或是喬木,也終究只是她人生裏一個匆匆過客了。

在郝澄收拾好包袱開始奔赴京城,江孟真已經行至魏家大宅開始籌備婚事了。魏老爺子聽說江孟真要嫁人,而且還找的是個年輕俊秀的書生。

魏老太爺從別處得了确切消息,那書生無父無母,家世雖然不好,但肯定只會娶江孟真一個,而且還和江孟真那是情投意合,當場他就氣得昏了過去。

他那外甥楚含卿吓得慌忙去請大夫,又守了他一晚上,才等到魏老太爺悠悠轉醒。

老太爺頭上頂着個冰水打濕的帕子,先是看了一圈周圍,命楚含卿将那些小厮仆婦給趕出去。

楚含卿照他吩咐做了,又連忙給魏老太爺端上一杯水:“您消消氣,先喝口水潤潤嗓子。”

魏老太爺連着喝了三杯水,才總算讓火燒火燎的喉嚨舒服了些,又有氣無力地道:“我先前還以為那毒夫要害我,結果他給走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氣,現在卻得知他要嫁人了,我能不氣嗎?”

楚含卿安慰他道:“表姐夫要嫁出去了,這不是好事嗎?以後您見不着他,這府裏您就當家作主了。”

他也是搞不清楚自個這個遠房表舅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恨得江孟真要死了,但又不想人家走。

老太爺憤憤然道:“你懂什麽?那毒夫要嫁個人,還不得把我們家的家産給搬空。要是讓他重新嫁出去了,我死了以後還怎麽面對我魏家的列祖列宗,還怎麽有臉面去見我那可憐的楠兒!”

他掙紮着起身,楚含卿連忙在他身後貼心地放了一個軟墊:“你去給我拿紙筆過來,我要寫信,這婚事,我要讓他結不成!他還想嫁什麽書生,嫁個乞丐還差不多!”

他想好了,動不了江孟真,他就把他那小情人弄死。成了他那克妻子的名聲,他這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他都想明白了,自己既然守不住了,那就來一把大的。豁出去幹一把,便是事後被江孟真那毒夫給害死了,那也要讓那毒夫痛苦一輩子。

這樣也算是對得起魏家先祖,對得起他那可憐的女兒了。

魏老太爺寫好了信,還在上面蓋了自己的私印,小心翼翼地疊了起來,用蠟油封好,然後讓楚含卿給帶着。

他壓低了嗓音吩咐道:“這信你帶着,過幾日就說是為我祈福,去上香。然後去福緣寺找主持,把這信交給她。她知道如何做的。”

楚含卿伸手便要接過那信,魏老太爺怕他不夠慎重,又将信收了回來,道:“這事情,你一定要做好。到時候我少不了有你的好處,你不是喜歡那忠勤伯家的女兒嗎。”

他頓了頓:“你也值得,我和她爹親交情深厚讓你做正夫是不行,但做個側夫卻是可以的。到時候你嫁過去,我給你添筆豐厚的嫁妝,也算是全了你一片孝心。”

利誘足了,他又是威逼:“若是不成,這事情捅到江孟真那個毒夫那裏,我肯定沒事,你卻是吃不了兜着走,這事情該怎麽辦,你應該知曉。”

楚含卿伺候了他多年,又是魏亞楠還活着的時候進的府,這麽多年,在江孟真手底下受了不少的委屈,他對這個遠房外甥還是格外信任的。特別是這幾年,他對楚含卿更是依戀,想到事成之後要把這人嫁出去,他還有些舍不得。

楚含卿點頭,慎重道:“舅舅放心便是,我定然會把這事情做好。”

老太爺面露滿足之色,但信還是沒給出去:“這信就暫時放在我這裏,我怕你住處被人查了,到時候你去祈福,臨行前再來拿信便是。”

楚含卿點頭應允了,又過了一會,才起身出去。隔日,他果然按照老太爺的吩咐,提出來要去福緣寺為生病的老太爺祈福。

江孟真盯着他看了半晌,看的他冷汗涔涔,又當着魏老太爺盤問了幾句,還是魏老太爺看不下去,幫着楚含卿說了好些,還發了一通脾氣,江孟真才松了口。

楚含卿這反應,還是讓魏老太爺不滿意,不過他手裏實在沒有可用的人。楚含卿也就是去送個信,大事還是讓別人來辦,想到事成之後,江孟真的反應,他面上便露出笑來,皺紋舒緩幾分,連渾濁的眼神都清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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