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初一和江孟真便進了房門,郝澄也跟了上去,卻被攔在門檻處。容貌秀麗的少年朝着郝澄微微一笑,不失禮節地道:“這話是我家主子要單獨和表公子說的,還請您回避。”
初一的态度十分客氣委婉,但在郝澄的記憶裏,江孟真那位冰心表姐對他關照得着實多了些,更何況,那冰心能夠有什麽話是不能當着她面說的。
郝澄有些不悅,卻沒有當場發作,只看了那名為初一的侍從一眼,又帶着幾分委屈看向自家夫郎。
她的唇微微抿着,眼睑也是微垂,眉眼裏都透着委屈。江孟真心弦又被驟然輕輕撥動,在郝敏出生之後,她已經很少露出這種孩子氣的表情,以至于他都快忘記,如今他這妻主不過二十出頭,還年輕得很呢。
他唇角便稍稍翹起,朝着來報信的初一道:“我們妻夫之間沒什麽話不能說的,讓她進來吧。”
初一其實是想聽自己的主子的,但他的“可是”二字剛出口,便收了個警告的眼神,橫豎他說的話要說江孟真聽了告訴郝澄,和郝澄當場聽也沒什麽區別,路是江孟真選的,他便斂了眉目,也不擋在門檻處,側身讓郝澄走了進來。
郝澄倒不是真有那麽濃烈的好奇心,但江孟真這般維護配合她,還是讓她彎下去的唇角向上翹起來,眉梢眼角都蕩漾着一抹春意,如同春風拂面,春水破冰。
江孟真都這麽說了,不進去好像對不起自己,到底最後郝澄還是跟了進去,在初一和江孟真坐好的時候,她還觀察了一下外頭院子人走幹淨沒有,等到确定周圍沒有人,方才緊關上房門。
等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在這一方小空間響起,初一這才從懷中取出一封被蜜蠟封死的信件來,雙手奉上,恭恭敬敬地遞到江孟真手裏:“這是我家主子給表公子寫的信,還請您過目。”
江孟真看了眼信的外頭,确實是謝冰心的字跡,上頭寥寥幾個字:樂平親啓,信封很輕,但是看起來鼓鼓的,應當是在裏頭塞了不少東西。
郝澄本來是坐在江孟真身邊的椅子上,這個時候倒是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帶着往後了兩步,又撇過臉去,不去偷看那謝冰心到底給江孟真寫了什麽。
畢竟先前江孟真對她表現得那麽信任,作為回報,她也應當相信自己的夫郎才是。不過這屋子是她常待的,實在是沒有什麽別的看頭,看完了這屋子裏擺設,她的目光又轉到江孟真的臉上,試圖從他面上表情的細微變化來猜測這信中大致寫的是什麽內容。
剛開始看信的時候,江孟真因為郝澄與他的小互動,面上還是帶着笑的,但是拆開信的時候,他的面容便嚴肅起來。在快速地閱覽了第一張信紙之後,他面上已經見不到分毫笑意了。
看完第二張信紙的內容的時候,江孟真的唇角又往上揚了幾度,不過這笑和他平日裏對着郝澄的時候不一樣,比較像她和江孟真剛認識的時候,見過他露出的那種笑容,有點皮笑肉不笑的諷刺意味在裏頭。
郝澄沒來由有些緊張,畢竟依着她對自家夫郎的了解,一旦江孟真這麽笑,就意味着有些人要倒黴了。
寫信的人顯然寫的一手好字,郝澄只瞥了一眼,就能窺見那字跡的風采。可惜她的字還沒有足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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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上頭,江孟真總是很喜歡誇贊這個表姐的,甚至還提出過,将來要是回了京城,要讓郝敏到謝冰心手裏學書法。
要是想到此處,心中隐隐泛酸的郝澄又暗下決心,自己一定要寫出更好的字來,反正不能比這個潛在的情敵差。
就算是江孟真和她已經成婚,冰心和自家夫郎并無可能,她還是要贏過她,這是屬于女子的驕傲,當然做母親,親手教孩子學這些東西更有成就感也是一個原因。
看完了那五六張信紙,江孟真又按照順序,依次将信紙折好,接着把信紙擱在了那原本的信封裏頭。
礙于初一這個外人的存在,江孟真并未當衆把藏東西的匣子拿出來,只把那信封壓了壓,便出聲道:“信我已經收到了,你可以出去了。”
初一也和郝澄一樣一直觀察着江孟真的表情,在看到對方後頭臉上的笑容時,他心裏便不自覺咯噔一聲,江孟真出聲讓他離開的時候,他也一點想留的意願都沒有。
不過盡管他十分想要盡早離開這麽個窮地方,但謝冰心吩咐他做的事情,他總得離開前辦好才是,便直起身來,猶豫道:“可是主子說,要我拿了回信才讓我回去。”
江孟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你先下去吧,管家自會負責你的住處,回信我明日給你便是。”
做主子都這麽說了,初一也不敢得罪江孟真,便按照規矩老老實實行了告退的理,安分守己地退出了門外,臨走前還不忘給這妻夫兩個關上房門。
郝澄等初一走了,這才蹭到江孟真身邊,問他:“表姐在信裏都說了些什麽啊?”
江孟真輕描淡寫地道:“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
郝澄還是十分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肯瞞了些事情,便伸手去拿那信封,結果卻被江孟真給伸手避了開來。
這還是江孟真頭一回在她面前如此做派,若是他平平常常的态度也就算了,他這麽做,郝澄便越發好奇這所謂的不重要的事情是什麽了。
江孟真顯然也意識到此舉不妥,連忙補救了一番,将那信件親手放到了郝澄手上:“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妻主要是想看,便看吧。”
郝澄可不管他是不是玩欲擒故縱這一招,拿了信件,便将裏頭疊得整齊的信紙都抽了出來。
第一張寫的是些京城瑣事,那位世女像個老夫子一般念念叨叨的,說的都是些流水賬一般的事情,也問候了一番郝澄和郝敏的情況,末尾的時候,順帶寫了句當年的追憶和對江孟真的想念。第二張寫的是京城的政事變化,包括皇帝如今的身體狀況,還有幾位皇女如今的動作。
後面寫的是交代林家江家的事情,也提了句,她的母親身體有恙,有意讓她提前繼承期間多次有江孟真和她的回憶,看得郝澄臉都黑了一半。
當然還有專門寫江孟真的鋪子的事情,再說了些書坊的事情,在最後一張,信紙上只有遒勁有力的四個大字:淮安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