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離魂之症?!”江孟真心神起伏的厲害,便是當初那月不落王子的事情也沒有教他這般心神不寧,畢竟對方的做法和事情走向都能掌控在他的手裏。

可郝澄這是鬼神之事,便是有大師在一旁,多數時候也只能看天意。若是郝澄就此一去不回,他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将來一個人要怎麽把剩下的日子過下去。

江孟真眼裏多了幾分沉郁之色,眼睛也微微有些發紅,他絕不要過原先一個人那種冷冰冰孤零零的日子,便是要和老天搶人,他也一定要把人搶回來。

攥緊了郝澄的手,他問徐大師:“這離魂之症,具體是怎麽情況,她如今生在何處,原本身體裏的那個魂魄還會回來嗎?”

他愛的是郝澄,從始至終認定的妻主也只有好處。如果原主回來的話,他也絕不能夠接受對方做自己的妻主。

徐大師揚了揚自己手中雪白的拂塵:“二魂不能共存于一體,否則必然有一位會逐漸虛弱,那位早早就轉世投胎了,這一點還請江施主放心。”

江孟真又道:“那莫不是我家妻主虧欠了原身,如今才,還是說我結了惡緣,才報複到我家妻主身上……”他原先做那些惡事的時候,因為無所顧忌,再心狠手辣,午夜夢回之際也不會做冤魂索命的夢。但有了郝澄和郝敏,他的性子已然收斂許多,而且廣結善緣,散了不少家財助人。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雖然說郝澄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原主的事情,但到底是占了人家身子,按照先前把郝澄送來的人所說,那個賊人身形瘦小,身體也不重,郝澄也只是腦袋上被磕了個大包,一滴血都沒有流,這麽一摔便把魂魄摔沒了,不免讓他多想幾分。

徐大師解釋:“這還請江施主放心,郝施主是福澤深厚之人,且郝家近年來廣澤布施,行善大過于行惡,自有老天庇佑,當然不會因為如此有所阻礙,至于郝施主如今所在,當是回歸了異世。”

原主本來就沒有什麽求生意識,郝澄還幫她出了口惡氣,還年年祭拜郝家給她燒紙錢,并不虧欠于她。

若是說先前江孟真還有幾分淡定,聽了徐大師所言,他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無比蒼白,像是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粉,活脫脫一個容顏憔悴的男鬼,哪裏還見那副貴公子的雍容做派。

他抖着聲音問:“仙師可确定我家妻主的魂魄已去了異世,原以為郝澄離魂,要麽是在當時被摔的地方,要麽是跟着身體到了府上,結果竟然到了他毫無所知的異世。

徐大師道:“修道之人不打诳語。”

江孟真很清楚,徐大師也沒有騙他的必要,只是對來說,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難讓他接受,一時間他不肯相信罷了。

他跌坐在床上,心緒起伏得厲害,小腹甚至隐隐抽痛,提醒着他如今這身體還孕育着一個他和郝澄的孩子。

江孟真将手擱在自己的小腹上,心中默念道:“爹親如今為了娘親的性命憂心,你一定要乖。”

他來回撫摸了幾下,小腹的悶痛便減輕了幾分,這才緩過氣看向徐大師:“您先前不是說,我和她的魂魄連在一起,她就不會有意外的嗎?”

先前郝澄沒有戴那個扳指的時候,也好好地待在這個世界上呢。結果戴了扳指,只摔了一條裂縫出來,郝澄魂魄就離世了。給他這個扳指的人總該給他個交代的。

徐大師神色未變,只悠悠道:“這自然是因為郝施主真正的身體比如今這副更适合她,如今這一摔不過是一個契機,便是扳指不摔,她也遲早要回去的。”

她頓了頓,又道:“更何況江施主你為我要扳指的時候,我也和你說明了,那扳指作用主要是在鞏固姻緣方面,以便你們生生世世都能做妻夫。固魂的作用只是其次,不能保證穩妥的。”

她好聲好氣地解釋,江孟真的聲音便柔緩許多,但說的話處處藏着機鋒:“我與仙師合作也有多年,您應當知道我的性子。若是仙師救了我家妻主回來,這好處自然少不了您。但若是救不回來,您也當知道我的性子,我這人做事,向來是沒有什麽顧忌的。便是上天要從我手裏搶人,豁出這條命去,我也會把她搶回來。”

他這是威逼利誘一起上了,聽到前半段的時候,徐大師還是一副淡然神色,等到聽完江孟真的後半段話,她這張鎮定面皮是無論如何維持不住了。

正如江孟真所言,她對江孟真很了解,知道他這個性子極其偏執。若不是碰上那個異世之魂,搞不好就做出什麽逆天之事來。郝澄的到來磨圓了他的性子,江孟真做事也收斂許多,善事更是翻倍地做。

她當年給那對扳指給江孟真,也是存了一份讓郝澄管着他的心思。畢竟從命相來看,江孟真天生一個煞星,雖然是富貴命,卻是個孤寡之命,又生得極其聰慧,心思如同九曲回廊。

他并非良善之人,身上戾氣甚至比那些戰場上刀尖舔血的人還深幾分,又沒有什麽羁絆,這要是沒有個約束對象,指不定要怎麽禍害天下蒼生呢。

現在可好了,那異世之魂回去了,她要是沒有個表示,搞不好江孟真真要發瘋。修道之人最講究因果,江孟真這孽要是做下了,也會反饋到她身上,這忙她是不幫不行了。

女子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郝澄,用牙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在她的眉心以血畫了一道符咒,又道:“人的身體若是沒了魂魄,便會日漸虛弱。我以心頭精血定住了令妻主的殘留體內的一魂一,你每日按照我的方子養着她的身體,其他的我來想辦法,定然會将郝施主召回來的。”

江孟真便露出個十分溫婉感激的笑容來:“那我就先替妻主謝過仙師了。”

這鶴發童顏的徐大師在江孟真手中已是出世之人,他在對方面前也沒有什麽避諱。戀戀不舍地看了郝澄一眼之後,他就在郝澄的唇上落下一個吻來,又以口渡了些水到郝澄口中,用帕子擦了擦她的嘴唇,又撚了撚被角才退了出去。

一出門,他就一面扶着牆,一面按壓着自己的小腹,為了郝澄的事情他心緒實在起伏過大,肚子跟他鬧騰了。

江孟真和徐大師談話的時候,那些下人不敢來打擾,但是他一出來,立馬有貼心的小厮過來攙扶他。

當年跟着江孟真的竹青已經被他找了戶不錯的人家嫁了出去,如今跟着他的貼身小厮是竹青提拔起來的竹玉。

竹玉身量高,力氣也大,難得的是忠誠又機靈,見江孟真如此,那竹玉讓自家主子倚靠着自己的身體,攙着他就要進門。

江孟真擺手:“去隔壁廂房。”雖然他還要見郝澄,但那徐大師做法的時候旁邊最好是不要有人的。

竹玉便聽從他的吩咐扶着他往廂房去,等到攙着他坐在床榻上,竹玉才把手收回來,結果不收不知道,一看自己的手他就驚叫起來:“主子,血!”

他手上沒有傷口,這血是哪裏來的。竹玉往江孟真坐的床榻上看了一眼,上頭暗紅色的血跡立馬解了他的疑惑。

“主子,怕是您的小日子來了,您在這裏等着,我這就去給您月事帶。”江孟真有孕的消息就是郝澄出事的那天知道的,他還沒有在府裏宣布,所以竹玉只以為是江孟真推遲的小日子到了。

畢竟他以前身子骨也不好,晚一個月來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

江孟真擺手:“去找席大夫過來。”城西的席大夫,是很有名氣的夫科聖手。

竹玉愣了一下,但主子吩咐他要聽從,倒也沒有敢多問,退出去為江孟真找席大夫去了。

江孟真靠在床榻上,臉色很是蒼白。他自己給自己號了一回脈,這胎才一個多月,正是最不穩的時候。方才那一激動,沒有讓他小産,但流血已經是要小産的跡象了。

要是再這麽折騰一回,這孩子肯定是要保不住的。

竹玉的效率很快,在短時間內便請了那位席大夫過來。對方給江孟真號脈結束,她皺着眉語重心長道:“這才一個半月的胎,您思慮實在過重了些。”

一旁的竹玉張大嘴來,不過也很快才從江孟真有孕的這個消息中恢複過來。他倒不是很清楚江孟真子嗣艱難之事,只覺得,按照自家主子和郝澄那黏糊勁頭,三年才有了這麽第二個孩子已經很少了,現在有孩子也沒什麽稀罕的。

只是想到那血跡,他又蹙眉道:“大夫,這也不能怪我家主子,主要是我家家主遭了飛來橫禍,被賊人砸傷了至今還昏着呢。”

妻夫兩個感情好,這做夫郎的才會為妻主傷心費神。人家家中出了這種事情,席大夫倒也不好說些什麽,只道:“便是如此,你也得寬下心來,不然這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怕江孟真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顧及孩子性命,她又強調了一番:“你的身子和年紀,這肚子裏這個,應當是最後一個了。”

江孟真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恹恹的,看起來也沒有放在心上。席大夫嘆了口氣,又開了個安胎的方子,又拿了出診的錢財,提着個藥箱就出了門。

竹夏收拾了江孟真污血弄髒的衣衫和床單,又熬了藥來喂給他和。江孟真喝藥的時候倒沒有什麽反應,但對席大夫說的那放寬身心的話,他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郝澄的魂還沒有能夠飄回來,他哪有心思顧着這個孩子。更何況若不是因為這個孩子,郝澄興許就不會為了給他做吃的特意出去一回。若是郝澄不出去,她也不會被砸到,就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樣一想,他便免不了有些遷怒腹中這個還未曾出事的孩子了。

再說現世的郝澄,因為少了那一魂一魄,她出了院之後,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比原先虛弱許多了,而且還忘了不少事情,記憶力好像也變差了。就記得自己在酒店工作被砸了,還記得自己似乎經歷了不少,隐隐約約記得心裏有個很重要的人。

因了身體虛弱的緣故,郝母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她去酒店了,她說起來還振振有詞:“你看你剛出院,躺了這麽長時間,就是要好好休養,你現在這個身板,怎麽去掂鍋,怎麽去幹那些重活!”

等到郝澄養了幾日,郝母見她行動如常,便又開始操心起女兒的終身大事來:“雖然說你是在這床上躺了兩年,但現在也二十好幾了,再年紀大些,那些男的就都是人家挑剩下的。從今天起,你就給我去相親去!”

郝澄苦笑,婉拒道:“媽,我一個人也能夠過得挺好的,幹嘛非要找男人,而且女人的價值又不是在結婚生孩子上面。再說了我沒有工作,好男人也瞧不上我你說是吧。”

郝母作風強硬:“工作的事情還不簡單,就先到我公司裏來,給我做個秘書或者助理。不要你做太多事情,就先挂個名頭。你要是不找人,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掙下的家産你準備給誰啊?總之你聽我的,媽給你找的人,肯定各個優秀,還能坑你不成。”

郝澄下意識地反駁:“可是我已經成婚了,我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她總記得,自己好像連孩子都有了,而且孩子都兩三歲了。

郝母柳眉倒豎,擰着這不孝女的耳朵說:“你給我老實交代,你什麽時候結婚的,我怎麽不知道?!”郝母雖然和女兒鬧得僵,但那是面子上,私下裏她哪裏舍得那麽狠心,一直都有讓人幫她照看一把女兒,也會關注她的消息。

郝澄只喃喃道:“我孩子都兩三歲了。”

她這麽一說,郝母用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我看你是做夢做糊塗了,還孩子呢。你戶口本都在我這,這兩年都沒有來取過,你還想着結婚。我天天給你擦身子,還能不知道你有沒有生過孩子。”

郝澄道:“這孩子又不是我生的。”

“不是你生的還是你男人生啊,或者說他找外頭的女人生,那就更加不行了。你昏迷兩年都沒有來看過你,我看人家對你也沒什麽感情,你早點死了這個心吧。”郝母是越說越來勁,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總之我跟你說,媽已經給你相看好了,都是不錯的小夥子。你看看照片,選哪個,明天就安排相親!”

她還真的拿出來十多張照片,在郝澄面前擺出來讓她挑選。郝澄看自己母親這副模樣也是哭笑不得。按理說,為了緩和母女關系,她是應當接受這相親安排的,便是不喜歡,看看也沒什麽要緊。

只是她總記得,自己應當是真的有了家室的人了。她不能夠背叛自己的伴侶,便是看看也不行。

可是看郝母這興高采烈的樣子,她也是不忍心,因此只推拒道:“我這不是身體還沒有好全嗎,等過幾日再去吧。”

郝母又道:“推後是可以推後,那你總選一個。”瞧她這态度,還不準讓她閉着眼睛胡亂選。

郝澄便在那照片裏認真選了個出來,郝母一看,皺着眉頭道:“你們現在的小年輕啊,就喜歡這小白臉,媽看這個人弱不禁風的,比你還長得白。眼睛一股子狐媚相,這不行不行。”

郝澄只道:“我這裏頭可只看上這一個,那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郝母立馬偃旗息鼓,也不挑剔她的審美。郝澄的手指在那照片裏男人的眼睛上輕輕拂過。

她選這個人,只是因為對方看着面熟,特別是這雙眼睛,很像一個被她挂在心上的人,但那個被她挂在心上的人是誰呢,她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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