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在什麽情況下釘子才能悄無聲息地被放進鞋裏?

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時間是明确的,從宋之楠上床休息到宋之楠起床之間,這段間隔被一分為二,可以是起床前也可以是起床後。

而現在需要明确的點在于,到底對宋之楠有敵意的是他自己寝室的人,還是其他寝室的人。

所以,必須得查監控。

查了監控就一切都明了了。

“從這個時候開始吧?”

“對。”徐爍從宋之楠的背影出現時盯住屏幕,目不轉睛地看到午休開始,直到走廊上說話的人全回了寝室,一切歸于平靜。

“看見沒,有沒有不認識的人?”阿姨見徐爍不作聲,怕他沒看清,“要不再看一遍?你确定是丢在學校寝室?會不會在教室或者落在家忘帶了?”

徐爍搖了搖頭。

沒有,除了自己和本屬于宋之楠寝室的人,再也沒有其他人進過他們寝室。

那也就是說,放釘子的是宋之楠寝室的人,也就是六班自己人。

除去宋之楠一個寝室總共還剩五個人,會是誰?

誰有這個動機?或者說,誰有這個膽子?

再者說來,宋之楠這種一學期和同學三句話也說不夠的人,又能和誰有過節?

……

如果沒有過節的話,有沒有可能是……

因為自己?

看不慣他徐爍的人因為兩人的關系而遷怒到宋之楠身上,這種解釋有可能嗎?

“謝謝阿姨,沒見着,我回教室再看一眼,說不定是忘在教室了。”徐爍心裏有了打算,道謝後離開宿舍。

徐爍從後門大喇喇走進教室,從小養成的不良習慣,反正也遲了,進教室時何必偷偷摸摸。好在他和宋之楠的座位就在最後一排,老師看見了倒是沒說什麽,畢竟每個班都會有那麽顆老鼠屎,今天這顆老鼠屎好歹沒影響其他同學。

宋之楠面頰上感受到徐爍落座時掃過的風,看了眼時間。

“我知道,遲了。”徐爍先一步說,讨好地看着他,“宋學委今天就放我一馬呗,多聽一節課我也不見得能考高分。”他可是怕宋之楠生氣一路跑回來的,這麽冷的天兒,臉被風吹得都僵了,手心手背全像冰塊兒似的。

“凍死了都。”徐爍笑嘻嘻地湊近宋之楠,把手心貼在他擱在試卷的左手上讓他感受一下,“是吧?”

“幹什麽去了?”宋之楠觸碰到涼意,将桌子上裝了熱水的玻璃杯遞給他。

“東西落寝室了。”徐爍随意謅了個借口,釘子的事考慮一番後決定還是不要告訴宋之楠的好,“這個給我暖暖臉就行了。”他接過杯子放自己桌面上,又道:“你坐過來點。”

“聽課。”宋之楠不知道他想玩什麽把戲,下意識拒絕。

“得,你不過來我過去行了吧。”徐爍知道自己勢必說不過他,想做什麽直接做就行,“口袋暖和不,給我放一會兒。”

話音剛落,宋之楠倒還真轉過臉仔細看了眼兩人這座位方向,怎麽放?

要是想兩只手都放進自己口袋不得整個身子面朝自己?

課堂這麽正經的地方,腦子裏整天想什麽呢?

“杯子暖和你抱杯子。”

徐爍抿了抿唇,“燙。”

宋之楠見他說個燙字後就沉默了,也看不出高不高興,無奈地看了眼講臺,将水杯移進自己左手心,握了十幾秒後胳膊垂了下來放在課桌下自己腿上。

“過來。”宋之楠手心朝向徐爍。

徐爍眼角的笑意立馬深了,把手伸了過去,“右手就行,暖和了我好寫作業。”

宋之楠瞥他一眼不再作聲。

徐爍想了一晚上,到底該用什麽法子把放釘子那人給試出來,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妥,這事又不能拖,拖了難免那人還會做出什麽更過分的事來,所以思前想後就只剩一種方法了,直接當面警告。

并且就在今天,早說才能截斷他的下一步行動。

依舊是在午休之後,徐爍找了個借口先将宋之楠支回教室,将寝室裏剩餘的五個人給堵在了宿舍。

順帶着身後沒睡醒滿臉帶着戾氣的李辯以及一臉冷漠的韓意,氣勢是真的很吓人。

韓意和李辯內心是什麽情緒不清楚,但徐爍臉上的冷意是半分也沒摻假,有人敢在宋之楠身上用釘子,他勢必就敢翻了倍地用回去。

他徐爍說到做到。

面前的幾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模樣,像是一場頒獎禮,四個陪跑者,但只有一個是影帝。

會是誰呢?

演技挺好,辨識不出,看來必須得吓一吓了。

“這個有認識的嗎?”徐爍将釘子掼在橫亘了快半個寝室的長課桌上,咚咚咚的彈跳聲下,衆人視線全挪了上去。

起初五人都是沉默,心虛的不敢說話,問心無愧的則是沒弄懂事情的發展緣由,釘子和他們有什麽關系?

“我在這也就不明說了,聽得懂的自然聽得懂,聽不懂的就當我說的話在放屁就行。”徐爍面色不善地從幾人身上掃過,“你們當中有人想拿這釘子做什麽我一清二楚,我徐爍是什麽脾氣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做了,你承認,保證以後不再做,我興許能放過;做了,不說,等我查出來……”

語氣驟然一沉,徐爍擡手揎過桌面,“這釘子我不會讓他白白浪費!”

“我給三天時間,希望能看到有人主動來找我。”

“還有,其他四個沒做的,回去了也仔細想想,昨天中午寝室裏有沒有什麽人行為舉止不對勁,也可以來和我說。”

整個寝室仿佛籠罩在陰影中,徐爍低沉的短短幾句警告讓這熟悉的休息場所變成了逼仄得心慌的白鴿籠。

說完,他也不再看衆人,沉着臉領着李辯韓意出了寝室,臨走沒忘轉身再提醒時間,“記住,我只給三天。”

說給三天就給三天。

這三天內,徐爍展現出一副平和模樣,等着有人來找自己,主動方不用着急,但做了壞事的被動方心裏必定是不好受的。

估計一直焦灼着,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既然是男生,以前徐爍和外校人有矛盾時說不定湊過熱鬧,比如上次,要是見過徐爍毫不猶豫地将煙頭摁在董讓胳膊上,估計是怎樣也不敢承認了。

吓都得吓死。

徐爍說是主動承認錯誤的能得到原諒,但誰能說得準呢,別指望一個向來狠厲的人能原諒做了錯事的人,即使承認了錯誤也不可能。

他只不過是在給糖果罷了。

這就像權謀者,放顆剝了糖衣的甜誘餌在角落裏,等着螞蟻陸續爬出,牽成一條能蠕動的黑線,順着這黑線直到洞口,嘩的一下一盆滾水淋上去,将燙死作為結局。

這已經夠可怕了。

但更可怕的是徐爍的那句,不主動承認絕不會白白浪費釘子。

所以,該站出來的還是站了出來。

最後一天,徐爍在自己抽屜裏看見一張折了好幾次的白紙和一個錄有一段音頻的U盤。

白紙上寫了整個事件的過程。

原來做這件事的人本身和宋之楠沒過節,甚至和徐爍也沒矛盾,或許存在着有看不慣徐爍某些行為的時候,但絕不會嚴重到遷怒宋之楠甚至放釘子這種程度。

據寫信的人說,整件事都是董讓指使的,隔壁校的董讓。

之所以稱他為寫信的人,是因為整張紙上沒有姓名或是能證明身份的任何指向性标志。

寫信的人說自己從始至終就沒想做這件事,是董讓逼迫的,他之所以會錄音便是因為害怕拒絕了董讓被報複,可做了勢必又會在徐爍這兒讨不到好果子吃。

而最後之所以還是替董讓做了這事,除了當時董讓找到了他當面談以及怕報複外還有一點——抱有僥幸心理,認為徐爍不會知道是自己做的。

畢竟只是扔一個釘子,十秒鐘不到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做好,宋之楠踩一腳也不會被傷成殘廢——一個扔東西的小動作就能解決掉自己的麻煩,如此簡單的事,你确定不試試?

當時的董讓就是這麽勸他的。

所以他動搖了,同意了。

可現在徐爍找上門,更大的麻煩來了。

徐爍聽完整段音頻,強壓着面部的厭色直接忽視了最後一節自習課翻牆出校。

董讓,很好。

有種。

看來那天被煙頭燙完的仇已經記下來了。

徐爍總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是董讓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之前他是一直不敢相信扔釘子這種事是班上同學能做出來的,如果是董讓,那的确有可能。

董讓對自己是個什麽态度徐爍是很清楚的,因為自己而遷怒宋之楠,做出扔釘子這種損陰德的事來倒像是他這種人能做的,就像之前他和韓意那事一樣。

董讓知道韓意對自己一直有特殊情感,原是帶着反感情緒的,只不過轉念一想到他和徐爍的關系,想着能惡心一把徐爍也值了,于是開始主動勾搭韓意,韓意遇到這種事也是真傻,居然還真上鈎了,故而就有了後面的事,董讓不過是玩玩,甚至心中覺得是惡心的,對韓意自然不會好到哪兒去,最後居然玩得過火還用上了煙頭,虐待似的,被徐爍知道後才給兩人整散夥了。

不僅是散夥,徐爍還得替兄弟把受的氣全給讨回來。

韓意不忍心那是因為桐子哥,董讓不過是因長相占了便宜,他徐爍可沒什麽忍心不忍心的,除非你能換張臉長得像宋之楠,徐爍白給你燙都有可能。

可天底下能有這麽便宜的事?

所以才有了在梅一後山徐爍找董讓茬這回事。

其實本質上也不算找茬,徐爍還沒閑到這種程度,不過是咽不下一口氣罷了。

而現在居然敢動到宋之楠頭上,徐爍從沒有過的陰狠被激發出來。

很好,董讓你他媽一定是活膩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