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記憶迷離
蘇弟兒回過神來,望着對面若有所思的朗無心,不禁冷哼一聲,自嘲她的沒出息竟是那般的根深蒂固,一時間想要改掉,還得需要個挺長的過程。
綠蘿的問話沒有得到解答,只聽她蘇弟兒回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臉色便更加不善了起來。“蘇娘子,請問你是怎麽進來的?”
“綠蘿,過來幫我穿衣。”水中的男子冷冷地命令道,打斷了這開始不再友善的對話。
綠蘿雖然氣憤蘇弟兒的無禮,但無奈還有朗無心在,輪不到她來說話,只得縱身,一襲青衣越過白霧缭繞的溫泉水面,落到了蘇弟兒的對岸,仍定定地盯着蘇弟兒良久。
就算是玄容先生的門下,也不該在別人的家裏,對別人的主子這般輕蔑無禮。
蘇弟兒轉身,此刻她也顧不上其他,只想着離開這裏就好。
誰想,一道冷漠的聲線在蘇弟兒的身後幽幽響起:“話還沒有說清楚,誰準你走了?”
語音才落,一條銀白長蛇騰空卷來,緊緊束住了蘇弟兒的腰身。水中另一邊的朗無心信手一拽,便将被長鞭控制住的蘇弟兒騰空掄起,然後看她落入自己身前的水中。
蘇弟兒沒想到朗無心會出手,朗無心也沒想到現在的蘇弟兒是在一定程度上畏懼水的。明明只到朗無心腰身的深度,可她偏偏就是無法在水中站起來,自己的手纏住自己的手,自己的腳絆住自己的腳,在水下兀自折騰。
“這裏的水不足一米深。”朗無心看她那全然亂了分寸的模樣,冷聲提醒。
可是,窒息的疼痛記憶襲來,已被這具身體牢牢銘記。溫熱的水從她的鼻腔、口腔湧入,肺部開始被壓迫,疼痛占據了大腦,最後蘇弟兒的雙眼只剩黑暗。
單薄纖細的身體,浮上水面。
粉玲與綠蘿一驚,蘇弟兒竟然在這不足一米深的溫泉裏溺水。可是,朗無心的行為讓她們更為震驚,因為她們看到了,朗無心在那僅僅一瞬間的緊張。
朗無心也很驚異自己那一霎那的驚懼,他第一時間抱起了水中的蘇弟兒,動作開始慌亂,顧不上自己還沒來得及穿好衣服,把蘇弟兒放到岸上。
粉玲還反射性地阻止了朗無心一下:“莊主不可……”
可是朗無心現在的眼中耳中只剩的下那白面桃花,粉玲的聲音已經不存在他的世界。他摘下蘇弟兒臉上的面具,動作決然,然後雙手壓在少女柔軟的胸口,按壓,按壓,按壓,再低下頭,捏開少女的雙唇,将空氣渡了進去,如此反複,再反複。
粉玲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旁同樣心情的綠蘿默默拉住了粉玲的手。
終于,蘇弟兒咳出一口水來,睜眼便是朗無心近在咫尺的面容,以及還濕潤的雙唇。
鬼使神差的,蘇弟兒溫柔擡手,輕輕覆在他的臉畔,一如前世的癡心深情。
“蘇姑娘,你怎麽樣?”朗無心的聲音帶着疑惑,将蘇弟兒拉回現實。
“啊,好疼!”蘇弟兒突然叫了一聲,彎起身想去夠自己的腳踝,雙眼的目光下滑,才發現朗無心此刻幾乎不着片縷,立馬收回,将目光轉回,停在肌理分明的腹部。
醉人的酡紅飛上蘇弟兒的臉,一直蔓延到她脫臼了的腳踝。
“這裏?”耳邊只聽朗無心的聲音,一件濕透了的潔白亵衣被朗無心扔到了蘇弟兒的頭頂,蓋住了她的眼睛。然後,一雙手托住了她的鞋子。
“莊主……”粉玲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叫出,身旁的綠蘿又一次拉住了她。
就算莊主再脫了她的鞋子,摸了她的雙足又如何,剛剛不是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
朗無心脫下蘇弟兒的鞋子,蘇弟兒也難得乖順地任由他擺弄,那只小腳嬌小雪白,被他一手握在手中,巧妙地用力,只聽一聲骨頭挪位的聲音。
“你動動,還有疼痛感嗎?”朗無心問她。
蘇弟兒聞言,輕輕移動自己的腳尖,果然沒有剛才的痛感,于是點點頭,不再出聲。
朗無心亦不再說話,将蘇弟兒的鞋襪幫她重新穿好。
又站起來,粉玲與綠蘿會意,兩人動作娴熟,上前幫朗無心穿戴好衣服。
蘇弟兒只感覺自己又被人抱起,原想着掙脫,卻不想聽到一聲粉玲與綠蘿攪亂溫泉水的聲音,條件反射地恐懼,複又緊緊抓緊了朗無心胸前的衣服。
綠蘿将落入水中的面具撿起來,勾到朗無心的手腕上。
蘇弟兒只聽耳邊的朗無心對她說,聲音小若蚊鳴:“我送你回去。”就感受到了迎面撲來的風,刺進她全身濕透了的衣服。朗無心的輕功果然厲害,蘇弟兒幾乎聽不到他點地借力的聲音。
雨妾那屋的婆娘聽到落雨軒的院子裏傳來聲響,以為是蘇弟兒帶了家醫回來,便攜了丫頭出來迎接。誰想,蘇弟兒帶回來的,卻是莊主。
不知是發生了什麽,兩人的模樣都不太對勁。兩人這姿勢就不太對勁,蘇弟兒還是沒有指定婚嫁的閨中少女,怎麽可以讓一個已經有了兩房妾室的男人這樣抱着自己。
婆娘帶着身後的婢女屈膝行禮,也不敢擡眼多做打量莊主此刻臉上的神情。
只瞥得見,蘇小娘子渾身濕透,被朗無心打橫抱着,頭上蒙着的可不是莊主的寬大亵衣,而莊主手腕上挂着的可不是蘇小娘子從未在人前脫下的白面桃花。
朗無心走過婆娘婢子,擡腳踢門進了蘇弟兒暫居的房間,将她放到床上。伺候蘇弟兒的小婢女進來,跪在床前三米遠的地上。
朗無心幫蘇弟兒放下床帳,才轉身看向蘇弟兒的婢女,吩咐道:“婆婆跑一趟,叫廚房給蘇姑娘熬一碗姜湯過來,你給她換身幹爽的衣服,然後讓她自己在房中好生休息,你們不要煩心她。”
說完,朗無心正欲走。卻又被床帳之後的蘇弟兒叫住:“朗公子……”
朗無心腳下停住,又吩咐小婢女,道:“你去辦事吧,把門關上,沒人叫你先不要進來。”
小婢女有些遲疑,深更半夜,莊主就這樣單獨留在一個未婚女子的房間裏,真的好嗎?
無奈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這個事情她是管不了的,這件事就是嘴上她也要慎重。于是,退出房間,将房門關上,全數空間留給那兩個人。
一陣短暫的沉默。
床帳後傳出蘇弟兒的聲音:“我今天想找你照顧雨妾,她病得很嚴重。”
朗無心卻答非所問,問了一個玄容也曾經問過他的問題,道:“你從前認得我嗎?”
“不認得。”這回答來得太快,朗無心有些始料不及。
“你問我,為什麽要在月老神廟,許下那樣一個願望。”朗無心向蘇弟兒走去,撩開床帳。那裏面的光線很弱,蘇弟兒的臉忽明忽暗,濃密的睫毛投射出兩個陰郁的陰影,隐藏了秘密。
蘇弟兒擡頭,冷冷地回望朗無心,反問道:“朗公子這輩子可去過月老廟嗎?”
朗無心沉默了,只同樣冰冷地注視蘇弟兒看他的雙眸,如同兩個吸引人沉淪的黑暗漩渦,被她雪藏了悉數耀眼的明亮。
“那些夢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說出口的,就這樣吧。”蘇弟兒回避了他的審視,膽怯的。
“你很不會說謊。”朗無心冷笑,放開了手中的床帳。
然後,只聽蘇弟兒的房間裏傳出朗無心一聲夾雜了內力渾厚的喝令:“來人!”
倒黴的小婢女抱着要給蘇弟兒換上的幹爽衣服,幾乎是撲進來一般,跪在門口,忍耐着恐懼說道:“請莊主吩咐。”
朗無心抽下腰間的令牌,扔在小婢女的身前,說道:“去請家醫,替雨妾看病。”
這七上八下的一天,一切收拾妥當,蘇弟兒終于托着疲憊的身體,沉沉睡去。
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想輕易放過她,連她的夢也要占據。
久遠到不可思議,卻仍舊無法忘記的記憶。
沒心沒肺的蘇弟兒,騙過玄容自己在閣樓裏背書,卻翻了窗戶,從三樓的窗戶爬了下來。拎了魚竿,蹑手蹑腳地才邁出禾月小居一步,就被突然閃出的玄青身影險些吓得叫了出來。
蘇弟兒捂住自己的嘴巴,埋怨似的剜了朗無心一眼,可惜白面桃花擋住了她的惡意目光。
“給你的。”朗無心将手中的油紙袋子遞了過去。“糖炒栗子,上次你吃了很多。”
見到吃的就忘了一切的蘇弟兒,高興地接過袋子,邀請他和自己一起去水灘哪裏去捉魚。
“你先生不是不讓你去?”朗無心跟着蘇弟兒,質疑她的行動是否是被允許的。
蘇弟兒大咧咧地擺了擺手,嘴巴裏塞了三塊栗子,還堅持回答他說:“先森蛀牙四把哦以上呢你的雖然,不鍋澤瀉又泥仔,不揪木四了麽?(先生主要是怕我遇上哪裏的水蚺,不過這下有你在,不就沒事兒了嗎?)”
朗無心不再同她說話,生怕她一個不小心把沒有咀嚼好的粟子噴到自己的身上。
直到到了地方,朗無心被蘇弟兒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氣傳染,兩人放棄魚竿,直接挽起了褲腿裙擺,脫鞋赤腳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