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畏陽怪症

雖然已經過了季節,門前的桃樹上還是剩了些發育遲緩的小桃子。

玄容讓蘇弟兒騎在他的肩上,在樹下舉着木棍揮舞,難逃宿命的桃子紛紛墜落在地,四散逃逸。

見下來的桃子差不多了,玄容放下蘇弟兒,宣戰道:“誰先撿到的就是誰的。”

蘇弟兒看着一地的桃子,捉急撒潑:“可惡!現在我戰鬥力下降,還不是先生你一手造成的。”

玄容才不理她憤憤,兀自悠閑地撿他的桃子,簡直氣煞蘇弟兒。

蘇弟兒上了當,掙紮着兩條重傷未愈的小腿兒,小雞般撲到玄容的身後,拽住他的衣袍,魔爪便向玄容懷中的水蜜桃探去。

玄容所修習的武功最為講究靈巧玄妙,若是和他玩這八兩撥千斤的把戲,蘇弟兒自然不會是對手,但奈何蘇弟兒有着一顆對食物無比執着的心,哪怕被玄容耍得團團轉,也絕不放手。

在某一次旋轉躲避的間隙,這個角度,玄容正好看見了由禾月小居蔓延出來的羊腸小路邊上,玄衣少年正站在那裏,尖銳的目光盯着與他嬉鬧成一團的蘇弟兒,神色複雜至極。

朗無心早就說過,實際上,玄容的心才是最殘忍的那一個。

玄容回望朗無心,兩人的目光赤S裸裸地交彙,玄容回以淡漠冷笑。

然後,玄容腰間微微用力,身後的蘇弟兒被甩到了他的身前,重重摔到了他的懷裏,兩人由着慣性一同跌坐在地,蘇弟兒整個人紮進了玄容的懷裏,玄容也不再顧着桃子,擡手抱住她,讓她靠在他的頸窩,蘇弟兒微微擡頭,兩人便共享一方鼻息,面頰挨着面頰。

只蘇弟兒不明情況,叫着:“桃子桃子,我的桃子!”,雙膝跪地,手臂攀着玄容的肩膀,還不知道此時兩人的姿勢該有多麽親昵暧昧。

無奈玄容的雙臂将她桎梏得緊,又推了推他,看他正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後,于是亦狐疑回頭,朝門外的小路上看去,草是每日的草,樹是每日的樹。也不再理睬玄容,一百八十度扭着腰,去夠地上的桃子。

在美食的誘惑下,傻狗蘇總是輕易現形。

玄容微微扯起了嘴角,才放開蘇弟兒,看她撒着歡兒跑開,于是站起來哭笑不得地說:“叫你傻瓜可實在不冤你,桃子都是你的,我哪裏敢和你搶。”

聞言,蹲在地上忙着揀桃子的傻狗蘇也擡起頭來,豎起了小拳頭向玄容大膽示威。

又聽玄容說道:“玩笑夠了,你也該做做你的功課了。”

蘇弟兒以為玄容又叫她讀書,小肩膀垮了下來,一副極度受傷的模樣。

無奈玄容不管她的小情緒,兀自朝樓內走去,站在客廳裏等她,待到蘇弟兒也跟着進來,他才踢開腳下的獸皮地毯,拉開了腳下的隐形門:“這個是安全室,以防萬一用的。”

“先生我們要做什麽?”蘇弟兒第一次見到玄容的安全室,一面充滿了好奇,一面慚愧自己上一世究竟都在做什麽,同樣在這禾月小居生活了這麽久,卻連這就每日踩在腳下的密室都不曉得,除了哀怨朗無心負心,她什麽也不知道!

玄容從暗格中拉出來繩梯,率先下去,不一會兒下面陰暗的密室便傳出光亮,玄容簡潔道:“你下來。”

有了光亮,不必擔心看不清環境構造,蘇弟兒便下了去。

這裏床鋪桌椅一應俱全,還有一定量的食糧儲備和水。不過蘇弟兒最為詫異的是,房間四周圍了一圈的石火炸藥。

“這裏常年不見光,陰涼得很,正适合你。”說着,玄容上前來,摘下蘇弟兒臉上的白面桃花。“前些日子,給你試了好些藥丹和外用,發現你的體質受寒涼屬性的藥物影響頗大。我猜測,你的病症,就是要滋養陰氣,懼怕陽氣,這也是你素喜夜裏照見月光,席地而睡的緣故了。”

蘇弟兒聽着,也認真了起來,擡手摸上自己的臉,果然在這裏不見烈陽,環境也陰涼,她的臉便漸漸恢複向正常,不再如在室外那一般,扭曲變形得厲害。

“如果給你長期服用大量寒涼藥理的湯藥入體,必然會大大地傷身,所以,若是讓陰寒之氣只附于你的表外,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玄容說着,一手拽過來身後的巨大水缸。然後走向蘇弟兒,不容分說地抱起了她,将她放到水缸的邊緣。

蘇弟兒望着水缸裏的水,有些發怵,連連小聲要玄容許諾不會走開。

“我竟不知,弟兒還有畏水的毛病。”玄容雖不甚明白蘇弟兒在害怕什麽,也伸出一只手給她緊緊攅住,看她一點一點挪了進去。

這水該是寒冷至極的,若是換了常人必然早已受不了了,可蘇弟兒卻感覺莫名地舒服。

直到玄容估計着兩刻鐘的時間,叫蘇弟兒出來,在和他爬上來地面,走到院子裏,站在陽光下,說道:“現在,你把面具摘掉。”

蘇弟兒長吸一口氣,擡手摘掉了面具,阖着雙眼,面容上寫着全是緊張不安,緩緩揚起了自己的臉,第一次去挑戰她畏懼慣了的金色暖陽。

院子裏沉默半響,蘇弟兒試探着睜開了雙眼,看向站在自己對面的玄容先生,他正一臉比這陽光還要溫暖的笑容,靜靜注視着蘇弟兒。

心中瞬間被狂喜攻占,蘇弟兒的雙眼泛起了淚光,對玄容回以抽噎着的傻笑。

可是,模糊的淚光中,玄容先生面上的笑容終于趨于平淡,蘇弟兒被臉上的灼燒感刺痛,她帶上手中的面具,跑回玄容的身邊。

玄容側身,為她遮擋陽光,低聲對蘇弟兒說:“僅僅堅持了不到一刻鐘時間。”

蘇弟兒停止了抽噎,幹巴巴的傻笑兩聲,說:“對不起。”

“傻瓜。”玄容摸摸蘇弟兒的腦袋,似是想到了什麽,拉着一身濕淋淋的蘇弟兒,只說道:“跟我來。”

蘇弟兒不會多問,乖順地跟着玄容走出禾月小居,向山上的方向走去。

現在的蘇弟兒經過朗無心一段時間的調養,體質已經有了很明顯的提升。爬完這一段山路,蘇弟兒更是深有體會,若是換做從前的自己,是斷然沒那個體力自己爬完的。

想到這裏,便就随口朝玄容說道:“先生,我感覺身體現在輕松了很多,多虧您識得朗公子的醫術。”

聽蘇弟兒聊到朗無心,玄容本不想搭腔,但想到這樣有可能會導致蘇弟兒以後也不和他說心事兒,心下勉強着,回了句:“他從前在皇宮內,有幸看了很多珍藏的醫本秘術,可惜那些珍本現在都被纣王一把火付之一炬了。”

“先生,您知道朗公子的事情真多,別人還得以為你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蘇弟兒揶揄着,心下也打着鬼主意,試探一番,敲敲玄容是否會對她說實話。

走在前面的玄容,微微嘆息,才回蘇弟兒道:“我與他确是自小一同長大,親如手足,這事兒除了你,再沒人知道了。你在他人面前也記得要慎言。”

“可……”蘇弟兒還想繼續追問,前面的玄容卻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

玄容說道:“朗無心替殷郊做事,這是你知道的,和他在一起很危險,不是你能夠掌控得了的。而我,是前朝罪臣之子,曾位高權重,錦衣玉食,如今也不得不隐姓埋名、茍且偷生。若不是朗無心孤苦無依,這世上只我一人與他親厚,我也不會再與他維持着聯絡。”

蘇弟兒埋下頭,心裏明白自己那點鬼主意在玄容的面前不過透明,蚊聲說道:“弟兒錯了。”

玄容揮手,淡然道:“無妨。”

然後引着蘇弟兒與他向腳前望去。

那是一個山洞,幽深隐秘,隐約間,蘇弟兒可見到其中有水光閃過。

“這個山洞角度是傾斜向下的,洞口周圍又是常年樹蔭綠意,陽光照不進來,雨雪卻吹得進去。方才晃到你眼睛的水光,便是下面寒潭散發出來的。”玄容解釋道。

蘇弟兒又往那黑黝黝的洞口裏望了一眼,默默地搖了搖頭。

“你不想治好病了嗎?”玄容見她搖頭,便問道。

蘇弟兒又再搖了搖頭。

可現在的情況,一是她怕水,二是她更怕這種見不到底、摸不到邊兒的水。

玄容扔了一粒石子下去,聽聲音判斷得出來,水潭所在位置很深,水潭本身水位也很深。便溫聲說道:“我和你一起下去,不要怕。”

聞言,蘇弟兒立即篡緊了玄容的衣角,跟着他側身向水潭下爬,周身的溫度随着下降的深度愈加降低,可蘇弟兒體質異常,能夠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寒冷低溫,或者是說,蘇弟兒享受這常人難以接受的寒冷低溫。

“準備好了嗎?”玄容從身後将蘇弟兒整個抱住,在她耳邊低聲問道。

蘇弟兒點點頭,感受着玄容傳遞過來的溫度,黑暗中隐約閃現的銀白水光也就不再那般讓她抵觸恐懼了。

得到蘇弟兒的回複,玄容便抱着蘇弟兒,擡腳跳了下去。

冰冷得刺骨的潭水幾乎紮進皮肉,玄容即刻運行體內的內功護體抵禦,再見懷中的蘇弟兒,聽得見她發出的小聲嘆息裏,滿是惬意。

為之奇怪着,玄容将自己的手摸上蘇弟兒的脈門,卻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甚至驚異地皺起了眉,好在這裏幽黑一片,蘇弟兒看不到他此刻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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