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初時下山
天氣有時就像女人的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
前一刻還豔陽高照、風和日麗,下一刻就開始傾盆大雨,雨勢噼裏啪啦。
街上一高一矮兩道白色身影,身後背着一大一小的行李,一前一後地被大雨拍進了街上最近的一家成衣鋪。
店老板擡眼看了一眼這兩人,高的那一個面容清秀文雅,茶白衣衫,書生模樣。矮的那一個看上去只有十S二S三歲的模樣,穿得不倫不類,面上帶着白面桃花的面具。
不管怎樣,都是寒酸打扮,看着不像是有錢人。
兩人将背後的行李放在地上,玄容擦幹了自己身上的雨水,又轉身彎腰幫蘇弟兒擦。
店老板走過來,不溫不火地招待了一聲:“兩位客人,買衣服嗎?”
聞言,玄容也側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蘇弟兒,在禾月小居一直見她這幅打扮,自己早已看成習慣,可如今下山了,總不能一直叫她穿自己的舊衣服。便溫聲問蘇弟兒:“給你添幾身衣服吧。”
聞言,蘇弟兒點點頭,俏聲回道:“好啊。”
玄容便轉頭看向店老板,問道:“有沒有她這樣大年紀孩子的衣服?”
店老板聽這二人并不是白白借他地方躲雨,面上也客氣了些,又問道:“客人要什麽價位的?”
玄容搖搖頭,回道:“全憑她喜歡。”又拍了拍蘇弟兒的小肩膀,說道:“你去看看罷。”
聽了這一句,哥哥倒是從蘇弟兒的懷裏鑽了出來,在這店鋪內張望了一圈,卻又悻悻地鑽回去繼續懶覺。
玄容走過去,扯了一條宮廷款式的繁複禮裙。“女裝?”
店老板一旁大聲報價,拿眼神不住掃玄容的手,生怕扯壞了他的衣服:“十兩紋銀,享譽老店,童叟無欺。”
蘇弟兒驚恐狀地縮起了肩膀,回絕到:“看着還行,穿起來很困難的。從前有婢子們幫我穿,現在難道讓先生幫我穿嗎?”
玄容想了想,也放棄了。
繼續翻看,卻在展布正中間一處出了神,那是一件紅色禮服,款式傳統卻也正因為如此而十分典雅脫俗,珍珠與寶石恰如其分地裝飾,蘇弟兒不禁驚嘆了一聲:“好美啊!”
店老板又插口:“這是當然,這件鳳冠霞帔是本店的鎮店之寶,拒不外賣。”
玄容也點了點頭,這件衣服的織工上不亞于皇廷水平了,的确精美。于是打趣蘇弟兒:“怎麽?這麽早就想着嫁人了嗎?”
“我嫁與誰啊?先生笑我呢。”蘇弟兒生怕玄容又氣憤她想這些情情愛愛,立即澄清。
“你投在我門下,于情于理,我都該為你準備一身。”玄容轉頭問店老板:“多少錢能賣?”
店老板有些遲疑,擦側不準這兩人的身份,只得開了個天價:“三,三萬兩紋銀。”
“好黑心啊。”聞言,蘇弟兒詫異,也不再客氣了。指着一旁的男款月牙白色衣褲,對玄容說道:“就那個吧,弟兒路上有個換洗的就行。”
玄容點點頭,對店老板說道:“給我們包起來吧,那男裝三套,還有那套禮服。”
蘇弟兒不依了,叉腰跺地,“先生啊,他是在黑你啊。”
店老板則樂開花了,賣了那件禮服,這個店他就可以直接兌出去,喝一輩子的花酒都夠了。也不在意蘇弟兒當面說他黑心,樂得屁颠屁颠地去給這兩個真正的財神爺包衣服。
“無妨。”玄容笑笑。“你喜歡就好。”
可惜蘇弟兒壓根不領情,直到換好了衣服,兩人要離開這間成衣鋪,蘇弟兒還在不遺餘力地怒瞪這個黑心的店老板。
偏偏巧合,前腳蘇弟兒邁出店門,便聽街上一陣馬蹄聲,騎士們風馳電掣一閃而過,可偏是心靈有預感一般,馬隊打頭的那一個偏頭朝蘇弟兒的方向看了那麽一眼,兩人的視線有那麽短暫一瞬的交彙——是朗無心。
而跟在他身後的那些鬼面人,蘇弟兒還記得,除了雲心山莊的莊主,他亦是歲月城鬼王殷郊的手下。
身後的店老板冒出來,說道:“歲月城又發追殺令了!這次不知道是誰那麽倒黴咯?”
“追殺令?”蘇弟兒跟在玄容的身後,朝朗無心才剛相反的方向走。
玄容回道:“鬼王殷郊一直沉淪在亡國之痛裏,這些年一直在追殺那些曾經背棄過纣王帝辛的人。其實,他們也發過你的追殺令。”
“我?”蘇弟兒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的鼻子。
玄容也笑了,回道:“你可是鬼王殷郊最恨的人的唯一骨血。”
“他果然如娘娘說的那般,是個像極了纣王的變态!”蘇弟兒憤憤不平道。
哥哥從衣襟裏鑽出來一顆小腦袋,舔了舔蘇弟兒的下巴,不知是否在表達贊同。
三天的行程,穿出村莊小鎮,走一段荒無人煙的山路,再偶遇下一個村落,再回到空寂的郊野。蘇弟兒的雙腳早就滿是血泡,每天晚間休息時都感覺渾身被鋼鐵碾過一般疼痛。她沒有告訴玄容,不過還是被玄容發現了。
“他是江湖上千金難求的神醫,本可以揚名立萬,卻喜歡一個人獨居在荒郊野嶺。”玄容背起了蘇弟兒,指着前方不遠處的一塊明亮湖群。“你看,不遠了,他就住在那裏。”
蘇弟兒被眼前的景色震撼,淺藍色的湖泊錯落在眼前,聚集成深深淺淺的藍色圖錦,在這荒涼的戈壁之上,如同鑲嵌的寶石。“若是住在這樣的人間美景,不要那些虛名榮華也罷。”
玄容又說:“這裏還聚居着馬族,一個騎在馬上的民族,以烈馬為部落圖騰,生性豪邁剽悍,他們的小孩在成年時都會以馴服一匹野馬為歷練,越是暴烈難馴的馬越是受到尊敬。在他們的部族裏有着世上最好的駿馬。”
“那他們的馬一定很多,我們可以去買兩匹了!”聞言,蘇弟兒眼前一亮,激動問道。
玄容搖頭,回道:“馬族人宰一匹馬,馬肉可以吃,馬皮留作衣服,渴了便喝雨水,他們根本就不需要錢。不過,也曾經有人來到這裏向馬族尋求好馬,馬族人叫他們與自己部落的勇士決鬥,贏了便可以任意挑選一匹好馬,輸了便把命留在這裏。”
蘇弟兒瞬間蔫了下來,沉默下來。
一身風塵仆仆,兩人還朝着眼前的藍色湖泊走着。
說曹操曹操到,身後便傳來馬群狂奔以及男人女人興奮的吶喊怪叫。
蘇弟兒回頭望去,馬族人果然如同玄容說的那般,無論是內在的性格還是外在的形象,都豪壯剽悍,赤腳,光S裸着上身,馬皮與亞麻類的材料混合制成的褲子,就連他們的女人也都模樣狂野潑辣,上身僅僅私密的部位裹着簡易成衣的馬皮,身下是和男人同樣的褲子。
可是,他們為什麽不躲開她與玄容。他們沒有馬鞭,只見男人女人們夾S緊了雙腿,馬群便加速朝他們奔了過來。蘇弟兒連忙叫還在悠閑漫步的玄容:“先生,我們快躲開!”
“在馬族人的思想裏只有獵物才會躲開,你想變成他們今晚的晚餐嗎?”玄容不緊不慢地回道。
“簡直瘋了。”華夏大地,當真什麽樣的風俗人情都有,蘇弟兒叫了一聲,雖然驚慌,但也沒有捂住自己的雙眼,回頭強迫自己看疾馳而來的馬群,将會怎樣将她和玄容踏成爛泥。
可惜,爛泥終究是蘇弟兒的想象。就在馬群與他們一步之遙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躍身飛了起來,待再落地時,馬群已經咆哮而過,男人們豪邁大笑,幾個女人回頭朝玄容狂野大叫。
玄容居然還揮手,回以示意。
山坤,傳言中說他是神農黃帝之後,曾被纣王帝辛收斂入宮,轉為他一人看診祛病,極為熟稔藥理,醫術出神入化,能生死人、活白骨。又心性良善,但凡有人求助于他,定會鼎力相助。江湖人為感恩贊許他的高明醫術,稱他為白醫。
說起白醫山坤,就不得不提起黑醫水靈。
山坤與水靈本是同門師兄妹,自幼感情深厚、情投意合,可在兩人都成年之後,不知為何兩師兄妹突然反目成仇,真正的原因兩人都說過。
不過,還有有很多種的猜測,有人說這兩師兄妹都想得到師傅的最高醫學,幾番争奪,因而成仇。也有人說,這兩人都過于癡迷醫術,又都是追求極致的人,想要在醫術上一較高下,卻難分彼此,最終心中含怨。甚至還有人說,是山坤移情別戀,水靈慘遭負心。不過,這也都是猜測。
蘇弟兒指着眼前兩座房子,疑惑問道:“這裏怎麽有兩個院子?”
玄容上前搖了搖一所房前綁在栅欄邊上的細線,房內便有銀鈴聲響起。“這邊的是我們要找的神醫住的,另一邊的是他的師妹黑醫水靈的房子,不過常年都是空的。他們二人鬥了很多年,等下記得不要在神醫面前提他的師妹。”
話音才落,便見房門被推開,一名藍衣青年走了出來,滿是歡喜地走來:“原來是玄容先生,許久不見,你來拜訪,可真是驚喜極了。”
玄容似是與他交情頗深,自行推開栅欄,與他迎面過去,任那藍衣青年握着拳頭鑿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