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和你

同學聚會之後，趙知衍發現，寧繁似乎開始回避與他見面了。不僅将設計草圖托小姑轉交，而且主動申請出差去了。當趙旻将這件事告訴他時，他就敏感地意識到，寧繁開始逃避他了。

也許是趙知衍的神色太陰晴不定了，趙旻狐疑地看着他。

這時候，趙知衍也顧不了那麽多，直接問了出來，“她為什麽出差？”

“誰，寧繁嗎？”

趙知衍點點頭。

趙旻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說道：“公司接了一個外地的單，原本是由另外一個設計師負責的，是寧繁主動提出代她去的。”

“要去多久？”

“大約一周。”

如果說剛才趙旻還在懷疑，現在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趙知衍和寧繁之間發生了什麽。不然，他這個一向沉穩內斂的侄子為何會露出那麽明顯的情緒來？

趙知衍幹脆利落地接過草圖，随意瞟了一眼，還真是她的風格，在細節處十分用心。可是，這還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她全部的用心。當他說出“一切由你做主”時，他就希望她能把那個房子作為家來設計，他想送給她，一個家，一個港灣。

從小姑那離開後，趙知衍毫無目的地開着車，等到最後他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停在了醫院門口。他和她，第二次偶遇的地方。趙知衍正準備下車，卻發現不遠處，有兩個人似乎在争吵。而這兩個人，他恰好都認識，他的小叔趙斐和他的助理何袖。

何袖手上拿着一個禮物盒，想送給趙斐，可趙斐卻堅持不肯接受，二人之間就這樣一直僵持着。

趙知衍想了想，還是下車，走近了他們。趙斐和何袖見到趙知衍出現在面前時，都很驚訝，特別是何袖，相當不自然。

趙斐倒是很快平靜下來，問：“你怎麽來了？”

趙知衍笑道：“來看小叔啊，沒想到卻撞破了一個秘密。”趙知衍此時的表情，同當時沈淺見到他和寧繁在一起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心底的煩躁似乎也壓下去了一些。

趙斐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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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知衍轉而看向何袖，問：“何袖，你說是不是？”

趙斐不可置信地問了一句：“你認識她？”

“當然認識，何袖是我的助理。”趙知衍臉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那正好，你幫我勸勸何袖。”

趙斐明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倒讓趙知衍疑惑起來。可看看何袖，她分明是一副傷心的表情。一時之間，趙知衍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事情好像并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何袖憤憤地看了一眼趙斐，也不理趙知衍，然後便跑着離開了。

這下，趙知衍更加疑惑了。

趙斐倒是很潇灑地轉身，好像一點也沒受到剛才事情的影響。

趙知衍追了上去，趙斐不理他。趙知衍還是跟了上去。趙知衍也說不清因由，他只知道，他現在很想弄清何袖與趙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跟我來。”趙斐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便上了天臺。趙知衍只好繼續跟上去。

“其實，我跟何袖之間并沒有什麽。”趙知衍沒想到，趙斐會以這樣一句話開場。接着，趙斐繼續說道：“我與她之間唯一的關聯是她的姐姐，何玥。我在英國留學時，曾加入英國海外志願服務社，認識了她的姐姐何玥。她們的祖母是英國人，所以何玥從小是在英國長大的。認識何玥時，她已經作為英國海外發展部的人員在南非待了一年，而那一年我剛好被派到了南非。或許是惺惺相惜，或許同為炎黃子孫，我們之間雖未點明關系，但大家都知道我們戀愛了。之後，她在南非感染疫病去世了，我也被派到了別處。我沒想到，回國後會見到她的妹妹。”

盡管趙斐刻意輕描淡寫，但趙知衍還是從這個故事時聽出了別樣的味道。若非那段感情太過深刻，他何必單身這麽多年，又何必理會何袖的糾纏？剛才，他看得很清楚，在面對何袖時，趙斐雖然神情很不耐煩，但一直保持着忍讓的态度。他的不理睬與不耐煩好像只不過是為了讓何袖知難而退。趙知衍不得不想，這些年，趙斐浪跡天涯，四處漂泊，是不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傷？趙知衍很想問問趙斐，他是不是還忘不了南非的那段歲月？但這句話，他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和趙斐分別後，趙知衍帶着設計草圖回到了住所。他拿着草圖看了很久，卻好像一點也沒看進去，想了想，最後拿出手機，給寧繁編輯了一條短信，草圖我已經看過了，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短信發出去好久，一直都沒有回音。趙知衍不願在家呆着，還是出門去了辦公室。然後，他見到了剛才從醫院離開的何袖。何袖的眼睛紅紅的，略有些腫。趙知衍看着這個比自己還小一些的女孩，不知道該如何去勸慰她。

趙知衍給何袖倒了一杯熱水，喝過之後，何袖似乎覺得好了些，主動對趙知衍說起了自己的想法，“趙主播，從姐姐那裏第一次聽到趙斐這個名字時，我才十二歲。那時候，姐姐告訴我，趙斐是最好的男人，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詞用在他身上都不過分。姐姐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他。只要一閑下來，她就會和我分享屬于他們兩個人的事，漸漸的，趙斐這個名字也成為了我心目中好男人的代名詞。後來姐姐不幸去世，我再也沒有聽到過關于趙斐的消息。直到不久前，我去英國探親，從姐姐的好朋友那裏，知道趙斐已經回了國。趙斐這個名字再次從我的記憶中蘇醒。回國後，起初我只是想見見這個令姐姐愛得無法自拔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但漸漸的，我發現，雖然他可能沒有姐姐說的那麽好，但我的心底早已經有了他的位置。或許，是姐姐曾經不小心讓它萌了芽，現在，它已在不知不沉中開了花。”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何袖的表情很沉醉，聲音也很輕柔，仿佛怕驚吓了她心中的那朵花。

可趙知衍還是不得不出聲提醒，“何袖，你确定你愛上的是趙斐，不是你姐姐描述的那個男人？”

趙知衍的質疑，讓何袖的情緒瞬間起了變化，變得激動起來，聲調也提高了不少，但語氣卻很堅定，“趙主播，我分得很清楚。趙斐不是姐姐口中那個完美無缺冷冰冰的男人，而是一個真實鮮活的生命個體。”

“可他畢竟曾經是你姐姐的男人。”趙知衍不想再打擊這個小姑娘，可他答應了小叔，幫他好好勸勸何袖。

“我姐姐已經去世了，可趙斐還活着。”

趙知衍似乎這才真正認識了何袖。不再是那個會對着他的臉發呆甚至偷笑的小女生，在愛情面前，她成長得很快，也很堅定。

趙知衍不想再刺激何袖，還是委婉地勸道：“可他的選擇不一定是你，你和他好像是屬于兩個世界的人。”

“那又怎樣？他有他的選擇，我有我的堅持。”

聽到這句話，趙知衍知道不必再勸直去了。這個女孩對感情的堅定與執着早就超出他的想象。或許真像她所說的那樣，少年時種下的種子如今終于開了花。少女的愛戀蛻變成了正明媚綻放的愛情花朵。

口袋裏的手機在微微震動。

趙知衍滑開手機，原來是寧繁的短信，回去之後聯系你。很簡短，很公式化。

正當趙知衍對着寧繁短信發楞的時候，卻聽何袖輕聲問：“我想知道，趙斐跟趙主播是什麽關系？”

趙知衍回神。好像自從遇見寧繁後，他也開始時不時發楞了。難道是受她的影響嗎？不過這個時候，趙知衍沒空思索這些。

“趙斐是我小叔，是我父親最小的弟弟，他們年齡差距比較大。”

何袖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答案，之後便沒有再問了。

趙知衍以為她會再問，但何袖顯然沒有再問的意思。趙知衍對何袖的認識不由又上升了一個高度。可心裏卻好像有一絲幸災樂禍，小叔以後日子應該不會像現在一樣潇灑了。

趙知衍在一周後才見到寧繁。那時，寧繁剛剛出差回來，問他什麽時候有時間見面，趙知衍将時間定在了第二天十點，地點仍然是新房。

趙知衍本以為第二天的見面會有些尴尬，因為寧繁似乎在躲着他。但是，寧繁的表現卻證明了并不是這樣，她并沒有躲他，她真正只是去出了一趟差而已。

趙知衍很驚奇，也很意外，當然更多的是開心和放心。

寧繁先将草圖的設計理念講給趙知衍聽，講完之後，卻發現趙知衍似乎在發楞，但問道：“趙知衍，你怎麽啦？不滿意嗎？那我馬上回去改。”

“哦，沒有，我很滿意。”

寧繁不相信地看着他，繼續說：“如果你滿意的話，我就回去做個細化的圖，那樣基本上可以确定了。”

趙知衍突然反問道：“寧繁，你喜歡什麽樣的房子？

“我喜歡的房子，要有大大的落地窗，有水，有花，還要有與大自然渾然一體的景致，整體色彩為白色和藍色。其實，我還很想在室內有一套完整的植物循環系統，那樣不僅植物可以種植在屋內，還可以改善室內環境。”說這話時，寧繁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應該是她心中對家的美好向往，她心目中理想的家。

趙知衍不着痕跡地循循善誘，“你看，我的房子有你喜歡的一切因素。”

“趙知衍，你這房子的确很好，但真是很敗家，我可買不起。”寧繁前半句語氣還很高昂，下半句就添了一些現實的憂傷。

趙知衍繼續不動聲色地說：“你可以按照你理想中的家來設計，我覺得那樣也很好。”

“真的嗎？”寧繁驚喜地看着他。

“我覺得，你描述的房子也很符合我理想中的家。”

“那我就按照這樣來設計啦。你确定不反悔？”

趙知衍立刻點了點頭。他不确定寧繁有沒有看穿他的小心思，抑或是看穿了，卻裝作不懂。但是，寧繁現在很開心，所以，其他的，一切都無所謂。

我和你，終究不會像別人故事裏的主人公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