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趙衍正抱着貓窩在沙發裏看球，聽到動靜站起身，還沒從門口的視頻裏看是誰，就聽到門外人中氣十足的聲音。
“趙衍開門，是媽媽。”
趙衍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幾日趙母在手機裏旁敲側擊各種試探，想給趙衍相親，趙衍對自己的母親一向屬于敷衍了事的态度，每每嗯嗯啊啊的糊弄過去，沒同意也沒反對的樣子。
對于感情，他現在很茫然。
一方面，因為心底還停留着一個人的影子，雖然大概這輩子也無緣再見了，時隔這麽久，當初的感情也淡了。
但趙衍一日不放下，一日就無法敞開胸懷去面對新的感情，他總覺得這樣跟腳踩兩條船沒什麽區別。
另一方面，也是對愛情着實沒什麽興趣，看着身邊人談個對象，整天因為點小事兒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模樣，就讓他十分引以為戒。
有那時間還不如多撸會兒貓，看兩場球。
至于公司裏倒追了他這麽久的舒誼，趙衍卻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也從來不打算給希望。
關于為什麽拒絕舒誼可以拒絕的這麽幹脆，趙衍想了很久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歸結為，大概是第一印象作祟。
他對舒誼的第一印象很差。
就性格而言，他不讨厭舒誼，相反舒誼溫溫和和又有些皮的性子很對他的口味，不談工作，看他那活潑的模樣甚是可愛。
但一方面兩家關系不和，他不想讓自己的感情攪和進兩家的恩怨中。
光是想想父親聽說自己和舒家公子交往後，雙眼可能會露出的精明算計的眼神，趙衍就覺得反胃。
另一方面舒誼接近他的目的實在太簡單，就是看上他帥，沒別的，什麽性格啊內涵啊統統沒有，直白的令人連多自戀一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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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令他反感的，是舒誼的任性。
單從舒誼僅僅因為看上一個男人的皮囊，就任性的放棄自己的專業和夢想，硬着頭皮擠進一家完全不适合他的公司，并且得到了全家人的默認和支持這一點，就夠趙衍在心裏對他冒出太多的偏見了。
或者說，是羨慕。
相比如今對未來甚是茫然，也不指望和家人有什麽溫暖親情的自己，他會忍不住羨慕舒誼的任性，羨慕舒家人的理解和包容，羨慕他可以無憂無慮的快樂，沒有後顧之憂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
多麽自由的人生啊。
趙衍連自己如今想要什麽都還沒有搞清楚，大學時曾經無比明确地目标，在畢業後的這幾年裏，也漸漸模糊起來。
他懶得和自己的家族較勁兒了，放過自己以後，日子一下子倦怠下來，也許是太過順風順水，反而令他缺少了對生活的熱愛。
一不留神，就到了混吃等死的地步，幸好工作還能分去他大半的精力，讓他的能力有所施展，否則他一定是個宅在家裏種蘑菇的死宅。
大學裏那個周身都閃耀着光芒的男神學長，如今在喪的階段裏一步步沉淪。
因此趙衍覺得，就算撇開第一印象不談，兩人各方面也都非常不合适，硬在一起，對彼此都是拖累。
相比之下，反倒是相親更好一些。
反正都是沒戲。
……
趙母年過半百，仍舊保養的很好，卷發紅唇，精神面貌十分年輕，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的走進來，頓時一股女士香氣撲面而來，嗆的趙衍捏着鼻子皺眉。
“您這味道也太濃了。”
趙母瞥了他一眼，指指家裏：“你這個屋子啊，就缺這味兒。”
趙衍關上門走過來，不解的看着母親：“什麽味兒？”
趙母：“女人味兒。”
說罷還忍不住多斥責兩句：“你瞧你這屋子，空空蕩蕩冷冷冰冰的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趙衍：“……”
趙母的來意直接明了。
最近趙衍沒和趙父鬧脾氣，她也就不用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簡單地噓寒問暖後，就掏出手機，翻出一堆照片給趙衍看，男女都有，均是外貌出衆身家優渥。
趙衍心中感嘆，自己母親這可真是有備而來，連他想說一句不喜歡女人這句話來搪塞的口子都堵死了。
趙母一邊翻着手機裏的照片，一邊神秘兮兮的對趙衍說：“我告訴你，我前兩天又去找趙大師給你算了一卦，你今年要轉運的。”
趙衍嗤笑一聲：“轉什麽運，怎麽，您還嫌我賺的少？”
趙母瞪他一眼：“不是錢的方面，是姻緣方面。”
趙衍緩緩地翻了個白眼。
趙母埋怨道：“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也好幾年了，我不是替你着急嘛，你說你整天叨叨活着沒意思，你叨叨的媽媽心裏多害怕啊，生怕你哪天一個想不開就從樓上蹦下來了。”
趙衍唏噓：“……那倒不至于。”
趙母嘆了口氣：“所以我說，日子過得沒意思了，你得想辦法去找點樂子不是，你看找個對象，天天小兩口打打鬧鬧親親熱熱的，不就有意思了。”
趙衍倚在沙發裏，面無表情的抱着臂：“說不定跳樓跳的更快了。”
趙母氣結，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啪”的一聲響，在另一邊地板上攤着睡覺的舒誼瞬間支起耳朵，醒了。
趙母回過頭來：“喲，這就是曦曦送你的貓啊。”
趙衍：“嗯。”
他擺擺手：“過來。”
舒誼立刻屁颠屁颠的朝他跑過去，輕輕一躍，就跳上趙衍的膝蓋，很熟練的盤卧在趙衍腿上。
趙母立刻遠離趙衍，一臉嫌棄：“噫，你還抱着它，這一身毛，不掉毛嗎？”
趙衍：“……”
趙衍一臉納悶：“這是貓啊，怎麽可能不掉毛。”
趙母擺擺手：“在地上躺着又跳你身上，髒死了。”
趙衍無語的看着趙母屁股底下的沙發：“您這沙發上也全是毛啊。”
趙母驚叫一聲，趕忙起身，果然就發現自己高定的衣服上沾了許多細細的白毛，再仔細一看，何止沙發上，桌上，地上，甚至陽光下的空氣中，都漂浮着細細的白毛。
趙母無比嫌棄的看着兒子道：“你這屋子怎麽這麽髒啊！”
趙衍難得被人嫌棄不幹淨，無奈道：“早上小誼剛撒過歡，這還沒來得及收拾呢，您就來了。”
趙母立刻坐不住了，只能站着催促兒子翻自己手機裏的照片，趕緊挑幾個，回頭見見面。
趙衍心不在焉的劃拉着趙母的手機，懷裏的舒誼好奇，湊過去一起看，一瞧手機屏幕，頓時一愣。
手機裏的照片全是些俊男靓女，甚至還有趙衍的青梅竹馬路希！
結合之前趙母與趙衍交談時的話語意思，這是給趙衍相親？
沒想到趙衍翻着翻着，翻半天看不到個順眼的，就幹脆把路希重新翻回來，給趙母看了眼：“就路希吧。”
相親失敗也無所謂，跟路希吃飯好歹有話聊。
趙母點點頭：“成，那他的聯系方式我就不用給你了吧，你改天自己約人家去，雖然你倆一起長大的，但既然人家路希有這個意思，你可別因為熟悉就怠慢人家。”
趙衍敷衍的點點頭。
舒誼一臉懵逼看看一邊特別嫌棄自己的趙母，又看看頭頂上方一臉認真的趙衍，腦殼頓時炸了。
我我我在公司整天跟屁蟲一樣粘着你，你考慮都不考慮！我還以為你有心上人！結果現在要跑去相親！！！
我還不如這些相親的人！！！
舒誼大概是這幾天和趙衍過于親密了，一時心裏沒了點AC數，忘了自己的身份，頓時火冒三丈，立刻掙紮着脫離趙衍的懷抱，跳到地上。
趙母被他突然激烈的動作吓了一跳，躲得更遠了：“他怎麽了？生氣了”
趙衍也愣了一愣，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他了，便放下手機看向他：“怎麽了小誼？”
舒誼跳到地上後，看到趙母遠遠躲開的動靜，突然就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一只貓啊，而且，就算是舒誼，又有什麽生氣的資格呢，人家趙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你啊。
你确實還不如相親的對象啊……
再說，路希可是人家趙衍的青梅竹馬，雖然作為多年竹馬都沒能将趙衍搞到手，如今淪為相親對象才有機會和趙衍正經談一談感情，也是有些慘，但怎麽也比自己好上一百倍吧。
這樣一想，舒誼漫天的火氣頓時變成了委屈，看着趙衍關懷的眼神，想到他此刻關心的只是一只貓，并不是遠在病房裏昏睡的自己，甚至有些傷心。
做人最怕自作多情，人家還沒入戲，自己已經在演結局了，還是個單相思的尴尬極了的爛結局。
這一瞬間舒誼尴尬的想趕緊脫離這個身體，可惜這個也不受他控制，舒誼甩甩尾巴，就想回屋子裏去。
不巧趙母就站在他屋子外的方向，他朝趙母的方向一走，趙母立刻尖叫起來，她最怕這些長毛的東西。
“快走快走！趙衍快把他抱走！！！”
舒誼被趙母一嗓子吼的吓了一跳，下意識後退，這時候趙衍已經站起身準備過來抱他，舒誼不想被趙衍抱，又不能回屋子，慌亂之下開始四下逃竄。
他一跑，趙母更慌張了，生怕這個毛茸茸的東西撲過來，大聲叫道：“快抓住它，在這裏在這裏！快啊！”
趙衍本來還納悶，冷不丁被母親這麽連反吼叫了一通，也略慌神，真有些怕萬一小誼撲到母親身上，它肯定不會把母親怎麽樣，但母親情急之下一巴掌甩過去那可不輕，便也着急想把小誼捉住。
舒誼一慌就看不清路，身形高大的趙衍一旦作勢來抓它，壓迫力便十分巨大，他狼狽的不停在角落裏像老鼠一樣蹿來蹿去，最後一個打滑蹿進了趙衍的書房，麻利的跳上書桌，扒着櫃子往上爬，生怕被趙衍抓住。
趙衍看到他進了書房，頓時更緊張了，一個箭步就追上去，正巧舒誼一腳踩在第六格櫃子的書上，前爪扒在第七層格子上，看到那層格子空間大，就拼命往上擠。
那上面放着趙衍最寶貝的陶瓷小人。
舒誼剛擠上來，就楞了一下。
眼前這個醜模醜樣的陶瓷小人，好眼熟啊。
舒誼花了幾秒鐘就想起來，這不就是當初自己送給趙衍的生日禮物？他居然還留着？
他半邊身子扒着櫃子，愣在那裏，那邊趙衍緊張的吼了它一句：“小誼！下來！”
舒誼認識趙衍這麽久，都沒有被這麽兇過，突然被這聲吼吓得一個激靈，腳下一滑，爪子就扒不住了，它不由拼命掙紮，用爪子在櫃子上瘋狂扒扯，指甲和櫃子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一個不小心，一爪子扒住了那個陶瓷小人。
陶瓷小人沒有多大的重量，承受不住小誼的體重，頓時和小誼一同雙雙摔下櫃子。
舒誼只覺得心髒一空，緊接着後腦一陣劇痛，似乎是撞上了什麽東西，緊接着，意識便被一片黑暗吞沒……
作者有話要說：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