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3)
阿爾琪詫異的看着兩人,跑過去抱了抱安娜,捧着她的臉頰親了口,“太棒了,真為你感到高興。”
阿爾琪就是那樣一個陽光開朗的姑娘,她對你就是對你好,不會摻雜其他,安娜一直很羨慕,卻又做不到的狀态。
安娜進了房間,開了燈,一個人站在屋子中間,哪怕不大的房間,此時在她眼裏都顯得格外空蕩。
她窩在床頭靠近牆角的地方,頭埋在曲起的雙膝中。
差點已經忘記的事情,又想起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找借口,阿爾琪的死,到底算在誰身上?那是她這些年唯一的朋友,一直支撐着走過來的朋友。
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和阿爾琪成為朋友。明明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裏,一個永遠都在笑,有父母的疼愛,有哥哥的關心,還有很多跟在她身邊的追求者。反觀自己,什麽都沒有。
一個蜷縮在黑暗中的人,為了活下去而覺得什麽都能犧牲的人。
在她為了吃飽飯而憂愁的時候,阿爾琪在煩惱今天穿哪條裙子好看。
所以,哪怕她們是朋友。僅僅算是精神上的吧,一種類似柏拉圖的精神交流。偶爾聽阿爾琪抱怨下父母對她看的太嚴,哥哥總是不帶她去見朋友之類的話,安娜從來都是笑笑,不說話。
也許,真的朋友,無需說什麽,偶爾碰見聊聊就好,沒碰見的時候,彼此過着自己的生活。
所以,她知道阿爾琪的死時,十分震撼。
因為,她當年為了逃離那個地方,選擇詐死後。陰差陽錯,柳時鎮将消息告訴了正在巴黎留學的阿爾琪。然後——阿爾琪自殺了。
她是後來喬裝回到莫布裏鎮上祭奠母親,發現墓被人挖了,當地村民說是因為阿爾琪為了安娜自殺了,所以阿爾琪的哥哥帶人将安娜母親及安娜的墓都挖了。由于安娜是村民草草埋的衣冠冢,沒有屍體,只有她母親散亂的骨頭。
那一刻,她站在兩座破敗不堪的墳前,一股子悲憤無處發洩。頂着安娜父親國外親戚的身份,将屍骨悄悄帶走。然而安娜并沒有埋葬在哪裏,與其等不知道誰什麽時候泡了墳,不如一開始就不造墳。
所以,她把母親和父親的骨頭火化成灰,打造了一枚小型沙漏裝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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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而讓阿爾琪遭遇無妄之災。因為,柳時鎮的一時好意,多麽可笑的事情。
第二天,安娜請假了,約了幾個住處要去看看,她要搬家,上次遇襲的事情就這麽不了了知了,也沒有打電話來詢問她,也沒人到她餐廳來過。一切都像是水入海中,變得悄無聲息。
如此也好,起碼沒有麻煩。
所以,現在她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搬家。
安娜站在門口,看見柳時鎮她嘆一口氣,昨晚上就想着他的事情,想來想去亂七八糟,沒有什麽能解決的辦法,後來連什麽時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一早起來,安娜決定什麽都不幹,就搬家。
他,也就不會知道自己去哪裏了吧。
一邊是舍不得,放不下。而另一頭又是想要躲開他,不讓他受到傷害。這一年,安娜有些想明白了,不管有多愛,都在她堅定的時候,感情變得脆弱了。曾經的美好,總有一天,會被她耗盡,那時,他會不會恨她?
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就恨吧,早恨,他早些重新開始。
如今,他妻兒都有了,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圓滿,只是她還是舍不得。
“你不怕遲到嗎?”
安娜搖搖頭,“今天不去了。”
柳時鎮自然的走到她身邊,有些關切的問:“生病了?”
她看一眼他,“你生病了嗎?”
他搖搖頭。
安娜接着說:“明明是你在淋雨,你都沒生病,我怎麽可能生病?”想了想,停下腳步,“你昨
天把我傘帶走了。”
柳時鎮一愣,這麽一說,還真是的。“不要小氣嘛,今天帶你買把新的。”
安娜理所當然的看着他,“還要漂亮的。”
“傘要那麽好看幹嘛?能撐就好了,最好是個黑色的。”柳時鎮笑着擠兌她,遭到安娜白眼,兩人一邊說一邊走。
“你可不可以……”安娜剛說出幾個字,就沒下文了。
柳時鎮聞聲轉頭看她,“什麽?”
安娜搖搖頭,笑着說沒什麽。
你,可不可以……在心裏,還放一個我的位置。
☆、二十三
二十三
柳時鎮陪着安娜四處看了房子,最後敲定了一處,安娜不得不承認,最後他還是知道自己住在哪裏,人海中沉浮漂泊了那麽久,頭次站在房間裏,感覺有人煙。
她看了看檢查門鎖的柳時鎮,暗自嘆一聲造化弄人。
簽了租賃合同,柳時鎮連搬家的活都一起包攬了,随即送她回去打包行李,速度之快,雷厲風行。她自然不好意思讓人白忙一趟,晚上的時候下廚給他炒了幾個小菜,開了瓶他帶來的紅酒。
兩人坐在對面,他吃着吃着,突然對她說:“今天看起來很漂亮。”
安娜夾了一筷子放在嘴裏,聞言擡頭看他,“難道不應該是一直很漂亮嗎?只有今晚?”說着她自己先笑起來了。
跟着柳時鎮也笑起來,他一手戳着筷子,一手支着下巴,氣氛有所緩和後,他拿手機給安娜,打開的是一則小視屏。裏面的女孩十分陽光,在映着日文街景拍攝的,她一邊介紹着一邊說着自己的生活,還時不時的和人打招呼。
安娜看着看着眼淚掉下來,拍攝日期就是今天早上,他說有電話要打的時候。“沒想到……”沒想到阿爾琪還活着,生活在北海道,似乎沒有絲毫的影響。
一邊是慶幸,一邊又覺得世态涼薄。
柳時鎮遞給她紙巾,看了她很久,還是很認真的跟她說了,“她失憶了。”所以,不記得任何之前的事情,柳時鎮想起阿爾琪之前很想去北海道,索性就将她送過去了,也省去了一系列的麻煩。
他沒有告訴安娜,其實在阿爾琪獨自去留學的時候,很不适應,又不想讓家裏人擔心,每每都是自己憋着一股子的勁兒,然後默默地埋在被子裏哭,學校身邊大家都來自各個地方,更是各個國家都有。
不同的人文,不同的性格,讓頭次離開溫室面對風雨的阿爾琪吃不消。然而遠在千裏之外的父母,哥哥還時不時來關心一下,漸漸地阿爾琪患上抑郁症,将自己封鎖在小小地世界裏,不肯和人打交道。
她總是覺得,要是安娜在的話就好了,能和她一起分享。
直到柳時鎮偶然派兵在巴黎停歇的時候,遇見她,阿爾琪問起最近是否有安娜的消息,他就把安娜自殺的事情說了。
誰知道匆匆一別後,阿爾琪又得知父母在當地給她許了人家,更是煩躁不堪,一時間想不開,自殺了。
結果,沒死成,醒來後失憶了,誰都不認識。
柳時鎮知道還是因為阿爾琪專門給他寄了一個快遞,有遺言,寫的亂七八糟的話,颠三倒四,他趕過去的時候,巧了,阿爾琪沒事,不認識誰,卻在書中看見過一張柳時鎮的照片,以為他是自己男朋友。
再三詢問後,發現不是。
于是,她和他又成了朋友,再後來的事情,柳時鎮根據她當時的遺言把她送到了北海道,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可是很久之後,看見她在北海道過的很好,也算是放下心了。
等着安娜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暗嘆果然天公待人不薄。
安娜看了他一眼,心裏有些打鼓,最後只能是幹巴巴的說聲謝謝,然後又借着時間不早了,暗示他可以先走了。
他看了看屋外亮起的路燈,确實已經不早了,何況飯也吃了,着實沒有什麽留下來的理由了。兩人之間,像是回到了最初陌生的時候,帶着那麽一丢丢的熟悉,還是不夠的。他走到門口,突然轉身卡着門,吓了安娜一跳。
“你,你有東西忘了嗎?”安娜回頭看看,沒有啊。
柳時鎮被她逗笑了,杵在門邊看了會兒,“我是擔心你一個人,特意跟你說聲,有事打我電話,還有等我走了就把門都關了,不是我誰都別開門,知道嗎?”非得聽到她答應了,他這才離開。
走下樓沒兩步,他擡頭望去,門已經關上了,他吧唧了下嘴,念道:“還真是個心腸硬的丫頭。”不過轉念間又覺得還算是聽話,讓關上門,就關上了。另一個角度來說也算是好的了吧。
他出了樓,早早等在窗邊的安娜就看見他了,筆直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街頭。一轉身,整個房間又顯得很空蕩,她走到廚房邊将剛才吃過的東西收拾好,将近八點的時間,她無所事事的看着電視,換了好幾個頻道,最後索性關了,遙控器随手一扔,回屋睡覺了。
一直在糾結要如何面對他的問題,糾結到最後睡着了,等一醒來,天亮了。
昨晚回去的柳時鎮,顯得心情格外好,只是在見到等在家門口的李敏淑時都沒了,她身邊還站着一個人,之前交過手的警衛韓泰京。
“最近還順利嗎?”李敏淑問道。
柳時鎮搖搖頭,“現在發現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李敏淑也沒把他的玩笑說破,只是将之前西兆分局那邊的一個檔案帶遞給他,“去年西兆分局那邊出了連環殺人案記得嗎?”
他接過看了看,點頭,“聽說死者都是叫宋明娜的。”他沒說,他懷疑都是那些追殺過安娜的人幹的,誤以為是她所以才殺錯。
“你看看吧。”李敏淑來只是為了說這件事的,末了她看了看韓泰京,似乎他還有事。于是李敏淑先去了車裏等着。
“你還有事?”
韓泰京點點頭,拿出一個小裝飾盒,柳時鎮打開看了眼,是一條很漂亮的項鏈,他奇怪的擡眼看着韓泰京,後者馬上就解釋了,“尹寶媛讓我帶的。她不知道安娜的身份,只知道那是她接手安排的一個村民,叫宋明娜。這是她說答應要送給她的禮物。”
柳時鎮把首飾盒揣到兜裏,點點頭。
好一會兒,韓泰京回到車上,李敏淑看着松了一口氣的韓泰京,“看來事情辦得不錯嘛。”
韓泰京只是勉強的扯動了下嘴角,算是吧。
經過這麽一折騰,柳時鎮晚上睡得不太好,以至于早上接安娜的時候,一路上打着哈欠,叫她看的十分好奇,有什麽是能令他失眠的?還是說昨晚上他就沒睡覺?也不至于,又沒什麽任務。
“要不,我自己去吧。”安娜猶豫了會兒,想委婉的提醒他疲勞駕駛不好,又不能把話說死了,畢竟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所以,只能這樣說。
柳時鎮笑着看她,“以為我會閉着眼睛開車嗎?”
被看穿的安娜馬上閉嘴了,上了車以後才想起來要辯解下,誰知道她支吾了半響,柳時鎮一臉‘你別解釋,我都知道’的神情看着她,于是安娜就不說話了,讓他專心開車。等到了餐廳,安娜躊躇了會兒,拿出包裏早上做的早餐遞給他。
“專門給我做的?”柳時鎮接過來,心頭一暖。
安娜不自在的看了看四周:“不是,早上多出來的。”她飛快的下車,然後倒回去一段路,假裝才走過來,看的柳時鎮哭笑不得,拿着三明治咬了一口,培根火腿味道很棒。他三兩下吃完,這才跟着走過去。
尹明珠電話打進來,“不知道女婿現在有沒有空?”
柳時鎮:“沒空。”
“前輩怎麽可以拒絕的這麽幹脆呢?”尹明珠在電話那邊果斷的跟他說了時間和地點,然後不給商量餘地的挂了。這叫柳時鎮面對電話,真想破口大罵兩句,不過想想最近有什麽特別的日子嗎?
哦,總長快要過生日了。
他撓了撓頭,想先進去跟安娜說一聲,可是人還沒走到店裏,腳已經踩到臺階上了,叫徐大英一把按住肩膀,“找你可真不容易啊。”
“幹什麽?”柳時鎮一下子被點着了脾氣,“你們兩個到底想幹什麽?有什麽事,你們內部解決,我不方便插手啊,知道嗎?”他在自己和徐大英之間來回比劃了,最後雙手叉腰站在原地。
扭頭看向屋外,安娜似乎沒什麽異常。這個丫頭都不知道看看我嗎?柳時鎮心裏嘀咕着,瞪了眼徐大英,“你又是什麽事?”
徐大英也沒生氣,直接把目的說了,無非是因為尹明珠鬧他,一個勁的打電話,他不接她就一直打。然後發短息,都是她爸生日,讓他準備好禮物的話。然後,徐大英直接拒絕掉了。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是他不能真什麽都不幹,只好曲線救國的來找柳時鎮幫忙。
“真是……”柳時鎮找不到什麽形容詞,瞪着站着筆直的徐大英,轉身就走,大步跨出去好幾米,才回頭叫上他。徐大英樂滋滋的跟上去了。
“又是為她來到這裏?”徐大英扣上安全帶,見剛才柳時鎮找屋內找人,他也跟着順勢去看了看,聽明珠說過,他沒在意,沒想到昨天晚上去柳時鎮家門口等了很久不見人回來,今天早上去的時候,又不在。
“讓你離開明珠,可能嗎?”柳時鎮應道,噎了他一回,一踩油門開出去。
☆、二十四
二十四
安娜忙好一陣子後,習慣性的朝柳時鎮方向看過去,結果發現沒有人。似乎,剛才沒跟着她一起進來,人去哪裏了?好像,接了個電話,就沒進來吧?
“看什麽?”許民秀難得來‘關心’下她,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有些恍然大悟,一臉深思狀:“你在想那個帥哥?”
安娜撞開他,走到另一邊去,順手将抹布扔到他懷裏,“副廚是不是太閑了,多幹點活吧。”她抱起碟子盤子的往後面洗碗處走去,路過時喊着:“麻煩将抹布給我。”說雖然這樣說,可是她已經不見人影了,許民秀只好到後院找她。
将抹布丢到水裏,他雙手環抱,倚在門邊看她:“出了什麽事嗎?跟我說說,把我當你大哥,我是說真的。”
聽到這話的時候,遭到了安娜的一個白眼,随後安娜用力的搓着盤子,也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真的有太多髒東西需要用力。反正她看起來很賣力的,最後許民秀看她要發火的樣子,趕緊跑了。
到了前頭,還不停地跟別人幾個廚子說安娜吃錯藥了,別惹她之類的話。
等忙的時候,安娜已經忘記這件事了,看見幾個人都低沉沉的,一想不會又是主廚出什麽難題了吧?每當主廚為了明天的菜色發愁折磨人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的,所以安娜沒在意。
得空了,她拉住許民秀,“主廚又想什麽了?”
許民秀一臉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主廚姜宣宇,最後還是看回來她,“不太明白……你在說什麽?”
“難道不是主廚讓你們為難了嗎?”安娜指着衆人一圈,“所以你們才低着頭幹活……”
衆人聽了這話,齊刷刷的看向許民秀。
許民秀幹呵呵的笑兩聲,最後借口有活要幹,先不聊天了。背了黑鍋的姜宣宇從收銀處走回廚房,看了他們一眼,大家趕緊走忙起來了。一時間,誰都沒閑心,這一忙,忙到了下班。
安娜這才松了一口氣,換好衣服出來時,天色漸漸暗下來,沒有那個人。她朝外面走了兩三步,這才想起來搬家了,又往反方向走去。還好不算太遠。
而柳時鎮那邊,也不算順利。
本來跟徐大英兩人看着禮物,雖然不能挑的太花哨,可是也不能太節約,所以很多都被徐大英否定了,看了一個上午以後,兩人在餐廳吃飯。
尹明珠又打電話過來,先是打給徐大英,打了好幾個沒人接聽,就轉到柳時鎮這邊,他看徐大英的眼神,随即笑眯眯地接起來,跟尹明珠很熱情的聊了起來,結果那邊三句話不離徐大英。
最後柳時鎮不爽的把電話挂了。
挂了以後,徐大英抿嘴笑了一下,“生氣容易積攢郁氣,內結體內就不好了。”
“那到底是誰讓我生氣的?”柳時鎮瞪着徐大英,真想揍他。
徐大英:“應該跟我沒關系。”說完,再瞪眼的柳時鎮之下,坦然的啃着漢堡,三兩下解決一個。見他還瞪着自己,眼疾手快的把他盤子裏的搶過來,塞嘴裏。
柳時鎮:“你……”
徐大英:“反正,你看起來也不餓。”說話間差點噎着,趕緊喝了口飲料。
雖然說是給總司長買禮物,然而徐大英要把人家閨女拐走,對方恨不得別看見他才是,這禮物還真不好送。
又逛了一下午後,徐大英還是嫌棄柳時鎮挑選的禮物,最後天色漸暗,柳時鎮擡腳就踹了他一屁股,被徐大英輕松躲開。
“徐上士,學會躲了嗎?”柳時鎮雙手叉腰說着。
徐大英面不改色的說:“這裏不算軍隊,不應該算上榮譽的。”
柳時鎮感慨兩下,然後扔下他趕緊來找安娜了,本來一般晚飯的點都會忙的,誰知道今天不知怎麽回事,竟然提早下班了。柳時鎮來的時候,正好姜宣宇要關門了,見是他,也算是常客了。
“要吃飯嗎?”姜宣宇問。
柳時鎮搖搖頭,“安娜已經走了嗎?”
姜宣宇點點頭,“今天打烊比較早,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了吧。”已經是已經走了半個小時多了。柳時鎮就告辭了。
晚上回到家,洗過澡後,他躺在床上,百般無聊将李敏淑給的檔案拿過來,當時回來還沒看過。
一邊用腳撩着被子,一邊翻閱着。
四起兇殺,都是叫宋明娜的,連僞裝成意外都懶得弄,就這樣直白的殺了。還有就是當時在村子裏被燒死的那個人,證實是個男人了,然而現場的确有安娜的血跡,還不少。無法驗證當時發生了什麽事。
只是檢測,血濺了很多地方。
看的柳時鎮心裏一抽抽的。
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不知道安娜睡了沒,想了想還是先發了個短信,問了句你睡了沒。之後又覺得可能短信收不到呢?索性打了個電話。
剛撥通,那邊接了。
突然間,柳時鎮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張了張嘴,也沒聽見那邊問,他就先笑了,“怎麽不問問?接電話時不都會問是誰的嗎?”
“有備注幹嘛還問?你傻了嗎?”安娜說。
這下子把柳時鎮問傻了,對啊,有備注還問是誰,不是傻子是什麽。他輕笑了下,拔扒了頭發,想着安娜是不是跟他一樣鑽在被窩裏,側着身體接電話。
“你在幹什麽?”
安娜也不知道說什麽,就回答說沒幹什麽。然後兩人又陷入了沉默,最後安娜問你太太兒子休息了嗎?
柳時鎮恍然想起來,還沒解釋過這個問題。
剛想說,安娜就說還是挂了吧,免得吵醒別人了。不等他說話,就把電話挂掉了,讓他拿着電話有些哭笑不得。最後柳時鎮想了想,還是發了個短信說了下:那是朋友和她的侄子。
意思是跟我沒關系。
本來有些煩躁的安娜,看見這條短信的時候,嘴角上揚笑了笑。捧着手機摁在胸口,抿着嘴,然後又看了一遍,确定沒錯之後,終于笑出來了,趴在床上滾了個來回,頓時覺得心裏好輕松。
就算是之前心裏想着怎麽逃,可是她終究還是舍不得,還是渴望的。
心願算是如約達成,那不是他的老婆孩子,她就開心了。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行不行?就這麽一高興,晚上閉着眼就是沒睡着,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的都是他,索性安娜又睜開眼,望着天花板數羊。
數着數着發現更睡不着了,又拿出手機看了看,十二點。她深呼吸兩下,告訴自己,明天要上班,該睡覺了。
閉上眼,眼前又是晃過柳時鎮,淡淡地微笑,一臉白嫩嫩的肉,真像是個包子!她翻身裹着被子轉到一邊嘆了嘆氣,真是沒救了。
如此反複輾轉許久,安娜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另一邊的柳時鎮見發過去的信息沒回複,揣測了她的心情一番後,自己滾上被子睡覺了。打定主意,明天早上再去跟她當面說個清楚。
不巧的是,淩晨下起了暴雨,很大很大的暴雨。等到了早上的時候,怎麽看都不适合雨中等人,柳時鎮開着車出去,誰知道安娜見這麽大的雨,幹脆請假了,理由也很簡單,雨太大,她出不來。
事實上真不是她扯,而是住的地方算是個老小區了,基石處有點深,也有點低于路面,而最近排水路線似乎出了點問題,暴雨一下,積攢起來有些倒灌了,所以她樓下算是有沒過小腿的水。
她确實能說出不來了。
當然,她還是能蹚水出來的,就看願不願意了。暴雨天,撐着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吹跑的傘,淋着一路上的雨去上班。她想想,還是算了吧。就這個天氣,也沒人出門吃飯了吧。還是窩在家得了。
果然,這個天氣,大家都請假了。姜宣宇也通知大家不用去了。一時間皆大歡喜。
然後,柳時鎮冒着風雨到了店前發現沒開門,又開車準備回去,不幸的半路抛錨,他厭煩的拍了一把方向盤,打了電話叫徐大英來接。
誰知道徐大英說他今天要訓練新兵,沒到時候不能出去。
柳時鎮惡狠狠的挂了電話,又翻,想找尹明珠,後來想想算了,萬一把她也折騰在這裏,回頭解釋起來麻煩。最後翻到了安娜。
其實,一開始他也是翻到了安娜,只是跳過去,找了徐大英後,又翻到前面來了。他嘆了口氣,想想還是算了吧,叫拖車來拖吧。
突然安娜電話打進來,“你好。”
柳時鎮很認真的回了句你好。最後又不得不沉默了下來,他有很多話想說,又沒辦法開頭,她似乎也想說什麽,可是也沒開口。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柳時鎮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雨,淅淅瀝瀝模糊了一片,“我在等人發現我呢。”說得特別可憐,他怎麽冷啊,怎麽車抛錨啊,怎麽無助的被徐大英抛棄啊,怎麽等拖車隊。末了還說因為你先打電話來了,所以我到現在還沒打拖車隊電話,也不知道等會有沒有人幫忙拖車了,畢竟現在雨很大之類的。
是啊,雨很大,他剛才就聽見廣播裏說哪裏出事故了,哪裏公交抛錨等拖車什麽的。
安娜聽了後,“那挂了吧,你先把拖車隊電話吧。”
“別啊。”柳時鎮趕緊喊住,“在這麽冷的天氣裏,你就陪着我說說話吧。”
可惜,安娜以跟她聊天費電為理挂了。柳時鎮無奈了,“講電話,不費電還費什麽,哦對了,還費錢。你到底是知不知道我的心很痛的,你就這樣老是拒絕。”抱怨歸抱怨,他還是趕緊打電話叫拖車。
說了位置後,他無聊的翻着手機,還是想打電話給她。事實上他也這麽幹了,結果那邊沒人接。
柳時鎮談着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暗,但是現在不是晚上啊,她是又繼續鑽被窩睡回籠覺了?還是去做早飯吃了?怎麽樣都比他在這裏聽雨來的好啊。
暴雨天,路上真的很少人,幾乎沒有。車到是有不少,然後,也有不少車跟他似地不動,不是因為不想動,而是動不了。有人打開車蓋修,也有人不出來,等着拖車。
真是不容易的一天。
過了一個小時候,拖車還沒來,柳時鎮就知道今天肯定很晚才能等到拖車,要不要先跑回家呢?有點遠,還是等雨小點再說吧。
就這樣想着,突然接到電話,“怎麽了?想我……”柳時鎮還沒說話,聽見電話那頭暴雨的聲音特別清晰。根本不像是在屋子裏,“你在哪裏?”
“你在哪裏?車牌是多少?”同時安娜也在這樣問。
柳時鎮的心抖了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報了車牌號後不久,聽見敲玻璃窗的聲音。他看見安娜披着雨的鑽進車裏,帶着一身的水汽。突然間,他笑了。
安娜收好雨衣,瞪了他一眼,将雨衣下的包取出來,塞他懷裏:“餓了嗎?”他拿出來一看,是三明治和一盒牛奶。
柳時鎮也不客氣,拿起來就吃了,吃完後心滿意足的吧唧了下嘴,牛奶還是熱乎的,應該是她出來前加熱過的。心裏很甜蜜,像是參和了蜂蜜的牛奶灌溉似地,他側頭看了看她。頭發都濕了。
“擔心我?”
安娜沒接話,只是望着窗外,“聽說要來臺風了,怎麽說下就下呢。”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別說臺風了,連雨都很少下,後來她就找些氣候溫和的,不是經常晴天也不是很少下雨的地方。
再後來,她還聽說有臺風這種暴風雨性質的天氣。
在首爾算是頭次見到吧。她反倒覺得很新奇,“臺風真的會把人刮走嗎?”她好奇的看向他,詢問着。雖然路上來的時候也有些困難,但感覺還沒到會把人刮起來的地步,新聞不都說會摧毀房屋什麽的,真的那麽嚴重嗎?
柳時鎮被她問的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濕乎乎的,衣服也濕了,看到一些裏面的顏色,他淡定地轉開了視線,“當然會,臺風掃到首爾的時候,最多還只是暴風雨,然而在海邊的會更嚴重,不僅是人,甚至房屋都可能的。”
歷年都是如此。
安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接着望窗外,也不知道雨什麽時候停,不可能兩人就一直在這裏坐着。最後靜靜地的相處了一會兒後,安娜翻出包裏的一套雨衣,柳時鎮知道那是新買的,至少包裝都還沒拆。
“給你,回家吧。”
柳時鎮接過來,笑着說:“跟你麽?”
安娜頓了頓,“當然不是。”
他笑着說,“那怎麽辦,我家很遠,走不回去的,沒準半路就被風刮跑了。”
“你不是說在首爾最多是暴風雨嗎,沒到刮得動人的地步。”安娜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明明是他自己說的啊。
“話是這樣說,誰知道路上會是什麽情況呢。”他一臉無辜的看着她,“你家應該很近吧?”
嗯,是的。
他之前幫她找的,還幫她搬家來着。
明知故問!
安娜暗嘆一聲,“那就走吧。”算了,好人做到底,誰叫……她真的擔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o^)/~
☆、二十五
二十五
兩人幾乎的淋了個透回到家裏的,哪怕有雨衣。
天色昏暗,像是分不清時間一般。又是幾個響雷之後,安娜伸手開燈,按了按發現沒光。愣了下,估計着停電了。她腦子裏想的是不知道熱水器裏有還有沒有熱水,夠不夠洗個澡了?還是兩個人!
柳時鎮也看出來她在發呆,“在想什麽?”
安娜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先打了兩個噴嚏,被柳時鎮笑着推進浴室,讓她先洗。安娜也沒推辭,為什麽要推辭,這是她家好麽。
在她洗澡的空蕩,柳時鎮把上衣都脫了,褲子也脫了,擰幹了水覺得冷冰冰的,不想再穿回去。就是光着身子關着一條四角褲還是濕噠噠的,讓他不是很喜歡。不過也沒什麽不适應,畢竟在部隊的時候,經常這樣。
他窩到沙發裏,随手翻着茶幾上的雜志,多數都是些文摘之類的,還有就是一些恐怖小說?他不由得朝浴室看了一眼,跟着過了好一會兒後,安娜頭搭着一條毛巾走出來了。套了個寬松的大衣服。
“還有熱水,你也洗個澡吧。”安娜指了指身後的浴室。順勢看了一眼用抱枕把腰間圍住的柳時鎮,她忍着笑,突然問他:“我有裙子,那種很大很大的,你要穿嗎?”
柳時鎮怔了一下,笑了,“就怕穿不進啊。”
安娜倒是很認真的想了想,“應該能穿進的,畢竟腰上是松緊帶的。應該沒問題,我拿給你吧。”說着安娜還真去翻了,在客廳裏就聽見翻櫃子咚咚咚咚的聲音,惹得柳時鎮哭笑不得。
沒有四角褲,但是有裙子?長裙?
安娜又拆了新毛巾給他,最後還是哄得柳時鎮換上裙子了。一看就是個長得特別高大瘦的……小夥子。╮( ̄▽ ̄”)╭
看見柳時鎮套着她的長裙,結果只是到他小腿肚差不多的位置,笑得岔氣,撲在沙發上,安娜伸手擦着眼角笑出來的淚光,突然間被人撲上來,柳時鎮光溜溜的胳膊貼在她手臂上,一陣涼涼的感覺。
很快那冰涼柔軟的唇也離開了。
一下子激的她說不出話來,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對此,柳時鎮也是沒想到的,他也愣了愣,看着安娜。然後他很淡定地起來了,坐到她旁邊,好像剛才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
他拿起雜志又看了看,安娜也不好說什麽,就覺得心裏癢癢的,像是有個羽毛再撓,她嘆氣轉頭看他一眼。後者似乎感覺到目光,順勢看過來,然後她又躲了。兩人就這樣,明明是靠在一起坐着的,但是像是被無形的玻璃隔開似地。
突然窗外又是一陣響雷,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