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司機站在門口,将包裝精致的六寸蛋糕往前遞:“先生,這是夫人的蛋糕。”

裴行簡嗯了聲,從司機手裏接過蛋糕,另一只手将門關上。他轉身,俞箴單手抱着墩墩倚靠在牆邊,眉眼松懶,随手一指:“放桌上。”

俞箴:“你……”

裴行簡自然的搶過話題:“海鹽味?看起來不錯。”

俞箴:“我……”

裴行簡骨肉均勻的手已經将絲帶扯開,随手丢在一邊,他拿起精致的銀勺,躍躍欲試:“可以試試?我晚飯都還沒吃。”

“看起來還不錯。”

俞箴:“……”

俞箴翻個白眼,單手輕抓墩墩的後腦勺,柴臉惬意:“我第二天沒說這事就是不跟你計較了,你沒必要在這轉移話題,尴不尴尬?”

他要是知道自己被她一腳踹下床躺了半宿,哪還能有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估計得當場炸毛。

裴行簡這回沒再跟她搶話頭,低頭看着眼前蛋糕賣相極佳,胃裏有感應一般,他朝蛋糕方向擡了擡眼,轉而看向俞箴,暗示意味十足。

“……”

俞箴就當自己扶貧了:“吃吃吃。”

裴行簡一勺送入嘴裏,奶油甜鹹相宜、蛋糕胚松軟,嘴裏蔓着香甜。他單手托腮吃得懶散,又大少爺做派地挑開上面一層松果仁,面露嫌棄。

“啊,”他喉嚨裏聲音很低:“劉瑤跟紀昭她爸有一段,你讓人多寫劉瑤跟裴和想順帶惡心一把紀海,但是如果紀海鐵了心要跟裴家結下這門親怎麽辦?”

裴行簡滿臉嘲色:“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紀海的“靠老婆”發家史,想要治他,打蛇打七寸。把這事捅到他老婆面前,紀家跟裴和的這門親絕對涼透。”

俞箴挑眉看他。裴行簡笑:“我們一條戰線,我當然順手就幫你把這事給結尾了。”

俞箴意味不明的哼了聲,她懷裏的墩墩吐着舌,也跟着汪了聲,俞箴把它往前拱了拱,對着它點頭嗯了聲。

裴行簡:“?”

俞箴往後靠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這蠢狗剛說你幹的好。”

裴行簡笑聲悶在喉間,握着銀勺的手輕輕顫,又将一勺奶油送進嘴裏,擡頭看俞箴,滿臉得志:“俞大小姐,你想誇我就直說,沒必要拐彎抹角,我受得住。”

俞箴:“都說是這蠢狗說的,你聾了?”

“好,行。”

一陣鈴聲從門前托特包裏傳來,俞箴剛剛被裴行簡這一耽誤,忘記手機放在包裏,聽了片刻才跟着聲音方向走去。她拿出來看,是助理打過來的電話:“俞姐,明天去孤兒院做公益的物資已經全部準備到位,跟孤兒院那邊也接洽完成,捐贈協議已經将電子版發到你的郵箱了。我們明天幾點出發呢?”

俞箴想了想:“九點出發,去孤兒院只有半小時是吧?”

時間定的太早她能打一天哈欠。

“嗯,是,那明早我開車來泊瀾灣接你。”

俞箴挂斷電話,裴行簡轉眼間已經将蛋糕消滅大半,他抽張紙擦嘴:“你明天又要去孤兒院?”

俞箴眉梢動了動,滿臉的關你屁事。

裴行簡笑笑:“你真不打算找份正經事兒幹幹?跟你一批的同齡人,汪家女兒自己開餐廳創業成功,程家那姑娘學舞蹈現在也去了國際舞團在全球巡演,個個都追夢,你怎麽就走上岔路了?”

按照他所了解的俞箴的簡歷,絕對不比前兩位差,她在本科時期曾跟着一位以狙擊外幣出名的金融大牛做項目,發表論文排在第三作者,實力可想而知。

俞箴漫不經心:“我開畫廊扶持青年畫家,給孤兒院捐贈物資幫助祖國花朵,合着我這就不是正經事了?”

裴行簡點頭,沒再就這事說什麽,他問:“哪家孤兒院?”

“向陽之家。”

俞箴晚上難得睡得早,第二天早上助理開車來泊瀾灣接她時,她已經坐在樓下将早餐吃完。車上,助理向她一一彙報今日的注意事項。

向陽之家的院長媽媽知道俞箴今天要來,早早讓小朋友們在一起排練一首歌送給她當禮物,掐着表看時間快到了,她讓小朋友們自由活動,自己站到門前等着。

“小俞。”院長媽媽走上前,和從車上下來的俞箴擁抱住。

“最近還好嗎?”俞箴跟院長媽媽寒暄,兩人一起走到裏面,有小朋友從旁邊經過,滿臉驚喜的奔過來抱住俞箴的腿:“箴箴姐姐!”

他轉過頭朝身後大喊:“箴箴姐姐來了!”

沒一會兒,不少小朋友圍在俞箴身邊,歡笑聲或高或低,咧嘴笑時露出大白牙和牙龈,像一朵朵面朝太陽的向日葵,昂首滿懷希望和活力。

十點半,國貿大廈門前一輛車緩緩啓動。

裴行簡剛談完合作出來,他單手按着眉心,有些疲懶。

過了好半晌,他撐着額突然問:“這離向陽之家有多遠。”

司機怔楞片刻,向陽之家是什麽地方,新開的公館嗎?回過神,司機馬上在導航軟件上輸入向陽之家,居然是一家孤兒院。

“從國貿大廈過去要半個小時。”

裴行簡一下一下敲着窗沿,在思索着,他轉頭看向身邊的馬迪:“先打電話給太太助理,确認她們是不是還在向陽之家。”

馬迪打電話過去确認,對方的回答是還在,估計要在這吃完中飯再走。裴行簡讓馬迪确認行程,中午沒什麽事,要談的項目在下午,負責人Robert來自國外,時間觀念極強,不過從向陽之家趕過去應該來得及。

裴行簡讓司機轉彎開去向陽之家。

俞箴聽助理說門口停了先生的車,她下意識開口想問先生是誰,轉瞬想起自己昨晚告訴過裴行簡自己今天要來向陽之家。

“你怎麽來了?”俞箴轉頭,裴行簡已經單手插兜走了進來。

“來轉轉不行?”裴行簡說。

裴行簡身高腿長,一身妥帖西裝加上與生俱來的貴氣,渾身上下透露着三個字:大人物。院長媽媽小跑過來,見他和俞箴好像認識,她轉頭小聲問俞箴:“小俞,這位是?”

俞箴:“我先生,姓裴。”

院長媽媽驚呆了,小俞看起來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四五,居然已經結婚。她連忙收起眼神,轉身往裏走:“我去給裴先生倒杯茶。”

裴行簡端着杯冰鎮過的涼茶,院長媽媽跟助理去處理捐贈事宜沒再打擾兩人,走之前讓小朋友們站成兩排将早上排練的歌唱歌兩人聽,稚嫩的童聲歌唱着希望。

俞箴滿臉莫名其妙,又問一遍:“你來這幹嘛?”

裴行簡雙腿交疊坐在藤椅上,對她這個問題感到好笑:“準你做公益,就不準我做公益?”

俞箴:“……”

算了,這沒什麽好怼他的。

不遠處,一聲驚促的痛呼吸引兩人注意。小姑娘穿着條粉色紗裙全身直直摔在地上,臉難受得皺成一團,左手艱難地舉過頭頂,顯然不想髒了剛咬過一口的西瓜。

“有有!”俞箴沖到小姑娘腳邊,輕手輕腳将人扶起來,左右查看問她有沒有受傷。有有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可愛懂事,平日在向陽之家裏大家都對她多有照顧。

有有的大名叫孟盈盈,是院長媽媽幫她起的,剛來向陽之家時,她不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只知道自己的小名叫有有,有聲有色、應有盡有。

不過有有不喜歡別人叫她這個小名,她說這是媽媽給她取的,只有最親最愛的人才能叫。整個向陽之家,只有院長媽媽和俞箴叫她有有。

“沒事,”有有對俞箴笑:“就是有點痛痛。”

俞箴幫她輕輕吹膝蓋:“姐姐吹吹,痛痛飛飛。”

有有從草莓小挎包掏出一顆橡皮糖,放到俞箴手裏,咯咯笑:“送給箴箴姐姐。”

俞箴收着糖跟有有說謝謝,下一秒,就聽見有有脆生生喊了句:“叔叔好。”

裴行簡看着小姑娘半點沒生氣,笑眯眯回她:“好。”

他腳尖輕挨了挨俞箴,覺得有意思:“比你大一輩,叫聲叔叔來聽聽。”

俞箴一哂:“你也不怕夭壽?”

院長媽媽跟助理交接完從辦公室出來,看見有有給俞箴遞了糖,沒給後到的裴行簡遞,她加快步子走過去,笑着喊:“有有是個好孩子,給叔叔也送顆糖好不好?”

有有聽到院長媽媽誇自己是好孩子,當即低頭,發現小挎包裏只有最後一顆了。她猶豫幾秒,還是拿出來遞給裴行簡,滿臉“好孩子”應有的大義凜然:“叔叔吃糖。”

院長媽媽說過孔融讓梨,有有也和孔融一樣是好孩子。

裴行簡噗地低笑出聲,他擡擡手拒絕沒接受:“小丫頭自己留着吃,叔叔不吃。”

有有将糖再往前遞:“吃。”

院長媽媽已經走到有有身後,她在裴行簡之前接過話頭,手搭在有有的肩上:“有有真棒,叔叔不吃,有有就自己留着吃。”

有有這才收回手,将糖重新收回包裏時臉上明顯露出失而複得的喜悅。沒一會兒,有生活老師來叫吃飯,院長媽媽拉着有有走在前面,裴行簡跟俞箴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俞箴掃過他側臉:“我以為裴大少爺人無我有、人有我優的性格,八成會收了。”

裴行簡哼聲:“失策了吧。”

他不屑說:“先誇小丫頭是好孩子,下一刻就讓她送我顆糖,坐實好孩子的身份。不送我就不是好孩子了?道德綁架。”

他用四個字總結了自己拒絕的理由。俞箴挑眉,眼神因為這個新的解題思路而驚訝半刻,大少爺嘴裏還能說出這種話。

兩人吃完飯後準備各自打道回府,裴行簡讓馬迪給向陽之家捐款十萬,院長媽媽又驚又喜,一路目送兩人的車走了很遠,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車上,裴行簡閉目養神:“馬迪,照片拍了嗎?”

“拍了。”

馬迪打開相冊,手機上赫然顯示了滿屏裴行簡在向陽之家與孩子們互動的照片。他試探問:“發給媒體?”

裴行簡擡擡手指:“當然,公益不是白做的,順便洗幾張出來,今天下午清純不做作地在Robert面前展示展示。”

Robert代表資方前來,與裴家合作一事十拿九穩,唯一的問題就在,他是選擇裴行簡當合作夥伴、還是選擇孫怡當合作夥伴。裴行簡之前調查過此人資料,從小生活在寄養家庭,長大後熱衷于公益事業。

他既然一定要選擇一個人當合作夥伴,那為什麽不先對一個同樣熱衷于公益的人留下好印象呢?

俞箴看到助理發來關于裴行簡身體力行做公益的宣傳文章,再去一打聽裴行簡最近在忙什麽,她就什麽都明白了。

晚上裴行簡回泊瀾灣,門剛開,俞箴已經端着兩杯酒立在玄關處,她将其中一杯遞給裴行簡,彎唇笑笑:“不愧是裴總,Robert拿下了?”

裴行簡嗯了聲,接過酒杯卻沒有送到嘴邊。俞箴伸手跟他的酒杯碰了碰:“幹杯。”

不管怎樣,他的錢是一分不落給了向陽之家,院長媽媽給她發消息好一通感謝,這杯酒就當是她替院長感謝了。

她喝完了,他還沒動,俞箴挑眉。

裴行簡輕晃了晃:“怕你把叔叔毒死。”

“……”

滾。

作者有話要說:  叔侄戀,好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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