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警察後面跟着的經理滿臉為難, 打擾了貴客, 但他也沒辦法,誰知道警察會來突擊,攔都沒法兒攔。
警察們一進來就掏出警察證:“有人舉報這家KTV的3223包廂聚衆吸毒。”
他轉頭指了指門:“就是你們這了。”
其他警察在房間裏取證, 仔細盤查後, 将垃圾桶裏的香槟瓶和桌上盛着酒的杯子一同帶走。
原繹從外邊進來, 房間裏一下多了幾位警察, 他懵了片刻:“這是誰的朋友?”不換個便裝什麽的嗎?
靠門邊的經理小聲向他解釋, 原繹聽完來龍去脈, 朝門外努努嘴:“還等着幹什麽?走吧。”
考慮到一行人身份特殊,離開時經理已經提前清場,走的是特殊通道。裴行簡生平第一次坐警車, 體驗感比他坐超跑還新鮮。
在他身側, 俞箴垂着頭一路沒說話,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臉色蒼白,她閉上眼睛,難受得皺起眉。裴行簡轉頭看到她仰頭後靠、眉頭緊皺的模樣,喊了聲:“俞箴?”
俞箴眉間川字更深,一言不發,顯然不想說話。
到警察局做完尿檢後已經快到淩晨, 大家臉上具是疲憊,原繹抱歉說:“請大家吃個飯,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大家三三兩兩說沒事。這事說到底上,原繹才是最慘的, 回國第一天就發生這種事。
警察拿着尿檢結果出來,居然都是陰性,但是在檢查到的的殘餘酒液裏又确實查出了高含量的毒品成分。他先告訴了大家檢查結果,有幾個人面無表情地掀了掀眼皮,警察也不好意思地咳嗽兩聲,這幾個人同事查了底細,都是納稅大戶。
他問:“現場酒瓶裏的酒是誰拿來的?又去哪兒了?”
原繹:“酒是我打電話給經理讓人送的,本來打算喝,你也看到了,杯子裏有沒喝過的酒,但是被狗撞翻了,我去換了身衣服,大家在等我估計也沒喝。”
警察若有所思地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交代幾句話後讓大家各回各家。
大家在門前相互道別後低調離開,雖然嘴上沒人提,心裏卻門兒清。
有人想陰他們,證據就是酒有問題。
他們這些人中,不管是誰爆出吸毒,首先公衆形象遭遇毀滅性打擊,對公司的經濟影響直接數以千萬計,更不提身後枝脈纏連的家族分利……
各方勢力旗鼓相當下,一點點瑕疵都會被無限放大,掀起滔天波浪。到底是誰下的手?
經過今晚的事,原繹看墩墩怎麽看怎麽順眼,走前跟裴行簡說了聲,直接把傻柴關上車帶回家進行為期一晚的感情培養。司機馬上就到,裴行簡目送完全部人離開後還站在原地,晚上涼風習習,在一片紅藍光裏吹走煩悶。
他感覺袖子被人往下拉了拉,順勢看去,身旁一直一言不發的俞箴居然慘白着臉冷汗直流,就連拉着他袖子的指甲蓋都是毫無血色。裴行簡迅速伸手攬住她的肩,俞箴呼吸淡極了,像斷繩之間的最後一根細纖維,一觸即發。
從上警車開始俞箴的反應就不大對勁,而在警局裏等結果時,他跟原繹在說話,仔細回想,俞箴當時說去一趟洗手間後長時間沒有出現。
“俞箴?”
他皺眉,沒由來的心悸一下。
俞箴聲音很低,裴行簡耳朵要湊在她嘴旁才能聽見:“扶我到旁邊椅子上……坐着。”
“要不去警察局裏坐着?”他詢問。
裏面至少能要杯熱水擋擋風。
“不要。”她皺眉拒絕。
裴行簡将人扶到路邊椅子上,本想掏手機問司機到哪了,手剛一松,俞箴像斷線木偶般滑落,頭沉沉地砸在他大腿上。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幹脆放棄了打電話等司機來。
他低下頭,膝上人的側臉曲線跌宕起伏得像幅山水畫,山挺拔、水清透。她緊抿着唇,眼睫微顫,蜷縮着的不安模樣叫人看了無端緊張。
裴行簡氣悶得慌,雙手架在長椅背上擡頭看天。記憶裏俞箴似乎永遠是一副大小姐矜貴驕傲的模樣,嫌這嫌那是拿手活兒,萬事萬物都有她能挑刺的地方。看着整天不務正業,懶懶散散享受生活,書櫃裏卻榮譽林立,其中有些比賽他大學也參加過,知道要取得名次有多難,就這麽放棄了所有積累?
想罷,人生各有選擇,也不關他什麽事。大腦放空片刻,他難得想起了被原繹帶走的傻柴,順着聯想起了傻柴跟俞箴的愚蠢互動,他扯扯嘴角,驀地一笑,一人一狗吵吵鬧鬧的也不錯。
默了半晌,裴行簡輕抖一下腿以示警告:“法外狂徒你最好沒事,不然我轉頭就把你送進警察局伏法。”
法外狂徒手指動了動,再無動作。
說實話,俞大小姐像個菜雞似的乖順躺着還是第一回 見,可惜不能拿手機,不然他拍照片洗出來挂在牆上,那真是天天好心情。
裴行簡喉間低低笑了聲,路燈斑駁籠在他臉上,眼中泛着倦。
他們坐的長椅在兩棵有點年齡的大樹旁,加之兩面靠牆,形成了視覺死角。
身後有警察結伴出來,談論說:“舉報說姓裴那對夫妻吸毒,屁都沒查出來,他們也慘,不知道跟誰結仇了。”
另一同伴嘆了聲:“有錢人鬥法呢,我們就順着酒瓶查查,看能查出什麽吧。”
兩人逐漸走遠。
回到泊瀾灣,俞箴癱軟趴在後座,臉色白得吓人。
裴行簡打開後座車門,站立片刻:“開車去醫院。”
俞箴頭小幅度擺動一下,聲音虛弱卻堅定:“不去,回房間,死了自己負責。”
沒有聽到回音,她自己爬起來下車。
裴行簡看着她跌跌撞撞往前走,快步上去直接将人攔腰抱起,俞箴體重很輕,他坐電梯将人送到房間裏時一口大氣沒喘。
生病多喝熱水總沒錯,他接了滿滿一杯熱水,走到床前發現不知道該如何喂給俞箴,又折回去拿了個勺子。
一勺熱水沿唇縫流進嘴裏,俞箴偏開頭,難受得皺起臉:“你想燙死我?”
裴行簡又氣又想笑,直接将水杯放到一邊。
“我沒事,”她虛弱說:“你出去吧。”
他最後往床上瞥了眼,本打算直接離開的腳步停駐在原地,低頭拉進細看,俞箴眼底黑着一塊。裴行簡直接上手在眼周一片霧黑上輕抹一下,色素沾到指尖上,他用拇指暈開,思索片刻後提步走向洗手間。
洗手臺旁邊晾毛巾的杆子上挂了四條,裴行簡随手扯下一條,用熱水浸透,擰幹後走到床邊。他把毛巾疊成四四方方,對着俞箴的臉一把蓋上去,然後稀裏糊塗一頓搓,毛巾翻面後沾着黃、紅、黑、棕,五顏六色一片,裴行簡嫌棄地扯了扯嘴角,順手将毛巾丢進腳邊的垃圾桶裏。
夫妻一場,仁至義盡了。
他洗完澡上床時已經很晚,第二天早上去公司還差點遲到。可能是昨晚風涼,又加上睡眠不足,他一個上午腦袋都昏昏沉沉,一連叫馬迪送了三杯咖啡進來,直到中午午休,下午才感覺身體恢複正常,幸好今天沒什麽重要的事,容許他身體出點問題。
下班前,他向馬迪吩咐了關于查昨晚的吸.毒事件後才離開,司機開車直接回泊瀾灣,他剛進門墩墩就從客廳裏跑過來,圍在腳邊直轉圈兒,心情好得不得了。裴行簡在它腦袋上輕撸了下,目光環視一周,王嬸正在給花兒澆水。
“俞箴呢?”他問。
王嬸別過頭:“少夫人今天中午起床後飯都沒吃,讓司機送她回春江源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急事,少夫人沒和少爺你說嗎?”
裴行簡皺眉:“她走的時候狀态怎麽樣?”
王嬸回想:“少夫人戴着墨鏡出門的,我也沒看清,只不過步子好像有點虛。”
裴行簡轉身往外走:“我去一趟春江源。”
開車前他先給苗卓打去電話,苗卓第二通電話時才接,她說俞箴确實有些不舒服,現在在房間裏躺着,可能要在娘家待幾天,如果裴行簡不放心,可以親自過來照看。
裴行簡撂了電話就開車去了春江源。擔心倒是其次,主要是他上次被苗卓教訓那事還印在腦子裏無法忘懷。
春江源。
苗卓穿着條短旗袍,氣韻卓然,她見人來,起身露出懂事的笑:“行簡,你來了。”
裴行簡問:“媽,俞箴身體怎麽了?”
苗卓回他:“也不是什麽大事,發燒而已。”
她朝二樓擡擡下巴:“你可以自個兒去看看。”
裴行簡步子邁的大,開門進房間,裏面靜悄悄一片,床上的毯子下有塊凸起背對着他,一動不動。
他不自覺放輕聲走到床沿邊,俞箴頭埋在被子裏睡覺,只露出後腦勺,頭發撒在枕頭上。
俞箴這場突如其來的發燒來得莫名其妙。
作者有話要說: 笨手笨jio的裴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