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裴行簡看完球賽時已經淩晨一點, 王嬸早幫墩墩洗完了澡, 一人一狗已經各自睡了,俞箴也早早回了房間。他面前擺着瓶在王嬸睡着後拿的冰啤酒,已經喝完大半, 他幹脆的喝完最後一口, 拿着瓶子瞄準垃圾桶, 輕松投進。

去睡覺?裴行簡很快在腦內否決了自己這個想法, 思考幾秒, 他從電視機下的抽屜裏拿出最新一代的游戲手柄, 坐在沙發上開始玩起了游戲。他上次拿出手柄還是好幾年前的事,當時玩了兩個小時,突然覺得自己很堕落, 手柄丢在抽屜裏再也沒碰過。

裴行簡正全神貫注的窩在沙發裏玩游戲, 一聲從身後傳來的、陰恻恻的“你在幹嘛”差點吓得他把手柄都丢了出去,他轉過頭,語氣不爽:“你是鬼嗎?”

從房間裏飄下來,居然沒有一點聲響。

俞箴沒搭他話茬,将左手端着喝完一半的冰牛奶放到桌上,饒有興致拿起另外一個游戲手柄:“這是什麽?”

她以前從來沒玩過這種游戲。

她擡頭看電視,有點意思, 屏幕上顯示的是一款恐怖向劇情類游戲。

“可以兩個人一起玩?”俞箴問。

裴行簡擡眼,俞箴正左右擺弄着手裏的手柄,臉上好奇滿滿。

“嗯?”她催促問。

裴行簡:“可以。”

俞箴擺擺手柄:“怎麽玩?”

“你還不睡?”裴行簡挑眉。

俞箴瞟了他一眼:“你廢話怎麽這麽多?”

裴行簡:“……”

裴行簡給俞箴簡單描述這個游戲的主要背景和玩法,說起來不是很難, 俞箴似懂非懂聽着,聽完後又實際操作了幾次才上手。她學得很快,上手後沒一會兒,除了在一些細節方面不熟悉,基本能跟上裴行簡的步子。

“你在哪?”她緊盯着電視屏幕,不自覺壓低聲音。

裴行簡說:“左邊,跟我過來,去那兒打。”

“行。”

客廳裏沒開燈,只有電視屏幕照出的森寒熒光,兩人相隔半臂距離坐着,都全神貫注在游戲上,越熬越精神。随着劇情的進展,到最後一個大boss時,俞箴和裴行簡幾乎是屏息看着屏幕,時不時低聲交流一下策略,小心操縱游戲人物,直到電視上出現“congratulations”。

“耶!”

俞箴伸出手掌跟裴行簡擊掌,手板碰撞發出的聲音清脆響亮,在原本比較安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沒一會兒,一串緩慢的腳步聲從一樓某個房間傳來,王嬸的聲音迷迷糊糊:“哪裏傳來的聲音?”

沙發上兩人像背着家長犯錯誤即将被抓的小屁孩,當即有些僵住。王嬸如果看到他們倆都沒睡在這熬夜打游戲,絕對能碎碎念好幾天,而且裴行簡今天身體不舒服,不僅沒有好好休息,淩晨兩點還在打游戲。他和俞箴,一個是主犯、一個是從犯。

王嬸的腳步聲近了,似乎是朝着客廳的方向來。裴行簡馬上丢下手柄,用遙控器關掉電視屏幕,轉頭對上俞箴瞪大的眼睛,他食指放在唇間輕噓聲,環視一周後迅速拉起人藏到最近的雙層窗簾後面。

“往裏面走兩步。”俞箴用極細微的聲音快速說,前面有個花瓶在外面擋着,絕對難發現。

聲音越小噴出的熱氣越多,俞箴身高只到裴行簡下巴,熱氣圍在他脖頸後像螞蟻爬過似的癢,他伸手抓了下,更癢了。

裴行簡又往裏面走兩步,越往裏空氣越稀,周圍越熱,俞箴沒抓準他會停,一下撞到他的肩上,嘴裏的“啊”還沒出來,被裴行簡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

噠、噠、噠……

王嬸的腳步聲離客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甚至能聽到她衣服布料發出的摩擦聲。

兩人幾近屏息,裴行簡一動不動,俞箴擡頭,借着微弱月光從右下角往上仰視他的側臉,果然是犯了錯的小孩,他鼻尖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嘴唇抿成一條窄線,支起耳朵在聽動靜。俞箴突然特別想笑,在商場素有威名的裴大少竟然因為半夜偷偷打游戲心虛,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裴行簡手心感覺到一團濡濕,轉頭用眼神示意俞箴閉嘴,俞箴當然不會當着他的面違背,十分配合的點頭。等他再轉回去,俞箴故意張嘴,一口咬在裴行簡小拇指上,尖銳的虎牙留下一個深槽。

裴行簡先是感覺小指一片氲熱,等反應過來,下意識想沖出喉嚨的聲音被他抿唇憋住。他像是被人拿電棒狠狠電了一下,酥麻的電流從小指蹿到四肢,再由後脊椎推向大腦,腦子一片混沌,一時忘了動作。

回過神後擺出一副兇臉瞪了眼俞箴。

俞箴牙齒松開小指,艱難的忍住不笑出來。

窗簾外,王嬸已經走到客廳,她四周看一圈,納悶地自言自語:“沒人吶。”

她轉身朝着燈的開關走去,而開關在窗簾這一側牆壁,離兩人躲着的位置不過三米。

兩人皆提起一口氣,裴行簡凝神聽窗簾外的動靜,不知不覺松了捂着在俞箴嘴上的手,順勢找了個支架架住。俞箴微微側頭,他手掌搭在她肩上,環境本來就熱,那一塊巴掌大小的地方更是滾燙。

王嬸看到沙發上的慘狀以及桌上沒來得及收拾的啤酒瓶,一邊收拾一邊念念叨叨:“怎麽搞得這麽亂,這啤酒是誰喝的、牛奶也沒喝完,這小夫妻倆玩的也太不注意了。”

上了年紀的人動作慢,她收拾完這些東西,已經過去四五分鐘。

俞箴額頭邊留下一顆熱汗,這一方窗簾後空氣也變熱起來,呼吸中,她在一片熱氣裏聞到夾雜着的雪松香,明顯來自貼在身旁的裴行簡,他還和幾分鐘前維持着同一個動作。裴行簡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側過頭,他的唇形在說:怎麽了?

又有兩三滴汗珠從頭頂沿着額頭滾落,俞箴幾乎能感受到它們的移動軌跡,其中一滴汗直勾勾沖着眼珠滑落,但是她兩只手原本垂在身側,動作起來幅度太大,她比着口型:眼珠,擦汗。

裴行簡搭在她肩上的手比她自己動幅度更小。

裴行簡怔楞兩秒,反應過來後俞箴正沖着他擠眉弄眼,汗就快滑進眼睛了。他擡起手,指腹自帶灼人溫度,輕按在她的眼皮上,向一旁揩去,沿路劃過她的眉眼,還能感覺到睫毛紮在指腹上,癢癢的。擦完眼皮後他目光看見滾到唇邊的汗,下意識伸手去擦,他的食指按在她的下颌骨,拇指将汗擦去。

過程中,裴行簡眼神無意掠過往旁邊一掠,俞箴剛好輕舔了一下嘴唇,她嘴角天生向上翹着,像是在笑,偏偏搭在下唇瓣上的唇珠尖俏又鋒利,拉低了幾分親和,多增幾分妩媚。

他收回目光,突然覺得又熱又沖,像是馬上要火山爆發了。

王嬸将東西規整好,沙發又恢複了和往常一樣的整潔。她擡起頭掃視一圈,突然在沙發另一頭停住目光,她朝那走過去:“墩墩的狗鏈怎麽在這?”

兩人心霍地提到嗓子眼,連呼吸都忍不住放慢,生怕驚動了王嬸。

王嬸彎腰撿起狗鏈,擡頭時自言自語:“怎麽沒關玻璃門?”

裴行簡&俞箴:“!!!”

玻璃門的最左邊剛好在俞箴身後,如果王嬸過來關門,大概率會碰到俞箴。

腳步聲越來越近,窗簾後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沒有半點辦法。千鈞一發之際,兩聲救命的狗吠從樓梯角傳來,聲音竟然還有些可憐的意味,王嬸一下就折身往回走,是不是口渴了,晚上好像忘記給墩墩倒水了。

真是條好狗。

危險警報暫時解除,俞箴和裴行簡沒法出聲,只能用口型加上激烈的眼神交流,雙方意見勉強達成一致,俞箴伸手勾住裴行簡的脖子,輕聲音往上跳時裴行簡用手勾住她的兩條腿往上托到腰間,兩人一起擠在裴行簡的位置上,空出俞箴身後那一段距離。

裴行簡有些難受,他的頭幾乎貼在俞箴胸口,想側過頭,就變成耳朵貼在俞箴胸口。一開始兩人呼吸各自有各自的節奏,你起我伏,對方的存在感極強,裴行簡有意控制呼吸降慢節奏,使兩人呼吸頻率趨于一致。

俞箴身上溢着淡香,鋪天蓋地包裹着吸進鼻腔,很甜,像是花蜜香和果香摻雜在一起。裴行簡意識到自己在不自覺往前靠,他不動聲色将上半身往後退,想拉開兩人之間距離,俞箴一把扣住他的脖子,俯身在他耳邊:“別動。”

他們幾乎是貼在一起,這下,他不僅鼻子不自在,全身都不自在了。

從窗簾外的腳步聲上判斷,王嬸已經從墩墩那回來,正向窗邊走過來。她果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一把将玻璃門關上,最後确認過沒什麽不妥,關了客廳的燈,這才重新走回房間。

客廳再次歸于平靜,俞箴一把拉開窗簾,兩人大口呼吸着像重獲新生。

裴行簡:“下來。”

俞箴胳膊還圈着他的脖子,微擡起手碰到了他的耳垂,好燙,比燒紅的炭還要燙。她偏偏就不撒手,還圈得更緊,一副你能拿我怎樣的嘴臉在黑暗裏透過語氣表達的淋漓盡致:“走,我們就這麽上樓吧。”

裴行簡咬牙:“俞箴!”

俞箴剛想仰頭大笑,下一秒想起剛把王嬸送走,她低頭附在裴行簡耳旁,惡劣說:“裴裴,你耳朵很燙哦。”

裴裴叫誰!?!?!?

裴行簡反應一秒:“!”

裴行簡寒着臉将身上的人扯下來,兩人之間再無一起打游戲時的友好氣氛,他扯了扯衣服,恢複正常表情:“上樓睡覺。”

裴行簡大跨步走在前面,俞箴不緊不慢跟在他身後,他臨進門前,俞箴抵住門探出半張臉,笑眯眯問:“裴裴,你是不是又發燒了,耳根這麽燙?”

裴行簡定住心神:“你管我發燒不發燒,還不走是想一起來睡?”

說着,他主動拉開門讓出一條路。

“你都這麽說了……”

俞箴忍住笑,說着要往裏面走。

裴行簡忍無可忍,這女人什麽時候這麽難纏了?

他一把拉起俞箴的手,扯着她往前走,俞箴定住不動。

很好。

裴行簡往回退兩步,直接把人攔腰抱起來,走到俞箴房間裏,将人丢在床上。俞箴剛想說話,裴行簡搶白說:“你額頭長痘了。”

俞箴:“!”

俞箴摸着額頭翻身下床照鏡子,在這空隙,裴行簡迅速撤離将門關上。

回到自己房間,裴行簡掬了捧冷水澆臉,他擡頭看鏡子裏的自己,好半天,目光凝視在耳垂上,很紅很燙。

裴裴……

俞箴勾人的聲音回蕩在腦海。

裴行簡拿起睡衣進浴室,他一定是燒糊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箴箴多厲害,叫兩聲裴裴就給裴行簡洗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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