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王嬸開門見到原儀, 興奮得眼睛瞪圓, 直拉着她左右看,待發現她竟然幾個月間瘦了這麽多,面露心疼:“夫人你這是怎麽了?一個人在濱城是不是保姆沒有照顧好你?搬回海城住吧。”

王嬸不知道原儀乳腺癌一事, 只單純的以為是原儀不愛惜身體, 保姆又不敢管她, 因此想勸原儀來海城, 她親自照顧着。

原儀淡淡笑了笑:“沒有, 只是這些日子身體比較累。”

王嬸問:“夫人這次來海城打算住多久?”

“估計得有段日子。”

王嬸當即露出笑:“那太好了, 別住酒店,就住家裏才好。”

裴行簡沒說話,原儀也沒說話, 俞箴出來幫王嬸解圍:“媽這不是回來了麽。”

王嬸察言觀色, 沒再說什麽。

墩墩是個不認生的狗子,俞箴把它放到陌生人懷裏,它半點不怵,頂着原儀的冷臉撒起嬌來,左蹭蹭、右蹭蹭,吐着舌頭一臉傻樣,終于把原儀逗得笑了兩聲。

裴行簡坐在她旁邊的不遠處, 東拉西扯地問原儀,原儀臉上有些不耐煩,依然一一回了。

快到十點時裴行簡接到一通電話,他和俞箴對視一眼, 俞箴看到來電人,仰頭吻了吻他的唇:“你先上去處理,我來照顧媽。”

來電人是裴行簡之前出國為原儀找的主治醫生。

裴行簡又跟原儀打過招呼後上樓。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俞箴收回目光,她對面的原儀正不鹹不淡看着她。

裴行簡喜歡把什麽事都憋着,可他因為原儀的事暴瘦八斤,一度形容憔悴,原儀依然滿臉滿不在乎,她想想都心疼。想着,俞箴擡頭對上原儀的目光:“裴裴上去是因為媽的事。”

原儀喝了口熱水,沒有答複。

俞箴起身:“媽喝牛奶嗎?裴裴前段時間為這事瘦了八斤,我讓他多吃點補回來,媽也喝的話,我就多熱一杯。。”

原儀掀起眼皮,又垂下,手在順着墩墩身上的毛:“好。”

俞箴倒了兩杯鮮奶放進微波爐加熱,她将牛奶放到托盤上,轉頭發現原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廚房門邊,她見俞箴沒有後續動作:“放勺糖吧。”

俞箴挑眉,給兩杯都加上糖,她把原儀那杯放在餐桌上,裴行簡那杯端上了樓。

推開門,裴行簡站在落地窗邊,背對着房門。聽到動靜,他轉身走過來,将托盤接過放到桌上,抱住俞箴在沙發上坐下,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下:“今晚辛苦了。”

俞箴不跟他客氣,大大方方往他懷裏一靠,伸手捏捏他的臉:“誰要你一句白話,有沒有什麽實際一點的。”

裴行簡不知道想哪兒去了,無端紅了臉,俞箴莫名的皺眉,看着他笑:“你在想什麽?”

裴行簡有些吞吞吐吐:“以身相許嗎?”

俞箴噗地笑出聲,翻身坐到他腿上,掐着他下巴,表情稱得上正義淩然:“你這個小朋友,怎麽滿腦子黃色廢料。”

“我是小朋友?”裴行簡挑眉:“我可比你還大兩歲。”

“你兇我?”

話題怎麽突然被帶跑偏到這兒來了,裴行簡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你反駁我?”

“不是,我……”他竟然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

俞箴食指挑起他下巴,用一種“我要開恩了”的語氣說:“你抽空跟我約個會的話,我勉強可以當場失憶。”

原來她繞一大圈,就是為了說這個。

裴行簡雙手環着她的腰,語氣配合:“多謝大小姐開恩。”

俞箴拖着懶音笑:“誰叫我這麽善良呢。”

“說的是。”

裴行簡好笑,主動親了下俞箴,俞箴又親了下他,等回過神來,俞箴已經坐在他腰上,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俞箴用拇指指腹擦了擦唇角,指腹上沾染着被吻花的口紅,她撐在他胸膛上,紅唇皓齒帶着笑:“你很吸引人,但是我得走了。”

王嬸和原儀都還在下面,她這個賢妻,當然得下去招呼着。

話落,人已經起身,眨眼間便走到了門前。

從背後看,她腰肢纖細曼妙,輕晃的腰線像一根弦,扼在裴行簡脖子上,他喉間緊了緊:“俞箴。”

俞箴側過身,從容看着他。

“今晚一起睡?”

俞箴眼珠一轉,笑說:“這位先生,我們熟嗎?”

裴行簡蹭地起身,眨眼間人已至她身前,狠親了下:“你說熟不熟。”

俞箴不置可否,轉身離開,關上門,她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快要被糖溺死,她的裴裴太甜了。

樓下,原儀已經不見人影,只剩一杯已經涼了的牛奶放在餐桌上,從玻璃杯留下的痕跡來看,她應該是喝了一口。

王嬸從廚房出來,她收走這杯牛奶,往樓上看了眼,壓低嗓音和俞箴說悄悄話:“少夫人,這杯牛奶是你給夫人熱的?太甜了,夫人不愛吃甜的。”

王嬸說完,還給俞箴投來一個眼神,表情看起來像是給她傳授了一本好媳婦秘訣。

俞箴沒說什麽,等王嬸拿着杯子進廚房,她莫名笑了聲,原儀讓她加糖,自己又不愛吃甜食,明顯是給裴行簡加的。

她對裴行簡到底是什麽感情?

俞箴在樓下待着,和王嬸交代幾句後上了樓,被在樓梯口蹲點的裴行簡直接擄回房間,他趁俞箴不在潛入她房間,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拿過來了。

兩人先後洗漱完躺在床上,如裴行簡所說,只是單純的蓋着棉被聊天、睡覺。

原儀的醫生已經安排好了,團隊明天到海城,裴行簡明天下午有會,問俞箴下午有沒有空,監督原儀去醫院。

俞箴應下,她沒什麽事。

又想起那杯被倒掉的牛奶,俞箴将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裴行簡,末了,她問:“媽對你是怎麽個感情?愛之深責之切?”

裴行簡笑了笑,能聽出來,他是真情實感地在高興。

“她應該是愛我的吧。”裴行簡說。

俞箴皺眉:“?”

裴行簡單手枕在頭下,面朝天花板,笑意已經斂去:“這件事很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你會恨她嗎?”

俞箴問完,裴行簡沉默了許久,他哂笑:“她都這麽慘了,我再恨她,她該怎麽活。”

這裏面明顯有故事,但裴行簡面色低沉、唇線緊合,顯然是不打算說。

俞箴躺在他身旁,感受着他陡然散發出的莫大蒼涼,光想到就讓他這麽難受的事,再讓他親口告訴她,說出來的過程無異于再次傷害。

俞箴悄然握住他的手,兩人十指相扣:“那就不說了。”

裴行簡轉頭,下巴抵在俞箴額頭上輕輕蹭着:“媽脾氣差,如果她讓你難受了,你告訴我。她折磨我就算了,折磨你不準。”

俞箴忍俊不禁,她食指在他掌心繞圈:“我怎麽一下子這麽感動呢?”

裴行簡感覺手心像有千萬只螞蟻在爬,癢癢的,他鼻腔發出哼聲:“應該的。”

俞箴頭埋在被子裏笑,這小傲嬌的語氣是怎麽回事,真是把她可愛死了。

第二天俞箴比平時起的比平時早,她得在家看着,萬一原儀跑路了不好交差。

原儀也很能睡,她下樓時已經快到中午,穿着一身寬大睡袍,更顯消瘦。

下午時俞箴帶着原儀出門,王嬸也想跟上,俞箴沒說話,讓原儀自己做決定。

“上來吧。”原儀說。

反正早晚都要知道。

王嬸剛開始還很激動,慢慢她發現車開的路線很奇怪:“我們這是去哪?”

“醫院。”原儀聲音平靜。

“這是……怎麽回事?”王嬸心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原儀依然靠着車椅,目光投向窗外:“我得了乳腺癌。”

王嬸瞪大眼,下一秒眼淚不受控的往外蹦,她甚至自己都沒發現,只能手忙腳亂地想拉着原儀好好看看,又不知道該從哪下手:“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原儀抽了張紙幫王嬸擦淚,淡定得不像是癌症當事人。

到醫院後,原儀的一舉一動王嬸都緊跟在她身旁,直到她從醫生的嘴裏聽到病情,王嬸像是被鈍錘狠狠當頭錘了下,木然的面無表情。

俞箴幫原儀去辦理住院手續,原儀本人則在辦公室跟醫生洽談,她一口流利的英語中音色冷淡,站在一旁的王嬸完全聽不懂兩人在說什麽,這個醫生能行嗎?為什麽總是露出一副吃驚的模樣?

等俞箴回來,王嬸和原儀已經去辦後面的事,主治醫生稍落一步還沒走,俞箴問她原儀時什麽想法,主治醫生猶豫片刻,她告訴俞箴,剛剛那位病人說不想接受手術治療,讓她盡全力保守治療。

可從體檢報告來看,保守治療已經很難了。

主治醫生離開,俞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一會兒,她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裴行簡,将主治醫生的話完完整整告訴了他。

裴行簡似乎早有預料,他按了按眉心:“沒事,她肯答應治病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原儀答應治病,至少對活着還有希望,如果她只肯等死,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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