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有點多,見諒見諒
人同時大笑,笑聲剛達到高潮,徐仁夏的頭又冒出來,她手裏拿着牛奶,胳膊肘搭在地板上,雙眼放光,“你要出差?”她一下去就看見擺在客廳的愛馬仕行李箱,每次湯善思去外國出差,都會用這個行李箱,他說畢竟是高管,用的東西一定要有逼格。
“呃,對呀。”他點頭,其實他上來就是要告訴她這件事,只是這一連竄的“意外”,讓他把這事忘了。
“去哪?”她拿着三盒特侖蘇,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放進去兩盒,轉身到操作臺,做牛奶木瓜粥。
“日本。”
“哇。”去日本,她手裏拿着水果刀,走到他面前,“為什麽是日本?你都有大半年沒去了。”
“有一個展覽會,朋奈有展櫃,我得去一趟。”他從她手裏拿過水果刀,合上之後放在茶幾上,這可不是湯勺,不小心會受傷的。
她立刻拿出筆紙,眼睛開始在屋子裏掃蕩,想着可以讓他帶點啥,上次去香港,該買的東西他全部帶到,實在想不出來,她盯着豆豆問:“你要帶什麽?”
“巧克力,一盒就行。”豆豆舉着手指,對着湯善思說。
湯善思點點頭,她的代購內容萬年不變。
“就知道吃。”她在紙上寫下巧克力兩盒,“兩盒,我也要一盒,再來點什麽呢?”
“你慢慢想,我先去整理行李,明天早上的班機。”
“哎等等。”她一把把他拉下,“坐下坐下,讓我想一想,你着什麽急?日本,那你幾號回來?”
“後天就回來。”
“哦,後天是7號,那馬上就11號,11號就是光棍節了。”她擡頭望着她的愛神丘比特,“哎呦,湯善思那天你得請我吃飯,這可是我的第一個光棍節。”
“好啊,這次輪到我了。”前幾年每到雙十一,徐仁夏都會拉着張燦元請湯善思吃飯,說是可憐他一個人,其實是平時吃他喝他的過意不去,便在光棍節這天請他吃飯,面子上過得去,也算是禮尚往來。
“帶點什麽好呢?”她拍拍豆豆的肚子,躺在上面,看着紙單上孤零零的一行字,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孤單,她瞄一眼湯善思,迅速寫下一行字,“好啦,給你,就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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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善思接過那張紙,拿來一看,“島國特産,什麽特産?”
“哎呀,你懂的。”她坐起來,看着他單純的眼神,“你真不懂?島國特産嘛,就是,就是島國動作片呗。”
“嗨。”湯善思把紙拍在沙發上,她一直都是吃字當頭,他還以為她要買什麽吃的。
豆豆狠狠的踹她一腳,差點把她蹬到地下,“你看的還少?”
“那都太小兒科了,我想看看原裝的,你幫不幫我帶?”她一臉哀求,似乎在說,你要是拒絕,我就去死。
湯善思搖頭,除非他瘋了,才會答應她這種事,“不可能,巧克力我請你們,這個我就不拿走了。”他迅速站起來離開,留下寫着“島國特産”幾個字的那張紙。
“什麽,不行?”徐仁夏見他別扭的小表情,心裏樂開花,趕緊拿起那張紙,緊随其後。
他不同意,她偏要逗逗他。
豆豆望着她锲而不舍的背影,在心裏為她豎起大拇指,其實她也蠻期待的,要是真能搞到手,她不介意一起看。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了,好好活。
☆、他她都走了
“哎,”她在臺階上坐下,看着湯善思疊衣服,“你不至于這麽小氣吧。”
“徐仁夏,你一個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點?”
“矜持,什麽是矜持?還有什麽叫女孩子,我明年就三十歲了,你可別損我了你。喂喂,別在那裝清高,我就問你一句,哥們我求你這件事能不能給辦到?”
“辦不到,絕對辦不到。”他心裏有他的打算,這事要說是擱在她跟張燦元沒分手之前,也許還有的商量。他看着她,雖然搞不懂她為什麽會有這麽流氓的想法,但是他已經決定,要是有成功接管她那天,必須得好好管管她,這人毛病實在太多。
“嗯……,小湯湯。”她端着小手,學着日本女人的小步子,蹭到他面前,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彎着腰,說:“瓦達西瓦,一部就夠了斯密達。”
“別跟我在這賤笑。”
“偶聽說,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哦。”她兩根手指在臉上按出酒窩,沖着他微微一笑。
“咦。”湯善思閉上眼睛,挺可愛的,可為什麽他想吐,“猥瑣。”
“哎,難道你就不想看?”徐仁夏繼續逗他。
“不想看,一點都不想看。”
“不可能,張燦元都看,但他不讓我跟他一起看,他怕忍不住,哈哈。”她盯着他看,見他的眉頭越皺越深,一句話也不說悶頭收拾東西。她心裏稍稍猶豫了一下,知道他是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好青年,思想純潔,品行高尚,從來沒見過他去迪廳夜總會,她嘆口氣,可能是觸到他的底線了,“好吧,不為難你了,誰讓你是個天真純潔的小處男呢。”
湯善思松口氣,但是聽着她語氣裏滿滿的鄙視,他攥了攥拳頭,快了,湯善思,馬上就有機會讓她見證自己的男人本色了,你要忍住,到時候一定要讓她拜倒在自己的西裝褲下。
“那你明天幾點飛機?”
“7點50。”
“就是說我們不能一起上班了?”
湯善思笑着點點頭,對于這個“我們”,他感到很滿意。
“哦天啊,我又要擠公交,上帝,救救我吧。”
“上帝也救不了你,提前30分鐘起床,不然你很容易錯過公交,一旦遲到,你的試用期就over了。”
徐仁夏扶額嘆息,習慣了每天7點20下樓,7點50分左右打卡上班的悠閑時光。突然叫她早早起床去擠公交,這種感覺就像是暑假作業沒寫完,明天卻開學那樣讓她驚慌失措。
“打的吧,總共就三天,你每天早上打的,晚上坐公交,也很方便。”
“那也行,但是,要不,”她撓撓鼻子,站了起來,走到沒合上的愛馬仕前,一下下的撫平襯衫的褶皺,她說:“要不,我開你車吧。”她嘴角嵌着一彎微笑,擡頭等着他的回答。
“你開車?”他一下提高八個聲調,讓早上剛起床,迷迷糊糊的徐仁夏開車,他信不過她。
“我的車技已經提高很多了,車鑰匙呢?”她站起來找車鑰匙,沒等他拒絕,就在玄關牆壁挂鈎上取下車鑰匙,“你家裏有備用鑰匙吧?昨天加的油,我就上下班開,應該夠了,謝謝啦。”伴着鈴鈴作響的聲音,她背影一閃,爬了上去,生怕他搶回車鑰匙。
“你開車能行嗎?”湯善思想起他的愛車,唯一一次被刮花,就是她開着出去磨合,那一下花了他将近一萬塊,為了讓她心裏好受,他還要騙她說保險公司全都承擔了。
現在鑰匙被搶走了,再搶回來?湯善思沒信心,他繼續收拾行李,在心裏默默祈禱他的車能聖體安康。
為了搭配今天的座駕,徐仁夏提前一小時起床捯饬自己。必須得有個低調中透出高貴品味的發型,再配上她最貴的那套米色職業裝。她對着鏡子,拿着電熱棒,開始凹造型。豆豆起床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擺好油條豆漿,餐桌旁,坐着一位打扮靓麗的都市白領,正在自拍。
“哈喽,鼓得貓您。”
“我還鼓得狗呢。”
“看我的新發型,四不四很美?”
“你這照片要是發到微博上,湯善思得多傷心。”
“他為什麽傷心?”
“他對你這麽好,最後還不如一輛車有面子,你幹脆嫁給那輛車好了。”
“那當然了,寶馬配好鞍,今天我騎寶馬,必須得打扮一番才對得起它,你慢慢吃,我走啦。”
“你走這麽早?”
“不早了,不然一會就堵車了。”她舉着鑰匙,跟豆豆拜拜。她得早點走,不然等一會車多起來,她就慌亂了,這凱迪拉克可不比公司那破車,可以讓她随便亂撞,撞破皮也可以說不是她撞的。
她走到車前,輕輕拍着車蓋,她讓它受過一次傷,絕對不能有第二次了,“掉一塊小皮就好幾千,我可賠不起,你一定要乖乖聽話啊。”
開着凱迪拉克,春風得意馬蹄疾,徐仁夏哼着五環之歌,直奔朋奈大廈。
碰到榮茵茵,她垂着個頭,跟徐仁夏說,湯總去日本了,但是沒有帶她去,說好的每次出差她都可以跟着去,不過要自費而已。但是這次湯總就是不同意,她悄悄的求總裁,總裁卻冷着臉,說她是時候回家了,不要在這裏浪費青春了。
“李叔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樣的狠話。”等電梯的時候,榮茵茵跟她抱怨,她口中的李叔是朋奈中華區總裁。
“哦。”她略微點頭,看來湯善思是真的不喜歡她,但也不至于這樣避嫌吧,其實也沒關系,不就是就是一起出個差,榮茵茵又不會把他吃了。
“夏姐,你說湯總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沒有。”她肯定的回答,算是給她一個安慰,雖然不能鼓勵榮茵茵去追求湯善思,但也不能讓她太失望。
“沒有。”榮茵茵跟着重複了一遍,這一句“沒有”裏,卻飽含了各種不忿與委屈,她堂堂榮家大小姐,委身來追求他,而且是兩次,兩次都被拒絕。這一次他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他冷冰冰的态度,她可是刻骨銘心。李叔說讓她回家,她何嘗不想回去?細數起來,她也有三個多月沒見到爸媽了。
都說女追男隔層紗,她想她跟湯善思之間的這層紗,一定是從金鐘罩上撕下來的,就算她變成火箭也穿不透。
電梯到了六樓,徐仁夏走下去,跟她說拜拜,電梯門關上那一刻,看着榮茵茵落寞的眼神,徐仁夏再一次慶幸沒有跟湯善思告白,要是失敗的話,兩個人真的是連朋友都沒的做。
這大半天下來,一直有一個念頭在她的腦子裏,手指頭翻來覆去地數。連趙姐也注意到,她沒事就在那扳手指,嘴裏念念叨叨,“晚上7點,8、9、10、11、12,12點到家,不對,怎麽着也得下半夜……”
“夏夏,你在算什麽呢?什麽7、8、9、10?”
“啊?沒,沒什麽。”她才不會告訴她,她在心裏計算着湯善思回來的日子,雖然只有短短的2天,但就這大半天下來,她竟然開始計算他回來的時間。她來不及分析這種思念出自何處,是出于對湯善思本人的思念,還是對巧克力的惦念,還是說希望下班時,能有個人陪她去超市買一箱牛奶。只是從中午吃飯時沒能看見他一眼,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有點想他了。
她盯住天花板,望眼欲穿,仿佛看見了湯善思坐在辦公室批複文件的樣子。他去日本參加展會,場面一定很熱鬧,不知道需不需要剪彩,要是剪彩的話,那他一定是站在最中間的那個人。她想起昨晚求他代購島國特産時,他一臉嫌棄的樣子,癡癡地笑了。
“夏夏,夏夏,喂,你傻笑什麽?”趙姐拍拍她的手背,這孩子從吃完午飯就不正常。
“啊?沒,沒什麽,我在想晚飯吃什麽。”
“是不是戀愛了啊?”就看她剛才那個笑容裏,趙曉雅就嗅出的幾分愛情的味道。
“啊?沒有。”
“沒有還笑得那麽甜蜜。”
“我有嗎?”
“有。”趙曉雅點點頭。
“絕對有,說吧,想起哪個男人,笑的那麽情窦初開。”小鄭坐到她面前,手裏端了杯大紅袍,茶話會的氛圍,但架勢卻是十足的嚴刑逼供。
她剛才只是想起湯善思而已,她有笑嗎?徐仁夏搖搖頭,“嗨呀,我只是想到一個很好玩的笑話。”
“有秘密了哦,有心事了呦。”小鄭點點她的額頭,轉過身喝他的大紅袍。
徐仁夏低下頭,她的确有心事,但是理智告訴她,必須把這個想法消滅掉,而且要斬草除根。
她跟湯善思就只是朋友而已,只是好朋友而已。
下班後,一起跟同事們去停車場,徐仁夏打開車門那一刻,旁邊的朋奈高層紛紛搖下車窗看她,她淡定的關上車門,把車子緩緩的開出去,後視鏡裏,她看見了女同事們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這就對了。在轉彎的那一刻,她關上車窗,微微用力踩了一下油門,她要就是這個效果,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跟湯善思是好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好朋友。
他們相識八年,怎能因為害怕旁人的閑言碎語就不來往了?
連續開了兩天車,徐仁夏越發對這輛車感情深厚。湯善思馬上就回來了,她一方面希望他回來,另一方面又有點舍不得。她把車子停在樓下,撫摸着方向盤,沉思良久,難道這就麽平靜的過去?
不可以,她心有不甘,只在同事面前潇灑一下算什麽,朋奈認識她的人,誰不知道她只是行政部一小助理,在大多數人眼裏,她只是湯善思紳士風度的衍生物而已。就在她趴在方向盤上快睡着的時候,一陣敲車窗聲響起,是豆豆。
她放下車窗,“你下班了。”
“要下雨了,你怎麽還不回家?”
她看向天空,烏雲密布,“豆豆,你想不想出去玩兒?”
“玩兒?”豆豆一臉憂郁的望着天空,這雨,八成要下一夜不可,她昨晚洗的衣服還在陽臺上,她正想着要趕快上去把衣服收了,“當然想去,可惜,沒錢沒時間。”
“那快點上車,趁着湯善思沒回來,我們去潇灑一下。”
“還是不要吧,你看這天,馬上要下雨了。”
“下雨怕什麽啊?寶馬配英雄,有了凱凱,你還害怕下雨?再不潇灑我們就老了,快上車,酒吧走起。”
豆豆被她說動心思,“那我得換一套衣服,你也不能穿這件啊。”
“太對了,快走,我們先去吃頓飯,之後去唱歌,得在湯善思下飛機之前回來呢。”徐仁夏開門下車,拉着豆豆就往樓上跑。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覺得自己————悲壯。
☆、潇灑
打開衣櫃,徐仁夏迷茫了,她走什麽風比較合适呢?休閑、運動、嘻哈、複古、田園?歐美還是韓流?把拿得出手的衣服全部擺在床上,她癟癟嘴,有點失落,總共就這幾件衣服,哪裏有那麽多風格供她搭配。
她拿了件印滿星星的白色雪紡衫,搭着上至名媛麗人下至廣場大媽都适合的黑色打底褲,照照鏡子,“嗯,夠低調,越是有錢人穿的越平常,蘇郁琦,你換好了沒?”她對着豆豆的卧室大喊。
“好了,好了。”豆豆撲騰一聲蹦到她面前,配合着窗外嘩啦啦的雨聲,一身黑色,就像加寬版的黑無常,“怎麽樣?”
“挺好,真好看。”徐仁夏昧着良心誇她,純粹出于同情。
她捋捋自己的頭發,總覺着臉上缺少點什麽,“要是有個墨鏡就好了。”說着,她走到樓下,憑着直覺,在湯善思衣櫃裏翻出他的墨鏡,一下翻出6副雷朋。
“湯善思太有錢了。”她走上來,手裏拿着兩副墨鏡,“來豆豆,賞你一個,千萬別弄丢了,這一個就得三五千。”
豆豆接過她遞來的墨鏡,架在鼻梁上,對着鏡子欣賞半天,又還給她,“我不要,這要是缺個腿什麽的,多不好意思。”
“你不要我要,好心當做驢肝肺,這兩個我換着戴。”
“我可不是你,弄丢了人家的雷朋還好意思讓他請吃飯。”
“那天是情況特殊,我說回去拿,湯善思說不用,我跟你說,他櫃子裏有6副墨鏡,好幾萬塊錢,哎呀,這小子,哪來這麽多錢。”
“炒股票買基金,搞風投炒地産,有錢人的錢,那是錢生錢,利滾利的來,不然你以為管氏怎麽會那麽有錢,就一年賣點鋼管就能盈利上億?”
“難道說湯善思也炒股票?我沒聽他說過啊。”
“他有6副雷朋他跟你說過嗎?”
“哎,對哦。”她點點頭,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端了杯橙汁坐在酒吧裏,徐仁夏眼睛在人群裏搜尋,“看到沒,那個,站在那邊的那個小哥,不錯不錯。”
“你戴着墨鏡,兩眼抹黑的你能看清啥,那是服務生,剛才給你橙汁的就是他。”豆豆對于徐仁夏的審美水準,向來嗤之以鼻。
“對呀,我說的就是他,服務生有什麽不好,勞動最光榮,勞動人民最偉大,我就是喜歡他。”
徐仁夏摘下眼睛,打算看個仔細,雖然他沒有湯善思高,但五官還算端正,而且年齡應該跟她差不多,最多也就比她小兩歲,“我要是加他微信他能同意嗎?”
“你要約炮?”
“滾你丫的約炮,思想龌蹉,我就是想鍛煉一下自己,一般這種地方的男生都是情場高手,跟他們打交道,能夠迅速提高我的段位。”
“那你去吧,我打賭他張嘴就跟你叫姐姐,你要是想來一段刻骨銘心的姐弟戀,我也贊同。就是你得速戰速決,眼看着10點了,湯善思12點下飛機,我猜他百分之百得下來一趟,要是發現你不在家,還開他的車出來玩兒,哼,你們倆很久沒有吵架了吧?上次吵架是因為什麽來着?反正我記得他最反感你來這種地方,最容易約炮的地方。”豆豆說完,極有深意地笑笑,湯善思的心思她還不知道,要是徐仁夏不小心失身了,他得比張燦元還痛苦。之前她都觀察過,每逢張燦元喝醉在她們家留宿的時候,湯善思都會留下,非得跟張燦元擠在徐仁夏的床上,可能是怕張燦元酒後亂性,破了徐仁夏。
她其實蠻佩服徐仁夏這一點,戀愛八年,每次都能急流勇下,全身而退。當然,這也多虧了張燦元,誰讓他隔三差五出軌有妹妹,一次又一次的鬧分手,讓徐仁夏漸漸對他心灰意冷。
“他對我笑了。”徐仁夏一直看着那位小哥,根本沒聽清豆豆說什麽,她把椅子轉過來,“他對我笑了,你沒看見嗎?”
“湯善思天天對着你笑,你怎麽沒注意到?”
“哎蘇郁琦,你是不是喜歡湯善思,你要是喜歡他,今晚我就提兩壺酒去給你提親,整天湯善思長湯善思短的,你有病啊。”
“我喜歡,非常喜歡,黃金單身漢,誰不喜歡?”
“庸俗,你等着,今天晚上我就給你做媒。”
“那我還謝謝你呢,唔,他走過來了。”豆豆指着她身後。
“誰?是他麽?”徐仁夏身子僵住,想起那小哥迷人的微笑。
“嗯嗯,來了。”
徐仁夏稍稍轉身,就看見那位小哥手裏端着托盤,站在她的左邊。她咳嗽了兩聲,發覺他朝她看了一眼,她立刻站起來走過去,“嘿,你好。”
“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麽?”小哥豐滿的下唇讓她想起草莓味乳酪果凍。
“呃,你看我背後,看見沒,那個穿黑衣服的女人,”她指着豆豆,見小哥點頭,她又接着說:“她吧,最近離婚了,總覺得生無可戀,今晚我帶她出來散散心。你也知道,像她這種家庭主婦,結完婚生完孩子後,一心撲在家庭上,結果老公出軌,被小三勾搭得魂飛魄散,家産一人一半也要離婚。哎,我這個朋友真是可憐,總之就是,作為她一輩子的好閨蜜,我真希望她能夠得到幸福。”
“嗯。”他點點頭,“是挺可憐的。”
“她吧,我跟你說實話,你別害怕,她其實想跟你交個朋友,但是她沒有什麽經驗,我就先代勞一下。”她把手機放到桌子上,沉思半響,忽然開口,“我能加你微信嗎?”
“好啊。”
徐仁夏在心裏握緊十萬個小拳頭,加油加油加油,接下來應該問他叫什麽了,“不好意思,你貴姓?”
酒吧小哥被她正式的詢問,認真的眼神吓到,如果沒有前面的溝通,他真要以為她是查戶口的,“免貴姓湯,叫我小湯就行。”
“湯?”徐仁夏心裏咯噔一下,“啊,姓湯啊,你好,我叫徐仁夏。”
“那,你那位朋友。”酒吧小哥擺擺下巴,意思是問她的名字。
“哦。”她回過神來,不再去想他也姓湯這件事,“她啊,你等我的好消息吧。”她一個轉身,回到豆豆身邊。
“要到了嗎?”
“當然。”她開始翻他的朋友圈,都是一些美食、健身等積極向上的分享,“你看,這有張他的自拍,好man啊,你看這胸肌啧啧啧。”
豆豆朝她的手機瞟一眼,“不是攻就是受。”
她立刻把手機捂在胸前,“百分之百直的。”
“彎的。”
“直的。”
“彎的。”
“直的。”
“算了,不跟你犟,已經十點了,我們回家吧。”
“回家?”
“你開車半小時,停車就得十分鐘,現在十點十分,還不回家?回家之後,得洗澡吧,洗完澡還要敷面膜,你的臉還敢熬夜?”
徐仁夏摸摸自己的臉,按按眼角,“為什麽今天不是星期五?”她把墨鏡放進包裏,無奈的站起來。
趴在方向盤上,她遲遲不肯發動車子,“我困了,要不叫代駕吧?”
“我沒錢。”
“那我先睡半個小時。”她打個哈欠,剛要閉上眼睛,就看到一幅神奇的畫面,足以把整晚的睡意全部驅除,“我靠,我是瞎了嗎?”她緊貼車窗繼續看。
豆豆也跟着看,只見剛才搭讪的小哥,此刻正跟一位比他大一圈的猛男抱在一起,互相狂啃,“我去,我真猜中了。”
徐仁夏回過神來,像一個機器人那樣,動作遲緩僵硬的啓動車子,開出兩條街後,她沉重的呼出一口氣,“媽呀,這回看見活的了。”
“我只是随便一說,哪想到是真的,看來你要放棄他了。”
“壓根兒我就沒打他注意。”
“那你幹嘛加人微信?”
“為了你啊,我說我背後有一位孤獨寂寞的豪門棄婦,正在等待他的救贖。”
“徐仁夏,你幹嘛老拿我當墊背的?你有病吧你?”豆豆氣的想掐死她。
“因為你厚實保暖啊,不僅能當墊背,還能當擋箭牌,其實你用錯詞了,應該是背黑鍋,哈哈哈。”
“哎兮。”
“這是經驗,血的教訓,以後問姓名之前,得先問性取向。”
“對。”豆豆無力贊同。
“哈哈哈,也挺有意思的,如果你真找他的話,我想他雖然是個一名小受,還是有能力讓你滿意的。”她看着豆豆,大爺似的仰着頭,看着雨刷來回擺動,眼睛微微閉合,漸漸入睡的節奏,胖嘟嘟的臉緊貼着衣領,兩座山峰一起一落。
徐仁夏忽然想起,幾乎每次晚上回家,她都會在車上睡一小會。那麽就是說,湯善思也會在這個角度,偶爾的看看她,她的睡相很差,醒來後不是屁股頂着車門就是臉貼着車窗。那她睡着的時候,湯善思都在做什麽?
一直開車,多無聊啊。
車子緩緩駛進四建小區,她還想起來,幾乎每次她醒來,湯善思都會笑着對她說,“啊你醒了,正好剛到。”
她又想起來,豆豆那次告訴她,她被湯善思抱回家。
她推醒豆豆,同時也掐滅了心裏的小火苗。
回到家,把眼鏡完璧歸趙後,她檢查湯善思的衣櫃,全都是大牌。她心裏不停感嘆,她可真是交了個土豪朋友。
外面是深秋夜雨,屋內,徐仁夏卻毫無睡意。
猛男激吻的畫面一直閃來閃去。她打開電腦,想找一部适合這滂沱雨夜的電影,又覺得看電影時間太長。起來去洗澡,身子懶得動彈,而且聽着洗手間嘩啦啦的水聲,洗澡是無望的,豆豆這一進去,至少半小時,她可不想欣賞她的巨峰躶體。
收拾好一床的破衣爛衫,豆豆還是沒有出來,“你還沒洗完啊?”
“快了,快了,再等五分鐘。”
“五分鐘就是十分鐘。”她瞪着衛生間的門,收回目光時,眼睛掃到牆角的那幾本書,“我還是看書吧,提升一下文藝氣息。”她拿起那本扉頁寫着“湯善思是個大傻逼”的鬼故事書,趴在床上随意翻看着。
窗外一聲悶雷,她笑了笑,這種天氣,最适合看鬼故事。
☆、挈闊
本來想讀一個兇神惡煞的鬼故事,但是時而蹦出來的諸如“湯善思腦殘。”“今天你就結了吧。”“湯善思你真傻?”“娶誰不一樣?二貨。”之類的話,實在太吸引她的眼球。
她只能笑着一頁一頁的翻下去,眼睛掃來掃去,專門找這些罵湯善思的話。
豆豆打開衛生間的門,一頭濕發走出來,“你笑什麽?”
“沒有,只是感到,人海茫茫,找到知己了。”
豆豆看着她手裏的書,這丫走火入魔了,能把鬼故事看出喜劇的效果,“你快洗洗睡吧。”
“知道啦,一會就洗。”她擺着手,示意豆豆滾出,別耽誤她與湯浩然之間高尚的精神交流。
豆豆關上門,她又低頭看書:
“湯善思,我想你了,快回來。”
“我好害怕,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嗡瑪尼巴美吽、嗡瑪尼巴美吽、嗡瑪尼巴美吽……再不回來,就特麽就地解決,老二啊,你一定要忍住,他一會兒就回來了。哦,我忍不住了,湯善思,我恨你。”
她反複玩味這幾句話,總覺的這裏似乎暗藏着什麽秘密,有關“基情”的秘密,難道說?她一下子捂住嘴,不讓自己笑出來,不可能,他們倆是兄弟啊。
可她還是沒忍住,在床上抱膝打滾,哈哈大笑。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她飛快的翻下去,非得有個明證不可,為什麽湯浩然要把他的老二跟湯善思聯系在一起。
徐仁夏抱着探秘的目的,臉上是發現新大陸的激動表情,當看到“暗戀就是耍流氓。”這句話時,她點點頭,嗯,暗戀,這是一條線索,她得抓住。
然後她繼續往後翻。
“又走,又走,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麽喜歡人家你就告白啊,湯二傻。幹,要是我,直接幹,幹你母。”看到這,徐仁夏疑惑了,咦,這是什麽話,什麽意思?徐仁夏死死盯住這句話,什麽叫“喜歡人家你就告白啊,湯二傻。”她撓撓額頭,笑容僵硬起來,怎麽感覺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再往後翻,“暗戀”、“悶騷”、“癡情”這類字眼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徐仁夏忽然感到很混亂,很明顯,剛才她的推斷不成立。也對,用膝蓋想也知道,湯善思跟湯浩然絕不可能是那種關系。
她對着這些奇怪的字眼發呆,雖然她很少看推理小說,但她也看出來了,在這些零碎的文字裏,有一個人暗戀另一個人,不是湯浩然就是湯善思。而從這些文字可以判斷出,湯善思是唯一的主角。他在家族排行老二,湯浩然每次心有不忿的時候,張口閉口的叫他湯二傻。
她的手指隔着書頁,忽然不敢往下翻。
在意識深處冒出來一個很危險的念頭,這些話,會不會跟她有聯系?畢竟有蘇郁琦那個大嘴巴整天在她身邊宣傳鼓動,說湯善思百分之二百喜歡她雲雲,她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她猶豫了,彷徨了,甚至害怕。她現在已經知道,湯善思心裏絕對有人了,不然湯浩然不可能發洩似的寫下這些話。她咬着手指陷入沉思,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看,她跟湯善思的關系确實過于親密。
如果他喜歡她?她臉上閃過一絲喜悅,那其實也不錯。
可是,她忽的坐起來,如果那個人不是她,是一個她根本不認識的女人,比如是他的高中同學,初戀情人什麽的,那就沒她啥事了。
她迅速的往下翻,抱着一點點的希望,想找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是她還是另有其人,她只想快點看到結果。
忽然在一大片空白頁上,她看見類似于告別書的一段話:“爺不跟你玩了,爺要回家,32天的衣服爺自己也能洗,湯二,祝你跟徐仁夏百年好合,媽的受不了你們,幹。”
“祝你跟徐仁夏百年好合。”這句話像是一聲巨雷,砰的爆炸,不帶一點前奏。
這算是水落石出嗎?
她完全傻掉。
百年好合?
湯浩然奉着逼婚的聖旨來這,最後留下這句話。
她重新把目光移到上面,确認那是她的名字。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着。
徐仁夏覺得整個世界都混亂了。所有的記憶都被這句話打亂,像一幅完好的歲月篇幅,瞬間被碎屍萬段。
至少碎成2000塊,畢竟相識八年,2000多天。
她跟湯善思,何時相遇相識,怎麽就不知不覺成為好朋友,漸漸的無話不談,一起參加社團,一起考駕照,一起來到L市謀生發展……。
她發現,只要回頭,不管是站在哪個角度,哪個位置,似乎都能找到湯善思的身影。
湯善思喜歡她,白紙黑字的寫在那裏,她确信這不再是豆豆的異想天開。
她或許應該哭,或許應該大笑,可這兩種表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