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點多,見諒見諒
”
“無藥可救。”
徐仁夏在卧室裏發呆,其實她挺羨慕豆豆,一部韓劇就可以滿足她對愛情的全部向往。可她呢?就是甩不掉剩女包袱,一心想把自己嫁出去。
她在心裏罵自己:徐仁夏你可真夠失敗的,愛情愛情沒有,事業事業沒有,真是個失敗的人,愛情方面是個失敗的女人,事業方面是個失敗的人,你就不是人。
其實她也想低調地做個單身貴族,經濟獨立、靈魂自由。可就算她現在物質上能自給自足,精神上能自娛自樂,可一想起父母的逼婚令,一想到自己孤獨的老年生活,她就心慌,只恨自己不夠勇敢。
她理解她父母,想來想去,都怪自己當初眼瞎,看上張燦元。
再看湯善思那張照片,照片裏他笑的很開心,那個女生很漂亮,長得白白淨淨的,和湯善思居然有幾分神似,“這不就是夫妻相麽。”她酸酸地嘟囔着。
他家裏人夠上心,相親對象都能找到有夫妻相的,沒準生辰八字都算好了,就等着良辰吉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送入洞房了。
豆豆說的對,如果昨天她買了車票,那現在,她就不用對着湯善思的照片瞎猜了。她翻到湯善思的視頻,那是上次在鳳鳴坡錄的,她都不敢點開看,這叫什麽,近鄉情更怯?
她跳下床,鎖上門,戴上耳機,悄悄的點開視頻。
湯善思坐在椅子上,聲音滋滋啦啦的,全都是尖叫聲,根本聽不清他在唱些什麽。不過,他一直在看着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視頻結束,她意猶未盡,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直到視野模糊起來,眼淚不争氣又跑出來,她擦擦眼睛,“其實你挺好看的,就比張燦元差一點點,但你也太小心眼了,說走就走,也不通知我一聲。”她點暫停,看着他的眼睛繼續說:“湯善思,我有點想你了。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說好了每條微博都給我點贊,我發了20幾條,你一個贊也沒有。”
她揭開被子鑽進去,抹幹眼淚,手指指着屏幕,自言自語:“你看我幹嘛?一直盯着我看,你喜歡我嗎?一直盯着我……”忽然她覺得這視屏有點不對勁,怎麽湯善思的眼睛一直看着她?如果沒記錯,當時他離她挺遠,她是跟着大家一起錄的。
忽然間她意識到一件事,眼淚又一次充滿眼眶,肯定是了,她當時都沒注意到,他一定是一直盯着她的鏡頭看。想到這,她感動中夾雜懊悔,對着手機屏嗚嗚的哭起來。
湯善思喜歡她,所以才會一直看着她的鏡頭。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湯善思不要她了,跑去跟22歲的大學生相親去了。想到這,悲傷摻進嫉妒,變成憎恨,可她又恨不起來,她只是想他,非常想。
戴上正式員工的工作牌,徐仁夏笑容明朗的跟同事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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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完全融入朋奈,适應了行政助理枯燥繁瑣的工作,也漸理解趙姐為什麽愛八卦,為什麽整天嘻嘻哈哈的。因為這工作實在太無聊了,要是不跟同事開開玩笑,扯扯皮,就會無聊死。
這幾天她計劃進修一下英語,說不定哪天經理開心,交給她一個涉外任務,給老外上司當一天臨時助理啥的,她可不能栽在英語上。
本子上列出很多計劃,商務英語班、行政管理課、海南三日游、春節相親周……,這麽多計劃,一定會把生活充實起來。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不要老想着湯善思、固門火車票啥的,多不現實。
坐在辦公桌裏還好,可是一到了食堂,看見營銷部的同事,以及新上任的曹總監,看到這些人,她就生出幻覺,湯善思一會就下來了,像往常那樣,若無其事的坐下來吃飯。如果她看他,他也正好看見她的話,他一定是笑着的,之前她的理解是:那是一種嘲笑,大boss對菜鳥的嘲笑。
現在想來,他那樣是因為喜歡她啊。
同事們不知道她跟湯善思之間這些事,以為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偶爾會有人問她湯善思的近況。
一般情況,要是男的問,她就會說他過得很好,他父親還健在;要是女的問,她就會把那張照片亮出來,變本加厲的往上加料,讓這些傻女人看清湯善思的真面目。
她真想忘記這個男人,剛要擺脫那段視頻的時候,湯善思的錄音卻無緣無故的泛濫。她以為她電腦裏的錄音是唯一的存貨,沒想到趙姐有一天居然在公司BBS上連發23條湯善思的會議錄音。她旁敲側擊的問,這些錄音哪弄來的,趙姐笑說,這是資源共享,有人拿來學習研究,有人拿來回憶過往,目的不同而已。
她回頭立刻删掉電腦上的錄音,虧她還拿它當個寶,顫着心尖在午休時間靜靜聆聽。呸,湯善思的聲音,她聽了八年,早就爛熟于心。誰要聽他說那些官話。
下班時,她回身看看朋奈大廈,當初,她是沖着湯善思才來這的,如今他離開了,仍然陰魂不散。
回到家裏更嚴重,蘇郁琦這個碎嘴,有點風吹草動就興風作雨。
固門下場雨她要念叨一句,“你說他們會不會打一把傘?湯善思把傘輕輕向她傾斜,哎媽呀,太浪漫了。”
吃早餐時,刷着屏,她也會忽然叫起來:“我去,這個星期的卧鋪賣沒了。”
湯浩然一天沒發動态,她就開始擔心,“一定是湯善思帶着女朋友出去約會,把他晾在一邊,他不開心了。”
等到湯善思的照片第二次出現的時候,豆豆終于坐不住了。“看看,看看,我看你是沒有機會了,這兩個人還一起去爬山野餐,我去,湯善思這個白眼狼。”她拿着照片,跑到洗手間讓徐仁夏看。
“我不看。”徐仁夏把脫完水的衣服從洗衣機裏拿出來,對着豆豆使勁抖摟,“離我遠一點,他是死是活跟我沒關系。”
“哎呦,嫉妒了呢。”豆豆笑一笑,嫉妒是愛情最好的催發劑,“這湯善思也夠爺們,拿得起放得下,狠狠的愛了你一回,你說不愛他,人一點也不糾纏,潇灑的就走開。回頭又找個純情大學生,這女的可真有福氣,你就是她的貴人啊,要不是你把湯善思傷的一塌糊塗,她哪能撿到這麽大便宜。我說徐仁夏,你就一點也不介意?這不符合你性格啊?你就應該直接沖到固門,把湯善思搶回來,如果這女的敢跟你搶湯善思,你就……”
“你夠了!”徐仁夏把衣服摔到地上,手指通紅,指着豆豆直呼其名:“蘇郁琦,你真他媽欠揍,這他媽關你什麽事啊?”她态度粗劣,是那種受夠了煩透了的語氣,拒人千裏之外。
“徐仁夏。”豆豆看着一地的衣服,徐仁夏竟然爆粗口,她竟然對自己說他媽的,她怒氣一下沖到腦瓜頂,看天氣預報、刷火車票,她還不是為了她着想,她聲音顫抖:“徐仁夏,你就這樣不知好歹吧,媽的給臉不要臉,是,跟我沒關系,我他媽的就是賤,管你這破逼事兒。”
看着徐仁夏那副死不悔改的表情,好心當作驢肝肺,豆豆忽然哽咽起來,“徐仁夏,你記住我今天跟你說的話,咱們倆就是朋友而已,做到這個份上,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敢情你跟他好了,我能得到多大好處似的。你記住我跟你說的話,這輩子,能跟你結婚的男人有很多,但我蘇郁琦敢拿命賭,像湯善思這樣的,你下輩子都別想遇到。”她擦着眼淚,心裏發誓再也不提這件事,熱臉貼冷屁股,她受夠了。
徐仁夏也哭了,只是沒有像豆豆那樣撕心裂肺的喊出來。她低下頭,眨眨眼睛,淚水就啪嗒啪嗒落下來,掉在剛洗好的衣服上。她怎麽會不知道,豆豆是為她好。
2013年11月29號,是一個普通的日子,如果非要找出這天的不同,可能因為它是星期五,次日休息。
在這個普通的日子裏,蘇郁琦沒有注意到徐仁夏一絲一毫的異常,沒有注意到她早餐時多吃了三個包子,沒有注意到自己的iPad和充電寶都不見了,也沒有注意到上班時,徐仁夏手中多出兩個袋子。
同事們當然沒有注意到,徐仁夏今天特別沉默,連敲打鍵盤的聲音都帶着幾分沉重的思考。他們更沒有注意到,下班時,徐仁夏已經換了另外一套衣服,她是穿着保暖褲連帽衛衣還有旅游鞋,跟他們一起走出朋奈大廈的。
走出大廈,她沒有去等17路公交,而是坐上了去火車站的4路公交。
☆、漂洋過海來看你
聽到火車哐當哐當啓動的聲音 ,徐仁夏才有一種真實感,她,要去找湯善思去了。
歐耶!
但這麽突然的就去找他,也有些不妥,得想個辦法讓他知道,給他打個預防針。想了半天,她把兩張火車票排在一起,拿手機拍張照,并配上一段文字:
“一朋友消失很久了,想知道他是死是活,剛買的火車票,該轉轉,該贊贊,憋評論。”然後發到微博微信裏,她相信,湯善思會看到的,就算他沒看到,也會有人告訴他。
靠着硬邦邦的座椅,她心裏不無遺憾,要是聽豆豆的,現在她就躺在卧鋪上,17個小時,很快就過去,就不用像僵屍似的挺這在。不過,一想到馬上就見到湯善思,她就精神滿滿,覺得這點小辛苦不算什麽。紅軍兩萬五千裏長征,吃的苦不比她多?
那,見到他,說點什麽好?
嗨,好久不見,甚是想念。
或者,湯善思,好巧啊,你也在這裏?
她一邊設計開場白,一邊打量旁邊的乘客。她靠着窗戶坐,旁邊是一個帶耳機的男生,細皮嫩肉,目測不超過20歲,肯定是不念書了出來打工的。
對面坐着一女一男。男的坐在最邊上,中間的女生應該是他女朋友,因為她一直靠着他,幾乎把身子貼上去那種。兩個人在看《爸爸去哪兒》,從那男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非常喜歡小孩子,可能他們已經結婚,正打算要小孩。
徐仁夏想,湯善思會不會喜歡小孩?他應該會喜歡,每次看到小孩子,他都會抱一下。上次去旅游,他還主動跟她一起看小孩,趙姐見到他抱着濤濤,說話聲音都嗲嗲的,就好像湯善思在抱她一樣。
想想她笑了,要是她跟湯善思結婚,生的小孩一定很可愛。眉毛眼睛嘴唇像湯善思,鼻子皮膚像她,不管是男是女,都會很漂亮。
桌子上的手機震動,猜都不用猜,是豆豆打來的。
“按捺不住了?”豆豆回到家,一直不見她回來,看手機才知道她去找湯善思了,她高興死了,這丫頭終于開竅。
“呃,不要評論不要評論。”
“沒評論,就是幫你把姓湯的都艾特個遍,徐仁夏,我真為你驕傲,茍富貴勿相忘,以後跟了湯善思,可千萬不能忘記我。”
“不要提他。”她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寧死不屈不聯系湯善思,現在自己卻要送上門了。
“哎呦,還害羞了。我告訴你啊,一個人在車上,注意安全啊,小心小偷,不要跟陌生人說話,別傻啦吧唧讓人拐跑了。”
“不能說點吉利話?”她看看四周,不能有小偷吧?有也不怕,她又沒帶着20萬現金上車,穿的這麽樸素,不會被盯上的。
“那,我就祝你跟湯善思有情人終成眷屬,百年好合,白頭偕老,早生貴子,呃還有……”
沒等她說完,徐仁夏迅速關掉手機,豆豆的話越說越離譜,竟然聽得她臉紅心跳。
不到五分鐘,豆豆的電話又打進來。
“徐仁夏,你竟敢偷我iPad,還有充電寶。”
“哈哈哈。”她大笑,“你才發現。”
“我跟你說,我的iPad可是第一次出遠門,一定要完好無損的給我帶回來,要是劃破屏幕,有一個小道道,你就得賠新的。”
“知道啦,看把你小氣的,不就是一個iPad。”
“一個iPad?給你狂的,像你自己有似的,你太卑鄙了你,我真應該告訴湯善思,說有個瘋子去找他了,讓他快點跑。”
“哼。”徐仁夏一哼哼,她現在巴不得他快點知道。
“還有啊,裏面那部韓劇你別給我删了,我還沒看完呢。
“知道了。”徐仁夏看着平板,手指點着屏幕上韓劇女主的臉,心想,這鼻子一定是整的。
“哎,那啥,你身邊有帥哥嗎?”
“有啊,吳彥祖在這呢。”
“那你還不撲上去,不行,你坐的是硬座,撲不倒。哈哈,怎麽樣?後悔了吧,不聽我的言,吃虧在眼前。”
“我就喜歡硬座,坐着有氛圍。”
豆豆笑,這丫頭就是嘴硬,她打個長長的哈欠,“我要睡了,你千萬保護好我的iPad。還有,你長點心眼,要是湯善思真的生氣了,你不能太任性,畢竟你們現在的關系跟以前不一樣,學着說點軟話,以柔克剛,不能硬碰硬,得把湯善思搶回來,不能讓那個馬尾辮得逞。”
“我去,我怎麽給忘了,我還有情敵呢。”
那個梳着馬尾辮,湯善思摟着她照相的丫頭。他不會真的移情別戀了吧?不會的,不會的,徐仁夏安慰自己,怎麽可能,一定是湯善思受不了家裏人的唠叨,勉強去的。可照片上看不出他有一絲的不愉快,摟着那女生,臉上的皺紋都笑出來了。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覺得自己做得對,就算湯善思喜歡那丫頭片子,她也要把湯善思搶回來,霸王硬上弓,也要搶回來。
吃了一桶泡面,聽幾首歌,看兩集韓劇,徐仁夏腫着雙眼看着天一點點變白,又眼睜睜的看着天色漸暗,就是睡不着。
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他現在應該知道了吧?那不應該主動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定好在哪見面,或者悄悄點個贊也好呀。難道說湯善思已經看到了,但只是不屑的笑笑,跟那馬尾辮一起嘲笑她?
帶着各種猜測,火車緩緩駛進固門市區的時候,徐仁夏反而鎮定下來。
她目标很明确,找到湯善思,告訴他,其實她也愛他。因為經過這些天的思考,她發現沒有了他,她的生活變得一團糟,她想要忘記他,但他卻無處不在。
她清楚自己對他的思念,不是無聊才想他,不是寂寞才想他。因為當她看着他的照片的時候,竟然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我愛你”。她要告訴他,她拎得清什麽是友情,什麽是愛情,再說她早就想主動跟他告白來着,這事他也知道。全都怪他,要是早把話說明白,她能不接受?
列車員沿着過道走過來,用迷之口音喊站:“固門到了啊,固門到了,該下車下車,停車6分鐘,固門到了啊。”
徐仁夏聽的稀裏糊塗,但能聽清“固門”這兩個字。
車速逐漸減慢,徐仁夏看向窗外,不再是連綿的群山,行人多了起來,汽車多了起來,樓房也多了起來,這就是固門了,湯善思的老家。
徐仁夏把iPad、手機、充電寶放進包裏,低頭看了看椅子下面,确定自己沒落東西,才站起來,排着隊,準備下車。
一下車,冷風就直往她脖子裏灌,沿海地區冬天也這麽冷?
她戴上帽子,跟着人群走上天臺。人擠人,一點點擠到出口時,聽着外面陌生的閩南話,她想,湯善思會不會就站在外邊?
她伸着脖子望了望,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出了火車站,打破出租車司機的包圍圈,就來到了廣場上。已是一片燈火明亮,有很多人在跳舞,把本來就不大的廣場都要占滿了,她笑笑,看來這廣場舞全國通行,冬夏無阻。
她繞着跳舞的人群走了一圈,看見很多餐廳、旅館,往公交車那出溜一趟,也去公廁旁轉了轉,可是,哪裏都沒有湯善思。
他沒來。
幾乎是絕望的,她靠住一顆碗口粗細的樹,擡頭望着蒼天,深藍深藍的天空,幾顆微微發光的星,湯善思沒來,好悲傷。
摸摸空癟的肚皮,先填飽肚子吧,如果再不吃點啥,她一定會暈倒的,她可不想讓120把湯善思叫來,那太沒面子了。
伸手拿錢包,在包裏摸了幾下,感覺不對勁,再摸兩下,她心裏念道“完了”。她捏着癟癟的包,錢包、手機、豆豆的平板,都沒有了,只剩下小小的充電寶。
她原地張望一圈,有唠嗑的,有跳舞的,有抽煙的,有打電話的,有遛狗的,就是沒有偷東西的,就是沒有湯善思。
徐仁夏扶住那顆小樹苗,怎麽辦?
她鼻子一抽,真是絕望到極點,她無助的看着四周,她這是在做什麽?一個人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火車,跑到千裏之外的陌生城市,為的就是來見湯善思一面。可現在呢?人沒見到,東西全丢了,她看着手上的充電寶,萬念俱灰,感覺她就跟這充電寶一樣,孤單無助,本來一起出發的小夥伴,現在全都棄它而去。
她仔細回想,下了火車之後,出站口人最多,擠來擠去,一定是在那被偷的。
去報警,之後給豆豆打電話,先弄點錢再說。
她打量着周圍的人,想問最近的派出所在哪,這事兒得問當地人,看來看去,決定問那個遛哈士奇的老人。
她向那個遛狗的人走去,心想是應該叫他大叔還是大哥,走着走着,她驀地停住,因為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更準确的說,是湯善思的背影,他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左右張望着。
哈士奇被主人拉走,漸漸走出她的視線,人們也似乎在配合這場相遇,都漸漸的散開,可他還是站在那,專注的看着過往的人,背對着她,大概五米遠。
就是他,消瘦的肩膀,看着他,徐仁夏心突突的跳動着,憋了許久的眼淚和笑容一齊抵達她臉上,她抹了把眼淚,笑意更濃,這些年來第一次,她如此認真的看他。
她吸了吸鼻子,“湯善思。”她輕聲地喊着,聲音很小,似乎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她自己,叫她自己知道,他來了。
湯善思當然沒有聽到,但就像命中注定那樣,在她看着他的時候,他是有預感的。所以他回頭了,一回頭就看到她,隔着幾個匆匆而過的人影,認出她。
真的是他,人瘦了,頭發短了,她忽然千萬種心思湧上心頭,手指緊緊着攥着包,無力的蹲下去。一路千辛萬苦,她不知道要怎樣面對他,只好任眼淚洶湧而出。
她抽泣着,感覺他走到自己跟前,感覺他正在看着她,她看着他的鞋,還是去年在商場她給他挑的那雙,她使勁抓着懷裏的包,抓到骨節泛白,把臉埋進去,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一直在等她。
湯善思也後悔,說走就走,這樣做太武斷了。所以,知道她要來,他不知道有多開心,早早就來到火車站等。想給她打電話,但一想到晚上就會見面,在電話裏又說不清什麽,他只好耐心的等着。
等到她那列火車到站,他一直在出口等着,期間有個人向他問路,他想,可能就是那時,他們錯過了。等到人都出來,還看不見她,他給她打電話,卻是關機。他有些慌亂,他不知道要做什麽,但也不敢猜測是不是發生意外,只能選擇再等一會,再跟豆豆聯系。
他蹲下去,扶住她的肩,想問問她,累不累,可又覺得此時此刻,任何語言都太過單薄。
他要問什麽呢?
她來了,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要說什麽呢?
他的心意,她已明知。
感到一只手扶着她,她停住哭泣,擡頭,眼裏滿是淚水。
他扶着她站起來,看着她的狼狽樣,笑一笑,低頭盯住她的手,他想了想,伸手過去,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裏,然後拉着她走。
“去,去哪?”她擡頭看他,啊哦,開場白居然這樣,她可沒這麽設計。
“給你接風洗塵。”他頭也不回說道,嘴角卻滿是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好熱,每天熱醒,熱到懷疑人生。
☆、等等,就來?
他倆之前是牽過手的,但情感基線絕不越過幼兒園大班小朋友,就是普通的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那種友誼地久天長純純的牽手。
可現在完全不同。
他牽住她的手,步子邁的很慢,慢悠悠的走過廣場,走出人群。廣場的風很大,飕飕的風響在耳邊,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濕冷的風,陌生的口音,陌生的街道……
唯有這個人,是她熟悉信任的。
他的手很大,包住她的手背,她緊緊握住他的大拇指,呼吸還是一啜泣一啜泣的,像個迷路的孩子,終于找到家長。
走進一家酒店,他拿出身份證,說要兩個單間。聽到他要兩個房間時,她有點失落,她這番前來,是為了什麽,兩人不是心知肚明?他們都挨在一起睡過,有必要住兩個房間,難道他沒有話要對她講?那樣的分別後,十幾天未見,他就一點也不想她?她可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對他說。
“身份證?徐仁夏,身份證?”
“哎?”她微微的擡頭看他,回過神,“身份證?”
她能說身份證丢了嗎?可還沒等她說出來,湯善思就注意到她那只空蕩蕩的包。
他伸手提下包,瞟了一眼,“丢了?”
“丢了。”
“沒有身份證是不能入住的。”前臺工作人員立刻強調。
湯善思想了想,怪不得打不通電話,沒關系,這點小意外,這屬于可承受範圍。
他把身份證放回錢包,又領着她走出去。穿過馬路,拐進一個小巷子,裏面是一家挨一家的小旅館。
巷子裏的人們看見他倆,有的用普通話,有的用閩南語,問他們要不要住店。湯善思沒有回答,朝着一家牌子比較大的走過去。
帶金項鏈的胖老板娘正在嗑瓜子,見他們進來,把瓜子扔到果盤裏,忙迎上去,“住店啊,來來來,兩位幾間?”她一邊笑着,一邊拿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他們,想從他們的衣着上看出他們的來歷。
“一個标準間。”
徐仁夏沒出聲,但心裏早已七上八下,剛才是要兩個房間,現在又要住一起,她可真搞不懂他了。
“小秀啊,過來,26號。”老板娘扯開嗓門喊了一句,然後他們就看見,一個瘦小的女服務員從簾子裏鑽出來,拿起櫃臺上的鑰匙牌,笑着遞過來一個眼神,叫他們跟她走。
拐上樓梯,走過狹長黑暗的走廊,到了26號房間門口,服務員把房門打開,然後把鑰匙交給湯善思,“客人住好,有什麽需求可以叫我,我是9號。”她的語氣是那種無奈至極的,徐仁夏借着走廊的燈光看她,小小的身軀,穿的很薄,露的很多,眼眶發黑深陷,她一下明白了他帶她來了哪裏。
她回過頭,走進房間,嘆口氣,沒有身份證,只能住這種地方。
湯善思伸手打開燈,兩個人一起看房間裏的擺設,兩張單人床,鋪着洗得發黃的白床單,一臺電腦,一臺電視,湯善思打開衛生間的門,還好,有淋浴。
她徑自坐下,床上有一股消毒水混合洗衣粉的味道。
他關上衛生間的門,轉過身來對她說:“能洗澡。”
她輕輕哦了一聲,低下頭,覺着有點不對勁,他是要她洗澡嗎?洗完澡做什麽?
他那頭忽然沒話。
她低頭摳手指,真尴尬,在火車上翻跟頭打把勢熬到下車,還以為會有鮮花豪車等着她,至少也得有個浪漫的擁吻啊,她拿手扯扯床單,看來他也沒有那麽喜歡她啊,難道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好失望。
他看着她,走到她跟前,坐到對面的床上,“餓了吧?”
她點點頭,剛才就想去吃飯呢。
他拿着鑰匙起身出去,“有人敲門你別開啊。”
“啊?”她擡頭看他,可他早關上了門,留下她一個人。她低頭聞聞自己,一皺眉,真應該洗個澡。
站在浴缸裏,熱水淋在身上,很舒服,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洗完澡刷牙,漱口時,吐一口水,照一下鏡子,徐仁夏笑笑,他來了不是嗎?來了就是好态度啊。
她點點鏡子裏自己的額頭,“要有信心,加油!”。
回身看着這個小小的衛生間,牆壁鑲滿白色的瓷磚,挺幹淨的,大浴缸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積,要是能躺在裏面泡個澡就美了,可這又不是自己家的,誰知道有沒有細菌傳染病?
她哼着小曲,把洗發水,沐浴露都放回到原來的位置,看到臺上的避孕套,她拿起來看看,讀讀說明。抽出一條,心裏打起小戰鼓,要不要拿一個?她感到羞愧,他還沒說什麽,沒做什麽,自己就這般周到?她關上水龍頭,圍着浴巾,坐在浴缸邊上,到底拿不拿?她得好好想想。
拿有拿的道理,不拿有不拿的好處,真糾結。
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應該是湯善思,她本能的站起來,耳朵貼到玻璃門上,聽到塑料袋的聲響,原來他去買飯了。
她剛想問他買的啥飯,就看到有人影忽的走到玻璃門前,像是一股氣頂上來一樣,她往後一退,後背靠上冰涼的牆壁,打了一個激靈,但還是下意識往後靠,手也抓着牆壁,試圖找到一點支撐。
看着他模糊的身影,她心一緊一緊的。
她抓住浴巾,他要進來了嗎?他要開始了嗎?她要接受嗎?
沒關系的,她已經30歲了,同齡人都不知道有幾個男人了。外面的人是湯善思,她第一次給他不虧,再說,如果湯善思愛她,他們會結婚的,婚前同居不算什麽,他愛她,想跟她那個那個很正常,很正常,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她太緊張了。
“仁夏,洗好了?”
“啊?”她只回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還能說啥?難道說,等等,就來?
“睡衣你拿去穿。”
睡衣?她看到他手中提着袋子,隔着門對她晃一晃。
她猶豫着把門開了一條縫,看到一只袋子被遞進來。
她伸手接過,袋子裏有一套粉色的睡衣,一雙白色的襪子,一條毛巾,還有,一條粉色的——內褲。看到內褲時,她哧的笑出聲,又覺得很感動,他就是這樣,什麽事情都會辦的很周到,讓她無可挑剔。
所以她才會忽視他吧?
就像人總會忽視空氣、陽光、水的重要性,湯善思就是那樣的存在,可以忽視,卻不能沒有。
她摸着棉料的睡衣,似乎一點點的,理解了他愛她的方式。
她擦幹身子,換上睡衣,沒有風筒,就用毛巾把頭發擦幹包起來,然後走出浴室。
看到單人床已經換上了新床單,簡單的藍格子,有點像大學宿舍的被單,被子也是藍格子,她笑着坐上去,看着他,并沒有說什麽。
雖說是做了八年的好朋友,互相的缺點優點都了解的底朝天,但此刻的氣氛難免尴尬。
到底是他先喜歡她,心裏準備也比她充足,“吃飯吧。”他首先開口。
聽他說這話,她才想起來,他剛剛是去買飯了,把目光轉到桌子上,是碗面條。
打開蓋子,是牛肉面,她早已餓壞肚子,掰開筷子就哧溜哧溜的吃起來。他靜靜地坐在她身後,看着她小小的身影,他很想抱抱她,但坐着不動,因為只要有她在眼前,他就滿足了。
她吃到一半,忽然回頭問他,“你不吃嗎?”
“我不餓。”
她扭過身繼續吃,真是在為她接風洗塵,又是沐浴又是更衣的。她用力夾着面條,吃的很快,真期待他接下來的安排。手伸進睡衣兜裏,她用力握緊那個小袋子,關鍵時刻不能疏忽。
她吃完飯,去洗手,他說,“你睡一會吧,也就能睡5個小時,到點兒我叫你。”
“什麽到點?”衛生間的門敞開,她沒理解他的意思。
“下一趟火車啊。”
“啊?”他這是什麽意思,趕她回去?她還沒告白呢,還沒說“湯善思,我愛你”呢,就讓她回去?
聽出她的猶豫,湯善思為她列出選項,“你現在回去,周一還能及時刷卡。你要是不回去,這個月的獎金可就沒有了,再說,正式入職不到一個月就曠班,你當朋奈是課後班?朋奈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要是想把這坑讓出去,我也不攔你。”
她還在漱口,聽他這麽說,噗的一口水吐出去,他這是為她着想?還是找理由攆她?難道她大老遠的來一趟,就是為了在這種小旅館睡一覺?她一只手扶着洗漱臺,一只手對着鏡子握緊拳頭,徐仁夏,你一定要堅強,現在你就是徐堅強,不管湯善思說啥,咱以不變應萬變,堅決不投降。
先睡一覺也好,到點了就裝睡,死賴着不起來,難不成他還能把她扔到火車上?
她走出衛生間,已經制定好一套精密的以退為進以柔克剛的作戰計劃,在他的注視下,乖乖的上床睡覺。
他站在床邊,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