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雖吳嬷嬷領着人在清點內院家具用物,可陳青瓷卻也覺得該做些什麽才是,便讓琉璃取了嫁妝單子來。

二太太在嫁妝上是用足了心思的,光是她陪嫁的物件都已經将內院庫房堆得滿滿當當的。

“母親還陪了京中宅地?”陳青瓷細細的看着,看着房契那一頁的時候,有些訝異,擡頭問琉璃。

琉璃點點頭,姑娘的嫁妝早就熟背于心,自是不會忘,“正是,二太太在京中所有的房契店鋪産業都做了姑娘的陪嫁,只是咱們住在宮中,倒不曾見過鋪子管事們。”

陳青瓷擔憂的卻不是見管事這事兒,她娘并不止她一個孩子,妹妹如今留書出走且先不提,還有青寶呢,青寶才六歲,母親給了她這許多家産做陪嫁,日後日子可怎麽過呢?

“娘娘想什麽呢?”琉璃見她又呆呆地想着事情,忙問。

陳青瓷便說了,“娘這是将家産都給了我?”臉上也是憂心忡忡的表情。

琉璃笑道:“娘娘且寬心呢,哪家嫁女能将家産都陪空的呢?”她嘴上說的寬慰的話兒,心中卻道雖不是全都配給了姑娘,可京中的宅地、鋪子本就比燕京那邊的值錢些,全都陪給了姑娘,只怕二太太手中的産業也所剩無幾了。只見着姑娘如今擔心,她只不好開這個口。

陳青瓷聽着此話,也只點點頭,她如今對庶務不過一知半解,卻也知這筆嫁妝已是不菲。

尚宮局的女官門在含光院一連忙了三日,将不合規制的物件同要帶出宮去的都分了開來,登記造冊。這樣一通收拾,院落,屋子中空了大半。陳青瓷便覺出了些不舍來,她在這裏也已經住上了快半年,雖不是處處都日日走着,可也對每一個角落都熟悉了。

便是小院子和院中的小亭子、還有亭子旁栽種的兩蛛夜合樹,如今雖花已謝了,連葉子也快要落光了,她還是記得在月光揮灑下,花開的熠熠生輝的模樣。

到了要離開含光院的前一日,謝景瑜好容易得了兩日假,匆匆從大理寺趕回來,外院書房裏的東西是極私密的,尚宮局且不敢擅自進屋去收拾,連斯羽也只差遣了兩個小太監守着房門,并不準旁人亂動。

謝景瑜回來後用過晚膳,斟酌了再三,“年年,可願陪我收拾書房?”

陳青瓷雖不知為何,卻也點了點頭,跟着他一路去了書房。這還是她第一回來謝景瑜的書房,只見裏頭擺設很是簡樸,書桌上擺着他慣讀的書,還有紙筆,書桌旁邊是兩架竹子打造的書架,上面滿滿當當都是書,有些書雖保持着整潔,卻也能瞧出是舊物了。

書架後頭便是一架多寶閣,上頭放着的皆是文房四寶,還有棋盒等物。往後走,便是謝景瑜常小憩的內室了,只一張床榻,同一架衣櫃,靠窗的地方擺着一套桌椅,再無其他擺設。

謝景瑜取下他一些常看的書籍,放在一旁準備好的小木箱中。陳青瓷見他親自動手收拾書了,想了想便說:“我來收拾書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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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羽忙拿了一個專呈紙筆的小木盒放在書桌上,“娘娘将紙筆放在這裏頭便是。”

陳青瓷應了一聲,将挂在筆架上的毛筆挨着取下放進木盒中,有一支毛筆筆尖兒的狼毫毛已經有些不服帖,筆杆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是謝景瑜的名字,字跡很是娟秀,一看便是女子所寫。

“這是我四歲啓蒙時,母後贈于我的。”謝景瑜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見着這支狼毫筆,頗有些懷念的神色。

陳青瓷聽見此話,忙将它妥善放在盒中,“那可得小心放好才是。”

其實說是來收拾書房,大部分還是斯羽同吳嬷嬷收拾的,她只收拾了些小物件,待歸置的差不多了,謝景瑜讓斯羽等退下。

謝景瑜将她牽到一旁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陳青瓷見他神情有些嚴肅,還帶着些不常見的猶豫,心中一跳,被牽着的手不自覺回握,“殿下,怎麽了?”

謝景瑜見她緊張的模樣,頓了頓,方才說道:“我過兩日要出趟遠門。”這話說出口,他徒增了不舍,有過一絲後悔。

刻資陽王一案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上一世資陽王賄賂朝中官員,又十餘載的潛心謀劃,與鄰國南越合謀突襲,竟被資陽王一氣拿下南邊十餘城,致使國家元氣大傷,也為後面諸王亂戰埋下了禍端。謝景瑜上一世登上皇位後,不知花了多少年心血才肅清內患外敵,這一世即知此事會發生,他必定要在禍端還未壯大時,将其鏟除。

“要去很久嗎?”陳青瓷小心翼翼地問道,前朝之事她是不懂的。

“最短月餘,最長三月,年前我定會回來。”謝景瑜輕聲回道。

“這是慎王府侍衛調遣令牌。”謝景瑜從袖帶中拿出一塊正面刻着慎字,背面刻着虎贲軍字樣的巴掌大青色鐵鑄令牌,放入陳青瓷手中。

令牌十分沉手,令牌上頭刻着一只威武無比的虎頭,看着很是瘆人。

“它可調動王府三百侍衛,若有事,你直接用此令吩咐他們即可。”王府侍衛規制便是三百虎贲軍,只聽令于王爺一人。

陳青瓷這下更是疑惑,殿下若只是出一趟門,為何又會将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她?

“殿下,你這次出門很危險嗎?”陳青瓷便有些擔心了,殿下将這般重要的信物給了她,莫不是此次出行有風險?

謝景瑜只是笑了笑,“自然無事。”

第二日早晨天還未亮,皇子所處處都已經點上了宮燈,陳青瓷卯時便起了身做大妝打扮,同謝景瑜一道去拜別聖人同皇後。

陳青瓷覺着有些冷,清早的寒風如今帶着水汽,不過走幾步,便會沾濕了額發,謝景瑜微微側過身,替她擋下了迎面而來的風。

他們到的時候,聖人同皇後已經坐在上首,聖人開口還有些感概:“兒大分家,自今日起,你們各自要擔上一府之責,切記不可妄自專斷,夫妻二人同心同德,方能家宅和寧。”

聖人眼睛掃過幾位兒子兒媳,只見他的七兒子與七兒媳靠的極近,倒是和睦。他又想起老七上回在禦書房同他講的那些話兒來,又帶着對亡妻的愧疚,微微嘆了口氣。

皇後自然也要訓話,她今日臉上倒是親切,卻不達眼底,“即各自開府了,這女人家要将後宅管的妥當,這才能讓爺們在外頭行走無後顧之憂,你們可記住了?”

陳青瓷忙跟着兩位嫂嫂一起低頭稱是。

顯然皇後心裏是極其不順的,她拿捏着婆婆的款兒,自然要做婆婆的事兒。

轉過頭便端着賢妻的模樣同聖人說:“皇上,我瞧着老七府上也沒個能料理後宅的,不如我将我身邊的趙嬷嬷派去,她自來便是個能幹的。”

聖人心中念了一句蠢人,神色淡淡地,“你說的倒是有道理,老七媳婦歲數小,倒該有人幫襯着些。”

陳青瓷站在下頭緊張極了,她是不願皇後身邊的嬷嬷來幫她的。

皇後臉上一喜,剛要将趙嬷嬷叫來,又聽聖人說道:“你這婆母無暇料理兒子府上事,他不還有位岳母?”

陳青瓷一直仔細的聽着話,聽到這兒,謝景瑜岳母,可不就是她娘親?!

“老七媳婦,朕讓你母親到慎王府幫襯着些,你可願意?”聖人心中極不願的,可這是他兒子這麽多年唯一求過他的事兒,他再不願也會捏着鼻子同意。況且,老七馬上要前往資陽,府中确實無人料理也不是個事兒。

“兒媳願意。”陳青瓷按下心中的雀躍,認認真真給皇上行了一禮。

聖人點了點頭,看着皇後說道:“你還有什麽話要交待的?”

皇後笑臉倒是繃住了,內裏卻是崩潰的,”聖人想的妥當,倒是我想差了。”

底下站着的又跪下給上首倆人磕了三個頭,這才告退往外走去。

“殿下,我是不是要見到我娘了?”陳青瓷走出了好遠,還覺得有些輕飄飄的,她拉了拉謝景瑜的袖子。

謝景瑜将她手握在掌心,見她甚是歡喜的模樣,便低低的應了一聲。

他寫往燕京的書信此時怕是已經到了燕京,聖人的旨意傳往燕京時,陳伯府上定已收拾妥當,只怕很快就會來了。

他們踏上前往慎王府的馬車,要經過一條長長的甬道才能出宮門,陳青瓷坐上馬車時,掀開了車簾,看着刷着紅漆的宮牆緩緩往後退去。想着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心中便極松快了。

自來皇子封王後便住在燕來巷,離皇宮很近,方便皇親國戚進宮觐見。

慎王府是坐落在燕來巷北向弄的府邸,是謝景瑜某位皇叔從前的府邸,自他父皇登基後,他的叔父們皆遷往藩地,燕來巷空下來的王府便成了他同他的兄弟們的王府。

這處府邸很大,一整條北向弄都是它的外牆,還不提院中園林幾何,房屋便是七進深。

陳青瓷被牽着下了馬車,慎王府的門匾是新做的,朱漆塗了表面,上頭的字是請書法大家所提,能工巧匠刻上去的,深棕色的字上細細描了金邊,看着是很是大氣。

此時,到處挂紅落彩,不等她多看兩眼,斯羽搬了火盆來,她同謝景瑜攜手跨了火盆,又踏過門前的石階,走到檐下。

又聽一旁宮人喝道:“吉日到。”話音剛落,便有人點燃了鞭炮,噼啪啪拉爆了一片紅花,好不熱鬧。陳青瓷被吓了一跳,卻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至于聲音太大。

“別怕。”謝景瑜站在她身側,雙手輕輕捂着她耳朵。

陳青瓷擡頭瞧他,便在此時,她的心中莫名有了個念想,這個地方便是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宮了出宮了 皇後日常吃癟

下一章一會兒放~

今天shen/he太恐怖了,我修改了個錯字被審了四個小時,白天完全不敢動文了,等明天下了夾子估計就好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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