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誅九族的罪過啊!”

“你以為寧家這麽做完全是為了本宮?這何嘗不是為了保全祥王妃。”和王妃又是冷笑,道:“都這個時候了,他寧府居然還想兩邊吊着,還真是把自己當成了了不起的勢力。”

張媽媽皺着眉,靜默了半天說道:“依老奴看……”張媽媽又住了口,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本宮懂你的意思。”和王妃嘆了口氣,道:“他寧家也的确是有這個資本。”

張媽媽點頭,有些焦灼道:“王妃也知道,寧老夫人和祥王妃的淵源,這次祥王妃在寧府小住的日子也是着實久了點。這次的事寧府依舊這樣的态度。那麽這聯姻之事該如何?”

和王妃回憶了一下寧棋的模樣,晌午的時候寧棋慌慌張張跪在寧書身邊時的樣子就浮現在了和王妃的腦海。和王妃搖了搖頭,不知是不是真是因為姐妹情深,今兒個的寧棋和前年見到的那個小姑娘還真是有些不太一樣。

“不等了!如今這天下的形勢也拖不起,本宮倒要看看這聘禮一下,寧家還要怎麽兩邊吊着!”

一主一仆靜默走了一會兒,和王妃又像是問張媽媽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也不知道策兒如今怎麽樣了,跟着寧家那個鐵面将軍,也不會得到什麽照顧。”和王妃有點責怪,又有點心疼。

張媽媽笑着輕聲安慰道:“這可怪不得寧将軍,世子爺那脾氣,誰想護着他讓他不上陣不領兵不殺敵他也不依吶!”

和王妃突然站住,轉過身來認真地問張媽媽:“你說,給他娶個媳婦兒,他是不是就能在家裏好好安生幾年?”

***

月色透着窗紙撒進黑暗的屋子,昏睡了許久的寧書緩緩睜開眼睛,她搖了搖頭,臉上的疼痛讓她不禁冷吸一口氣。寧書環顧四周意外發現自己還在先前的屋子裏,她皺了皺眉,“我怎麽還在這裏……”

“吱呀……”

沉重的木門推開了,涼氣伴着冷冷的月光一起沖進來。

“表哥?”寧書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發現門口站着的居然是自己的表哥江宏。

江宏踏過門檻,轉身将門關上。他依次将屋子裏的四個燭臺點着。屋子裏一點一點變得暖和起來。然後他才走到寧書面前蹲下。背着的藥匣子被放在一旁,江宏打開食盒,米粥的香氣伴着輕輕的藥味兒飄出來。寧書吸了吸鼻子,這味道香的她鼻子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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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将米粥端給寧書,輕聲問:“自己可以嗎?”

寧書點了點頭,她費了些力氣才借着牆壁的力量坐直。她擡起手接過江宏手裏的青花小碗,但是她也沒有想到現在的她連端碗的力氣都沒有。而江宏似乎早就料到了,穩穩地将青花小碗接住。他不動聲色的将碗裏的米粥倒進食盒裏的茶盅裏一些,然後将茶盅遞給寧書,說:“再試試。”

寧書偏過頭,忍了忍,将浮到眼底的眼淚憋回去。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接過了茶盅,又接過江宏遞過來的勺子,發抖的手費力地将米粥遞進嘴裏。

就這樣,江宏将整整一碗的米粥一次又一次倒進茶盅裏再遞給寧書,讓她吃完。寧書吃完以後,江宏将食盒收起來,才将一旁的藥匣拖過來,袖長的手指将蓋子推開,露出裏面擺放整齊的瓶瓶罐罐。

寧書拽了拽袖子,将整個手用袖子遮住,才将手遞過去。

隔着布料,江宏将修長的手指壓在寧書的脈上,待脈搏跳了三下,便将手拿開了。“不算外傷,急火攻心和風寒。什麽都沒有自己的身體重要,這個外服,你自己記得塗,一個時辰一次,否則臉上恐怕要落了疤。”說着,江宏就将藥匣裏一個漆黑的瓷瓶拿出來放在寧書的身前。

“那邊有床,去躺一會兒,地上太寒了。”江宏說着就站起來,“你且歇着,我去給你煎藥,順便抱一床被子來。”

看着江宏背起藥匣打算走,寧書終于将心裏的疑問問出來。“表哥,你是怎麽進來的?”

“寬心養着不要多想,寧珏讓我告訴你,你姑且忍幾日,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接你出去。”江宏說完深深看了寧書一眼就走了。關上房門的時候,他才敢重重地嘆息一聲。他剛剛差點就忍不住像小時候那樣揉揉她的頭,可是他卻不能,寧書的疏離讓他連心疼都不敢表露。

吃了東西寧書覺得沒有那麽冷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站起來,扶着牆走到床邊。躺在床上的她将自己縮起來,雖然有床卻沒有被子,她将寧珏的外裳死死地拽着。

她沒有被送去宗人府,白天還費了大勁兒寧珏才能進來看她,晚上居然放大夫進來治她。也不知道這一下午發生了什麽……

寧書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覺睡着了,她還告訴自己別睡,江宏一會兒還要來,可是忍不住的困意很快就淹沒了她。她不知道江宏在她剛剛吃的米粥裏加了些安神的藥。半夜的時候江宏才趕過來,他将抱來的被子輕輕地蓋在寧書身上,又将被角壓得服服帖帖。動作輕柔得不像話。江宏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地望着床上蜷縮着的瘦弱少女。

接下來的五日裏,江宏每一日都會來給寧書診脈、送藥和送飯。不過也只有江宏來過。寧書摸了摸左臉,偏下的位置有一道淺淺的疤痕。這幾日寧書一直都有服藥,臉上的紅腫已經褪去了,但是左臉偏下的位置卻不知怎麽落了一道疤。對此江宏皺了皺眉,只說是自己大意了,不過再過一些日子疤痕一定能消去。

第六日的時候,聽見敲門聲,寧書還以為是江宏又來了。卻不想一開門看見的卻是首秋和午秋。

“姑娘你受苦了!”午秋抱着寧書就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咱們快接姑娘回去。”首秋擦了把眼淚把午秋拉開。

午秋也擦幹淨了眼睛努力擺出一個難看的笑臉,說:“是奴婢糊塗了,咱們接姑娘回屋去!”

寧書回望了一眼昏暗的屋子,再轉過頭望着外面燦爛的陽光時,整個人似乎有一瞬間的不知身在何處之感。

寧書好像有一種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錯覺,回去的路上,路上遇見的媽媽丫頭們還是跟以前一樣對她畢恭畢敬地行禮,她心裏有很多疑問,一時不知從何問起。心事重重的她穿過回廊時竟是沒有看見寧畫跟她招手。

“三姐姐?”寧畫站在寧書面前,笑臉盈盈地說:“三姐姐想什麽呢,跟你打招呼都看不見。”

寧書望着寧畫水靈靈的大眼睛一時無措,她打量了一番寧畫和她身後的丫頭們,說道:“我……沒有注意呢,妹妹這是要往哪兒去。”寧畫一身簡妝,身後跟着的四個小丫頭每個人都抱着一個青雲祥鶴的花瓶。

寧畫眨眨眼,笑嘻嘻地說:“三姐姐不知道吧,後院的桃林開花了,粉嫩嫩的一大片呢!我正要去摘一些呢!”她指了指身後的四個花瓶,“等會兒妝點好四盆,咱們四姐們一人一份兒呢,三姐姐要不要一塊兒去?”

寧書輕輕笑了一下,輕聲說:“不去了,還是先回去換身衣服要緊。”她自被關起來就沒有換過衣裳,如今身上穿着的仍舊是那一日澆了茶染了血的破爛襦裙。

寧畫嘴角的笑就有那麽點尴尬,只不過是一瞬間又恢複了她那天真無邪的樣子。她說:“那妹妹先去了,等摘了鮮嫩的桃枝給姐姐送過去。”

寧書點點頭,兩個人就此別過。

而寧書也不會看見,錯身的那一瞬間,寧畫臉上的凄涼之色。

回了吟書齋,關關和在河早就準備好了熱水、幹淨衣裳,還有一桌子的美味。寧書在熱水裏泡了好久好久才換好幹淨衣裳,又是将滿桌子美味挑自己愛吃的認認真真地吃起來。

終于吃飽了,寧書滿足地放下筷子。她擡起頭來,看着屋子裏靜默站立的首秋、午秋、關關和在河。

“大少爺呢?”寧書舒了口氣,終于問了出來。

寧書記得清楚,那一日江宏說的是:你姑且忍幾日,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接你出去。

然而寧珏并沒有來接她,而她已經回來幾個時辰了也未看見他,而且平時這個時辰幾位少爺都已經從書院回了府的。

父母之命

“大少爺搬出去住了。”

寧書愣住了,急急追問:“搬出去?搬哪兒去了?他是不是又闖了禍惹父親生氣了?”

“姑娘你也別太擔心了,大少爺沒事。是聖上前幾日給幾位世子爺選伴讀的時候,大少爺被選中了。如今已經搬去祥王府了。”首秋立刻解釋起來。

世子伴讀。

寧書偏着頭揉了揉眉心,她好像聞到了那一日整個安寧院的爆竹味兒。

“我寧珏尚不可上陣殺敵,更沒有妻兒,唯有雙親和弟妹。先生說要我們好好讀書報效朝廷,可是他匡元身為男兒卻推我的妹妹落水,甚至事後受罰的也我的妹妹。明明病愈卻不許大夫去瞧一眼我病重的生母!又是誰給了外院婁媽媽的權利阻止請大夫來給我生母看病?這是既欺負我親妹,又害死我生母!我寧珏為何要效忠他匡氏一族!”

寧珏斬釘截鐵的話就在耳旁,寧書十分不願意相信寧珏真的願意做匡元的伴讀,為他做事。寧珏在這個時候去了祥王府難道真的和自己有關?可是無論是祥王妃還是匡元都是極厭惡自己,寧珏要去求他們兩個幫忙怎麽都說不通啊!

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寧書擡頭間就瞧見關關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關關?”

“啊?”關關僵了一下,說道:“姑娘就別擔心了,老夫人下了命令三姑娘不幸染了惡疾,幸得表少爺醫術高超起死回生!三姑娘雖然病愈仍需好好調理身體,老夫人體恤讓姑娘好好養身子。”

“什麽意思?”寧書下意思地問,緊接着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哦,就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她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上的疤痕,“原來只是病了一場啊……”

首秋、午秋、關關和在河,四個人靜靜的站在那兒一聲都不敢出。

“三姐姐在嗎?”寧畫清脆的聲音在院子裏頭飄過來。

“四姑娘過來啦?”首秋首先反應過來,立刻掀起來了簾子讓寧畫進來。

寧書調整了一下心情,微微露出笑意來看着站在門口抱着一個大花瓶的寧畫,上好的青雲祥鶴花瓶裏插滿了鮮豔的桃枝,朵朵剛剛開放的桃花飄着春天特有的香氣。寧畫還是穿着剛剛那一身窄袖嵌墨梅紋的青色襦裙,外搭一件鵝黃色的薄褙子,原本簡單梳理的辮子也松散了些,額頭還有一層薄汗,整個人就像從春天裏走出來的。寧書笑道:“這怎麽還自己抱着,也不嫌沉。”

“不沉不沉,姐姐可喜歡這花兒?”寧畫邁進來,朝着窗前藤椅邊的高桌走去,選了個好角度将花瓶擺好。關關和在河早就把那檀木高桌上面的舊花瓶給搬了下去。

“喜歡。你親自摘的又親自送來,我怎麽能不喜歡?”寧書把寧畫拉到身邊坐下,又用帕子給寧畫擦額角的薄汗。

寧畫笑了笑,低着頭靜默坐着。寧書想了想,最後也沉默下來。

“三姐姐。”寧畫擡頭望着寧書。

“嗯?”寧書柔聲詢問。寧書知道寧畫有心事,四丫頭從小天生爛漫,心裏什麽都清楚表明卻是一副裝傻的憨樣兒。

寧畫咧着嘴笑,說道:“三姐姐這幾日病着,一定還不知道吧,前日長公主來府做客呢。”

“長公主?”

寧畫點了點頭,“拿了二姐姐的庚帖走呢。”

長公主是和王妃的閨中摯友,沒想到和王妃竟然請長公主來做媒!看來,寧棋的婚事已經定了。寧府最終選擇的還是和王。“已經定下了?祥王妃那邊兒呢?”

“恩。”寧畫點頭,“聽父親說婚事是已經定下了。至于祥王妃,那天三姐姐你被……你病的第二天就離府了。祥王妃走的時候,祖母還稱病沒有送一送呢。”

寧書心裏有點亂,寧棋的婚事定了,和王長子匡策,那個少年将軍。這,本應該是她的婚約啊……

“大姐入了夏就要出嫁了,她的婚事門當戶對,是極好極好的。如今二姐姐婚事也定了,以後也是世子妃了。不知道……”寧畫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話沒有說完,自己反倒陷入了沉思。

寧書捏了捏寧畫的臉,“父親自小就喜歡你,妹妹又那麽好,将來指定有個如意郎君的。”

“三姐姐你亂說!寧畫一點都不想嫁,只想多留幾年,陪在父母身邊兒。”寧畫的臉有點紅,“那麽……三姐姐你有想過你自己嗎?”

寧書就愣了一下,雖然同為庶女,寧書知道自己不如寧畫,寧畫比她更有父親的寵愛,生母也有底氣。更何況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情讓寧書的處境變得更糟糕。

見寧書不說話,寧畫就站了起來,說道:“天兒不早啦,我就先回去啦!”

寧書也不多留,将寧畫送到小院門口才回來。她趕退了下人,一個人抱着勿忘窩在窗邊的藤椅上想了好久好久。她有好多事情想不通。寧棋送來的茶為何有毒,而且和祥王妃中的毒是同一種毒?寧珏為何匆匆忙忙去了祥王府成了匡元伴讀?還有,寧畫今兒個似乎也有些奇怪,那些刻意隐瞞的慌張可并沒有逃過寧書的眼睛。

真是頭疼。

第二日一早,寧書摸了摸臉上的疤痕,硬着頭皮假裝什麽事都沒有依舊去給寧老夫人請安,一大家子的人兒還在一起用了早膳。寧書努力讓自己的存在感降低,索幸因着寧棋的婚事,倒是沒人關注她,只有寧畫偶爾朝着寧書投來一瞥。

終于熬過了早膳,寧書暗自舒了口氣,随着衆人悄悄回去。只不過她剛出了大院,宋氏身邊的蘇媽媽就把她喊住了。

寧書縮了一下脖子,那一日的掌掴就浮現在眼前,臉上又開始隐隐泛疼。

蘇媽媽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道:“三姑娘且慢,二夫人請姑娘過去坐坐呢。”蘇媽媽動作和言語都是極規矩的,只是擡頭的瞬間是在悄悄瞟了一眼寧書臉上那一道淺淺的疤痕。

“知道了。”寧書微微揚起嘴角,淡淡的笑了笑。

“書丫頭過來了。”宋氏坐在床頭,倚靠在一側的床櫃上,她朝着寧書擺了擺手。

屋子裏的下人都自覺地退了出去。

寧書低眉,将眼底的情緒收起來,乖順的走過去,坐在宋氏的身側。這間屋子她熟悉到不能更熟悉,小時候多少次撒嬌賴在這張床上不肯随奶娘走,最終惹得宋氏不忍心,便将她留下來。可是現在她只能規規矩矩坐在床沿,低眉順目。

宋氏把寧書的左手拉過來,摩挲着。“你可怪我?”

寧書的心顫了顫,眼底便有了氤氲。

“寧書不敢。”寧書輕聲說着,站在宋氏的位置,她那一日的所作所為是最正确的,寧書并不責怪她。然而……寧書另一側的右手不自覺便攥緊了裙角。

“你也大了,有些話不說你也懂。不管你是否怪我,如果重來,我還是會那麽做。”

寧書擡頭望着宋氏,輕聲問:“母親,如果不是我是寧棋,你也會這麽做嗎?”

望着寧書的眼睛,宋氏愣了一下,那一日寧書也曾問過相同的問題。宋氏避開寧書的眼睛,又将她的手放開,說道:“三丫頭,有些事何必刨根問底。”

寧書低着頭,眼淚就落了下來。

宋氏心裏有些煩躁,對于寧珏寧書這一對雙生兄妹,她一直都是不喜的,只不過身為一個女主人也盡到了義務并不曾虧待過他們。只是不知道為何最近看着寧書淚眼婆娑的模樣總是不忍。宋氏調整了一下心情說道:“叫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寧書擦掉眼角的淚痕,仰着臉聽着。

“你兩個姐姐的親事都定了,接下來也就到你了。”

寧書心裏“咯噔”一聲。

宋氏繼續說:“你祖父有一秦姓門生,其嫡長子秦丘榆也到了成家的年紀。”

寧書只覺得心裏發堵,憋了半天,問道:“母親,我可以不嫁嗎?”

“笑話!”宋氏一拍床,怒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自己說嫁就嫁說不嫁就不嫁!”宋氏嘆了口氣又說:“你以為這一次你祖母為什麽饒了你,甚至讓整個寧府守口如瓶?”

寧書冷笑,道:“不過是為了利用我。”

“書丫頭!”宋氏不愉,道:“你以為寧府就剩一個你可以嫁人了嗎?要不是二爺他……”宋氏頓了一下繼續說:“要不是你四妹妹年紀小沒到婚嫁年歲,又豈會放你出來!”

寧書恍然,怪不得啊……怪不得寧畫這幾日過分讨好,原本寧書出了事,嫁給秦丘榆的人選便自然落到寧畫的頭上,然而她自然是不願意嫁的,父親素來寵愛她,所以才把自己這顆棄子放了出來……

宋氏是見過秦丘榆的,也是知道秦家底細,身為女人她當然懂得一個好的婚姻代表了什麽。尤其瞧着寧書現在的模樣,她心裏也有些不忍,她寬慰道:“三丫頭啊,那秦丘榆雖說樣子不是太俊俏,不過到底是嫡長子,你也不算低嫁了,你有寧家撐腰,也生得可人,嫁過去了也不會委屈了。”

見寧書仍舊低着頭無動于衷,宋氏嘆了口氣,說:“不為你自己想想,也為你哥哥想想。”

寧書終于擡頭望着宋氏,問道:“母親,哥哥他到底為何去做了世子伴讀?到底和我有沒有關系?”

“你無須多問,總之你哥哥心裏頭是把你看得極重的。待過了幾年,你哥哥有了仕途,你在夫家也會更舒心的。”宋氏擺了擺手,道:“回吧,這親事已經定下了。明兒秦家就來遞帖子了,按照長幼次序,你的婚期大抵定在兩個姐姐之後。”

上吊自盡

和王妃的動作還真不是一般的快,交換了庚帖不過五六日,這聘禮就下了。十二車的聘禮直接從長公主府出發,一路吹吹打打,繞着皇城整整一大圈,所過之處,紅綢鋪地,萬人空巷。

“啧啧,這只不過是下聘就這陣勢,迎親的時候還不知道什麽陣勢呢!”

“你懂什麽!這是親王嫡長子和第一世家的聯姻,那豈是一般親事。”

“嘿嘿,說不定啊,寧府這個女兒将來有大造化登上後位呢!”

“呸呸,小心了言語!”

“切!”先前的人并不在意,說道:“誰還不知道這天下未來的儲君不是和王就是祥王,若是當今聖上選了和王,那嫡長子不就是未來的太子爺,未來的儲君?”

“不說這些,這兩人也一個是少年英雄,一個是皇城拔尖的美人兒呀。”

“那倒是!”

……

人群望着十二車鮮紅聘禮,羨慕不已。

而此時祥王府裏卻是死一片的沉寂,祥王妃剛剛才發了脾氣,整個王府的下人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呼吸聲大了擾了祥王妃,讓自己成為撒氣的倒黴鬼。祥王妃發起脾氣來那可不是一般的吓人,之前祥王寵幸側妃,當着側妃的面兒訓斥她,還讓她給側妃賠禮道歉。祥王妃當時是忍氣吞聲,可是過後還不是找個機會把當時在場的所有看見她出醜的下人統統處理了。

“母妃,依兒臣看你也別急,咱們又不是非要娶她寧家女兒。”匡元吊着二郎腿有些不忿地說:“天下女兒多得是,我匡元還不稀罕她寧棋呢!”

“你這是什麽話!”祥王妃站起來指着匡元的鼻子就訓斥:“你父王難得交給本宮一件事!可是!可是!”

“哼!”匡元冷笑,道:“把這破爛事兒交給母妃去做,他倒是逍遙快活。”

祥王妃指着匡元的手慢慢放下來,整個人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也不言語,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匡元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他立刻站起來走到祥王妃面前,說:“母妃,兒子我……”

祥王妃擺了擺手,有些無奈地說:“兒啊,寧家這邊是靠不上了,姨媽也對我有了意見,這往後啊,日子還指不定過成什麽樣呢。”

匡元寬慰道:“母妃別太擔心了,雖然……雖然寧家在寧棋的婚事上選擇了和王,可是他寧家還不是把寧珏送到了咱們這兒,依兒臣看寧家此舉也是給自己留後路。他寧宗那個老狐貍還真是兩邊都不想徹底翻臉。”

“你說的不錯,寧宗這個老狐貍就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祥王妃冷笑,道:“我兒,寧棋是什麽身份,寧珏又是什麽身份,寧家對他們兩人的态度怎麽樣你還看不出來那就白在寧府住了那麽久了!”

匡元也是冷笑,道:“等父王成了大事,兒臣第一個不容他寧家!”

“行了,你父王明日就要回府了,你且好好表現了,別讓你弟弟們搶了風頭!”祥王妃擺了擺手,“歇着去吧!那個寧珏,一個不受寵的庶子,收買一下吧,指不定以後用得到。”

“兒臣明白。”

卻說匡元從祥王妃那出來就被下人們告知寧珏又闖了禍。匡元皺了皺眉,他也清楚寧珏這個人不喜歡自己,更不會真心實意為自己辦事。所以自從寧珏搬來祥王府,匡元就把他放置一旁也不太理會。

這小子又闖了什麽禍?

“回世子爺,寧小爺把秦家的嫡長子給打了!”

“啊?”匡元意外,這小子怎麽就不安生,怎麽說也是第一世家寧家的長子,怎麽竟是做些令人意外的事兒。

“奴才也不曉得什麽緣由,據說秦家的公子從自家莊子回來的路上就遇上寧小爺,這寧小爺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棍子就揍上去了。秦家的公子身邊就跟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賬房,那賬房先生還沒來得及為自家少爺攔着就被寧小爺一棍子揍昏了。那秦家公子本來就長得磕碜,這下被揍得鼻青臉腫更是……嘿嘿……”

“然後呢?”匡元想起寧珏曾經沖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模樣就有點煩躁。

“後來驚動了官兵,寧小爺大聲說:小爺我可是世子爺的伴讀,今兒就是看他不順眼,就是揍了!你們誰敢抓我就是打世子爺的臉面。”

匡元怒,大聲問:“寧珏那小子現在在哪?”

“世子爺息怒!”那下人“撲通”一聲跪下,道:“世子爺息怒息怒!寧小爺這麽一說官兵也猶豫了誰都不敢上前抓他,寧小爺就大搖大擺回了寧家。”

匡元思索了一番,道:“去查查二人因何結怨,他寧珏還不是那種毫無理由生事的人。”

“之前并未聽說二人有何仇冤,相反兩家還是親家……”

“哦……”匡元恍然道:“原來是為了寧書……還真是……”

卻說寧珏揍了秦丘榆之後,王府也不回了,直接回了寧府。他沒有給長輩請安,直接沖進了吟書齋。

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又因為寧琴和寧棋的婚事,整個寧府都是一片紅色,一片喜氣洋洋。唯獨吟書齋裏,冷清得很。寧珏沖進院子裏的時候連個下人都沒看見,他走到門口剛想推門就聽見江宏的聲音。

“表妹的用意我清楚,可你這是何苦。我還是那句話,身體是自己的,無論為了什麽,折騰自己的身子是最不明智的。”江宏的聲音輕輕的,聽上去就像一個局外人最淺白的寬慰,細細品着卻能聞到那一股兒淡淡的心疼。

“咳咳……”寧書咳嗽了半天才嘆了口氣說道:“道理我都懂,可是寧書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首秋、午秋、關關和在河都站在一旁,低着頭面露傷心之色。

寧珏猛地推門而進,大聲質問:“什麽叫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你弄壞自己的身體就可以不嫁了?這次不嫁了以後呢?以後怕是更難嫁!”

寧書苦笑,她清楚,她都清楚。

可是她做不到嫁給那樣一個家庭,嫡女的思想在她腦海裏太根深蒂固了。她可以忍受庶女吃穿用度等方面的低人一等,可是在嫁人這件事上,她無法接受自己嫁給那樣一個不成體統的家庭!哪怕她故意弄壞了自己的身體,哪怕她一輩子不能嫁人,就算是腐爛在寧家也好!

心意已決,寧書擡頭望着江宏,決絕地說:“表哥,你幫我!”

江宏握着銀針的手顫了顫,他側過頭不去看寧書。

“她要你怎麽幫她?”寧珏問江宏。

江宏慢慢将銀針收回藥匣,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關關“撲通”一聲跪下來沖着寧珏哭着說道:“大少爺你救救三姑娘啊!姑娘她想不開要尋斷了生育的法子來禍害自己啊!”關關又是哭着抱着寧書的腿,說:“姑娘你可別怎麽糟蹋自己啊,就算嫁過去也不一定就是壞的!奴婢都打聽過了!那秦公子也不是什麽壞人,現在房裏也沒人!他也許會對姑娘好的!”

“哈哈哈哈!”寧珏大笑,他嘲諷地問寧書:“你以為你弄壞自己身體就有用?就算你毀了容,不能生育,又怎麽樣?只要你是寧家的女兒就可以嫁過去!”

“別說了!”寧書絕望,心裏的最後一根稻草被寧珏輕易搶走。

其實她也明白,但是或許呢?她知道她現在做的一切都是愚蠢的,可是她能怎麽樣啊?又或者說,她心裏頭一直委屈,這種委屈一點點壓榨着她的神經,直到她的婚事,她再也不能接受現在的一切!她不願意再做寧書!她不願卑微的躲在角落看着庶妹奪走她原本屬于她的一切!她不願意接受命運的公平!

如果……

如果她冒死說出一切呢?她知道沒有人會信她,或者她連死都奪不回屬于自己的一切!她的母親!她的身份!她的婚姻!她的一切!

郁結于心,寧書一口血噴出來。人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寧書!”

“表妹!”

“姑娘!姑娘!”

生姜被含在嘴裏,指尖的疼痛讓寧書慢慢清醒了過來。江宏看着寧書醒了過來才舒了口氣,然後心裏頭卻是越來越沉。

寧書望着屋頂呆愣了許久,才慢慢側過頭淚眼婆娑地望着寧珏,無助地說:“哥,我不想嫁……”

“好,哥哥答應你不讓你嫁給姓秦的!”

“你有什麽法子?且不可莽撞了。”江宏皺了皺眉。

“我去把秦丘榆給弄死了,看他怎麽娶!”寧珏煩躁,也顧不得其他直接這麽怒氣沖沖的回嘴。

“你……”

“不好了不好了!”桃之慌慌張張地沖進來,顧不得禮數大聲說道:“出事了!出事了!江姨娘上吊自盡了!”

“什麽!”

寧珏沖着寧書丢下一句:“你別急,我去看看!”然後拉着江宏就往外沖。而江宏也是急急忙忙收拾好藥匣跟着寧珏走。

寧書目光閃了閃,如果……

自盡之因

“啪!”寧書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她怎麽可以有這樣肮髒不堪的想法!

“姑娘你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打自己幹嘛?”首秋吓得還以為自家姑娘犯了渾。

“關關!扶我起來!我要去江姨娘那!”寧書作勢就掀起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想要下床。

關關立刻蹲在床腳給寧書穿上鞋子,問道:“可是姑娘你的身體?”

“別說了!這就走!”午秋急忙從床頭的檀木六角衣架上取下素色的絨襖給寧書披上,一邊跟着寧書往外走,一邊念叨着:“姑娘快披上,小心再着涼。”

首秋拉了一下午秋,午秋愣了一下,腳步就放慢了些。待寧書已經往前去了,她才詫異地問首秋:“怎麽了?”

首秋的目光有些猶疑,她想了想終于問出口:“午秋,你說嫁給秦少爺真的至于如此要死要活?”

“哎呀我的首秋姐姐你這是在亂說什麽!”午秋急忙捂住首秋的嘴,道:“你可小心了言語!”

首秋拉開午秋的手,道:“你覺不覺得咱們姑娘最近這段日子有些奇怪?”

“這……”午秋皺着眉想了想說:“女兒家的親事畢竟是大事,更何況咱們姑娘和表少爺青梅竹馬,如今又是給了她一門十分不滿意的親事,姑娘如此也是應該啊!”

“也對……”首秋點了點,“可是……”

“快走了,姑娘已經遠了!”午秋拉着首秋小跑着就去追寧書。午秋搖了搖頭,或許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她抛開思緒跟着小跑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好端端的怎麽就尋了短見?”寧珏問着江姨娘屋裏的下人。

兩個丫鬟跪在地上哭着搖頭。

“奴婢們也不知道呀,江姨娘上午心情還特別好,中午也是難得的胃口好,吃了許多東西才說累了要歇着讓奴婢們不要進屋打擾她。過了一會兒就聽見屋子裏有什麽東西倒了的聲音,我們兩個一推門竟是發現屋門被反鎖了,想了法子使勁兒把門給撞開就看見江姨娘……她……她!”

“咳咳……”

江宏手上下針的力道加重了幾分,見江姨娘終于悠悠轉醒,他才舒了口氣,輕聲勸慰:“姨媽,你這何苦。”

“姨娘!”寧珏立刻撲過去,坐在床邊緊緊握着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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