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王府的路上,匡策沉着臉,寧書也是滿滿的心事,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各自靜坐着,想着自己的事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姨娘的故去讓寧書心裏難受所以剛剛才一陣天旋地轉,如今已經完全沒事了,絲毫沒有哪裏不舒服。不過想起剛剛下腹那一陣尖銳的疼痛,寧書仍是有些心悸。
和匡策一同回院子,隔老遠就能看見門口的那一抹紅衣。東跨院又是斷續的瓷器碎裂聲,瞧瞧身側匡策沉着的臉,一種深深的疲倦就席卷了寧書心口。
“今日勞煩世子了。”寧書跟匡策道了謝,已經想獨自回自己的西跨院了。江姨娘的故去,按理說匡策是不該去的。
可偏偏有人不讓寧書安生。
就在經過林峥身邊的時候,林峥那雙明亮的眼睛就充滿期盼的望着匡策,就在她擡腳剛要迎上去的時候,寧書涼涼地叫住了她。
“木山,聽聞你鞭子使得極好?”寧書立在一側,含笑看着她。
“那是當然,我使鞭子的手法可是世子親自教的。”林峥收回邁了半步的腳,停下轉身看着寧書,帶着滿臉的驕傲。
寧書嘴角笑意更深,說:“如此,不知道我有沒有幸瞧瞧你的鞭法?”
“你想看?”林峥就動了小小的心思,她的鞭子雖然并非匡策所教,不過卻跟着他學過幾招,之前匡策總是說她使鞭子的法子不對,空有蠻力不得章法。最近她又研學了許多,真想讓他瞧瞧自己的進步。
寧書點頭,又跟匡策說:“世子爺要不要也跟着瞧瞧,也可以給我解說解說,我卻是不懂的。”
匡策本來沒啥心情,難得寧書主動開口跟他說了話,他也便應下了。
瞧匡策會留下來,林峥這下高興了,歡快地回屋子取鞭子去了。首秋和午秋兩個就搬了兩把倚在,請匡策和寧書坐了。
“獻醜了!”
林峥取了鞭子,瞧了匡策一眼,就開始揮起鞭子來,柔軟的鞭子甩出一道道流暢的線條,在空中發出一陣陣“啪啪啪”的聲響。
揮鞭轉身的瞬間,林峥去望匡策,卻瞧着他并沒有看着自己,冷着臉擺弄着手裏的一塊佩玉。
Advertisement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就算她哪裏揮的不好,他可是都會很嚴厲的指出來!林峥心裏一沉,去看坐在匡策身邊的寧書,此時的寧書靜靜坐在那兒,含着笑在看自己。
可不能讓她嚣張了,正是要将這鞭子使出花來,滅滅她的氣焰!林峥如此想着,每一次揮出的鞭子就帶着她九分的力度,身體每一個部位都争取做得完美。
本就是夏日,又是這般盡心耍武,不過一會兒林峥已經一身薄汗。
将甩出去的鞭子重新收好,林峥已經完成了最後一個招式。她收了鞭子,仰着頭看向寧書,樣子真是驕傲得很。
“這鞭子使得真是精湛。”寧書淡淡地笑着拍了拍手,“賞。”
林峥這才隐隐覺得不對勁了。
關關走過來,拉起林峥的手,就将東西塞到她手裏。
林峥擦了擦額頭的汗,低頭去看手裏的東西——一吊銅錢。
心裏的怒火“噌”的一下燃起來了,合着她是把自己當成雜耍!林峥瞪着兩眼,怒氣沖沖去看寧書。寧書已經捏着帕子,慢悠悠站了起來。
林峥心裏又是一涼。她不得不承認寧書的樣子端莊溫柔,整個人溫得像院子門口的那株袅娜的柳。而自己呢?身上的薄汗将衣服貼在身上,雖然沒有鏡子,可林峥知道自己一定滿臉通紅,狼狽不堪。
不,匡策決定不是那種喜歡柔弱姑娘的人!林峥轉頭去看匡策,卻看見匡策坐在那裏,眯着眼睛看着站起來的寧書。
林峥突然發現,自己在這邊賣弄許久,匡策竟是一眼未看過她!
“竟是這麽晚了,世子也請早些歇着。”寧書彎了彎膝,已經轉身朝屋子走去了。
匡策本來心裏就有氣,心裏有很多話要問寧書,見她又是一副趕人的樣子,甩了袖子轉了頭,不去看她。
林峥就有些小心翼翼地走到匡策面前,問:“世子,您瞧我這鞭子使得有進步嗎?”
匡策有些不耐得擡頭看她:“林峥,你怎麽變成這樣?”
“我變成哪樣了……?”林峥小聲說着,心裏酸酸的。
瞅着寧書屋子的門關上了,匡策心裏煩得很,丢下一句“你還是穿男裝好”,已經離了座,大步追上去,推開寧書屋子的門。
林峥呆愣在那裏,恍恍失措。
“呆愣在那裏做什麽呢,還不把這太師椅搬回去!”關關斥了她一聲。
屋子裏,寧書剛剛坐下,首秋和午秋兩個人都立在她旁邊幫着她拆發髻。
“都下去。”匡策發話。
“慢着。”寧書卻這般說。
瞧着匡策越來越冷的臉,寧書便又添了句:“先把我這發髻拆了再走。”
兩個丫頭就加快速度,手腳麻利得給寧書複雜的雲髻給拆了,烏發的長發柔順地貼在背上,稱得整個人更顯得柔情了些。
“快走!”匡策又催。
首秋和午秋連梳妝臺上的發飾都沒來得及收,就匆匆下去了。
一站一坐就那麽遙遙對着,卻都不說話,一時只有燭臺裏的紅蠟噼啪炸響的聲音。
“世子是有事要問?”還是寧書先開了口,聲音溫溫的,糯糯的。
匡策就特別佩服寧書這一點,縱使心裏再怎麽生氣面上卻能不顯,萬年一副端莊溫柔的樣子。他卻是忘了,他自己就是那種喜怒不言于色的人,只是每每在寧書面前壓不住心裏的火氣。
“聽說,那江宏曾去寧府給你提親?”話一出口,匡策有些悔意,本是想試着哄哄她,怎麽竟是挑出了這麽一句來。明明依舊是沉着臉,可是他心裏已經開始忐忑了。
罷了!罷了!問就問了!
“是。”寧書應着。
“你就沒什麽別的要說的了?”匡策臉色更沉。
“世子爺還想讓我說什麽?”寧書站起來,“我那表哥醫術高超,又是心細如塵的人。姨娘病中多虧他照料,我還沒來得及謝他呢。明日的确是該請表哥來府上,答謝一番。”
匡策突然就笑了,寧書微微仰着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只見匡策兩步跨過來,一下子就把寧書抱起來,直接往床上一扔。
雙腳離地的剎那,寧書一陣眩暈,下腹又是一陣尖銳的疼痛。她想去推匡策,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情急之下,只好低着聲音,喘息地喚了一聲:“匡策……”
聽到聲音中的顫抖,匡策低眉,就瞧見寧書臉色蒼白得可怖。額頭淌下豆大的冷汗。
他急忙拉了被子将她整個人包起來。
“來人!”匡策喊卻沒人應。
兩個人置氣半個月,好不容易今日匡策留在屋裏,首秋、午秋幾個丫頭早就躲得遠遠的了。
“你等着,我去給你喊大夫。”匡策轉身就要走,手卻被寧書輕輕拽着,那力氣那麽輕,彷如一個不注意都感受不到。他回頭去看,瞧見寧書臉色蒼白,皺着眉,一雙眼睛合着,長長的睫毛像扇子一樣微微顫動着。
“疼……好疼……”
匡策的心口就好像跟着一起疼了。
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