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話說,這楚修文和吳有財,在用四根木柱,幾捆稻草搭起來的簡易棚子裏當差;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他們俱是一驚,兩人互看一眼,為了壯膽,并排蹑手蹑腳的朝着那聲音處走去。

呵,果然不是什麽省事的!

只見一個不知死活的人正蜷縮在那裏,黑夜裏看不清模樣,不知性別;周身散發着血腥味,不知死活。

楚修文為了在吳有財面前樹立可憐的威風,故作鎮定的邁開四肢,朝那黑黝黝的一團走去。

“啊~”

面上平靜,實則內心波濤洶湧的楚修文,緊繃的身體被猛戳了一下,他壓抑的害怕,這是不可抑止的爆發了出來,大腦一片蒙,忍不住尖叫出聲。

尖叫聲讓地上的血人,不由得顫栗了。

“楚兄弟,你叫什麽呀?”吳有財拉住狂叫的他,翻了個白眼。

心中餘悸猶在,楚修文蹙着眉,“你突然碰我幹嘛?”

吳有財憨厚一笑,“就想提醒你一下,注意安全。”說着摸了下自己頭。

最後在兩人愚蠢的檢查,愚蠢的檢查便是,對其進行最簡單粗|暴的身體檢查。

最終,兩人雙手沾滿血腥,并在這個昏迷的人身上落下可恥的痕跡後,總結道:此人男,受傷嚴重,不攜帶危險武器。

羞澀的月,悄悄躲進了一片烏雲中。

光亮頓失,兩人斜一腳,歪一腳的朝小棚走去。

“吳兄弟,你剛剛動作那麽麻利,是不是~”楚修文嘴裏溢出輕佻調侃的笑。

“大寫的冤啊,真比窦娥還冤啊。”吳有財激動直拍胸脯,“我對着天上的月亮發誓,”

羞澀的月亮徹底躲在了烏雲裏。

“我吳有財絕不是貪生怕死,更不是好色之徒。”

他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炯炯有神的望着楚修文。

“算我的錯,我冤枉你了。”

楚修文叫苦不疊,本來只是和他開個玩笑,想想這荒涼的地方,怎麽會有姑娘呢?連個蚊子怕都是公的。

誰知他竟然如此認真,像是有人欺侮了他家祖上。

“來來來,快搭把手。”楚修文真是倒黴透頂了,好死不活的開這老實人玩笑。

吳有財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太激動了,兩手一放,就把那沾滿血跡的人推開了。

那人摸着個子挺高,人也沉,楚修文這柔弱書生樣,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上;那人好死不死的正像一塊石頭一樣,使他喘不過氣來。

“嘿嘿嘿”吳有財露出他的招牌憨厚笑,一把就把那人拉了起來。

順勢将楚修文一拎,他便像雞崽一樣,被提了起來。

不得不說,吳有財長着一張騙人的娃娃臉,力氣倒是比一般人大,确切的說,是大很多。

楚修文看了一眼他,力力拔山兮氣蓋世,說的就是他吧。

看着吳有財漸漸遠去的身影,楚修文心裏有點慌,朝着那個血人反方向挪了挪。

好在不一會兒,吳有財回來了,身邊是那讨人嫌的伍長以及肥頭肥耳的什長。

“讓你們兩在這守着,你們倒是給我撿了個人回來,都是幹什麽吃的?”

伍長說罷,狠狠瞪了他兩一眼,随即又臉上堆滿笑容的谄媚道,“什長大人,你看這怎麽處理好呢?這荒郊野嶺的,突然冒出個人來,也不知是敵是友,真是難辦啊。”

伍長搓着他那粗短的五指,面露苦色。

什長背着雙手,在那人身邊來回踱步,時而低下頭來看看,“看這人,倒像是易國的人。”

“是的,是的,不像是外邦人士。”伍長點頭哈腰道。

“這人身上的傷,也不像是刀傷,倒像是野獸咬的。”什長繼續踱着步道。

此話一出,本是冷清的夜晚,更是讓人覺得,後背一陣陰風吹來。

楚修文此刻似乎聽到了狼“嗷嗚”的嚎叫,那匹狼正立在坡頂,拖着毛絨絨的碩大的尾巴,一雙眼閃着綠色的精光,在黑夜中,猶如閻羅王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自覺的朝吳有財靠攏,眼珠子靈活的轉着,提防着四周不期然闖入的禽獸。

現在的禽獸,可真是,大晚上的也不好好歇着,真是不讓人安生啊!

這邊廂,伍長焦急的等待着什長拿出個主意來,畢竟這可是在他的管轄區域內,突然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

而伍長早已年過四十,說什麽不惑,他惑的很哪!他好不容易才當上的伍長,雖說小的可憐,但好歹也是個官啦。

他高興勁還沒過呢,就發生了這事,真是晦氣。

“這人嘛,”什長搖着頭,皺着眉。

伍長眼睛一亮,豎起耳朵,等着下文。

“你先照料着,我去向上級彙報,等有了結果,再知會你。”

此話一出,伍長本就睜不開的雙眼,更是難以尋覓他的眼珠,他心中恨道:這都算什麽事兒,這軍隊裏又不管他口糧,到頭來,難道還要他分出一口飯來?何況這人身份不明,若真是個什麽罪犯,他豈不是算窩藏罪犯?

細思極恐!

細思極恐呀!

但眼下又能有什麽好法子呢?

何況這可是什長下達的命令,官大一級,壓死人呢!

将什長送回營帳後,伍長憤憤的說道,“以後你們兩負責他的衣食起居。”

他說完這句話,便高擡着頭走了,像是只公雞似的,然而卻是只拔了毛的。

楚修文和吳有財你瞅我,我瞅你。

“咕嚕咕嚕~”兩人的肚子竟然同時響了。

二人不由相視一笑。

“沒事,楚兄弟,我白日裏見有一條河,到時我抓魚給你吃;還有啊,樹上的蟬蛹什麽的,都是可以吃的,在我們村,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一歲小孩,都很喜歡吃。那味道,真的是,又香又脆。”他說着,有模有樣的咀嚼了一下,如美味在口。

吳有財一路說着,不得不說,這居然很有用;楚修文短暫的忘記了饑餓,他腦海裏是吳有財說到的鮮美的魚,甚至惡心的沒吃過的蟲蛹,都讓他的口水四溢。

兩人将撿來的血人馱回他們的小帳篷裏,叫醒了劉有信。

原因無他,這家夥素日說,他家祖上可是給皇帝老兒看病的,那可是禦醫,說不盡的風光。

劉有信說這話時,蠟黃的臉上,泛起了紅潮,讓他看起來像是喝了酒;當然,他說的激動,大家也聽的有味,還時不時附和一句,每當這時,他便說的更有勁了,他平日裏喜歡微弓着背,這時卻是挺的筆直。

當然,大家可不是真的信他,不過是拿他當無聊日子的笑話罷了;就連他自己講着講着,都說不清,到底是他太爺爺,還是他太太爺爺,給哪個皇帝看過病了。

劉有信被推醒時,布滿紅血絲的眼裏,滿是迷茫,“娘,我沒尿濕床。”

說罷,他打了個滾,翻了個身子繼續睡。

好巧不巧,這個營帳裏睡的張前最愛學人言語,他剛好被一泡尿憋醒,聽到這句話,差點沒當場尿了。

從此,每當劉有信吹噓他家祖上的光榮事跡時,張前便會捏着嗓子來一句,“娘,我沒尿濕床。”

吳有財繼續推了劉有信一把道,“娘你個屁。”

經這麽一推,劉有信徹底醒了。

羞澀的月亮,這時露出臉來。

劉有信看見,月光下,楚修文和吳有財拖了個死人進來。

“啊,你們殺人啦。”他這麽一叫,把營帳中的蕭康也吵醒了。

“殺人啦,誰殺人了,誰被殺了?”蕭康比劉有信更激動,從薄薄的床被裏跳了出來,四處張望,活脫脫一山上毛猴樣。

“你們別瘋了,我和吳兄弟撿了個人回來,劉有信,你不是一直說會救人嗎?你試試。”

楚修文坐在自己那張矮小的床上,想按摩一下肩膀,上面卻沾滿了血,他只能伸着手,活動了下身體。

“我,我,我~”劉有信瞅着那不知死活的人,結結巴巴的也沒個下文。

“你什麽你,不會你說的那些全是假的吧。”

劉有信這家夥,平日裏除了吹噓祖宗是禦醫外,還說自己家雖然破敗後,但也依舊行醫救人,世代為醫;因此他們家的小孩,每一個都懂得些醫術。

“那可不,那茅坑裏的石頭,在茅坑裏待久了,也是臭的嘛。”張前就愛和劉有信做對,而他的話,總能将劉有信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雖說,大家知道,劉有信家祖上十有八九,不是禦醫,就連什麽醫藥世家那也是騙人的,不然怎麽會送到這西北當個小兵呢?

但凡家裏有點錢,有點勢的,都會直接買個小官來做的。

旁觀者清,楚修文看清這些後,便打算将他的身份埋在肚子裏。當然,他苦笑着想,即便他說了,他也只會成為第二個劉有信。

隊中本就軍醫極少,又哪裏顧得上他們呢?

此刻死馬當活馬醫,這裏誰都不會,只能找他了。

劉有信心裏開始罵娘,平日裏他說的,沒見你們這群人信,現在麻煩來了,就來找自己了,都是什麽人嘛!

“這人哪裏來的,不會是什麽朝廷欽犯吧?”他顫顫巍巍的說着,一副想要撇開的模樣。

“我說你這小子,怎麽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這人是伍長吩咐下來,讓我們好生照顧的。”

楚修文心裏對吳有財,又有了新的認識,這人說謊都不眨眼的。

劉有信這人就是這樣,但凡和官搭上點關系的事,都會畢恭畢敬的,就連伍長這樣的小官,他平日裏見了,就好像小狗遇見肉骨頭似的,狂搖尾巴。

“呀,原來是伍長大人吩咐的,可不能懈怠了,快,放我床上去。”他恬不知恥道。

衆人紛紛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

不得不說,劉有信總讓人刮目相看!

話說,這被撿來的人究竟怎樣了?他又是誰呢?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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