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要她
我本以為交易的地點會是廢棄的貨倉,或是隐蔽的碼頭,卻沒想到會是在大宗商品原材料交易中心。
原材料采購不同于普通商品交易,因為涉及到全球的原材料市場,所以交易時間放寬到全天候二十四小時,托運大宗商品的貨車進進出出,盤貨的,供貨的,理貨的,人聲鼎沸。
淩晨兩點,城市已然陷入沉睡,可這裏卻人來人往,異常忙碌。
九爺的車一停下,就專門西裝筆挺的接待人員泊車,而那人将九爺畢恭畢敬地引進一間交易中心的頂層雅間便禮貌告退。
雅間裏早有人在等着,落地窗帷幕掀開,整個交易中心的布局情況盡收眼底,前排辦公桌上有出入口的監控,可以實時切換查看中心任何一個地方。
劉秘書向九爺彙報交易情況,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金将軍那邊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他也不急,吹吹茶盞中的大紅袍,等待茶葉片片舒展,直到離約定交易時間過去十五分鐘,一直盯着監控的手下才喊出聲,“九爺,金将軍的人來了!”
九爺擡眼,視線向窗外看去,我也順着他的目光向外眺望,只見一行十幾個休閑衫打扮的人穿梭在人來人往的交易市場上,動作整齊,有條不紊又不着痕跡地避開和陌生人的肢體接觸,一人被簇擁在中央,不疾不徐地走着,還有一個白人跟在旁邊,應該就是他們說的金将軍了。
體格最強壯的六人護送金将軍進電梯,另外四人保護白人,還有剩餘十人分別把手電梯口和應急出口,十分謹慎。
我笑了一聲,九爺問我笑什麽。
我說,我要是想殺他的人,憑他這樣的做派,他站在街頭,我站在街尾一槍就可以射中他,目标太明顯了。
九爺笑,說等會讓你試試看。
我笑的止不住,說那一會我試試。
金将軍的電梯到了,九爺把我攬在他懷裏,我順手撥了一個葡萄喂他,嘴對嘴的空檔,金将軍進來了。
“傅先生,終于見到你的廬山真面目了!”
金将軍說着一口蹩腳中文,自保镖中走出來,笑眯眯地客套,順便介紹跟他一起來的白人,九爺點頭,算是招呼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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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将軍也不說廢話,說他的錢帶來了,貨在哪裏。
九爺沒說話,反倒是劉秘書開口說,“先看錢,錢數對了,再談貨在哪裏。”
“傅先生,你什麽意思?”
金将軍的臉色微變,九爺低頭品他的茶沒說話,劉秘書又開口,“時間就是金錢,九爺最重準時,金将軍既然遲到十五分鐘,貨的價格相應提高15%。”
“你!”
金将軍的臉都氣紅了,想要發火,可又忌憚這裏是九爺的地盤,一口氣憋着半天不上不下,最後只能打落牙齒連血吞,“好,我要先看貨。”
九爺點頭,說了句好,劉秘書便撥通手機,吩咐對面幾句,有幾個大貨車就開到交易中心的下層。
金将軍守在下面的人清點後點頭正準備交接,突然從交易中心的四面八方沖出來穿着制服的警察和特警,飛快地将包括貨車司機在內的所有在場人員全部扣住,一個不留。
頂層包廂的電梯聲響起,秦漠野率先走出,制服上的警徽顯的冰冷而又淩厲。
他也是有膽,敢一人上頂層,就不怕九爺崩了他?
我低着頭不說話,而九爺放下茶盞的力道有些重,我立刻自覺從他懷裏離開,他站起身,目光直視秦漠野,相互對峙。
秦漠野看着九爺身旁如臨大敵的跟班,輕笑着開口,“傅先生,做生意?”
九爺也笑,只是笑意卻未及眼底,反而染着陰霾,“正做着,秦局就來了,怎麽,秦局也有興趣?”
秦漠野搖頭,雲淡風輕,“我們做生意可是違紀,傅先生可別亂開玩笑。”
九爺目光冷冽落在監控上,口氣很涼,“既然如此,秦局這又是什麽意思?”
秦漠野唇角明明噙着笑意,可渾身卻散發出凜冽的殺機,猶如一把開鞘的利劍,輕而易舉就能斬下敵人的頭顱。
“做生意沒興趣,可我對傅先生做生意的內容很感興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回局裏說說。”
九爺挑眉,“秦局既然有興趣,告訴傅某人便是,又何必這麽大費周章?”
他轉臉看向劉秘書,“還愣着幹什麽,趕快把貨車打開給秦局看看。”
秦漠野俊眉微斂,目露審視,片刻之後,透過耳機讓出勤的警察檢驗,一個箱子一個箱子的翻過去,他的臉色終于再也沒有有戲谑的笑意。
反觀九爺,讓人給秦漠野沏茶,等茶來了慢條斯理地端給他,說,“秦局,賭石這種生意賭的就是運氣,有人一夜暴富,有人一貧如洗,是天堂,還是地獄往往就在一念之間,這種高風險,高刺激的玩意,玩的就是心跳,秦局說是不是。”
秦漠野擰眉盯着他,眼中是不見底的深邃,端起那杯茶,細細地品了一口。
“這年頭生意難做,國內市場被壓的厲害,就算是我,也要順應潮流走出去,就算金先生身份特殊,條例裏可沒規定不能他做交易。”
九爺漫不經心地說着,“秦局這麽大張旗鼓地攪亂我的生意,是當我傅西京好欺負,還是當我們西南的商人好欺負?”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秦漠野手中的茶盞放下,輕挑眉梢,“傅先生這話可就說過了,那依你的意思,想怎麽樣?”
現場氣氛微妙,兩人之間悄無聲息的劍拔弩張看的我心驚肉跳。
在西南三省的道上,還從沒有人當衆攪亂九爺的生意,秦漠野這次出動這麽多人,那就是明晃晃地在打九爺的臉,以九爺的性子,別人敬他一尺,他回別人一丈,這場子,是肯定要找回來的。
九爺漫不經心地說,“也沒什麽,商場上有句老話,叫以和為貴,秦局既然對賭石感興趣,我就把這石頭送給你,權當是一點心意了。”
秦漠野笑出聲,從兜裏摸出一支煙點燃,明明身穿警服,卻莫名生出些不羁的風流意态,吸一口後邪邪地叼着,似真在考慮九爺的提議。
我在一邊,內心默默地為九爺叫了句好。
他這句話說的很妙,送東西其實沒什麽,可偏偏是在秦漠野行動失敗之後送出。
秦漠野攪黃了‘正常’商人的‘正常’交易,如果秦漠野不收,輿論上過不去,受害者親自送臺階給你下,你還拒絕,未免太不識擡舉。
如果秦漠野收下,這次行動的失敗就被染上一層灰色的暗影,失敗是真失敗,還是假失敗,如果是真失敗,那就是秦漠野辦事不利,如果是假失敗,那就是以公謀私索賄,無論是哪一種,對秦漠野都是一次打擊。
說實話,我被他裹挾至今,一直都在被動挨打,現在見到他吃癟,我內心居然還有點小激動。
秦漠野的沉默不過一分鐘,然後他便把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裏,勾起唇角,笑笑說,“好啊,既然傅先生這麽有誠意,那我就收下了。”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九爺。
兩權相較取其輕,無論從那種方面來看,都是‘不收’對秦漠野的影響最小,不收,頂多算個不識擡舉,索賄,對他這個上面派下來的巡查副組長來說,可是牽一發動全身。
秦漠野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收下石頭,對他有什麽好處。
我百思不得其解,盯着秦漠野看。
而九爺在短暫錯愕之後,就讓人将石頭送了上來親手交到秦漠野手上,随即吩咐劉秘書給出勤的警察準備早餐,而他本人也正準備送秦漠野走。
秦漠野扯了扯領帶,松開頸口,目光深邃地盯着那塊不起眼的原石,笑的意味深長。
“傅先生別急着讓我走啊,你剛才不是說了,賭石賭石,賭的就是一個刺激,趁現在人都在,也別麻煩了,拿工具現場切開吧。”
秦漠野吩咐讓人送工具上來,正準備切開,九爺突然開口說句慢着。
明晃晃的刀鋒放在原石上面,照應出秦漠野狂野不羁的臉,細看之下,眉宇之間是運籌帷幄的了然。
他停下動作,漫不經心地說,“怎麽,傅先生有什麽問題嗎?”
九爺面無表情,深邃如鷹的眼裏藏着翻湧的情緒,讓人看不出深淺。
“賭石講求天時地利人和,現場開驗着實有些草率了。”
秦漠野睨他,“我這人向來不信這些,只要我想要的,就一定會得到。”
九爺的臉色微沉,秦漠野又接着說,“仔細想想,賭石這種靠天吃飯的生意确實不适合我,可這麽多人來,我總不能空手而回。”
“依秦局的意思,想要什麽?”
秦漠野挑眉,棱角分明的臉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如同渡上一層淺薄的金光,出離矜貴,偏偏他唇角帶着抹笑意,邪的很,他倚靠着桌幾,朝我的方向點了點頭。
“我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