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apter 38

在陳椹住院昏迷的日子裏,莊莊并不是一直守在外面呆呆看着的,她常常不敢進陳椹的病房,只是固執地停留在門口,透過那一塊小小的玻璃往裏看,仿佛只要什麽時候覺得從這個角度看去不像陳椹了,仿佛裏面果真躺的就不是陳椹。

陳椹住院的日子裏,昏迷的時數最多。莊莊常常眼看着陳椹在一次次昏睡後變得更加消瘦起來,而這樣果然一天比一天不再像以前那個陳椹了。

莊莊恍惚地注視着這些,她甚至覺得裏面躺的或許只是和陳椹比較相像的人,若說惡作劇,果然還是楚筱秋最逼真,陳椹清醒時會買來飯,熟睡時又會悄悄落淚,在陳椹醒來的次數越漸減少時,楚筱秋幾乎從未停止過哭泣。

莊莊麻木地想着,如果這是一出惡作劇,那麽她應該立刻揭穿的,只是他們一行人每天都十分忙碌,仿佛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真正穿插不進去他們的惡作劇中。

她本該笑着揭穿的,但她笑不出來,亦哭不出來。

陳椹大多時候都是昏迷着的,近日聽力已經減退不少,不知是因為眼睛太累還是什麽原因,偶爾清醒過來幾次,和父母楚筱秋說了些什麽,然後将視線淡淡轉至莊莊身上,再看向窗外,只是短短一兩個時辰便又沉睡下去。

他臉色日漸蒼白,身體也消瘦的厲害,到後來連呼吸也輕微的可怕,甚至分不清是否已經停止了呼吸。

楚筱秋來照顧陳椹是同學情誼,陳椹父母不忍心她每日前來探望,跟着操心勞累,便讓她回家去,有時會一直送她到醫院門口。陳椹的父母也是勸過莊莊的,但莊莊卻總是固執地守在病房外,從不肯離開。

後來常常在莊莊累倒後醒來,總是看見陳椹的父母兩人,或者只有她一個人,然後她呆呆望着病房裏的陳椹,覺得寂靜的可怕。

後來有一次在她一整夜幾乎沒有休息時,第二天在椅子上累的熟睡過去時,不知睡了多久,耳邊微癢,被一陣輕微的窸窣聲驚醒。

她回過神來,才發現身前已經蓋了一床雪白的被子,旁邊正伫立着陳椹。

醫院習涼,陳椹指節蒼白,穿着單薄。莊莊立即起身攙扶着陳椹讓他回屋,陳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緩緩地坐在了她剛才熟睡的地方。

莊莊回屋給他拿了外套來給他披上,又将被子蓋在他身上,方才覺得好一些。

陳椹拍拍一旁的位置,讓她也坐。

莊莊聽話地坐在他身旁,卻不知如何開口,便一直沉默。

不知又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陳椹的聲音,他淡淡地對她說:“回去吧。”

他聲音微微沙啞,帶着一些莊莊并不熟悉的感覺,卻又讓人倍覺熟悉與安心的矛盾感受。

這是自從他帶楚筱秋一同來赴她的約之後,這長長的一段時間裏,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不知為何,莊莊感覺到眼眶有些濕潤,突兀地倔強起來,仿佛沉默的反抗一般,沒有回答他。

陳椹似乎早知是這樣的光景,微微的嘆了口氣,沒有再勉強她,只是說:“筱秋都告訴你了,你守在病房外這麽多天,如今我也無法瞞你。”

他身子還十分虛弱,本不該從病房外走出來,也不知在長椅前等待她清醒等待了多久,說幾句話便輕咳幾聲。說完這句話,便忍不住一直咳嗽起來,蒼白臉色中染上些酡紅,不見好轉。

莊莊頂着微紅的眼眶,給他輕輕拍打着背。

她才拍打了幾下,陳椹便伸出手來将她的手截住,然後握着她的手心輕輕放在了枕着被單的腿上。

他此前從不曾與她有過這麽親昵的的接觸,此時在這樣一個安靜的氛圍裏,莊莊卻又有幾分恍惚。

他的手指素若蘭花,指節蒼白,指尖微涼,本來顯得幾分細瘦的意味,如今在這樣的背景下,卻讓人無端多出幾分病态的難過來。

陳椹卻輕輕道:“對不起。”

莊莊鼻子也有些酸澀起來。

她自從知曉陳椹住院以來,大多都是在恍惚與麻木中度過,仿佛不知憂傷與快樂,終日只愣愣看着病房與窗外,沒有神情地望着這大廳裏人來人往,聽這些嘈雜人聲,看他們別家悲喜。

現在陳椹就靜靜坐在她面前,靜靜聽他講話,靜靜的情緒裏,突兀多出幾分不可抑制的綿綿惆悵,仿佛從心口的一端漸漸蔓延,然後使整個心髒都變得酸澀不是滋味起來。

她終于有幾分理解楚筱秋的感受,她也莫名地終時終日想哭,卻覺得在陳椹面前,這一切都顯得太狼狽,她不願在陳椹面前這麽狼狽。

陳椹靜靜凝視着她,唇色蒼白,眸中有幾分心疼,微微啓合的聲線裏,卻是一貫的清冷與幾分柔和在其中:“這段日子,你瘦了很多。”

這段日子,她甚少休息,大部分時間裏她都呆呆注視着前方,夜晚寂靜時分,又失眠的厲害。

她以前笑時,是有淺淺的酒窩的,如今面容消瘦起來,連笑容也從不曾展開過,只是固執地盯着這四周的牆壁,一天到頭都望着這一片的雪白。

他們都做好了陳椹意外的準備,但這些她竟連想也不曾想過。

怎麽能想,怎麽想象的出來?這樣一個有着呼吸,還伫立在這個世間的人,怎麽能把沒有他的日子裏給想象的起來?

陳椹又輕輕說:“以後記得照顧好自己,不要随便進出醫院。”他輕咳一陣,唇色淡淡地又說:“等我死了,也要好好生活。人固有一死,将這些看淡,自然就淡了。朝前面看齊,自然是要将以往抛卻的,我不後悔和你說這些,我只希望你能過得更好。我說了這麽多,你都可以沉默,唯有這後兩句話,你需要給我做個保證,答應我一個‘好’。”

他說了這麽長一段,很有些吃力的感覺,但仍然克制着,微微停頓幾秒後又輕輕咳了咳。

莊莊聽見“死”字,手指霎時收緊一分,然而面容依然如常,她望着正前方空曠的牆壁,直到眼睛微微模糊了有些看不清之時,終于僵硬地點點頭,眼淚止不住終于掉落下來,沒出息地哽咽:“好。”

這還是她自從守在病房外以來,第一次掉淚。她一直以為自己堅強,普通困難從不曾絆住她的步伐,然而經過這幾天的恍惚,她似乎終于明白了什麽,又終于日漸沉默心酸。

陳椹掏出紙巾來,為她擦拭淚水。

她眼淚卻越漸增多,連日以來不曾掉過淚的眼眸,現在卻洶湧的一發不可收拾,直到她微垂着背,捧着臉頰,終于壓抑且克制地放聲哭了出來。

********

Z市連綿的雨天終于又一次告一段落,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

莊莊體溫恢複正常,總算出了院。她提出要随同章哲一起談合同,章哲卻笑着告訴她,一切都搞定了,只讓她好好休息幾天,陪朋友在Z市散散心,等着臨走前和對方公司的鄭總一起吃個飯就好了。

沒想到一向難搞的鄭總,這次竟然能這麽快的同他們簽訂合同,莊莊驚訝之餘卻也不多說,只是點點頭,每天極為規律地睡覺吃飯,等到午後便趁着陽光正好時帶着小東西一起出門逛逛街。

小東西卻極為纏着沈浩南。

或偶遇或約定與沈浩南見面時,小東西便飛快地躍到沈浩南懷裏,總也不肯下來。

于是沈浩南陪同莊莊一起逛街。

有時沈浩南一旁還跟着幾位朋友,那些人看起來和沈浩南似乎很熟,但神情看來對沈浩南還有幾分恭敬,見沈浩南陪同莊莊一起逛街,他們也跟随在後面,并說絕對不會打擾到她的雅致。

莊莊本有幾分不習慣的心思,也只好淡淡壓下來。一起逛了兩日的街,大家又都是年輕人,很容易相熟,莊莊這才知道原來沈浩南在Z市來是為開一家fancy bar,等他離開Z市以後,便會交給這些朋友幫忙打理。

Fancy bar 還有一個奇特的名字,叫Mood yesterday.同普通的吧臺一樣,這裏會出售各式茶水酒水與點心,但還有一個不同之處在于,會專門開設一樣服務項目,便是自願講述昨日心情,并可以分類連線,彌補遺憾或更為圓滿。

事實上,Z市好幾家大酒店已經屬于沈家公司所有,這次一家小小的店面外人并不受重視,但沈浩南卻認為別有意義,自己出資建立完成。

又從某種意義上說,其實沈浩南大部分也十分悠閑,大概是很少見到他這樣極有興致的樣子,他交代的任務都可以完成的很好,他操心的地方也完成的很出色。

于是莊莊常常帶着小東西逛街時,沈浩南也時常悠閑地與她偶遇,于是一整天下來他們通常相處的也十分和諧友好,不緊不慢不慌不忙,恰到好處。

大概是發現莊莊不适應這麽多人一同逛街,後來再次約沈浩南出來時,便沒看見那些朋友了。

他們走在一起時,大部分是安靜且悠閑的。陽光斜斜投射下來,他們兩人的容顏仍沒有變化,似乎還是當年大學的模樣。聊天時大多也是說起以前的同學們,大多是關于以前的回憶。

很難想象,經過這五年來的時光,沈浩南會由當初的放縱不羁,變成如今的和煦沉穩;也是很難想象,當初膽小怕事的莊莊,如今已沉靜溫婉。

只是當初那年的歲月裏,一個欺負人,一個被欺負,走在一起竟分外和諧;如今一人敘敘聊天,一人安靜傾聽,看起來竟依然如此和諧。

他們兩人加上一只小東西一同在公園散步時,看見遠處有一家甜品店生意極好,外面圍觀了許多孩子,包括一些年輕的女子也撐着太陽傘,耐心的等候在外面。

沈浩南微微擡了擡眼,看向莊莊:“要吃甜品嗎?”

他記得莊莊以前對甜食倒是很喜愛。

莊莊一怔,似乎沒想到他會問她這個,而後微微搖頭:“我很久不吃甜食了。”

沈浩南卻沒驚訝,只是微微凝思:“你現在瘦了很多。”

莊莊又是一怔,鼻子有些泛酸。

沈浩南轉移了話題,卻道:“我想探望陳椹,你知道他安葬在哪裏麽?”******陳椹的墓地離Z市不遠,原本莊莊每年在這個月份就要去探望陳椹的,她原本打算離開Z市以後便找時間去探望,然而沈浩南這時提出來,她便帶着他一同去。

他們花了半天時間到了公墓區,臨去前又各買了一束黃-菊,直到站在陳椹的墓碑前時,莊莊看着沈浩南神情肅穆地将花放在墓碑下,鞠了一躬,又緩緩清理面前的雜物時,莊莊仍有種不甚真實的感覺。

她每回到這個地方來時,總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待上很久,有時會自言自語敘敘說很久的話,有時一句話也不說,就凝視着陳椹的照片靜靜待上一下午。

她想起不知是多久多久以前,仔細數數,也還是在五年以前。

同樣是這個地方,她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那時她甚至沒有看到陳椹的最後一面。

那時楚筱秋給她打電話時,她正因為連日以來的疲累暈倒過去。那時她已參加了工作,在辦公室裏暈倒過去後便什麽也不知曉,後來在醫院裏醒來,她手上涼涼的,才發現正輸着水,身旁是一直陪着她的學長章哲。

章哲勸說她以後記得多多休息,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楚筱秋悲戚的語氣她至今也忘不了,她說,陳椹死了。

她腦海轟地一聲炸開,然後什麽也聽不見,眼前有剎那的黑暗來襲,她耳邊一片嘈雜。回過神來時輸水管已經被胡亂丢棄在了病床上,她掙紮着要起身,章哲起身攔着她。

她顫抖着身體,慌亂地說:“讓……讓開!”

最終她仍是沒有走到醫院去見到陳椹最後一面。

剛走出病房不遠,在樓梯拐角時她便再也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下午時分,陳椹仍守在病床前,似乎已照料了她一天,見她醒來适時遞來一杯水。

“喝了水,我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他說。

他這樣對她說,她反而冷靜下來。她不知道陳椹現在在哪裏,也沒人給她打電話,不知是太忙或是什麽原因,她本來應該打過去的,但臨撥號時她卻遲遲按不下去通話鍵,她怕聽到那邊真真切切的哭聲傳來,她怕聽到“死”這個字。

她躺在病床上,終于有一種疲倦狼狽與懦弱的情緒席卷整個身心。

她微微顫抖着,蜷縮着身子,似乎又回到前些天在急救室外等待的時候,她無措的,慌亂的,退縮着,恍惚地擡起頭來,側着身子望向窗外。

凡是有關陳椹的事情她一概不聽,她害怕接到以前的校友給她打來的電話,她害怕別人問她,她甚至害怕聽到別人或驚訝或遲疑或惋惜的語氣,她将手機關機,一直驚慌失措地過了好些天。

後來還是楚筱秋給她打來了電話。電話那邊她紅着眼圈說:“陳椹已經安葬,你還不願意來看他一眼麽?”

記憶中那一天的天色泛着青灰又霧蒙蒙的,天光一寸寸暗下來,氣氛壓抑的逼人。

在這樣的天色裏,她看見了陳椹的照片,黑白色,被貼在冰涼的墓碑上。

接近黃昏的天色,餘晖暈黃一片,夾雜着昏暗的天光,使得人胸口都沉悶的厲害。站在一旁的楚筱秋,紅着眼,大約是又想起了什麽,她望了一眼莊莊,手捂着鼻子,又有些控制不住地哽咽起來。

莊莊站在一邊,睜大了眼,神情悲恸又空洞,茫然地望着這上面的照片,她多麽不想承認,那就是陳椹,然而,那樣淡漠的表情,那樣孤傲的神色,還有熟悉的眉眼,她多麽不想承認,那……就是陳椹。

楚筱秋哽咽着,說道:“他等了你很久,你為什麽一直不肯來看他……”

大滴大滴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滾落下來,滾燙無比,打濕了手心。

這樣壓抑沉悶的氣氛中,原本不應有風的,但斜風卻偏偏不斷從遠方吹來,吹得人頭腦愈加暈疼,直至全身蔓延上顫抖與冰涼。

昏暗逼人的天色裏,空氣裏也夾雜着一絲沉悶厚重與濕潤。

楚筱秋眼眶濕潤無比,停頓了一會,又說:“他走之前,眼神仍是望着門口的,他和父母說了一會話,後來又對我說,讓我不要打擾到你,你也許正是休息的時間。”

莊莊神情依然悲恸空洞,她沒有落淚,仍舊茫然地望着陳椹的照片。腦袋一片眩暈,她頭很痛,暈暈沉沉,耳邊楚筱秋的話,不知聽進了多少,然後手心,卻捏的愈加緊,指甲嵌進肉裏,直到手心已經成一片青白色,她依然不知不覺,僵直着背,一動不動地維持着這樣一個姿勢。

“……可是,我又怎麽做得到……”聲音微微顫抖着,楚筱秋也攥緊了手心,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他從來什麽事都總先為你着想,可是我,我怎麽能真正忍心這樣做。明明,他是希望看你一眼的……”

她捂着臉頰,悲泣欲絕:“他很在乎你,他一直都是愛着你的。……盡管,我也是真正的喜歡他……”

莊莊悲恸地伸出手來,她的手呈現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手背上還有尖銳刺過的痕跡,手心也有幾處傷口,但她卻像沒有看到,又似乎壓根沒有感覺。只是微微顫着指尖,僵硬的,蒼白地伸出手來,然後觸碰到了陳椹的照片。

她僵硬地觸碰着陳椹的臉,陳椹的眼睛,陳椹的嘴唇。

有風輕輕吹來,終于泛起一絲絲的溫度來。

淚水終于滾滾落下。

她不自然的,戰栗着,高聲的,悲恸的,茫然的,絕望的:

“陳椹——!”

“陳椹————!”

“陳椹啊——!!”

“椹——!”

斜風仍輕輕吹來,夾雜着濕潤的溫度,似乎開始下起蒙蒙小雨。

斜風細雨中,楚筱秋望了望莊莊,通紅的眼眶中又不住掉下淚來,她轉過身去,手捂着鼻腔,忍不住的輕聲哽咽起來。

莊莊跪坐在墓前,趴着身子,她身形瘦弱,遠遠看來背影單薄無比,正抽動着肩膀,雙手捂着臉,泣不成聲。

…………

那是隔着久遠的五年的記憶,卻近的仿佛剛剛發生。就在這片土地上,上演着多少悲歡離合。

每回莊莊看到墓碑上陳椹的照片時,都恍然有一種觸電的感覺,仿佛陳椹就站在她面前,靜靜聽她說很長的話。

但那時她總是緊扣着心結,将這些緊鎖在心裏,從不曾說出來,也不曾淡忘,只是日複一日,終年傷痕累累地疲倦地,咬緊牙關獨自一人承受下來。

現在沈浩南站在她身旁,她恍然覺得原來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原來陳椹,真的已經不在了。

她意識到這一點時,終于才發現,自己的臉頰不知何時已經冰涼一片,眼眶中還有什麽奪眶而出,她想停下,卻落下更多的淚。

身旁傳來一絲嘆息,沈浩南将紙巾遞來她面前,輕輕拍她的背。

他輕嘆道:“還有我在。”

在Z市已經待了一個星期,沈浩南的fancy bar已經初具規模。而依照之前的計劃,他就要離開Z市,會去外省再待幾天。

臨走時莊莊和他的一幹朋友送他,機場分別時大家一人一句簡單送別,到莊莊時沈浩南微笑着伸出胳膊,将她納入自己的懷抱,微微彎着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邊輕輕說:“這下終于将上次離別時沒送出去的懷抱補回來了。”

上次離別時,還是五年前,他出國那年。

一旁的朋友笑着起哄,莊莊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那次我來了,你沒看見我而已。”

沈浩南微微擡了擡下巴:“嗯?是嗎?”

他仍緊緊抱着她,一衆朋友的目光還聚集在他們身上,莊莊更加不好意思,微微動了動身子:“我就站在你們身後,一直目送你離開的。”

沈浩南輕輕嗯一聲,卻不多言,停靠在莊莊肩上的動作反而更加順手,一直到莊莊感覺臉頰微燙時,沈浩南才在耳邊說:“好好照顧自己。”

“嗯。”

“我會來看你。”

天,沈浩南什麽時候竟然會說這麽溫暖的話。難道果真是國外太開放,已經成了習慣麽?

他們盡管從前相識太短暫,但關系總算十分不錯,雖然以前莊莊更多是被欺負的一方,但她也總愛在周然然面前腹诽他,不可否認沈浩南也從未真正同她計較過。

如今兩人相聚,他變得沉穩,她變得矜持,但卻從未改變初衷,兩人交好的事實。

是以沈浩南提出會來看她,莊莊卻是真正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兩人之間奇妙的緣分,并更多的是感動,點點頭,真誠道:“好。”

沈浩南微笑着,松開雙手,将她額前淩亂的發絲理了理,便對朋友道:“我走了,大家再會。”

朋友們都點着頭招手,沈浩南轉過身去時,走姿卻是不疾不徐,從容沉穩,拐角處時卻慢慢回過頭來,緩緩望了一眼他們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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