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冬

譚嘯楓和茍君侯大約是八月初流落到島上,除了前面一個月茍君侯養傷的日子,接下來幾個月他們都忙得腳不沾地,充分體會到了古代勞動人民的艱難。

好在現在有了一個安全結實的家,譚嘯楓每天懸吊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人一有了根據地,心裏就踏實,所以哪怕很快就要迎來嚴冬,譚嘯楓也半點沒有擔憂。

前面幾個月實在是忙得分身乏術,新房子建好之後又為了囤積食物和補充家具之類的忙了一個多月。

不知不覺十二月都快過去了,島上的天氣冷得很快,譚嘯楓和茍君侯已經無法再随意出門了。

沒辦法,他們也沒個棉衣什麽的。以前在譚府生活,夏天有冰,有丫頭時刻給扇着扇子。冬天火盆這些東西,慕夫人都很少讓譚嘯楓動,因為怕熏着她。譚府專門有幾個小院是通了地暖的,譚嘯楓一喊冷,慕夫人和老太太就要張羅着她搬過去。沒錯,古代的時候地暖就十分常見了。

當然,僅在奢侈的大戶人家流行。

唉,好漢不提當年勇,潦倒別思曾經富,如今的譚大小姐和茍大少爺兩個金尊玉貴的人物,正在自己親手建造的土房子裏蜷縮着。

冬天到了,外面太冷,譚嘯楓和茍君侯沒衣服可穿,為了避免凍死或者冷出什麽毛病,他們倆不得已開始了貓冬。

這一下從每天忙得焦頭爛額,到整天無所事事感嘆長日漫漫痛苦不堪。唉,世事也太多變了。

屋子大廳裏擺着一個火盆,火盆兩邊地上又墊着兩張厚厚的草席。譚嘯楓和茍君侯各據一方,一邊聊天,一邊縫皮子。

這皮子是幾個月來茍君侯打回來的野物,其中兔子居多,其他諸如麂、獐、狍子和狐貍等也各有一些,只是相比繁殖迅速的兔子來說要少很多。

沒有布,這些動物皮毛顯然就大有用處了!

譚嘯楓這輩子穿過的毛皮不計其數,可是究竟怎麽把這些動物屍體上的皮制成可以穿的衣物,她是一竅不通。

還好她有一個點亮了一些莫名其妙知識點的小夥伴,他知道怎麽鞣制皮子。

雖然茍君侯知道的總是半罐水,可是也比一點頭緒都摸不着的好許多呀。

毛皮想要成為熟皮子,其實工序不難。首先第一點當然是要把皮上的血肉脂肪弄幹淨了。這一點譚嘯楓在打算保留這些皮子的時候就弄過了。

茍君侯所知不多,只是以前打理茍家的時候聽皮貨商人說過兩句。要得一塊好皮子,工序很複雜,所用的東西茍君侯很多連聽都沒聽過。但是他總算記得一條,要熟皮子可以用草木灰泡水浸泡。

這樣處理過的再撐開陰幹之後就會變得柔軟,勉強可以使用。

譚嘯楓和茍君侯都不知道如何制作皮貨,能曉得這種簡單到粗陋的方法實在是很幸運了。

這預示着他們能多幾件衣物,也不至于一整個冬天都出不了門。

“哎呀,我說你真是笨……啧,我都說了,針角要細一點……”譚嘯楓一邊穿針引線,一邊幸災樂禍的教育茍君侯,“這也就是我,要是換了我娘,她能訓得你擡不起頭來。

诶,對了……嗯嗯嗯……加油,孺子可教啊!”

茍君侯身上披着一件譚嘯楓早先制好的皮子,草席上鋪着一層兔毛毯子,腿上還搭着一件。

譚嘯楓和他一般無二,兩人裹成一團球,屋裏還烤着火,但是仍然難以抵禦低溫。

現在不過一月就這麽冷,不知道後面的日子怎麽挨得過去,譚嘯楓和茍君侯都十分後悔,當初竟然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真是應該在屋子裏加兩個炕的。

可惜現在天寒地凍,實在不好開工,只好等明年再做打算。

他們用來縫制毛皮的是打磨的骨針,代替絲線的則是一種藤條。

這種藤譚嘯楓不知道叫什麽,可是它的藤皮卻十分柔韌,并且可以分得較細,譚嘯楓是舍不得再抽衣服上的線來縫皮子的。再說,衣服上的絲線太細,也縫不了。

譚嘯楓雖說總是被親娘慕夫人恨鐵不成鋼,可是她的女紅功夫說實話也過得去。在現代,拿到網上買絕對是屬于高端貨的。

當然了,現在是用不上她繡梅蘭竹菊的,只要把兩塊毛皮縫合在一起就行了。

“喂,”譚嘯楓用半根手指粗細的骨針撓撓頭皮,這玩意兒除了比簪子多一個孔,好像真沒其他區別,“茍君侯,好無聊啊,你倒是說說話。”

茍君侯在和針線奮鬥之際仰起頭露出個假笑,然後又低頭繼續苦大仇深的給自己縫衣服。

“哎呀,你怎麽這麽小心眼……”流落荒島已經很可憐了,茍君侯再不搭理她,譚嘯楓覺得自己都快自閉了,“行了,你的我幫你縫行了吧!”

茍君侯停下手裏的針線,撩起眼皮看着譚嘯楓。

“是真的!”譚嘯楓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她伸腿踢了踢茍君侯,“喂,跟我說說話。”

茍君侯慢條斯理的把縫了一半的皮毛朝譚嘯楓身上一扔,然後抖抖毛毯縮進了床鋪裏,一只手撐着腦袋,問:“小姐……想聽小生說甚麽?”

“哦喲喲……”譚嘯楓被茍君侯這妖嬈的語氣給逗笑了,“正常點說話,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茍君侯笑了起來:“哎喲,某些人還是耐不住寂寞,最終仍是要低頭啊。”

此事說來好笑,自從譚嘯楓讓茍君侯縫他自己的衣物後,他就開始十分不高興,不和譚嘯楓說話了。

譚嘯楓是萬萬沒想到他們之間的又一次冷戰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心眼可真小啊,”譚嘯楓感嘆,“還真能憋的住不說話。”

茍君侯得意一笑,在毛毯裏抖着腿,說:“那是自然,以前随軍,若是要帶兵伏擊,有時悄無聲息的埋伏上幾天也是有的,何況是對付你這麽個小女子。”

譚嘯楓有時覺得茍君侯簡直像個小孩子,幼稚就算了,并且脾氣不好說話還欠。

“哎呀,好無聊啊。”譚嘯楓嘆息。

“怎麽,有我這麽一個玉樹臨風知情識趣的美男子陪在你身邊,你竟還嫌棄?”

譚嘯楓看了茍君侯一眼:“知情識趣,臭不要臉的,你哪兒識趣了?”

茍君侯沉思了一下,發現好像真的沒有。

“喂,臭丫頭,”茍君侯忽略這個問題,他翻身趴着,“要是我們一直等不來船怎麽辦?”

又來了……

譚嘯楓嘆氣,自暴自棄的說:“不知道。”

“那可太慘了。”茍君侯繼續說。

“怎麽樣,到時候你支撐不住了,我幫你找繩子上吊?”

“我不!”茍君侯一挑眉毛,“我若是死了,瘋丫頭你豈不是孤苦無依,每日恐怕只能以淚洗面。”

“呸,”譚嘯楓手上不停,一邊穿針走線一邊和茍君侯瞎扯:“你死了本小姐高興還來不及,這世上從此少了個禍害。”

“你還記着以前的事啊?”茍君侯饒有興趣的問。

“廢話,我記一輩子,”譚嘯楓一想起以前的事就一肚子氣,“第一次見面你就欺負我未來夫君,我落水你見死不救害我大病一場。這也就算了,後來呢?!後來你……”

“诶,行了行了,打住啊,”茍君侯可不想譚嘯楓又翻舊賬,他大度的一揮手,“以前的事一筆勾銷好不好,看在你勉強算是救過本少爺的份上,本少爺就……不記恨你了!”

“讨打!”譚嘯楓抓起一張兔皮扔在茍君侯臉上。

“臭丫頭,”茍君侯趴在地上動作遲緩,被丢了個正着,他把蓋在頭上的兔皮拉下來,伸手一甩,“還給你!”

“啊……狗東西。”

“喂,瘋丫頭你敢!”

“我怎麽不敢!”

譚嘯楓和茍君侯打作一團,他們兩個扯着毛毯亂揮亂舞,最後幹脆你追我趕,你躲我逃的玩了起來。

“茍君侯,你幼不幼稚啊!”譚嘯楓又一次被茍君侯丢的東西擊個正着。

“瘋丫頭,你懂不懂點溫柔賢淑啊?”茍君侯興致勃勃。

“溫柔賢淑?”譚嘯楓乘其不備一腳踹過去,“那你怎麽不友愛大度啊?”

茍君侯輕松閃躲,突然說:“我餓了。”

譚嘯楓:……

她滿頭沾上的毛:“好吧,我也餓了。”

“你去做飯。”茍君侯說。

“你去。”譚嘯楓精疲力盡的一屁股坐在鋪上。

“我不去,做飯是女人的事。”

譚嘯楓白眼翻上天:“以前做飯那個狗東西不知道是誰。”

“反正我不去。”茍君侯直接躺下了。

“不去算了,”譚嘯楓說,“我去地窖掏核桃吃。”

“我也去!”茍君侯又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樂颠颠的搶在譚嘯楓前面沖了出去。

譚嘯楓目瞪口呆,不由得搖頭:“可憐孩子,這得是有多無聊,才能把一個高冷腹黑的狗漢子逼到這種程度啊。”

沒錯,他們兩個的确有些無聊得過分了。

譚嘯楓懶得和茍君侯搶,反正他把東西帶回來了也少不了她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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