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節課
上學其實并不是那麽好玩的,就像現在,平日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是現在卻得跟着趙瑾然一起受罪。迷迷糊糊地吃着早飯,我努力無視掉對面趙瑾然小朋友戲谑的目光,這丫見我受苦總算心理平衡些了。
挽榮姑姑還在叮囑青檸和青檬:“公主的性子急了些,你們要好好看好公主,時時刻刻跟好公主,不可懶怠。有什麽事情就立刻打發人回來,有什麽人情世故方面的你們多提醒公主一下,伴讀的多是王公大臣家的公子小姐,雖公主尊貴,你們也不可失了禮數。”
我對青檸和青檬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比我大幾歲啊,就要知道這麽多東西,人情世故她們還不定有我懂得多呢!
再說我一直告訴她們平日裏除了我的話誰的話也不要放在心上,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所以我猜她們估計神游天外呢!
“你能不能快點吃,磨磨蹭蹭的。等會就遲到了。”我匆匆塞進幾塊桂花糕,站起身來,草草表達了對皇後的不舍後就受氣包一樣跟在趙瑾然身後。
青檸和青檬急忙帶着東西追了上來。從那天禦花園裏地事情我就發現了,這個哥哥是個矛盾的人,自己整天欺負得我敢怒不敢言,卻又不容許別人欺負我,典型的變态霸道boss型的。我想将來被他喜歡上的女子可能會很悲慘。這句話後來一語成谶,我的未來嫂嫂的艱難奮鬥史堪稱經典,都是後話。
随着趙瑾然進入正殿,裏面已經來了不少人了,當然也包括大公主趙瑾芷和三公主趙瑾蘭,她們身邊站着一個少女,與趙瑾蘭差不多的年紀,是賢妃宮裏的五公主趙瑾蕙,幾人正歡快地講着什麽。
見我進來,趙瑾蘭冷哼一聲當做沒看見我,我也懶得搭理她,大公主還是淡淡的,仿佛沒有看見一樣,繼續說着什麽,只有趙瑾蕙怯怯地看我一眼,又轉過臉去了。
我對她們興致缺缺,不想見也天天見的角兒,有什麽好看的。相反,從一進門我就感到一陣銳利地視線一直若有若無地掃着這邊,我轉過目光,是大皇子趙瑾瑜,長趙瑾然一歲,出自已逝的寧妃。
據說當年寧妃寵冠後宮,是世間難得、四海聞名的大美人,即使如今的淑貴妃也難出其右,可想是如何的絕色了。
曾經的我不以為然,如今看到大皇子,我總算知道其實那些傳言多半沒有誇張。
一襲深藍色錦袍的男子斜倚在桌前,腰間是同色的腰帶,一塊暖玉挂在腰間,只覺尊貴無比;更兼此人是标準的衣服架子,通身的氣派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此時正散發着冷冷的氣息,鳳眸深邃,仿佛要将人吸進去一般,薄唇微抿,仿佛在訴說着冷意。
原本覺得趙瑾然的皮囊不錯,此時也因年紀小落了下風,畢竟氣質之類的東西是學不來的。
我當做沒看見趙瑾瑜臉上的冷意和寒氣,笑呵呵地迎過去:“你就是大皇兄嗎?你長得真好看啊。”
趙瑾瑜一直落在趙瑾然身上的目光一閃,轉向我,裏面的內容有惱怒,有懷疑,有驚訝,還有着難以察覺的不屑。
趙瑾然幾步走上來,有些氣急敗壞的拉住我,阻止了我想繼續向趙瑾瑜索要擁抱的念頭,然後一臉抱歉地對大皇子說:“皇妹年幼,還望大皇兄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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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疑惑,趙瑾然的性子素來除了父皇和母後的人都不放在眼裏的,怎麽會有這般規矩的時候?
趙瑾瑜收了眼底的神色,冷哼一聲,自顧自坐下了。周圍已經有好幾個王公大臣的子女在往這邊看了,趙瑾然拉着我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別去打大皇兄的主意,行不通的,別惹火燒身。”頓了頓覺得不放心,趙瑾然又小聲地添了句,“大皇兄性子冷了點,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其實不惹他也不會有什麽事。你別沒事又整什麽幺蛾子,他和父皇一樣不好糊弄。”
我點點頭,我又不嫌自己活得太長,幹嘛招惹?
不久紀太傅就來了,一來就囧囧有神地看着我,于是我也只能囧囧有神地看着他。
看來這位太傅對于我來上他的課其實很不爽的,畢竟這裏最小的趙瑾蘭和趙瑾蕙都有9歲了,突然多出來我這麽個5、6歲的女娃娃,怕是任誰都會郁悶這課該怎麽教。
此時紀太傅确實是五味雜陳的,皇上說不用顧忌六公主的年齡,平日裏怎麽教就怎麽教,看着皇上眼裏的篤定,紀太傅很是不解。
皇上見紀太傅不肯妥協,便列舉了幾件事:六公主只是平日裏掃了二皇子的功課幾眼,就記住了其中的內容;六公主給皇後宮裏的嬷嬷出主意,用一種叫表格的東西将庫房裏的東西流通進出記錄的清清楚楚;二皇子一向重武輕文,難得有的幾篇有思想的文章,裏面有六公主的意見成分雲雲。
紀太傅明着不敢質疑皇上,心裏卻在嘀咕:一向聽說皇上尤其喜歡這個小公主,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還為了她編這麽多瞎話。
只是皇上的面子還是必須給的,雖然當今皇上聖明,對文官一向很有忍耐力,紀太傅也不會貿然發難,何況也不是什麽大事。再說,怎麽教,不是還是由着自己嘛!
紀太傅轉回目光,輕咳幾聲,開始講授教課內容,原本偷偷打量六公主的人只好收回目光,認真聽紀太傅講課。
紀太傅講授的是文史,這是每個皇子皇女都要學習的內容之一,其實主要針對的還是皇子們,至于公主們也會有女太傅教導女則及禮儀典範。
總體來說這個皇帝還是相當合格的,皇子公主們的學科有不同又有交叉,是相當明智的做法,至少不會讓女子真的對國家大事一無所知,
換言之,若是所有女人都只懂得家長裏短,不将國家和民族放在心上,大概也讓人有的愁了。
我不知道紀太傅的彎彎繞繞,只是用拳頭拄着腦袋,認真地聽紀太傅講着史上的禪讓制。
其實他講的很有意思,只是由于如今是封建制,畢竟如今沒有哪個皇帝會把自己的位子傳給一個外人,所以繞來繞去紀太傅的重點卻成了堯禪位于舜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人要根據實際情況判斷處境,做出最正确的選擇。
我仿佛看到了我的語文老師激動的表情,畢竟這又是一個新的論點,夠寫一篇角度新穎、理論獨特的議論文不是。
興致維持了大半節課,就有些厭倦了,再加上早上起太早,此時早已經昏昏欲睡了。
窗戶旁邊其實是個好地方,于是我把臉朝向窗外,一只手扶着額頭遮住眼睛做沉思狀,這是我在前世上課睡覺時經常用的姿勢,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被趙瑾然在桌子底下推醒時,我才猛然想起,自己正在上課呢!調整好面部表情,我轉過臉來,看見一大屋子的人都看着我,講臺上紀太傅的表情已經挂不太住了。
難道叫我回答問題?我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趙瑾然,趙瑾然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說:“禪讓,看法。”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趙瑾蘭帶着諷意說:“六妹妹是被外面的風景迷住了嗎?風景雖好,也要分時機才是。”我心裏暗罵倒黴。
我只能面帶羞紅地看向紀太傅,發揮小孩的優勢賣可憐:“紀先生,學生一時間想太入迷了,失禮了。”說着還順勢擠出了幾滴眼淚。
紀太傅面色緩了緩:“罷了。三公主說你對堯舜一直很感興趣,你便來談談自己的看法吧。不用有壓力,怎麽想就怎麽說就好。”我擦,果然是你丫的暗算我,此仇不報非君子。
我想了片刻,緩緩開口:“華兒覺得堯舜的故事其實是告訴我們一件很重要的事,禮讓和争搶一樣重要。”
看着紀太傅的表情變得若有所思,我吐了吐舌頭:“就像母後有一樣東西,我和三姐姐都很喜歡。母後告訴我如果那樣東西在別人手裏能有更大的作用的話,我就應該把東西讓給別人。堯可能認為舜能将國家管理的更好,所以交給了它。強行抓在手裏,又讓東西失去了價值的話,不如将自己喜歡的東西放在更好的位置。”
我轉向三公主趙瑾蘭:“三姐姐,你确實戴那根珠花比我好看。”我又回到了小女孩關注的東西上,畢竟太出頭不是什麽好事的。
紀太傅仍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趙瑾蘭的臉上有些不好看,畢竟跟小自己3、4歲的妹妹搶東西,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現在趙瑾蘭指不定多想砸碎發間的珠花呢!
我只感覺很多投到我身上的目光帶上了打量,實在不适應當焦點的我,無比地希望課早點結束。
仿佛聽到了我的心聲,紀太傅開口道:“回去之後将課堂內容的想法寫一篇文章交上來,下課吧!”我傻眼了,還有作業?想着自己用毛筆半天寫不了幾個狗爬的字,我就苦惱。
旁聽不用寫作業吧!我趁紀太傅還沒走,磨上去嗫嚅着開口:“紀先生,我能不能不寫那篇文章啊,我還有很多不會寫的字……”
紀太傅瞥我一眼:“那就先把字練好吧!回去把詩經第一首抄寫五遍,直到背下來為止。”
“那我背下來可不可以不寫了。”紀太傅回我一個“你說呢?”的表情,我只好喪氣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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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一更~我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