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孤夜

對于宋娴的疏遠,阿清實則也有察覺,可是自從她做了李容錦的通房之後,倚墨園裏其他的人也都不敢再如平常裏那般對她。

李容錦素日繁忙,又從來以正事為重,對她多是不冷不熱的态度,一開始或許是新鮮,抑或是礙于王妃,還常令她侍寝,後來竟連這件事也少了,三五日間才留她在房中一次。

阿清難免覺得孤寂,便有事無事的找宋娴過去,尋的都是些幫忙做活的借口。

宋娴雖盡量推脫,可次數多了又怕引人揣測,便也偶爾應個一兩次。

這日阿清又找上宋娴來,說是有個要緊的女紅得趁這兩日趕出來,央求她幫忙。

宋娴見她說得如此緊張,也就不好推辭,只能應承下來。

阿清便拉了她到屋裏,指着屋中央半架琴大的繃子道:“喏,就是這個。”

上前一看,才知是一套鴛鴦戲水的背面,宋娴忖着阿清是為李容錦做的,也就不曾問,怎料阿清卻主動道:“過兩日就是二殿下收房的日子,我忖着二殿下是第一遭,倚墨園這邊不送點兒什麽也不好,就跟大殿下提了一次,大殿也甚是贊同,只命我準備些喜氣的背面枕巾一類的東西,別的則不用管,如今時間倉促,我是緊趕慢趕也做不完的,別人做的東西我又看不上,才想着找你。”

聽罷阿清所言,宋娴卻怔住。

見她只立在房中,半天也不說話,阿清便喚了她兩聲。

宋娴這才回過神來,擡頭只見阿清已經坐在了繃子前,正朝她招了招:“過來坐呀。”

她于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行至阿清身邊坐下,然而當她的指尖觸碰到代表着喜氣的紅綢時,卻又禁不住失了神。

竟這麽快就到了李容褀收房的日子。

之前因為李容褀心疾發作,她也被調來了倚墨園伺候,中間那道人又出現,衆人都忙着為李容錦納姬妾的事情,倒是把給李容褀找教習丫頭的事情給擱置下來,如今別的事情都安定下來,自然就要再次提及此事。

那時離開沁竹園時,宋娴就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可李容褀性子不同于凡人,便是把他屋裏伺候的丫頭換了也要鬧上幾日的,這一次卻沒想到他竟這麽快就妥協,且吉日竟然就定在這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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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後來給他挑了個怎樣的人?

宋娴有些怔怔然的想着,恍惚之際手上的針線也不曾看清楚,只覺柔荑一陣刺痛,她下意識的痛呼了一聲,忙擡了手來瞧。

只見那纖細的指尖上正冒出血豆,正是方才走神時不小心刺破了手。

阿清聽到她的呼痛,忙湊過來看,蹙眉道:“哎呀,都流血了,你今日是怎麽了,老心不在焉。”

這責備俨然讓宋娴錯覺回到過去,那時剛來這裏,她難免顧慮不周也常犯錯,阿清便是這般一面挂着心疼的神色,一面安慰她的,不過一年不到的時間,現在想起來,卻已經好似很久前的事情。

“沒事。”宋娴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将指尖放在口裏吮了吮,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異樣。

兩日時間轉眼即過,宋娴欲将此事放到腦後,可阿清央她做的那些女紅又不斷提醒着她。

當天目送着別的丫頭捧着那些衾被枕巾以及李容錦準備的其他東西往沁竹園去,宋娴不禁慶幸,幸而不是讓她去送。

畢竟是沁竹園那邊的事情,倚墨園倒沒有什麽陣仗,依舊和平常一樣。

今日阿清将自己打扮得格外嬌麗,早早的立在門口迎接李容錦歸來。

等到他之後,兩人便進屋一同用膳,竟當真有幾分夫婦間相敬如賓的模樣。

李容錦的心情也不錯,用過膳之後,就将阿清留在了房中。

屋內燈燭俱滅,除了值夜的丫頭,其他仆從們也都各自回屋早早的歇下。

宋娴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卻是直到半夜也毫無睡意。

因怕吵着其他人,她不敢起身往庭院裏去,只是半坐起來,倚靠着牆壁。

這時她才發現今日的月色格外明亮,那月華甚至滑過窗棂照進屋子裏,将銀白色的光暈渲染了一室,原本漆黑一片的夜都照得透亮。

一輪明月恰好挂在窗前,玉盤一樣完美無缺。

宋娴才意識到今日是十五,倒真是個人月兩圓的好日子。

這樣的日子原本應該高興的,可宋娴的心裏卻泛着陣陣酸脹之感,滞在那裏如何也不能消解。

她想起今日在庭院看到的那些紅燈籠,原是李容錦和阿清的吉日時挂上的,還沒來得及取下。

此時此刻,想必沁竹園中也同樣怪起了燈籠和紅綢,到處一番熱鬧景象。

李容褀是第一遭,定然會更加重視些,多半應該比那日還要熱鬧幾分。

控制不住的想象着沁竹園中的情形,宋娴由起先睡不着的焦躁,逐漸轉為落寞。

一顆心也好似這月光一樣,一點一點的涼透。

“這是怎麽了?沁竹園如何與你何幹?何必憑白操心!”

宋娴在心裏默默敲打自己,對莫名生出的那些心緒懊惱不已。

照理說,李容錦納姬妾的時候她如這個樣子才對,可偏生那個時候她竟絲毫也沒有不妥,倒是今日這原本不相幹的卻忍不住牽挂。

一時間,宋娴又焦躁起來,重新躺下去,用被子蒙住頭,索性不去看那惱人的月光。

饒是如此,眼前雖然又歸于一片漆黑,她自己也拼命閉着眼強迫自己入睡,可一整晚她的腦子卻還是很清醒,竟生生的熬了一宿。

次日天明,她幽怨的嘆着氣起身,收拾妥帖了到庭院裏去。

忙了一會兒之後主屋的錦簾也掀了起來,身着官袍的李容錦立在門前,阿清則依在他身邊替他理着腰間的佩飾,臉上好一副甜蜜嬌羞的神情。

看到這一幕,宋娴總算生出些焦躁的情緒,意識過來之後反而覺得安慰,便松了一口氣轉身往書房去收拾。

剛到書房裏,她才想起打掃的工具忘了拿,于是又折回庭院裏。

此時阿清已經回了屋,庭院裏仆從丫頭們來往穿梭,早已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她正要穿過庭院去取東西,忽見兩三個丫頭從外頭回來,正湊在一起,邊走邊閑談。

無意之間,宋娴隐約自她們的話中撿到一二詞句,大抵是在說李容褀還有沁竹園什麽的,不由的就把心提了起來。

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己不該關注這個,于是急忙剎住,轉身離了庭院,只多尋些事來做,讓自己不去聽也不去想。

如此忙了一整日,直到傍晚時分,宋娴才又到庭院裏。

好巧不巧,她正撞上阿清從外面回來,才知道原來阿清今日出去了,多半去逛園子,眼下是要趕在李容錦回府前回來。

因與她隔在大半個庭院的距離,宋娴下意識的想回避,欲轉身躲進書房裏,卻被阿清自身後喚住。

只見阿清擱下同她一起回來的幾個丫頭,加緊步子往宋娴面前來。

如今的阿清身着錦緞繡花衣裙,裙擺如同溪水間的微波,随着她的腳步泛起絢爛的波瀾。

她整個人都變得明豔了許多,腰板也挺直起來,愈發顯得亭亭玉立,俨然已經有富貴人家姨娘的樣子了。

到了宋娴跟前,阿清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庭院裏避人的一處地方,方才對她道:“昨夜沁竹園都要鬧翻天了,你可知道?”

宋娴怔了怔,卻又低下頭,收回柔荑道:“你同我說這個做什麽?”

“你當真一點兒也不想知道?”阿清故意問她道。

宋娴沉吟了許久,忽然想到什麽,擡起頭一臉緊張道:“可是二殿下的心疾又發作了?”

阿清卻搖搖頭:“那倒不至于。”

她說着,壓低了聲音,湊到宋娴耳邊道:“只是二殿下不肯與那教習丫頭同,房,不僅把人趕了出來,還大鬧了一場,眼下沁竹園裏已經是雞飛狗跳。”

“二殿下任性,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宋娴松了一口氣,用搪塞的語調說着,心裏盤踞了幾乎一天一夜的酸脹感卻莫名緩解了不少。

怎料阿清卻在這時道:“再這麽鬧下去,恐怕就要驚動王爺和王妃了,依我看解鈴還須系鈴人,你現在過去或許能替一園子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憐人們解圍,也能安慰安慰二殿下。”

“你這是什麽話?”宋娴頓時惱了,瞪着一雙幽怨的眼眸看向阿清,雙頰卻難掩緋紅。

她不甘示弱的數落阿清道:“眼見着就是要做主子的人了,怎麽也學那些不懂事的丫頭拿我取笑,眼下你是好了,可也不能拿我尋樂子啊!”

這次她是當真被激怒了,直把這些日子積累的對阿清的不滿都宣洩出來。

阿清卻一臉委屈道:“你別惱我,這話我原也不打算同你說,我知道說了你必惱的,可是大殿下發了話,我卻不能不說了。”

宋娴反駁她道:“你也莫要哄人了,大殿下才不會說這樣的混賬話!”

眼見着她們兩人就要争執起來,一個低沉而又充滿磁性的聲音卻自不遠處傳來:“确實是我讓阿清來同你說的。”

宋娴和阿清同時回頭,卻驚詫的發現來人正是李容錦。

見阿清端着羞赧向李容錦欠身,宋娴卻如何也不能相信這樣的話竟真是李容錦的。

李容錦則行至她們面前道:“身為兄長,見自己的兄弟沒有滿意的人伺候而發怒,把自己身邊得力的丫頭派去有何不妥?”

作者有話要說: 阿寧:你們這樣秀恩愛,實在太傷人了,嘤嘤嘤……

二殿下:寶貝別哭,我們也來秀。

某月一腳踹飛:還沒到你出場呢,老老實實去牆角蹲着。

阿寧:Σ( ° △ °|||)︴

阿清:你們看,我說我是助攻吧,你們還不信(傲嬌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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