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桌。

老爺子坐在長餐桌的正中央位置,左側緊挨着就是沈濯雲,以前那是沈展雲的位置,象征着沈家新家主的地位,簡慧美跟他之間隔了一個位子。

她對面坐着沈绮雲和她的丈夫蔣凱,沈绮雲緊挨着老爺子,時不時的給老爺子夾菜,嘴巴甜的不行。

蔣凱就沉悶很多,他年近五十,相貌依然英俊,蔣家小門小戶,娶了沈家的女兒算是高攀,沈绮雲個性強勢,蔣凱這些年被磨得早就沒了年輕時的脾性,唯唯諾諾,沒有男子氣概,餐桌上也是不敢說話,除非被人問,否則就一直悶頭吃飯。

挨着蔣凱的是他的兒子蔣雲帆,蔣雲帆今年二十六,跟蔣凱一樣長着一副好皮囊,說話像沈绮雲,愛耍花腔,老爺子沒有孫子,對這個外孫很是寵愛,也不怪沈濯雲沒回來之前,沈绮雲會惦記沈家的家業。

“濯雲,我聽說你跟莫小姐處得不錯,今天怎麽不讓她來家裏吃飯呢。”

酒過半巡,沈绮雲突然挑起話題,笑看着他。

沈先生眼皮沒擡,慢條斯理的給碗裏的魚剔刺,淡淡回道,“莫小姐是哪位?”

“莫梓涵莫小姐呀,前段時間,你不還一直約人家吃飯?”

沈先生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道,“大姐對我的事還真是了解,連我跟誰吃飯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沈绮雲幹笑兩聲,“我這不也是提爸爸為你着急嘛。”

說着看着沈老爺子,嘆了口氣,“爸這兩年身體越來越不好,你早點成婚,給我們老沈家抱個孫子,不也能讓爸歡喜歡喜,是不是啊,爸?”

沈老爺子難得沒有否認她的話,他擡頭望着沈濯雲說,“绮雲說得沒錯,你是該成婚了,莫家小姐不喜歡,我再讓你大嫂幫忙挑,雲安市名媛這麽多,總會有你喜歡的吧。”

沈先生依舊低着頭搗鼓碗裏的魚,不聲不響。

沈老爺子畢竟跟這個兒子接觸太少,也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見他不說話,想了想又道,“還是你在國外的時候已經有了女朋友?有的話,帶回來看看,只要各方面都合适,我也沒什麽太多要求。”

沈先生嘴唇動了動,只說了兩個字,“沒有。”

老爺子冷了臉,重重的放下筷子,“那你嫌棄別人什麽,你這年齡,別人孩子都上初中了,你是要拖到什麽時候?”

沈先生不緊不慢的将剔好的魚肉放到老爺子碟子裏,無奈的說,“過一輩子呢,總不能随随便便找一個吧。”

老爺子見他這幅樣子,也發不出脾氣。

“小舅不會是有喜歡的人了吧?”

蔣雲帆突然接了一句,彎起眸子笑眯眯道,“我前兩天見一家寵物醫院的官微上發了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很像小舅,當時你旁邊還站着一女孩兒。”

沈老爺子目露驚訝,忙道,“在哪兒看的,讓我瞧瞧。”

蔣雲帆瞥了眼沈濯雲,後者神色淡然,從容不迫,絲毫沒有這番話而緊張。

他蹙了蹙眉,還沒說話,沈绮雲已經拿着手機翻找出來,遞給老爺子。

老爺子接過管家遞來的眼眼鏡,挂到鼻梁上,蹙着眉盯着照片上看。

的确有一張是沈濯雲,雖然只是一個側影,但是熟悉的人都不會認錯,他旁邊站着一個女孩兒,穿着奶白色羽絨服,烏黑的發絲整齊的垂在肩上,膚色白淨,唇角挂着笑,看起來很舒服,關鍵是,她的其中一只手被沈濯雲牽在手裏,是那種包裹式的牽手,很具占有性。

“就是這個女孩兒嗎?”

老爺子指着照片,問沈绮雲。

沈绮雲幸災樂禍的看着沈濯雲,陰陽怪氣道,“這您得問三弟呀。”

沈濯雲放下筷子,拿起紙巾擦了擦手指,淡淡的瞄了一眼手機,随意勾起唇角,“拍得不錯。”

沈绮雲見他這副樣子,恨得牙癢癢,這種時候,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這女孩兒看着不錯,眉清目秀,額寬顴窄,長得挺旺夫的。”

老爺子年紀大了,這半年又被病痛折磨,腦子不太有以前清明,再加上他幾乎沒怎麽見過唐夏,對這副面孔實在沒什麽印象,唯一的印象,大約就是長得不錯,老三還有點兒眼光。

“爸,她是——”

沈绮雲驚得瞪大眼睛,剛要出口說話,沈先生就截斷她的話頭,笑着眯起眸子,“我也覺得不錯。”

“這就是你喜歡的女孩兒?”

老爺子挑着眉,臉上的褶子因為笑容多了很多,但是精神卻很好。

沈先生淡笑,“是啊,我挺喜歡的。”

“喜歡怎麽不帶回來?”

老爺子埋怨道,“我又不是不開明的家長,你們倆要是覺得合适,婚事我找人幫你們籌劃。”

“不着急,”

沈先生抿了口茶,優雅的站起身,“我得先等她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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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為什麽不問我好不好?快一周不見,你不想我嗎?

077 為什麽不問我好不好?快一周不見,你不想我嗎?

“你什麽意思?”

沈老爺子臉上笑容一僵,目光陡然變得深沉。

餐廳裏也靜默下來,誰也沒想到沈濯雲居然就這麽直接承認了,沈绮雲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完全派不上用場。

不過也僅僅是幾秒,她的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哧,原本還擔心老爺子嫌她亂嚼是非,現在看來,人家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呢,她當然樂意順水推舟。

她裝作一副突然驚訝又不可置信的樣子,指着手機上的照片,“爸,這好像是上次您壽宴上落水的女孩兒。”

“大姐記性真好,一點兒不像年近五十的人。”沈先生不鹹不淡的應了一句,直接将沈绮雲氣紅了臉,年齡跟體重永遠是女人的***,沈先生一開口就踩住了她的痛腳,差點将她氣吐血。

“混賬!”

老爺子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餐具被震得叮咚作響。

餐廳陡然安靜下來,只有老爺子因為生氣而粗重的呼吸,聽起來分外明顯。

他眼球暴突,因為生氣額頭上的血管糾結在一起,顯得有些扭曲,聲音卻铿锵有力。

“你找什麽人不好,找個有夫之婦,我沈家這張臉都要給你丢光了,馬上給我斷了,以後不許再跟那女人聯系!”

沈先生淡淡睨了老爺子一眼,語氣平淡道,“我跟她相處得很好,暫時沒有分手的打算。”

他頓了一下,擡起眸,“而且,就算丢臉,也丢的是我沈濯雲自己的臉。”

沈老爺子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臉色氣得青黑,卻又偏偏無法反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墨來。

“丢你自己的臉?”沈绮雲怪笑一聲,“還以為自己生活在貧民窟呢?”

沈先生動作一頓,臉色微微沉了沉。

餐桌上每個人臉色各異,沈绮雲提到了沈家的禁忌,誰也不敢在這時候搭腔。

她瞥了一眼老爺子,見他皺着眉,沒說話,膽子就大了些。

“這可是沈家,你的一言一行都關乎着我們沈家的顏面。”

沈濯雲放下手中動作,擡眸凝視着她,目光淺淡而深邃,沈绮雲被看得有些沒底氣,強撐着瞪了他一眼。

沈先生彎起唇角,目光冷厲,“有句老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大姐結婚快三十年,卻一直住在沈家,是不是忘了自己可是蔣家人,沈家的事,不勞大姐操心,沈家的顏面,我也自會護着,但若是有人想無端生惹是非,我也不會顧念什麽情面。”

沈绮雲被他這番話震得說不出一個字,臉色漲得通紅,心裏恨不得将這個女表子生的賤種大卸八塊兒,面上卻不得不努力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瞧着沈老爺子,“爸,我可是為了咱沈家呀——”

“都閉嘴!”

老爺子沒心思聽她胡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冷着臉掃視了一圈,最後頂着沈濯雲的臉,扔下一句,“你給我注意好分寸。”就起身離開了。

老爺子一走,沈绮雲就沒那麽客氣了,冷笑着看着沈濯雲,“你可真是把你母親的本領學得十成十。”

沈先生手指一頓,一記刀眼飛了過去,沈绮雲吓得一哆嗦,咬着牙不再說話。

他現在是沈氏的當家人,惹怒他對她沒有好處,想到此,她又瞪了一眼旁邊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蔣凱,要不是他這麽窩囊,她至于受這個氣嗎?

“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一直緘默不語的簡慧美突然放下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起身就離開了。

沈先生也不打算多留,跟着就要起身,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拿出一看,是唐夏來的信息,“謝謝你的花。”

他唇角的弧度瞬間就柔和了幾分拿着手機就出去了。

他一走,餐廳只剩下沈绮雲一家三口,她的脾氣就不再壓抑了,直接将筷子摔到地上,罵道,“什麽玩意兒,不就是個賤種,神氣什麽!”

“绮雲,你小點兒聲,別被人聽見了。”蔣凱皺着眉,小聲提醒她。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沈绮雲直接将滿身的怒氣發洩到了他身上,一下子拔高了嗓音,“你要是不這麽窩囊,我會死皮賴臉的纏在沈家嗎?我這麽做都是為了誰,結果你呢,連個屁也不敢放,我怎麽就看上你這個窩囊廢!”

蔣凱臉色有些難看,捏着筷子的手握成拳,即便是個毫無所成的男人,也接受不了自己被人罵成窩囊廢,更何況曾經的他也是蔣家得寵的孩子。

但他的憤怒只持續了片刻,便一聲不吭的扒着碗裏的飯。

蔣雲帆對這幅場景絲毫不陌生,他只是略微皺了下眉,并未将此放在心上,而是對沈绮雲道,“媽,大舅家的孩子找的怎麽樣了?”

“據說回國了,但我沒見過。”沈绮雲提起這個就恨得牙癢癢,“簡慧美嘴裏沒一句實話,誰知掉她說的真的假的?”

“我想這件事,她倒不至于騙我們,”蔣雲帆皺着眉思索了一番,道,“她無兒無女,等老爺子去世了,她就是個跟沈家沒半點兒關系的外人,大舅那個孩子,是她唯一的籌碼,她需要我們的幫助,這一點應該不會騙我們。”

“可我就不明白,她既然一早就找到了,為什麽不趕在那個賤種回國前将人弄回來,現在審視眼看都要易主了,這回來還頂個什麽用?”

“老爺子前腳接兒子,後腳孫子就冒出來,你說他會怎麽想?”

蔣雲帆慢慢眯起眸子,“媽,以後有事你多跟大舅媽商量一下,她比你拿得穩。”

沈绮雲雖然面色不愉,卻也沒有反駁,簡慧美确實比她想得長遠。

“還有,”沈雲帆思索了一陣,眸中閃過一道亮光,彎起唇角說,“以後遇見今天這種事,你別在爺爺面前嚼舌根兒了,哪怕小舅真将那個女人娶回家,你也別反對,比起一個難以管教的兒子,我想爺爺會更喜歡那個未曾謀面的孫子。”

沈先生拿着手機,慢慢輸入一行字,“家裏沒地兒放,先擱你那兒。”

打完又看了半天,皺着眉又一個字一個字消掉,重新打,“喜歡嗎,我花了一晚上時間親手包的。”

不行,太矯情,再删!

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條,沈先生終于煩躁的将手機扔到一邊,随即又輕聲嗤笑,他幹嘛這麽啰嗦。

跳完一套操,唐夏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關了音樂,拿着睡衣去浴室沖了沖身子,出來的時候簡單準備了點兒晚餐,正要用餐的時候,手機響了。

她起身将手機充電器拔下來,拿起一看,來電顯示是沈先生。

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一頓,莫名的就想起那天陳悠悠的話。

“你是因為對殷承安死心,還是因為對沈濯雲動了心?”

她突然亂了心緒,有點兒不想見他,沉默幾秒,她按了拒接,将手機丢到了一邊兒。

但她還沒回到餐桌前,手機又響了,唐夏腳步頓住,神色變得有點兒複雜,下午的時候,她其實很後悔自己發的那條短信。

明明那天之後,他們就該斷幹淨關系的,可是她卻又因為他一束花,莫名其妙亂了心緒,還鬼使神差的發短信感謝,簡直造孽!

她想裝作沒聽見,但是手機卻固執的一次又一次響起,唐夏咬了咬唇,走過去重新拿起,指尖顫了顫,按了接聽。

“下樓。”

電/話一接通,男人暗沉的嗓音便從那邊傳了過來,帶着絕對的命令,讓人無法抗拒。

她怔了一秒,突然跑到落地窗前,一把撩起窗簾。

剛下過雪的屋外,一片蒼茫,皚皚白雪堆積的構築物間,一輛炫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在期間顯得格外的紮眼,車外站着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他一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另一只手插在口袋,微微仰頭,望向她所在方向。

唐夏的心猛地一跳,快速放下窗簾,隔得這麽遠,他應該沒看見吧。

她壓下心底的忐忑,故作鎮定道,“我不在家。”

“是嗎?”沈先生聲音淡了幾分,然後就一直沒再說話。

唐夏挂也不是,說也不是,正在糾結說什麽的時候,手機那邊有傳來了他的聲音,比起剛才略微有些急促,“開門。”

唐夏一怔,趕緊往樓下一看,站在車邊的人不見了,難道他……

像是印證她的猜想,門鈴被按響了。

唐夏握着手機,掙紮了一忽兒,才慢吞吞過去開了門。

沈先生握着手機站在門口,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唐夏的心像是漏跳一拍,倉惶的別開眼,小聲道,“你怎麽來了?”

“我給陳醫生打了電/話。”

他走進來,自覺的關上門,盯着她的雙眼,不緊不慢道,“她今晚值班。”

他知道只有她一個人,所以才這麽放心的過來。

唐夏一瞬間有種兩個人在算計時間偷/情的感覺,又尴尬有臉紅,一雙眼睛無處擱放,最後悶悶道,“你吃飯了嗎?”

沈先生眼中閃過一道奇異的光彩,非常認真的回道,“沒有。”

“那,那就一起吃吧。”

唐夏結結巴巴的說完這句話,扭頭就跑去了廚房。

多了一個人就不能這麽将就,至少也得炒兩個菜,冰箱裏只有一根青筍,兩根黃瓜。

她戴上圍裙,開始洗手切菜,她有點兒慶幸自己的機靈,不然站在外面跟他面對面,該多尴尬。

但是這種輕松并沒有持續多久,他就聽見身後又腳步聲在靠近,剛剛放下的一顆心,一瞬間就提了起來,連切菜的刀功也變得生疏起來,她的一顆心,全被身後那道身影抓住了全部注意力。

廚房的氣氛開始緊張起來,盡管,誰都沒說話。

“毛團還好嗎?”

她想找些話題,來緩解這種令人尴尬的氣氛。

“很好。”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唐夏忍不住往前傾了傾身體,隔開與他的距離。

“那……就好。”她感覺剛剛有什麽柔軟的東西劃過耳畔,整個人打了個激靈,結結巴巴道,“你,你先去外面等着吧,我很快的。”

沈先生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從她腰後穿出一雙手,幫她将菜板上的菜放進盆裏。

這個動作,就像他從身後抱着他,唐夏手一抖,差點切到自己。

“你——”

她正要開口,他突然抱住她的腰,将腦袋埋在她的頸間,她身上有剛剛沐浴過後的清香,帶着淡淡的百合味,非常好聞,他閉着眼睛微微沉醉,好久,才發出沉悶的聲音。

“為什麽不問我好不好?快一周不見,你不想我嗎?”

這樣赤/裸/裸的示愛,讓唐夏耳根子臊得通紅。

她就這麽僵着身體,任由他抱着,男人溫暖的體溫隔着衣服從背後傳來,像是一種保護,讓她心安。

“明天早上五點的飛機,我要出國一趟,可能需要一周時間。”

他的手微微緊了緊,聲音低啞而溫柔,“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唐夏心尖兒顫了顫,淩晨五點的飛機,他居然現在出現她家裏,她心裏湧起一陣難以名狀的情感,有點兒高興,有點兒輕松,更多的是無措。

怎麽突然間要出國呢。

她想問,卻又止住,最終垂下眼眸,平靜道,“一路順風。”

沈先生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轉過身,壓在竈臺邊兒,捏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唐夏抵在他胸口的手正要用力推開,突然想起他剛剛那番期待的話,手指一松,瞬間被他攻城略地。

他沒有親很久,就松開了她,轉身出了廚房。

唐夏慢慢支着手站起來,雙腿抖得不成樣子,一張臉也是紅彤彤的,居然只是一個吻,她就這樣……

沒有他搗亂,唐夏的速度就快了很多,十幾分鐘,一盤涼拌黃瓜,還有一盤炒青筍就出鍋了。

她端着菜出來的時候,沈先生正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

他似乎做什麽事都很認真,看個電視也是正襟危坐,眉頭也緊緊蹙着,好像電視裏的人欠他五百萬似的。

唐夏唇角不經意的露出意思淺笑,她叫他,“吃飯了。”

沈先生“嗯”了一聲,起身關了電視,就去衛生間洗手。

他的生活習慣很好,這必然是常年嚴于自律形成的習慣,像個老爺爺,唐夏在心裏悄悄評價。

唐夏的廚藝不算很好,色香味只能勉強做到一項,但她很喜歡下廚,她一直覺得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吃她做的菜,是一種非常幸福的感覺。

但是殷承安卻總很少滿足她這個願望,從小嬌生慣養,殷承安對食物要求很高,她記下她所有的忌口,跟喜好,努力做出讓他滿意的菜色,但是從未換過他一次青眼。

但是沈濯雲不一樣,他并不挑剔,也不評價,只是默默的很給面子的将菜吃的一幹二淨。

唐夏抱着湯碗,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可這個給她家的感覺的男人,卻不是她丈夫。

吃完飯,沈先生主動幫忙收拾,但是他并不擅長,叮叮咚咚弄出好些聲響,唐夏只好接過來道,“我去吧,你坐着。”

沈先生瞧着她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

等她收拾完廚房,沈先生還沒走,他站在窗戶邊,盯着外面那盆山地玫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是她跟殷承安婚房裏的那盆山地玫瑰,上次她半個月沒回去,這盆花險些被凍死,這回她直接将花帶了出來,畢竟養了這麽些年,真要是死了,挺可惜的。

只是好像并沒有什麽用,它依然黃了葉子,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就像她跟殷承安的婚姻,已經慢慢進/入了凋零。

“快九點了,”唐夏站在他背後,抿唇道,“你明天那麽早的飛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他轉過身,定定的望着她,眼睛裏融着濃濃的情誼,一瞬間幾乎讓她溺斃在裏面。

直到樓下那阿斯頓馬丁消失在夜幕中,唐夏才松開窗簾,踱步到客廳。

一晚上,她的心因為他的到來動蕩不安,他就像是要出遠門的丈夫,臨別前跟自己的妻子訴說衷腸,依依不舍,而她也像個合格的妻子,答應丈夫離開前的一切要求。

她扶着額坐到沙發上,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不但沒有說清,反而越來越亂了。

第二天清晨七點,唐夏正在洗漱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她擦了擦嘴巴,出去開了門。

結果外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一大早的,誰在惡作劇?

唐夏皺了皺眉,當打算關門,突然感覺小腿被撓了一下。

她一怔,低下頭就看見一只慵懶的白色小加菲坐在她腳邊,仰着頭望着她,它脖子下挂着一個黃色的小紙牌。

唐夏彎腰将毛團抱了進來,伸手将它脖子上的紙牌摘了下來。

“主人不在家,請收留我幾天好嗎? _ ”

唐夏唇畔露出一絲笑意,輕輕将毛團抱緊,心裏蕩起一層甜甜的漣漪。

“回魂了!”

陳悠悠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剜了一勺冰淇淋抿到口中,冷得牙齒直打哆嗦。

“第四天了,從這小胖墩兒來我們家,你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還說對人家沒感覺!”

唐夏換了只手拎着購物袋,垂下眼眸,低聲說,“我是為公司的事煩。”

“行,你就嘴硬吧,等人家抱個妹子你就蹲廁所哭吧。”陳悠悠還想再教訓兩句,手機就響了,她講完電/話臉色就白了幾分。

“怎麽了?”唐夏見她不太對勁兒,有點兒擔心。

“昨天手術的病人感染了,我要回趟醫院。”陳悠悠将手裏的東西一股腦塞給她,緊繃着臉道,“你先回吧。”

她說完,跑到路邊攔了輛車就走了。

唐夏站着看了一會兒,才往家走,等到小區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守在樓下的殷承安。

☆、078 你想我嗎?

078 你想我嗎?

他們相隔十幾米,略重的霧氣模糊了視線,但是唐夏卻能一眼認出他,無他,習慣使然,而殷承安顯然還未看見她。

殷承安站在小區綠化帶的松樹下,他穿着一件青綠色羽絨服,下身是淺藍色的牛仔褲,腳下是阿迪達斯的跑鞋,一身裝扮,不像是二十八歲的青年,倒像是十八歲的小夥子,青春洋溢。

元旦沒過幾日,就開始降溫,昨天又剛下了雪,地上積雪未融,周圍寒氣森然,殷承安應該等了有一會兒了,他時不時的伸手在嘴邊哈一口氣,來回搓着禦寒,腳下也來回踱着小碎步,他這樣的人,大約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罪吧。

她頓住腳步,站在原地,将購物袋換了只手拎着,借着樹影的阻隔,悄悄從另一道門進了大樓。

如果是以前,她看到殷承安這幅樣子,一定會因為心疼而心軟,但是現在,她心裏幾乎已經興不起波瀾了,有的只是深深的疲憊跟厭倦,以前是她追着殷承安不放,現在風水倒過來,她便明白為什麽當初殷承安瞧見她會那麽煩。

她将購物袋放到地上,從包裏找出鑰匙擰開了門。

門一開,就瞧見站在卧在沙發上打坐的毛團小朋友,小家夥擡了擡眼皮,瞧見她“喵”了一聲,算是打招呼,接着又閉上眼睛。

唐夏微微勾起唇角,提着袋子進來,關上了門。

洗了手,給毛團倒上貓糧,小家夥立馬精神抖擻的開始用餐,小爪子趴在食盆前,腦袋一聳一聳,格外惹人憐愛。

她蹲在旁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家夥的耳尖兒,那毛毛的小東西輕輕顫了顫,瞥了她一眼,眼神充滿幽怨。

恰好這時候,桌上的手機響了,唐夏拍了拍手,起身走到茶幾前,拿起手機。

超市離這邊公寓很近,所以唐夏跟陳悠悠出去的時候并沒有拿手機。

她瞧見來電顯示的號碼,手指在上面猶豫了一陣,按了接聽。

“唐夏,你回來了嗎?”

殷承安的聲音有些沙啞,大約是在寒風中呆的久了。

唐夏垂下眸子,淡淡道,“有事嗎?”

她的聲音冷漠,讓他原本激動的情緒也漸漸冷卻下來,穩了穩語調,低聲說,“我在你樓下,我們見面再說。”

“我今天加班,不知道會什麽時候回來,”她推辭。

“那我等你下班,多久都等。”

唐夏皺了皺眉,冷聲道,“随便你。”

她最不喜歡殷承安這種要挾式的語氣,尤其是拿她曾經對她的感情當做要挾的籌碼。

挂了電/話才發現,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除了殷承安,還有一個是國際號碼。

唐夏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這個號碼會不會是他。

她的手指在上面虛指了幾下,最後又慢慢放下,她敲打着自己的腦袋,暗道:唐夏,你在期待什麽呢?

冬季的白晝很短,唐夏洗完澡出來,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她一邊擦着頭發,走到窗戶前,撩起窗簾往下看。

外面竟不知何時下起了雪,雪絮大而繁多,簌簌地往下落,樓下的路燈,接着白雪的反射,将整片小區映得亮而華美,殷承安站在小松鼠旁,身上已經落了白白的一層,他就像是一座冰雕,靜靜地矗立在那兒。

唐夏松開窗簾,進了卧室,願意等就讓他等吧,她敢篤定,他的耐心,甚至過不了一晚。

吹幹頭發,正打算睡覺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唐夏以為是殷承安,結果一看,又是那個國際號碼,她一下子緊張起來,那一聲一聲的鈴聲,每一下都敲打在她的心頭,她不知道此刻湧上心頭的緊張抑或是別的情緒。

她閉了閉眼,掙開,慢慢伸手按了接聽鍵。

“睡了嗎?”

電/話當一接通,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就從那頭兒傳了過來,震得唐夏一顆心酥酥麻麻,隔着電/話都紅了臉。

“還沒有,你也沒睡嗎?”

男人輕聲而笑,語氣帶着絲絲寵溺,“我這裏淩晨三點。”

唐夏一怔,才想起來時差,他那邊居然是淩晨,他是掐着時間,在她這邊白天的時候給她來的電/話嗎?

心裏突然冒出這個猜測,唐夏張了張嘴,卻又怕從他嘴裏聽見些讓人尴尬臉紅的話,盡管他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

她清清嗓子,換了個話題,“你這幾天不在,毛團這些天情緒不高,大約是想念你了。”

“那你呢?”沈先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墨西哥璀璨的夜景,眼神溫柔而深邃,他的手心攥着一個小巧的花盆,盆子裏是一株嫩綠色剛剛抽芽的植物,脆生生的,蔥綠又稚嫩。

他的聲音帶着淺淺的笑意,輕緩又溫柔,“你想我嗎?”

唐夏心神紊亂,隔着電/話,呼吸都緊張起來,她攥着手機,緊了又緊,漲紅着臉,最後抿着唇道,“你在外注意安全。”

沈先生沒有再難為她,他将手裏的小花盆放到酒店的茶幾上,長腿一曲,坐在沙發上,換了只手拖着着手機。

“我在墨西哥,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幫你帶回去。”

這句話讓唐夏有點兒跑戲,忍不住彎起唇角,“沈先生也做起代購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拉些客戶,照顧一下生意?”

沈先生一怔,心情突然好了起來,這樣會開玩笑,會肆意任性的唐夏才是鮮活的,他的語氣一下子溫柔了好幾度。

“我只做你一個人的生意。”

唐夏閉了嘴,一張臉又紅了幾分,像是秋日裏的蘋果,可愛又可口。

相處的越久,她越發現這男人說起情話,簡直蜜裏調油,令她這個情場菜鳥難以招架。

“時間也不早了,我要睡了,你也早些睡吧。”

唐夏尋了個借口,匆匆忙忙就要挂電/話,沈先生沉默了幾秒,突然說道,“你想我的話,明天我就能回去。”

唐夏覺得一顆心要從嗓子裏跳出來,慌忙說了一句“別開玩笑”,就挂了。

沒有了沈先生的聲音,唐夏一顆心才恢複平靜,她抱着手機,腦子裏一直會想的都是沈先生剛才溫柔缱绻的話語,她覺得自己着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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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安後來什麽時候走的,她不知道,她早上上班的時候,樓下已經沒了他的影子,大約夜裏風雪大的時候就離開了吧。

唐夏早上一到公司,就被唐泓喚到了辦公室。

唐泓今天心情似乎不粗,這幾個月緊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了,氣色也跟着好了很多。

唐夏瞧着心裏寬慰,嘴上也忍不住問,“爸,什麽事這麽高興?”

唐泓示意她坐下,才道,“昨天承安出面擔保,為我們向銀行貸了三個億,新産品生産的啓動資金有了,董事會也同意了我們之前的方案,我們不用出/售配方了。”

唐夏怔了怔,目光露出一種複雜,久久的,沒有說話。

這筆錢不管怎麽說,暫時解了唐氏的燃眉之急,但是這樣,她跟殷承安之間就有點兒牽扯不清了,在她下定決心要離婚的時候,這樣的牽扯,只會讓她在唐泓面前開不了口,殷承安到底想做什麽?

唐泓并沒有告訴唐夏,即便有殷承安出面,銀行給的還款期限卻苛刻得厲害,半年之內,如果唐氏還是無法回到以前的業績,屆時,唐泓就會失去唐氏百分之二十的控股權,唐氏股東易名,整個唐氏将不複存在,這一次,是背水一戰!

只是這些,唐夏都不知道,她現在只憂心她跟殷承安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

因為想着事情,她沒有注意四周,剛穿過長廊,伸手突然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捂住她的嘴,唐夏臉色一變,劇烈掙紮起來,奈何這個地方是監控死角,此刻也沒有人經過,她被一雙手強行拖着進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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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079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那兒,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洗手間的門關上,捂在唐夏嘴上的手才拿開,唐夏剛要開口呼救,一道熟悉的聲音狐疑在耳邊響起,“夏夏,是我。”

“哥?”唐夏一怔,扭過頭一瞧,果真是唐諾,才二十多天不見,唐諾又瘦了一圈,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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