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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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嫂子,你來不來?我們學校往年晚會都挺精彩的。”
初七又特地問她,唐夏這個時候不好裝作聽不見,只好扭過頭,禮貌道,“我公司有事,就不去了,你們玩得愉快。”
沈先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唐夏佯裝沒有感受到他的視線,神色自若。
車子開的途中,唐夏接到了陳悠悠的電/話。
“夏寶,不好意思啊,昨天晚上有事兒,忘給你打電/話了。”
“沒事,你現在在哪兒,我們過去接你。”
“我一會兒還有手術,今天科室有人請假,工作量很大,我今天去不了了。”
唐夏怔了怔,“你不來了?”
“嗯,不去了,你們自己玩得開心點。”
陳悠悠似乎很着急,說完,甚至不等唐夏回答,就直接挂了。
唐夏拿着手機怔了幾秒,收起手機,擡頭對初七道,“初七,我朋友有事,她來不了了,我——”
唐夏話還沒說完,初七就道,“那我就不往醫院那邊開了,咱直接去山莊泡溫泉。”
說着就開始調轉車頭,唐夏本來想說,我也不去了吧,這會兒也說不出口了。
她扭頭望了望坐在身邊的男子,沒忍住道,“你怎麽也來了?”
話語裏的嫌棄,讓沈先生眼神沉了幾分,這是有多不待見他。
“小嫂子,是我二哥提議去泡溫泉的。”
初七插話進來,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僵持。
唐夏一怔,所以約她出來,也是沈濯雲的意思,怕她不肯來才叫初七陪着?
唐夏一時間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沈先生突然道,“我約了人在山莊談事情。”
一句話撇清了這件事跟自己的關系,唐夏別過頭,不再說話,人家自己都不願承認,自己的又何必去舔着臉自作多情的問。
溫泉山莊離市區比較遠,開車差不多得兩個小時。
初七開車開得很穩,兩個小姑娘一起聊的話題就不較多,一路上叽叽喳喳就沒停過,唐夏跟沈濯雲時不時的應上一句,多數時間都是那倆丫頭再說。
唐夏早上食谷欠不太好,只喝了杯鮮榨果汁,就沒再吃別的,車子開得久了,低血糖那股勁兒就上來了,頭昏眼花,臉色也有點兒發白。
她稍微往窗戶邊靠了靠,閉上了眼睛。
模模糊糊都要睡着的時候,突然感覺額上一暖,她忽的睜開了眼。
沈先生挨着她很近,她一睜眼,剛好對上他幽深的眸子,周圍全是他身上的煙草味,她有些不自在往後縮,結果身後就是玻璃窗,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沈先生仿若察覺不出她的不自在,手指從她的額頭滑到她的下巴,輕輕勾起。
“不舒服?”
“沒有。”
唐夏扭過頭,坐正身體,眼神不敢去看他。
沈先生淡淡的看了她一會兒,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巧克力,遞給她。
唐夏看了一眼,又別開,“我不餓。”
“不餓也吃一顆,還有很遠。”
沈先生聲音沉了下來,直接将巧克力丢在她腿上,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
又生氣了,唐夏嘆了口氣,沈先生這陰晴不定的脾氣,沈氏的員工到底是怎麽受得了的。
她低頭将腿上的巧克力撿起來,拆開包裝紙,放到口中,濃郁絲滑的味道,讓她的味蕾都舒展開了,臉色也好看了幾分。
沈先生臉色這才好看些,但嘴上卻沒有說什麽。
童曉在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別過頭,握緊了拳頭。
又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停了下來,唐夏往外一開,突然怔住了,因為車子停的地方不是溫泉山莊,而是烏峰山的山腳。
她的身體微微僵住,眼神有些恍惚,好久,才發出聲音。
“初七,不是說去泡溫泉嗎?”
“晚上泡溫泉,我聽說烏峰山上有一個福音廟,我跟童曉要想去祈個願。”
初七滿臉興奮,一邊說,一邊解安全帶,唐夏緊了緊手指,低聲道,“沈先生不是要去見朋友嗎,我們還是先去山莊吧。”
沒等初七開口,沈先生就淡然道,“我約的晚上。”
所以現在他沒事。
大家陸陸續續下了車,唐夏找不到借口,也讪讪的下來。
烏峰山不算太高,福音廟是在半山腰,一來一去,最多也就三個小時,可是唐夏一點兒都不想去。
四年前,烏峰山上發生的事,她不想再去回憶。
這裏曾經是她情根深種的地方,卻也是殷承安跟裴苡微定情的地方,尤其是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以後,每一次回憶,都只會提醒她,當年的自己有多傻,多天真。
也許那一場陰差陽錯,就是老天在提醒她放手的警示,偏偏她愛得無可救藥,到現在,被弄得遍體鱗傷。
“杵在那兒幹嘛?”
沈先生扭過頭,見唐夏還在原地發呆,扭頭喚了一聲,“跟上來。”
“我,”
唐夏動了動嘴唇,垂下眼簾,“我不想去。”
她的聲音很低,沈先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反正下一秒,他就牽起她的手,直接朝初七她們追去。
唐夏掙不開,低聲說道,“我不去!”
“你在怕什麽?”
沈先生扭過頭盯着她的眼睛,眼神銳利,直達心底。
唐夏呼吸頓了頓,別開臉,“我什麽都不怕。”
“那就上去。”
沈先生捏緊她的手腕。
唐夏幾乎是被他拖上山的,他的大掌緊緊将她的手扣在掌心,她的掙紮與反抗,被他輕而易舉的化解,唐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眼神突然恍惚起來,四年前的事情,慢慢在眼前重現……
那時候,唐夏從莘莘學子中脫穎而出,作為母校十幾名學生代表之一,參加全國數十個高校的專業知識競賽。
考試時間是在下午三點,地點是雲安市的一所高校。
唐夏是被家裏司機送到考場的,那會兒還不到兩點,她正打算找個教室,溫習一下專業知識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是殷承安,考試前的一天,殷承安打電/話祝福過她,最近,兩個人關系越來越親密,唯一遺憾的是,誰都沒有主動說交往這件事,這次考試前,她已經決定了,等她考試完,如果殷承安還是不開口,那就她提。
在韓臻身上,她得到的教訓就是,愛情不能一味等待,所以這一次,她想主動一次。
考試前接到殷承安的電/話,她心裏無疑是歡喜的,勾起唇角,走到僻靜處,按了接聽。
“你怎麽這個時候打電/話,不忙嗎?”
那邊傳來一聲痛吟,接着殷承安的聲音才傳來,“唐夏……報警……在烏峰山,我……滴滴滴——”
殷承安的話斷斷續續,最後信號突然中斷,便沒了聲音,唐夏心裏一緊,拿起手機趕緊回撥,卻怎麽都打不通,她心裏慌了,抓着手機就跑了出去。
她不知道殷承安發生了什麽事,不敢跟殷旭說,報警給警察,卻因為說道不清,被駁了回來。
畢竟是太年輕,又太過緊張,她什麽都來不及想,就打車跑去了烏峰山。
那天下着雨,山上霧氣很重,唐夏上山前,就被山腳的村民攔住,那個時候烏峰山還沒有修建臺階,山上都是泥路,平常上山都費勁兒,下了雨,路更滑,這個時間上去很容易出事。
唐夏卻管不了那麽多了,她只是知道,如果她晚去一步,殷承安會發生什麽,她不敢去想,考試不重要,榮譽也不重要,那些都可以再來,但是殷承安只有一個,也是這一刻,她意識到殷承安對她有多重要。
沒有任何人的支援,沒有任何方向,唐夏就這麽上山了。
雨水将衣服打濕,黏黏膩膩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唐夏抹了一把臉,将遮擋視線的雨水拂去,努力搜尋自己視線所及的每一個角落。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天色已經變得陰沉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知道殷承安在山上,如果不在天黑之前找到殷承安,天黑之後,就更難找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山上呆一晚上,誰會知道會發生什麽?
想到此,唐夏就忍不住擔心的直掉眼淚,她叫着殷承安的名字,聲音都嘶啞了。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聽見一聲低微的聲音,她一怔,立刻屏住呼吸,僵硬的朝着聲音傳來的防線扭過頭,這一開,眼淚嘩啦啦就掉落下來,她捂着嘴,又哭又笑。
很慶幸,殷承安昏倒的地方恰好是在山路邊,要不然,唐夏一個人,只怕找到天亮都不可能找到。
雨已經停了,殷承安臉側躺着倒在地上,臉上身上,都是泥水,臉色也有些發白,如果不是他上下起伏的胸膛,她都懷疑他已經死了。
唐夏慌慌張張跑過去,晃着他的胳膊,叫他的名字。
殷承安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不清人影,只知道是個女孩兒,他動了動嘴唇,卻連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掌心下的皮膚,燙得離奇,唐夏臉色當即就變了,連忙制止他,哽咽道,“別亂動,我叫人,我叫人來救你。”
她抖着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撥號給唐諾,結果發現打不出去,這裏沒有信號。
她站起身四處晃動手機,但是信號時有時無,根本無法捕捉。
一想到殷承安現在的情況,唐夏就着急的掉眼淚,她一個號碼一個號碼撥,手機上上百的號碼都要被她試完的時候,突然接通了。
她甚至都沒有看接電/話的是誰,就大聲道,“快,報警,找人來烏峰山救人,我被困在山上——”
信號又一次中斷了,唐夏盯着手機上的號碼,才發現是裴苡微的手機,同寝室的女孩兒,關系還算可以,她卻仍不太放心,這樣等着,實在不是一個辦法。
她走到殷承安身邊,檢查了一下,才發現殷承安的腳崴傷了。
他現在又發高燒,根本沒有辦法自己行走。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唐夏咬咬牙,彎腰架起他的胳膊,将人扶了起來。
興許是那時候救人的心情超過一切,唐夏居然半拖着殷承安走了好久,哪怕天色黑了,看不清路,她都沒有停下來,直到音樂看見山下越來越近的燈光,唐夏心裏才松了口氣。
意外偏偏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下山的路,不比上山的路,很滑,殷承安一不小心踩空了,整個人就朝一邊兒傾倒,唐夏為了扶住他,微微轉了個身,腳下的路突然松動起來,她心裏一驚,想都不想,直接将殷承安推到一邊,與此同時,腳下的路朝下陷去,唐夏整個人從山坡上滾落下來……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現在想起來,每一個細節還都是那麽清楚。
她也算命大,掉下去的地方不是很高,滾了沒多遠就停下來,只是整個人太累了,直接昏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左腿小腿骨折,剛剛上了石膏,不能下地,唐夏卻一直關心殷承安的安危。
唐諾恨鐵不成鋼,罵她,要不是被上山掃墓的人看見,只怕人都回不來了。
唐夏不敢跟唐諾争辯,唐諾本身就不喜歡殷承安,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受傷跟殷承安有關,估計就更不讓她去見殷承安了。
不過能得到殷承安平安的消息,她心裏就安心不少,于是一邊期待,一邊在醫院養傷,等到一個月後出院,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去找殷承安。
而那一天,她親眼見到了殷承安對另一個女孩兒的表白,那個女孩兒,可笑得居然是裴苡微。
再後來,她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殷承安那天是跟着團組到山上考察的,結果他中途跟大夥走散了,偏不巧又崴了腳,再加上山上雨水不停,整個人就給困住了。
她掉下山後,趕來救援的人找到了殷承安,将人帶了下去,而她卻孤零零在山上躺了快七個小時,才被人發現。
就是這個陰差陽錯,讓殷承安認定救他的人是裴苡微,在她住院的時候,兩個人感情突飛猛進,等到唐夏知道的時候,殷承安對她已經變得疏離起來,一切都已經完了。
唐夏怎麽都不敢相信,自己拿命豁出去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她怎麽會甘心,她怎麽能甘心。
裴苡微跪在她面前,苦苦求她原諒,她硬下心腸給了對方兩個選擇。
一,出國,永遠不要回來,這個秘密,她保守一輩子。
二,跟殷承安在一起,等着她親手揭穿她的僞善。
裴苡微那會兒也畢竟年輕,她跟殷承安相戀不過兩個月,這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殷承安對她抱有感激之情,如果這個被揭穿,殷承安怎麽看她,所以她退縮了。
從山上祈願下來,唐夏臉色就很蒼白,但精神還算可以,有些事情,只有真正接受了,才能坦然面對。
到了溫泉山莊,今天不是周末,來泡溫泉的人沒有以往多,周圍停車位都沒停滿。
隔着玻璃,唐夏往外看了看,溫泉山莊這些年變化不少。
初七停好車,幾個人從車上下來,一道進了山莊,沈濯雲果真跟他說的一樣,直接去約定的地方找他的朋友,剩下唐夏她們三個女生,去找老板開湯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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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她心裏最想的!
091 她心裏最想的!
溫泉山莊依山傍水,湯池裏引的都是自然溫泉,剛一進來,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撲面而來,房間裏收拾的幹淨利落。
屏風後面,就是湯池,房間上方蕩漾着淡淡的水霧,很有一種古風古韻的意味。
“唐夏姐,我跟童曉要去外面看演出,你來不來?”
溫泉山莊,每天晚上都有表演,老板是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請的也不是什麽特別出名的樂團,都是一些老手藝人,表演的才藝,都是外面難得一見的,也算是山莊的一大特色。
唐夏上學那會兒,也專程跑來看過,不過到底是過了那麽年紀,又加上今天跑了一下午山路,累了,所以就推脫道。
“我想先泡一會兒,你們去吧。”
“那好吧,我們看一會兒就回來。”
初七笑眯眯的朝她揮揮手,就跟童曉一塊兒離開了。
唐夏跑到更衣室換掉衣服,包了條浴巾就出來了。
四十五度的湯池,溫度有些偏高,唐夏剛下去的時候,很不适應,一邊往身上撩水,一邊慢慢的靠着池壁坐下,好一會兒才适應下來。
她伸手将頭發紮起來,绾成一個花苞頭,慢慢的将自己往水裏埋去,思緒卻不由得飄到了今天下午……
福音廟在半山腰,興許是很久沒有做過這麽劇烈的運動,只爬了一半,就走不動了,整個人一直強撐着,直到沈先生扭頭瞧見了她的狼狽。
唐夏其實覺得挺丢臉的,又有些怨怼。
雖然并不是沈先生提出上烏峰山,可她還是不自覺的将怒氣撒到他身上,因為那段記憶,她已經很久不去想了,雖然現在,她對殷承安的感情也淡了,但是當年為一個人那番不要命卻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重新回想的感覺,就像是親手剝去已經結痂的傷口,雖然暢快,卻也痛苦。
沈先生接收到她埋怨的眼神,頓住腳步,背對着她彎下腰,“上來。”
唐夏一怔,瞧着前面轉過臉的兩個丫頭,紅着臉推了沈濯雲一下,咬着牙低聲道,“我能走!”
沈先生半蹲着扭頭望着她,唇角帶着戲谑道,“又不是第一次,害什麽羞。”
于是唐夏就想到那次高架橋上,她鞋跟兒斷了,被他背着回去的場景,一張臉,倏地,就紅了。
初七朝着她暧昧一笑,拉着旁邊眼神複雜的童曉離開了。
“快點兒,一會兒太陽就要下山了。”
沈先生淡淡的催促,周圍時不時的路過一兩個人,偶爾會好奇的将目光落在他們身上,唐夏到底沒好意思上去,她紅着臉,一把抓起沈先生的手,小聲道,“走啦!”
沈先生一怔,目光落在兩個人相握的手上,頃刻,眼中溢出一絲笑意。
他輕輕一拉,将她往懷裏圈了圈,低聲在她耳邊輕語,“毛團這兩天很吵,我猜它是想你了。”
唐夏耳根發燙,別過臉,努力調整着呼吸,語氣還是有些僵硬,“我忙完這段時間,再去看它。”
他笑了笑,呼吸吹動她的發絲,癢癢的掃過臉頰,唐夏忍不住微微縮了縮脖子。
沈先生神色溫柔,微微俯身,極輕的吻了一下她的發絲,甚至都沒有讓她察覺。
“我等你。”
他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唐夏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了,再也無暇去想當年發生的事。
之後的路,都是在沈先生一波又一波的挑/逗中度過,唐夏忙着應對沈先生,竟也忘記了累。
福音廟很小,兩年前剛建的,跟那些大型寺廟根本沒法兒比,其實就是兩座瓦房。
寺廟裏供奉的是烏峰山的山神,山裏的人,總是對大山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靠山吃山,自然也對山裏的神明敬重。
這廟是山下村莊的山民出錢自建的,看管寺廟的是一個中年和尚,長相和善,說話也有些大師風範。
剛一開始,除了村裏人,幾乎沒有外人來這裏祭拜,可就在去年,村裏有一個孩子得了急性白血病,莊稼人哪有錢跟孩子看病,化療沒幾次,全家積蓄就花光了。
孩子母親走投無路,就來這廟裏長跪不起,後來廟裏的師父,就告訴她,讓她把她家院子裏的棗樹給砍了,就能找到答案。
那女人慌裏慌張回到家,就讓她男人砍樹,結果棗樹放倒了,意外的在樹下發現了一坨白乎乎軟綿綿的東西,村裏老人一看,直呼是太歲。
村裏發生點兒事兒,立馬傳得十裏八鄉都知道,市裏不少人也慕名而來。
太歲畢竟是稀罕物,傳說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當然,沒有傳說那麽誇張,但功效也不可小窺,當即就有人說要出五十萬買了。
那家孩子看病,最缺的就是錢,自然欣然答應了。
錢有了,骨髓配型也找到了,興許真的是山神保佑,那孩子手術很成功,打那以後,福音廟的名聲就傳了出去,現在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這裏祈願。
唐夏他們來的時候,正有幾個人在跪拜山神。
廟堂太小,擠不進去更多的人,他們幾個就在外面等着,廟堂外面,有一座祈願亭,上面挂滿了大大小小的祈願牌,比肩繼踵,一個挨着一個。
“施主要祈願嗎?”
身後傳來一個厚重溫和的男音,唐夏扭過頭,之間一個穿着棕黃色僧袍的男子站在她身後,他頭上戴着一個黑布小帽,脖子上挂着佛珠,年紀約莫五十歲上下,眼角皺紋明顯,看上去樸實忠厚。
唐夏略微怔了怔,還未開口,初七就跑過來道,“老師父,你是怎麽知道那棗樹下的秘密的?”
師父笑了笑,道,“佛曰不可說。”
初七撇撇嘴,又問道,“那這兒真有傳的那麽靈嗎?”
“心誠則靈。”
初七嘆了口氣,“老師父,你可真會打太極。”
大師微笑,“小施主,這世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又有幾人能參悟得透,既然如此,又何必事事都要知因求果?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無色無相,無嗔無狂,無欲無求,皆為大智者。”
初七抓了抓頭發,挑眉道,“你說的太高深了,我聽不懂,我要祈願。”
老師父笑了笑,起身去廟堂內拿祈願牌。
唐夏卻瞧着遠處山間薄霧微微出神,大師的話,她也并不能完全參悟,無谷欠無求,若非思想境界高超,只怕極難做到,但是大師有一句話點醒了她。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本就是幻象,願意懂你的人,自然會懂,不想懂得人,怎麽都不會懂,當年烏峰山的事,只要殷承安稍微用點心查一下,絕對能查到,可他卻沒有,她還傻傻的以為有一天,他能發現,現在想想,他也許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裴苡微,那所謂的救命理由,不過是他為自己的愛,尋找的一個借口。
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男子身上,他此刻正背對着她在打電/話,聲音很低,聽不清楚,但他背影的輪廓,在她眼裏卻愈發清晰起來,他對她,是虛還是實呢?
正在她思考間,男人扭過了頭,她的視線來不及收回,被他逮個正着,唐夏略微尴尬的別開眼,低頭盯着自己的腳尖兒。
耳邊有腳步聲響起,接着眼前就多出以上深棕色的登山鞋,沈先生今天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閑服,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肩寬腰窄,活生生的衣服架子,怎麽穿都好看。
唐夏低着頭,卻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突然,她感覺發絲上有輕微的***動,唐夏怔了一下,擡起頭,沈先生受傷撚着一片淺黃色的樹葉,漆黑的眸中倒影出她的影子,淺淺迷人。
唐夏呼吸頓了頓,微微垂下眼簾,睫毛輕輕顫動,宛如起飛的蝴蝶,美不勝收,沈先生雙手按住她的肩膀,一點點湊近她的臉頰,唐夏捏緊拳頭,慢慢閉上眼睛,心裏,突然對這個吻充滿了期待。
“沈先生。”
童曉的聲音突然傳來,唐夏心裏一緊,微微別開頭,向後退了兩步,眼神盯着遠處的山澗,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沈先生蹙了蹙眉,轉過身,淡淡的掃了童曉一眼,沉聲道,“童小姐有事嗎?”
他的語氣雖然還是沒什麽起伏,卻讓人聽出了一絲不悅,童曉怔了怔,臉色閃過一絲難堪,低下頭,小聲道,“我幫你拿的祈願牌。”
“我不需要。”
沈先生淡淡說了一句,從口袋摸出一包煙,拿起一根煙,夾在指間,越過她走開。
童曉小臉泛白,慢慢捏緊手裏的祈願牌,目光望向唐夏,眼神帶着探究跟疑惑,最終什麽也沒說。
初七很快也跟來了,手裏還拿着幾支簽字筆。
“唐夏姐,這個給你,把你心裏最想的寫下來,一會兒讓二哥幫我們挂上去。”
唐夏道了聲謝,接了過來。
祈願牌只有半個手掌這麽大,做的很精巧,下面挂着一個小巧的中國結。
唐夏拔開筆蓋兒,捏着祈願牌,眼神不自覺的望向沈濯雲,他側靠着亭柱,右手夾着煙,深深地吸上一口,煙圈淡淡的籠罩着他,薄霧藹藹中,他投過來的輕輕一瞥,讓她心跳如雷。
心裏最想的……
她心裏最想的是什麽呢。
唐氏?殷承安?還是……
她捏着筆,垂下眸子,慢慢在上面寫下一串東西。
“二哥,幫我們挂起來。”
初七寫完,就揮手叫沈濯雲。
沈先生撚滅煙頭,鞋子在上面碾了兩下,跨步走了過來。
初七走過來,對唐夏道,“唐夏姐,給我吧。”
唐夏看了一眼沈先生,悄悄将那張牌塞到初七手底下,無意間瞥到了其中一張牌,隐隐看見上面似乎是一個人名,等她再想看的時候,初七已經蓋上了。
水汽熱騰騰的,熏蒸的人有點兒昏昏谷欠睡,唐夏打了個哈欠,微微合上眼皮,其實童曉寫的那張牌,她看清了一個字。
一個“濯”字。
濯字為名的人并不多見,唐夏知道的也就一個,沈濯雲。
童曉對沈濯雲的心思其實從來都沒有掩飾,那個女孩兒聰明伶俐,幾次看她的的眼神,唐夏覺得對方可能認識她,不然也不會在初七明确對她叫出小嫂子後,還對沈濯雲那麽主動。
唐夏低聲嘆了口氣,腦袋被蒸騰的有些昏昏沉沉,肚子也有些難受,她皺了皺眉,站起身,包上浴巾,準備出去透透氣,結果到了試衣間,卻發現自己衣服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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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 女人果真是麻煩!
092 女人果真是麻煩!
水汽熱騰騰的,熏蒸的人有點兒昏昏谷欠睡,唐夏打了個哈欠,微微合上眼皮,其實童曉寫的那張牌,她看清了一個字。
一個“濯”字。
濯字為名的人并不多見,唐夏知道的也就一個,沈濯雲。
童曉對沈濯雲的心思其實從來都沒有掩飾,那個女孩兒聰明伶俐,幾次看她的的眼神,唐夏覺得對方可能認識她,不然也不會在初七明确對她叫出小嫂子後,還對沈濯雲那麽主動。
唐夏低聲嘆了口氣,腦袋被蒸騰的有些昏昏沉沉,肚子也有些難受,她皺了皺眉,站起身,包上浴巾,準備出去透透氣,結果到了試衣間,卻發現自己衣服不見了。
唐夏蹙了蹙眉,在更衣室呆了幾秒,就出來了。
室內很暖和,但是室外的溫度已經零下了,唐夏隐隐猜到了是誰做的,她對于女人之間這種勾心鬥角疲于應對,也不想一會兒讓初七過來太過難堪,思索了一會兒,決定出去讓服務員送一身衣服。
她整理了一下浴袍,仔細對着鏡子看了一番,才來開房門。
門一開,一股寒氣直接撲面而來,唐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差點兒想退回去。
她咬咬牙,關上房門,赤着腳穿着這裏的拖鞋,緩步走了出去。
長廊是個風口,四處漏風,唐夏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她心裏一喜,以為是服務員,結果一轉身,就瞧見沈先生穿着一身貂絨大衣徐徐朝她走來,眉頭緊皺着,臉色有些陰沉。
她嘴角的肌肉僵了僵,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先生已經脫掉身上的大衣直接披在她的肩頭,語氣有些不太好,“出來不知道加件衣服嗎?”
唐夏抿了抿唇,拉了拉衣服,咬着唇沒說話。
她會這麽狼狽,說到底,還是因為他,他還好意思責備她。
“你不是去談事情了?”
唐夏決定繞開話題,因為衣服被抱走實在有些丢臉。
“談完了。”
沈先生淡淡說了一句,打量着她的神色,又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唐夏悶着頭,半響,才小聲道,“衣服掉溫泉了。”
沈先生望着她,眼神略微有些古怪,“你穿着衣服進去泡的嗎?”
唐夏……
她憤怒的瞪了沈先生一眼,扭頭就走。
沈先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低了下來。
“這就生氣了?”
唐夏不吭聲,沈先生伸出雙手将他的臉頰托起,低頭在她瞪大的雙眸裏,低頭在唇角落下一吻,輕輕地,宛如一根羽毛掃過,卻讓人心頭發顫發暖。
唐夏瞬間屏住了呼吸。
沈先生擡頭見她這幅樣子,眼裏又愛又憐,握住她的手腕,牽着她朝長廊盡頭的一個房間走去。
唐夏傻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邊掙紮,一邊小聲道,“你帶我去哪兒,松手。”
沈先生恍若未聞,周圍有些房間的門還開着,唐夏覺得超級丢臉,索性低着頭做鴕鳥,直到被沈先生拉進了一個房間,甩上門。
她才快速的從沈先生身邊彈開,戒備的盯着他。
沈先生掃了她一眼,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淡淡道,“送一套女式服裝過來。”
“阿嚏——”
唐夏皺了皺鼻子,癢癢的有些難受。
瞧見沈先生投射過來的眼神,又不好意思的挪開視線。
沒幾分鐘,就有人送了一套女裝過來,沈先生丢給她,淡淡道,“去裏面換。”
唐夏看了看旁邊的衛生間,扭頭對他說了聲謝謝,紅這臉進去了,好吧,這次她誤會沈先生了,其實他挺紳士的,只是有點霸道。
唐夏出來的時候,就覺得肚子有點兒不太舒服,這會兒一冷一熱這麽一刺激,感覺更不舒服,墜墜的,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她連忙解開浴袍……
一分鐘後,唐夏紅着臉又披上浴袍,從衛生間出來。
沈先生正站在外面抽煙,聽見聲音,随意的瞥了一眼,見她這幅樣子,怔了怔,随即淡淡道,“你喜歡這調調?”
唐夏咬牙,悶着聲音道,“你幫我叫初七過來,我有事要跟她說。”
沈先生看了她兩眼,“什麽事?”
唐夏緘默不語。
沈先生沉默了幾秒,皺眉冷聲道,“有什麽話直接說,我最讨厭女人麻煩!”
唐夏……
所以我才不跟你說。
“你到底要什麽!”
沈先生見她半天不吭聲,語氣就更不好了。
唐夏紅着臉,聲若蚊蚋,“我那個來了。”
沈先生皺眉,“哪個?”
唐夏擡起頭,眼神有些幽怨的望着他,咬唇道,“我例假來了!”
沈先生一怔,看着她的眼神幽深了幾分,唐夏真恨不得此刻地上有個坑,吧自己埋進去,她怎麽會知道這種時候來了例假,這麽丢人!
房間的空氣好像凝結了一般,好一會兒,才聽見開門聲,等她擡起頭,沈先生已經不見了,房間裏空蕩蕩的,只剩她一個人。
唐夏嘆了口氣,捂着肚子,靠着牆站着,例假一來,整個人就輕松多了,至少她之前那種懷疑就被推翻了,她沒有懷孕。
只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別的,這一次例假,似乎比以往都要疼,墜墜的那種疼,就像有什麽東西,要剝離出來一樣,非常的難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門再次想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