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祖母。”
天剛微青方清裘就踏着霜氣去了方老夫人的主院, 老夫人居然已經醒了，忙兩步上去跟着伺候。一邊伺候她穿衣, 一邊憂心道：“祖母怎麽不多睡會？”
素着一張臉的方老太太臉上橫紋更深, 眼裏的疲憊實在明顯, 勉強對方清裘笑了笑, “今天事還多, 怎麽睡得了？”
“怎麽賠禮，你有打算了嗎？”
看着老夫人蒼白的臉, 方清裘眼眶一潤，抿唇, 狠了狠心, 低聲道：“祖母, 我們退出美食街的生意吧。”方老夫人一頓，然後迅速回神, 揮手屏退了所有人, 渾濁的眼看着方清裘, “清裘，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家裏投入了這麽多的錢, 爺們還在暢想以後，誰退就退？
方清裘扶着老夫人在椅子上坐好, 窩在她的身邊, 仰頭看着她，輕聲道：“祖母，美食街一事, 追根究底，都是陸姑娘的主意，若沒有她的法子，這美食街根本生不成。昨夜之事，裴家肯定已經知道了，但到現在都沒風聲。”
“很明顯，她們在等陸姑娘的态度。”
頓了頓，斂眉，聲音更輕。
“謝家也是如此。”
謝家，姻親阿，他們也沒出聲，都沒派人來過問一聲，态度更明顯了。
将頭埋在老夫人的懷裏，方清裘聲音雖哽咽，但态度已經很堅定。
“祖母，既然已經惹人厭了，方家就幹脆的退出吧，還能有一點骨氣。”
方老夫人抱着方清裘，想到前幾日心裏的歡喜，雖然老頭子已經去了，但自己還能看到方家再登高樓，而現在，因為自己當初對清鈴對陸婉之的一時心軟，不僅面子裏子丢光了，連大好的前程都毀了。
身子顫抖，眼中也漸漸濕潤。
良久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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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爺們都叫過來吧，我有話說。”
方大爺方二爺很快就趕了過來，劉氏陸婉之也緊跟而來。方二爺看着方老夫人，第一件事竟然是責怪，“母親，清鈴她只是年幼一時想岔了，您如何能真的把她的名字從家譜裏勾去了？她一個小姑娘，以後要怎麽過？”
“叫旁人知道了，她的臉面如何放？！”
“你在說什麽？”
“快跟母親賠罪！”
方大爺沉臉怒斥，方二爺不管不顧，只看着方老夫人。
方二爺昨晚回來時就知道了這個晴天霹靂，當即就去找了老夫人，老夫人知道他要說什麽，面都沒見直接讓他回去了，誰知他今天竟又還提這話！方老夫人看着自己這個二兒子，自己一共就兩個兒子，他是幼子，又不用承擔家業，自己自然偏愛些。
可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
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母親！”
方大爺一個健步上前扶着她，“您怎麽了？好端端的，哭什麽？”
方老夫人淚眼婆娑的看着愣住的方二爺。
“她的臉面如何放？”
“你想過方家的臉面嗎？你知道因為她，方家的面子裏子都丢幹淨了嗎！”
“咚咚咚！”
手裏的拐杖敲着地板，手背青筋根根明顯，拐杖撞擊地板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一聲又一聲的震在方二爺的心頭。
“你爹留下的好名聲，全都因為她敗完了，你現在居然還敢跟我提她的名聲要怎麽辦！！！”
“給她一筆錢，送她出芙蓉城，愛去哪去哪，再也不準回來！”
陸婉之本來想着二爺去求情，老夫人說不定會心軟，誰知現在竟是鐵板釘釘不能更改的局面？看着自家男人臉色的震撼和他眼底的懼怕，知道靠他已無用，眼睛一瞪，話就這麽說了出來。
“不行！”
老夫人怒瞪陸婉之。
“有你說話的餘地嗎！”
陸婉之：“瀾州紀家的紀寧要娶清鈴，他昨天晚上已經答應我了，清鈴不能被除名，不能被送走，她要嫁到紀家的！”這些話，陸婉之沒過腦子的，直接就說了出來，先把老夫人糊弄了再說，紀寧那邊，再去求就是了。
方清裘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後扶着她，怕她一時氣急暈過去，此時聽到陸婉之的話，也不得不站出來了。
“你撒謊。”
方清裘跪在了老夫人面前，滿臉羞憤。
“祖母，昨夜我回屋，發現母親不在家，問了下人才知她找紀公子去了，我忙追了過去，沒成想還是晚了。”說到此，神色更為羞憤，幾乎輕不可聞，“紀公子說了，不要再去找他了，他對清鈴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叫我們家不要再去為難他了。”
方清裘一個沒出嫁的女兒，說這些話，實在是難以啓齒，老夫人聽她說完，眼睛一白，身子直挺挺的就往後倒，幸而方大爺一直扶着她才沒一頭栽下去。
“母親母親！”
方老夫人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順了氣息，撐着方大爺的手站了起來，指着陸婉之手直顫，“老二，休了她，我們家沒有這麽不知廉恥自作主張把全家人的臉面都在地上踩的媳婦，沒有！”
休了自己？
陸婉之這才知道怕了，忙跪了下去，眼淚糊了一臉。
“老夫人，我不能生生看着清鈴去1死阿，我就她這麽一個女兒，我不能阿！”
老夫人是再也不想看陸婉之一眼了，直直看着方二爺，“因為你的家事，家裏現在被折騰成這個樣子，連美食街的生意也沒有了，你還要護着她嗎？”方老二還沒從要休妻的震驚中回神，又來了個晴天霹靂。
“美食街的生意沒有了？”
方大爺劉氏也正了臉色，剛才全是二房的事，可以不參合，怎麽現在美食街的生意也沒有了？
“母親，這是怎麽回事？”
方老夫人：“你們覺得我還有臉繼續參與嗎？昨天的事出來，裴家謝家一個聲兒都沒有，擺明了就是站在陸淼淼那邊，我們和她已經成這個模樣了，還不走，要等着別人把我們趕走嗎？！”
“面子裏子都沒了，骨氣也不剩了麽！”
劉氏是真的懵了。
美食街的生意這麽好，說沒就沒了？震驚半天後，看向還在嘤嘤哭着的陸婉之，眼睛一下子就紅了，直接撲了過去，一巴掌打在陸婉之臉上。
“就是你這個喪門星！”
“你和你女兒把我們家害成什麽樣了！什麽都丢完了，你居然還恬不知恥的去求着男方來娶你那個上不得臺面的賤丫頭，你是母親，我就不是了嗎？！你為了方清鈴把我們家的名聲都壞了，以後我女兒嫁人，怎麽辦！”
“怎麽辦！”
陸婉之猝不及防的被劉氏給打倒在地，還沒出聲巴掌腳踢緊随而來，方二爺一步上前，方大爺沉眼看着他，看到大哥的眼神，方二爺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上前，眼睜睜看着陸婉之被劉氏毆打。
前面發生的事情方清鈴一無所知，正笑着坐在鏡前，心情甚好挑選着自己的首飾，昨日的蒼白再也不見，臉上泛着好看的紅暈。
娘說了，紀哥哥願意娶自己了！
滿目春意看着外面。
也不知紀哥哥何時上門提親……
想到紀寧，方清鈴整個人都融進了水裏，又軟又綿。忽地又想到了那日看到紀寧和陸淼淼在街上笑談的場面，重重的哼了一聲，“窮女人狐媚子，等我嫁給了紀哥哥，你這輩子都別想進紀家門！”
罵了一句又一句，臉上的惡毒叫人無法無視，丫鬟婆子都躲到了一側，這會子沒人敢去觸碰方清鈴的黴頭。
“碰！”
院門直接被人踹開，劉氏直接帶着一群婆子湧了進來，方清鈴的屋子很快被擠得滿滿當當，方清鈴詫異起身，看着臉覆潮紅明顯來者不善的劉氏，“大伯母，你這是做什麽？”
看到方清鈴劉氏就一肚子火，什麽話都不想跟她說，直接揮手道：“把三姑娘的衣服收拾兩件，其他的都不必了！”
方清鈴：“大伯母，你在幹什麽？！”
“我馬上要嫁進紀家了，為什麽還要送我走！”
方清鈴以為這事已經過了，自己都要嫁給紀家了，為了臉面，祖母也不會送自己走的，怎麽現在！劉氏直接一聲冷笑，“什麽嫁到紀家，你娘哄你的吧！人紀寧根本就瞧不上你，什麽馬上娶你，別笑掉人大牙了！”
方清鈴整個人呆住了。
紀哥哥，他，不娶自己？
轉而回神。
“怎麽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紀哥哥怎麽會不娶我呢？”
“他一定會娶我的，是你诳我，是你騙我！”
方清鈴完全不信。
劉氏懶得聽方清鈴的叫喊了，側頭一個眼神，自有婆子上前，一把捂住了方清鈴的嘴，方清鈴極度掙紮，可她一個嬌姑娘如何掙得過粗壯婆子？給死死地摁着。劉氏從袖裏掏出五百兩的銀票，恩賜一般塞進了方清鈴的腰帶。
“這就是你以後所有的錢了，省着點用吧。”
還是老太太心慈，還給她五百兩，換了自己，直接轟出去！
說罷再也不看方清鈴。
“送走吧。”
方清鈴被捂着嘴，擒着手直接被架了出去，滿目驚恐，可是說不出話，眼睜睜的看着自己離院門越來越近。終于，門前出現了陸婉之的身影，陸婉之頭發散亂，衣裳更是破了幾處，青腫的臉看到方清鈴此刻的模樣，想也不想的撲了過來。
“不！”
“不能送她走，不能！”
陸婉之當然碰不到方清鈴，婆子直接給攔了下來，她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渺小了，被婆子給架着，眼睜睜的看着方清鈴被架了出去。
“不，不可以！”
“她是方家的小姐，怎麽能被送走！”
劉氏慢悠悠的走了過來，提醒道：“從昨天她被家譜劃去名字那一刻，她就不是方家的小姐了。”又嗤笑道：“你別擔心她了，把她送去外地，好歹有歇腳的地方，省着點，這輩子也夠她吃穿了，多少人一輩子沒見過五百兩呢。”
“倒是你，也趕緊從我們家搬出去吧，想想你回陸家會受到什麽待遇吧。”
“呵。”
說罷，甩着袖子走了。
陸婉之跪在原地，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清鈴被送走了，自己也要回陸家了？
天！
娘會打死我的！
而且，而且小弟還在陸淼淼手裏，若方家不運作，小弟是不是要被送到大牢裏去？陸家老兩口對幼子那是偏心到了極點，不然也不會養成陸鳴現在的性子。陸婉之在家裏是從來都不受寵的，若非嫁給了方二，連她說話的地方都沒有。
現在陸鳴因為她要被送進大牢，她不僅撈不出路鳴，自己還被方家給休了。
想也知道陸婉之回了陸家會遇到什麽。
陸婉之心裏怕到了極點，整個人都在顫抖，看着丫鬟婆子臉上明晃晃地鄙夷，陸婉之不明白，就一個下等人，自己和女兒，怎麽會被弄到這個地步？又急又氣，想到回家後肯定會遭到爹娘的毒打和責罵，再想想自己暗無天日的以後。
陸婉之氣息一滞，雙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方清鈴陸婉之下線了，唔，下章開新地圖，還是在芙蓉城啦，不過事業可以有新的發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