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沈念青看着她，沉默良久，再度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她目光裏的堅持，近乎頑固。
他并不同意她的話，但沒有繼續争論，而是選擇用另一種途徑來終結這令人不甚愉快的話題。
“我們還有一年的時間。不必着急下判斷。”他專注地看着她，口吻溫和。
她怔了一瞬，立刻笑起來：“是，BOSS。”
顧聽煙語氣裏的淡淡諷刺令沈念青略有不适。
他微微皺眉，又很快放松。
沈念青挺直脊背，擺出了要站起身的架勢，道：“我們回房間。”
他的鎮定感染了她。顧聽煙漸漸平靜下來，順從地應道：“好。”
沈念青的卧室有一整面的衣櫃。他拉開其中一扇，對着顧聽煙道：“你的衣服放在這一格。我讓範亞青買的都是最簡單舒适的樣式。”
一整個隔間裏，挂着的都是式樣純簡的連衣裙。
顏色是米白、淡藍、粉色這樣的淺色調。
像一個少女迷夢裏的顏色。
但顧聽煙只呆了一瞬，就回過神。
任何錯誤犯一次就足夠。她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顧聽煙站在原地，仰起臉對着他微笑：“謝謝你，沈先生。”
Advertisement
她語氣誠懇，裏面再沒有諷刺。
即便他對她的關照，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但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慈悲。她依然感謝他，只是心中不再悸動。
沈念青溫和地笑：“內衣在下面的抽屜裏。”他想了想，笑意變濃，補充了一句，“另外，你身上這條是睡裙，可不能穿着走出去。”
顧聽煙：“……”
他看着她臉上露出來的一絲窘迫，臉上的笑意變得促狹：“平板電腦在左手床頭櫃的第一個抽屜裏。你玩一會兒，我去洗澡。”
她垂下眼：“好。”
……
顧聽煙又跟沈念青同床共枕了一夜。當然這一夜也“什麽都沒發生”。
她這次長了心眼，調了鬧鐘，早上五點半就爬起來。
他睡相平和安穩。反倒是她的半邊床床單被揉散，且又漏出了少許紅色。
顧聽煙起身的時候，他睜開了眼。
她已足夠輕手輕腳，沒料到會驚醒他，一時僵住。
但他安靜地睜着眼看了她一會兒，居然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又睡了過去。
簡直驚悚。
顧聽煙愣了一會兒，才下了床。
她将水龍頭開得極小，盡量不讓水聲驚擾到外面酣眠的人。
結果草草收拾完畢，拉開衛生間的拉門後，她看見沈念青坐在床沿，正含笑看着她。
“早，顧小姐。”
顧聽煙有些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嗎？”
沈念青笑了笑：“沒有，我通常也是這個時候起床。但我記得你好像會起得遲一點。”
顧聽煙道：“前幾次是意外情況。我今天上午九點有課。”
他沉默了一瞬，道：“我現在就去洗漱。你先換衣服，冰箱裏有牛奶和三明治。”
她點點頭：“好。”
沈念青從洗手間裏出來後，顧聽煙已經不在卧室。他換了正裝後出去，看見她正端着兩杯牛奶從廚房裏走出來。
三明治和牛奶顯然已放進微波爐裏熱過，冒着氣。
她穿着一件淺紫色連衣裙，清純幹淨的模樣。
他們對坐着，沉默吃早餐。她今日的吃相比上次文靜了許多，也沒有再使勁咬吸管了。
沈念青心裏有淡淡的失落。
他喝着牛奶，忽然道：“顧小姐，我今晚有應酬，明晚要加班，後天會出差。”
顧聽煙擡起眼看他，很快明白過來：“那麽，我應該什麽時候給你打電話？”
他猶豫了一下，道：“我會打給你。”
她笑了笑：“好的。”
範亞青要遲一些才來接沈念青去上班，她提出來先走。
“我送你下樓。”
“我自己可以的。”
“請讓我送你。”
她乖乖繳械投降。
沈念青把顧聽煙送到社區外，替她攔下出租。
他甚至替她拉開了車門，看着她坐穩，才帶上車門，隔着車窗道：“再見。”
“再見。”
……
回到學校時八點不到。顧聽煙先回寝室拿書。
寝室裏的幾位還在睡，只起來了一個白瑤。
白瑤叼着牙刷，目光刀子一樣地落在她身上。
如果不是顧忌着寝室裏還有旁人，顧聽煙估計白瑤會立刻撲過來拷問她。
“請你吃早飯。你動作快點吧。”顧聽煙十分自覺。
于是白瑤用了五分鐘就洗完了臉換了衣服。
學生黨懶人多，早課九點開始，八點鐘的校園還安靜得很。
顧聽煙跟白瑤坐在食堂角落裏。
顧聽煙：“我吃過了。”
白瑤：“在哪吃的？你不會是出去跟人……開房去了吧？”
顧聽煙忍不住笑了起來。
倒是被白瑤提醒了。沈念青還真是個奇特的人，居然直接把會所裏濃妝豔抹的女孩往住處帶。
以他替她付賬單時一擲千金的闊綽，即便是總統套房他也應該是消費得起的吧。
白瑤看着顧聽煙臉上的笑，神色越發嚴肅起來了：“我猜中了？”
顧聽煙笑着搖了搖頭：“不是開房。我在他的住處呆了一夜。”
白瑤嗔目結舌。
“那……那……你破身了？”問這句話的時候，神經大條如白瑤，口吻也小心翼翼起來。
顧聽煙又搖搖頭：“沒有。關鍵時刻，來了例假。”
她的口吻裏有真實的遺憾。
這種遺憾，讓這句話的信息量成倍地增大。白瑤大腦短路，過了半天才喘過氣來：“這種狗血的劇情居然真的上演了？我記得你的例假跟我周期一致，為什麽會提前了好幾天？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誰，帥到什麽程度才能讓你這樣的禁.欲系變得饑.渴難耐？穆昕都沒讓你動心，他到底有多帥……？”
一萬個為什麽，最後的重點落腳到了“他到底有多帥”上。
顧聽煙望着白瑤，搖頭：“白瑤同學，并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完全受原始的獸.欲驅動。”
面對她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白瑤完全不為所動：“食.色.性.也，人.欲不可滅，除非你的新男友是大腹便便脖子上戴粗金項鏈的中年謝頂男士，否則請不要來指責我。”
顧聽煙想起沈念青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要真是那樣倒好了。”
那樣事情雖然會變得更加龌龊，卻會更加單純。
白瑤被顧聽煙語焉不詳的只言片語撩得心癢難耐：“我的大爺，我的好煙煙，你能說具體點嗎？”
顧聽煙看着她，道：“不能。”
白瑤炸毛在即，卻被顧聽煙滿含憂郁的下一句驚到了。
“他是一朵我摘不到的高嶺之花。”
白瑤深深地吸了口氣，沉住氣，道：“先告訴我，他有多帥？”
顧聽煙答非所問：“他很年輕，但卻很沉穩。先天智力大約在我之上，應該比我受過更完善的教育。”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他很富有。”
白瑤怔在那裏。
顧聽煙是她認識的腦袋最聰明的人。也是她見過的最自負的人之一。
什麽樣的人，會得到顧聽煙這樣高的評價，且令顧聽煙生出強烈的挫敗感乃至自卑感呢？
她更加好奇，但看着顧聽煙的臉色，又有些不敢問。
“吃好了嗎？快上課了。”顧聽煙不是不體諒白瑤的心情，卻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清她與沈念青之間堪稱是詭異離奇的事。
走向教室的一路上，白瑤簡直要憋得頭頂冒煙。
這種狀态，在迎面遇見一個人後被打破。
“嗨，煙煙，好幾天不見，你好像又變漂亮了一點。”
走廊上，一位穿白襯衫黑長褲的高個男孩，攔下了顧聽煙和白瑤。
他帥氣的臉孔在含着微笑的時候，顯得十分迷人。
顧聽煙吸了一口氣，動用全身氣力，擺出一個微笑來。
“早上好，穆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