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看見沈念青的第一眼，顧聽煙就生出了想要落荒而逃的沖動。
但她好歹克制住了，只故作鎮定地站在蘇勻的傘沿下，眼睜睜地看着沈念青走近。
他一直在看她，但走近後，卻把目光移向了蘇勻，先同他講話：“抱歉，大雨天麻煩你跑一趟。”
蘇勻笑了一下，笑容淡淡的。他搖搖頭：“應該的，您太客氣了。”
沈念青只同蘇勻說了這一句，便重新将目光移回顧聽煙臉上。她正沉默站在一側，體味着人生難得的驚慌失措，忽然發現面前伸過來一只手。
手臂□□在兩把傘之間的空隙裏，瞬間被撲上潮濕雨霧。
明明是成年男子的手臂，卻不顯得強壯。沈念青手臂的膚色顯得極其蒼白，臂上的血管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她遲疑的時間很久，他卻很耐心地等。
一側旁觀的蘇勻，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神色，卻又很快克制住情緒。
這近乎詭異的三人互動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後，顧聽煙才意識到，她是控制節奏的那個人。
他占據着絕對主動，卻故作姿态地将這一刻的選擇權交給她。
顧聽煙其實別無選擇。
她伸出手回握住沈念青的手。
他的手在雨霧裏停了那麽久，卻依然很暖，她只覺得自己的手像是忽然浸泡在了開水裏。
肌膚相親，滾燙刺激。
他在握住她手的瞬間，臉上笑意一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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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可用“纖細”來形容的手臂，卻力道十足。她被他輕而易舉地拉進他的傘下。
大半個傘沿都被他挪到她頭頂，把她遮得嚴嚴實實。
他用一種保護的姿勢站在她身後。
蘇勻其實已經被勾起了相當的好奇心，看向顧聽煙的眼色帶着濃濃探究。
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女孩何德何能，居然能引起沈念青這樣濃厚的興趣。
但好奇歸好奇，他到底記得分寸，見人已經被接到對面傘下，他知道是時候離場，便非常自覺地道：“沈先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他本來還想說一句“你也早點休息”，想想顧聽煙形跡可疑，便生生将這一句暧昧話語吞了回去。
顧聽煙聽見沈念青的聲音從腦後上方傳來，居高臨下：“好，我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
告別了蘇勻，沈念青輕輕地扶着顧聽煙的肩往樓道裏走。
她感覺到他的呼吸輕輕拂在她的耳側，壓低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溫和：“怎麽穿這麽少？手像冰一樣。”
顧聽煙的手還被沈念青攥在掌心。她聽了這一句，下意識地便要掙脫，但他似乎預料到她的動作，手上微微用了點力氣，她掙了一下沒有掙開。
沈念青輕聲地笑了一下。
“沒關系的。”
“……我不想冷到你。”她憋出一句來。
他說：“不會。”
顧聽煙沉默下去。
直到收雨傘，他才松開她的手。她的手被他焐熱了不少。
她心裏有話要同他講，卻到底覺得羞慚。
好笑吧？她這樣的人，原來也是會覺得羞慚的。
她不應該是恬不知恥無所畏懼的嗎？
拖得一時是一時。顧聽煙不想主動開口，便默默地等着他問起來。
可一路坐電梯上樓，進門，他居然一句話都沒有再講。
她眼睜睜地看着他放好雨傘，替她找出來拖鞋，只懂得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他沖着她笑了笑：“凍壞腦子了嗎？傻姑娘。”
她怔住。
沈念青的口吻太過親昵，她越發不安起來，下意識地搓搓手：“沈先生。”
他側過頭看她，笑容輕淡平和：“你要我替你換鞋子嗎？”
顧聽煙又怔了下。回過神，她趕緊蹲下身去脫鞋子。鞋子上的束帶繁複地纏繞在腳踝，她弄了半天，腿都蹲酸了才弄開。
沈念青就站在一側看她換鞋子，等她終于費勁地換上拖鞋，才微笑着道：“為什麽會有人設計出這種鞋子出來？這樣麻煩。”
她愣了愣，垂着眼，勾動唇角無聲地笑了笑，道：“因為有人喜歡看別人穿。”
他皺皺眉。
沈念青是一個情緒不外露的人。他皺眉，是否是動怒的征兆？也是時候該發火了。
他是她名正言順的金主，她卻如此打扮起來去取悅旁人。
沈念青的目光有些黯沉。
終于要開始“開誠布公”的談話了嗎？顧聽煙竟有種即将解脫的快意。
但沈念青并沒有讓她如願，輕蹙的眉頭很快松開。他轉過身：“跟我來。”
她躊躇兩秒，跟了過去。
沈念青徑直走進了主卧，拉開浴室的拉門，而後讓出路，沖尾随進來的顧聽煙道：“進去洗澡。”
這是個好建議。她身上裙子的薄薄布料濕濕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例假未完，這樣很容易生病。是應該趕緊用熱水泡熱身體。
她贊同地點點頭，走進了浴室。
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他跟進了浴室，反手帶上了門。
顧聽煙呆在那裏。
他依靠在玻璃拉門上，望着她笑了笑：“我幫你洗。”
沈念青欣賞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的神色顯得很鎮定：“濕衣服粘在身上不難受嗎？”
他的語氣其實很平靜，并沒有過分的羞辱語氣。但她自己的自尊心爆發起來。
血沖上頭頂，顧聽煙瞬間漲紅了臉。
因為難堪，她下意識地側過頭避開他的審視，卻不意看見自己映在鏡子裏的模樣。
高腰的短裙裙擺貼在大腿根部，春光欲.洩。淺色的裙子濕了以後緊貼在身上，同色的文胸并不顯透，但胸部的輪廓被包裹得清晰可見，同樣充滿情.色意味。
頭隐隐有些疼，她恍惚起來。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應該是坐在教室第一排，架着老氣眼鏡埋頭學習的書呆子，不該是被陌生男子堵在浴室裏羞辱，卻無處可逃的失足少女。
沈念青在她對面，一瞬間幾乎也無法在按捺住心底的煩躁。
她站在那裏，身體靠在洗手臺邊，低開的領口露出她胸口的那枚紅痣，灼得他眼裏隐約發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有些生氣，顧小姐。”
他輕而易舉地便迫她露出羞憤窘迫的神情，但沈念青忽然就失去消磨她的興趣，淡淡地甩出這一句。
顧聽煙等了許久，沒想到會在這個節點上聽到這句大實話。
她瞬間清醒。
沈念青近在咫尺的眉眼，清晰起來。
這是一個溫柔的陌生人。
他不欠她什麽。他對她仁至義盡。
顧聽煙咬咬唇，忽然将手探到身後去，将背心的拉鏈一把拉下。
束縛在身上的裙子松弛下來。她抖着指尖，将吊帶從肩頭撥落，讓裙子掉到地上。
浴室裏的溫度比室外要高許多，但她還是覺得冷。
越冷，越清醒。
她沖着沈念青裂開嘴笑一笑：“是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