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周四下午，最後一門課。
考完以後顧聽煙匆匆往外走，陡一擡頭，看見穆昕站在走廊外，正用火機點燃唇邊的一支煙。
她只看一眼就低下頭去。穆昕很少來上課，但這幾天的考試都出現了。顧聽煙刻意回避，連眼光都未曾與他有過交彙。
沒想到今天走過穆昕身邊的時候，忽然聽見他說：“煙煙，你不向我道謝？”
他是在她走過時候低聲說的，顯然沒有驚動旁人的打算。
顧聽煙怔了一下，擡起頭來。穆昕指間夾着煙，沒什麽表情地瞧着她，看不出喜怒。
倒似乎在涵養功夫上有了明顯進步。
話說回來，自從發生那些糾葛後，顧聽煙再不敢看輕他。不論穆昕個人品行智力如何，他口含金鑰匙，不是她得罪得起的人。
顧聽煙小心掩飾真實心意，盡量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誠懇可信：“謝謝你放過我和我家人。”
穆昕抖了抖手指，彈落煙灰。
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令她緊張：“這件事你要謝也是謝他。你要謝我的，應該是我送了你一條金大腿。”
沈念青的名字沒有出現在談話裏，但顧聽煙明白穆昕所指。
她不喜歡沈念青被人用“金大腿”來形容。
她也不喜歡穆昕說話的輕慢态度。
可她不願再節外生枝。所以顧聽煙忍耐着不悅，順着他的話，低聲下氣地道：“是，謝謝你。”
聞言，穆昕面無表情的臉上，浮起一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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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顯，這個笑容不甚友好。聯想起他此前的作為，顧聽煙只覺得脊背攀上一股涼意。
他說：“祝你們恩愛。”
一句話說得全無誠意，帶着濃濃的譏諷。
她呆立在那裏。
顯然沒有必要跟穆昕解釋，她與沈念青之間并非真正的戀人。可順勢說句謝謝，也絕不合适。
無法恭維也不敢得罪。顧聽煙心中苦笑，遲疑間，穆昕将只燃燒了一小截的煙在走廊的圍欄上用力摁滅，順手抛出樓外。
他沒再理會她，目不斜視地走開去。
……
與穆昕的一番談話，令顧聽煙原本雀躍的心情沉重了不少。
她一面下樓，一面在摩挲手裏的手機。原本打算出了考場就撥那個號碼，此刻卻無端地猶疑起來。
沒想到，剛剛走出樓外，掌心裏的手機震顫起來，同時發出鈴音。
居然是沈念青打過來了。看看時間，不過四點十分。
她趕緊走到一邊接電話。
“小顧。”
聽見沈念青的聲音，顧聽煙覺得心裏郁結之氣瞬間散去了一些。
沈念青說：“我等得很辛苦。”
她彎起唇角笑：“我剛出考場，正準備給你打電話。”
“那麽你直接出大門來。”
顧聽煙頓住腳步。
“你在校門口？”
沈念青只說簡單一個字：“是。”
她心裏湧起一股難以描述的情緒。半秒鐘裏，這種情緒似乎已在身體中百轉千回。
他溫柔的聲音傳過來：“小顧？你還在聽嗎？”
顧聽煙回過神來：“等我，很快就出來。”
她鮮少食言，說是很快，一定很快。
挂斷電話後三分鐘，他就看見她奔出學院正門。
顧聽煙第一眼就看見了他。沈念青穿着白色短袖T恤，黑色的牛仔褲。她覺得他更适合穿正式的服裝，可休閑裝上身，看過去同樣是豐神俊朗的出色男子。
她往他的方向跑，沈念青走了兩步迎上她，探手扶住她的肩：“這麽賣力地跑過來，看來你很想我。”
顧聽煙仰起臉同他對視。沈念青滿臉都是和煦笑容，帶些許促狹。
她撇撇嘴：“還不是你催的。”
他探出手，很自然地捏了捏她因為氣喘而泛起紅暈的臉頰：“那麽，你不想我嗎？”
大街上人來人往。他的動作太親昵，還透着逗弄小朋友般的輕視。她有些不滿，閉着嘴不肯說話。
沈念青覺察到了，縮回手，而後示弱地舉起來。
“我投降可以嗎？你不想我也沒關系。我想你，小顧。”
情話似乎被他說得順溜，但聲音壓得很低。顯然很怕被人聽去。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半因為被他情話哄得開心，大半卻是因為覺得他的羞澀模樣太可愛。
顧聽煙說：“問你兩個問題。”
他微微揚了揚眉，透出輕微好奇：“請問。”
“你為什麽總是可以一本正經地說這麽肉麻的話？”
沈念青笑起來，臉上泛起一點可疑的紅，但不明顯：“我是在說實話。實話都是很正經的。”
他不留給她時間去反應，說完即刻提出追問：“還有一個問題是什麽？”
她也不追究，笑笑，抛出一個難題來：“你有多想我？”
沈念青沒想到她竟會為了為難他，放下一貫的矜持，問出這樣刁鑽嬌蠻的問題。
措手不及之下，他一時間怔在那裏。
顧聽煙站在原地望着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他覺得她真的是可愛可恨。
好勝心起，沈念青不想叫她得意。他究竟機智，想了想，便這樣回答：“一天想兩次。”
顧聽煙不知他腦中回路，忍不住追問：“為什麽是兩次？”
他答：“因為我對你，朝思，暮想。”
他本已是極其溫柔的人，刻意之下，越發顯得字字婉轉，聲聲柔情。
她嘆為觀止，露出欽佩神色。
“青青，你真的厲害。一定有很多女孩子為你着迷。”
他望着她，并沒有露出得意表情，只眉眼溫柔地問：“其中包括你嗎？”
顧聽煙不為所動，想了想，回答：“這是一個秘密。”
沈念青露出一抹失望神色，卻又很快地笑起來，好脾氣地道：“我希望有一天，你願意同我分享這個秘密。”
他不指望她會沉湎于這些甜言蜜語。
在沈念青眼中，她是清醒自持的人，卻也灑脫熱情，能享受當下的歡樂，但不至于樂不思蜀。
非常可貴的品質。
沈念青以為這個話題已告一段落，所以去牽她的手，預備帶着她去看他準備的小小驚喜。
可一握上手，他立刻發現顧聽煙手心裏冒着微微的熱汗。
沈念青擡起眼，正想随口調笑，卻不意看見她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他愣了一下，問：“怎麽了？”
她笑了一下。
笑容甜美之中，卻似乎有些無奈，又有些憂慮。
沈念青越發困惑起來，卻聽見她輕聲地回答他：“我現在就願意同你分享這個秘密。”
他微微睜大眼睛。小半是驚訝，大半是緊張。
她快速地說出下半句：“就現在，在這裏，我為你着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