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擰不開瓶蓋嗎
夜裏冷,姚琛澤已經把外套脫給了左寒,還氣得一腦門兒汗。勉強收拾好心情,準備起身回去前,他指揮起左寒。
“你去把我手機撿回來。”
大少爺摔個手機還得自己撿,确實不合适。
左寒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照辦。
他其實很怕跟脾氣暴躁的人相處,總覺得下一秒拳頭就會砸在自己身上。
好好的手機被摔得四分五裂,左寒拿在手裏拿了一路,到家姚琛澤就忘了,在二樓樓梯口被叫住的時候,還臭着臉,一臉不耐煩地看着他。
外套和手機殘骸拿到手,姚琛澤瞪着左寒,好像更不高興了。
莫名其妙。
“你不陪我睡覺?”見左寒轉頭就要走,姚琛澤終于開口把人叫住了。
左寒頓時無奈又好笑,“大少爺,您今年二十了。”
他對帶孩子一點興趣也沒有。
“二十怎麽了!我又沒想對你做什麽!我是那種愛占人便宜的、沒有道德的alpha嗎?”大聲嚷嚷裏好像還帶着點隐蔽的委屈。
左寒忽然起了點性子想逗逗姚琛澤,他走近一步,很自然地擡手,輕輕捏了捏姚琛澤的耳垂。
然後就見一道紅,從耳尖一路快速爬到脖子根。
就着貼近的姿勢,左寒擡眼看着姚琛澤,問他:“我是個omega,你天天追着我要一起睡覺,合适嗎?”
年輕的alpha愣在原地,忽然啞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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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左寒眼睛一彎。
這下清靜了。
可惜晚上依舊沒能睡着,等別墅響起各種細碎的人聲,左寒才意識到天亮了。
在江陵莊園呆的第兩天,他已經有了種無聊透頂的感覺。一日三餐有人做,衣服有人洗,衛生有人打掃,莊園裏園丁就有五六個。
他只需要活着就行。
再次歪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睡着,迷迷糊糊醒來,左寒又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天黑了下來,無意義消磨時間的負罪感随之堵在心裏。
可左寒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該幹什麽。
他是莊園名義上的客人,除了啰嗦的唐薦忠天天看着他以外,沒人和他說話。
其實沒有人需要他,他也不再需要攢錢。
孟厭不見了,孫小蘭死了,他攢了錢給誰用?
姚琛澤白天很早就會出門,似乎有職務在身,晚上定時回來吃晚飯。
“誰讓把花收走的?”姚琛澤的腳一跨進門來,就開始發脾氣。
白日裏,屋內的盆栽和裝鮮花的花瓶都被女傭收了起來,姚瑾涵生活過的痕跡被幹幹淨淨抹去。
還有誰?莊園裏安排事務的不就是唐管家麽。
左寒按着遙控器,偷偷瞥了一眼姚琛澤的臉色。
這人怎麽有這麽多氣能生。
唐薦忠見狀趕忙低眉順眼地迎上去,剛要開口,姚琛澤一把将手裏的文件摔到他臉上,“我問,是誰讓收的?”
吼得左寒一激靈。
這明顯就是單純在發洩怒火了。
好難伺候的人啊。
一旁的唐薦忠立馬弓着腰撿起地上的文件,嘴裏誠懇道着歉,說明天再叫人擺上,讓少爺息怒。
“不用了。”姚琛澤站在原地,聽聲音好像又平靜了下來。
或許因為自己往往是被甩文件的那一個,左寒有些看不過眼。
這工資得給得多高才能把這些人留住啊。
他昨天才覺得大少爺還挺有意思,今天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因為姚琛澤撒的這一通氣,随後的一個小時裏整個主屋裏安安靜靜,原本洗碗的兩位阿姨會在廚房裏小聲說說話,現下一點聲音都沒了。
左寒也一言不發,陪喜怒無常的大少爺吃完飯,趕緊起身回了客房。
反正呆在哪裏都沒有區別。
慢吞吞泡了個澡出來,發現房間裏已經坐個人,正百無聊賴低頭擺弄着新換的手機。
濕發掃在脖頸後不舒服,左寒泡澡時拿那根黑皮筋将頭發綁在了腦後,精致的五官全露了出來。
他白日裏穿的黑色毛衣一點花色也沒有,襯得皮膚毫無血色,白得像張紙,現下因為泡澡泡太久,面頰紅撲撲的,眼皮都透着粉。
薄薄的眼皮遮住了一點瞳孔,細長的瑞鳳眼裏帶着點散漫和疏離。
姚琛澤看了左寒一眼,移開了目光。
“我昨天晚上都沒睡好。”他自顧自低着頭抱怨。
左寒不說話,好像昨天和姚琛澤争論有沒有敲門的人不是他。
沒人理他,姚琛澤大了點聲音,直愣愣盯着左寒,問:“你也覺得我脾氣差?”
這該怎麽說呢……
左寒眨眨眼,就見面前的人氣沖沖站起身,徑直推門出去了。
剛松了口氣鑽進被窩裏,假模假式的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原來大少爺出門是看他泡澡泡得口渴給他拿礦泉水去了。
“昨天姚青為什麽會打電話給我問我姐的事?為什麽突然要來試探一下我的态度?”姚琛澤固執地坐到床邊,将水瓶塞到左寒手裏。
左寒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其實不大愛動腦子。
以及,這人為什麽老喜歡一言不發出去一圈再帶點東西回來。
“是有人在替他監視我。”姚琛澤自問自答。
“哦。”左寒也覺得有道理。
他縮在被子裏看着主動又費勁給他解釋原委的姚琛澤,覺得自己之前的看法太片面。
這小孩兒也挺可憐的。
因為這個“哦”字,姚琛澤像得到了鼓勵似的,接着絮絮叨叨說了下去。
“唐薦忠雖然有點能力,但小心思太多,他原本就是在江陵莊園照顧我媽的,一直以我的長輩自居,脾氣可不小。”
“李濟航查到了通話記錄,我原本還不信。”
“你說為什麽今天被我當着衆人的面羞辱,還這麽客客氣氣?”
左寒适時配合着露出了一點疑惑的表情。
姚琛澤看着他的眼睛,嘴裏忽然磕巴起來,“因、因為他還需要繼續通風報信。”
原來彎彎繞繞這麽多,沒讀過什麽書的左寒點點頭認錯,“是我太笨了。”
這麽件小事,和笨不笨有什麽關系,還有,為什麽是這種哄小孩兒的口氣?
姚琛澤立馬急得跳腳,“你是不是在諷刺我?”
左寒很快地笑了一下,眼睛裏帶了點愉悅的情緒,像是被逗樂了。
話都說完了,姚琛澤還賴着不走。
“他有沒有問你一些問題,比如我們怎麽認識的,之類的?”
“有的。”
“哼。”姚琛澤冷哼一聲,“你說了嗎?”
“沒有。”因為他不太愛跟人閑聊。
“幾個月之前吧,唐薦忠想把他侄女介紹給我,被我拒絕了,他直接鬧罷工,跟我說沒臉繼續工作。”
“為什麽拒絕呢?”左寒配合着追問。
“因為我不是那麽随便的人。”姚琛澤臉色嚴肅。
“哦。”
“我也沒讓他看着你啊,你可以出去逛逛。想出門打座機叫司機送你,按2就行。”
“按1是打給我。”
“哦。”左寒有問有答,就是答得有些敷衍。
果然大少爺不滿意了。
“你怎麽老懶洋洋的,你擰不開瓶蓋嗎?”
“倒也沒有。”
手裏的礦泉水瓶被接了過去,擰開後又塞回他手裏。
左寒乖巧地喝了兩口水,終于見姚琛澤起身準備離開,誰知這人張口就來一句,“走吧,我們去健會兒身。”
“啊?”左寒反應了片刻,才跟上了姚琛澤的腦回路。
“我剛洗完澡。”他委婉拒絕。
“剛洗完澡怎麽了,再洗就行了。”
“不去。”想一出是一出,這麽晚去哪兒健身啊,真的很誇張。
“去。”姚琛澤又隔着被子推他胳膊,耍賴一樣。
左寒重重嘆了口氣。
姚琛澤好像對他興趣正濃,或許是把對他姐姐的依賴投射到了他身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玩膩這個游戲。
別墅三樓的頂燈應聲而開,室內是個很大的健身房,裏頭擺着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到處都被擦得幹幹淨淨,透着股昂貴的氣息。
姚琛澤已經換上了件黑色的運動背心,先熱了活兒身,接着做起了卧推。
左寒無聊地坐在一旁的瑜伽墊上,早早停在了熱身這一步。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喜歡雇人看自己健身的有錢人,癖好也是挺奇特的。
腦子裏正跑着火車,忽然見姚琛澤喘着氣走過來,彎下腰,一手抓着他細細的胳膊,一手抓着他的腳脖子,拎起身,上下颠了颠。
把他當鐵舉了。
失重感讓左寒忍不住驚呼了兩聲。
真的很離譜,腳踝和手腕都被抓得生疼,左寒忽然有些生氣,被放下後就順勢倒在地上不起來了,屁股對着人,一動不動。
“你怎麽都不愛動?”姚琛澤還湊在一邊念他。
左寒張口就回,“你怎麽天天晚上這麽精神。”
“不要煩我了。”他自覺言辭懇切,誰知姚琛澤忽然伸手過來拍了下他的屁股。
“你要多運動,這樣心情才會好。”
左寒只覺得一股怒火沖到了頭頂,他氣得坐起身,聲音大了起來,“我沒有心情不好。”
“你也會生氣啊。”姚琛澤嘴巴一咧,看起來還挺有成就感。
“不要總陰陽怪氣,生氣就大聲嚷嚷嘛。”
“誰陰陽怪氣?”左寒感到了出離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