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再給我亂舞你那個爪子
Alpha的易感期半年一次,每次易感期之前,觀星樓都會派人上門來給姚琛澤做精神力檢測,一旦預測有可能出現獸形本體,姚琛澤會提前被觀星樓接走,在更穩妥的地方度過這段特殊時期。
故而離開觀星樓的三年間,姚琛澤在這個所謂的安全屋度過的幾次易感期,很少會顯露出獸形本體,唯二的兩次都只在易感期的後半段,那是因為長時間對抗強悍的精神力導致姚琛澤作為人類的軀體虛弱,直接變成野獸能讓他稍微舒服一點。
那個時間段,大老虎幾乎成日裏都在鐵籠裏昏睡,不具備什麽攻擊力,以防萬一,姚琛澤還會提前給自己套上鎖鏈。
原本這裏日常家具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是供姚琛澤生活用的,現下一切都被砸毀了,厚實的床墊被拆出了大團的棉花,混在飛揚的鵝毛裏。
鐵籠外層昂貴的特制玻璃原本可以阻隔掉部分精神力,此刻已經被蠻力拍碎了,故而李濟航等一衆alpha沒法靠得太近,也沒法呆太久。
要轉移一只活蹦亂跳又喜怒無常的老虎好像也不現實。
倒黴的修理工大半夜被人從暖烘烘的被窩裏拽起來,本就兩股戰戰,剛稍稍靠近門鎖,還沒擡手,安靜躺着的大老虎忽然張開血盆大口,對着他就是一聲憤怒的長嘯。
左寒早有了經驗,在老虎嗓子眼裏開始咕嚕時就已将頭埋進了厚實的毛發裏,死死堵住耳朵。
一時間誰也不敢再動。
老虎的尾巴再次不耐煩地甩了起來,地上棉絮和鵝毛亂飛,白紛紛落了左寒滿頭滿身。這大貓像是得了趣,尾巴甩得更起勁了,兩只能輕松踢死野牛的後腿對着空氣胡亂蹬着,柔軟的肚皮随之晃來晃去,像是在哄懷裏的人類開心。
半空簌簌下起雪。
趁着這點時間,修理工迅速檢查好線路,掏出專業工具拆除挂在鐵門上的另一半門鎖,又輕手輕腳掏出背包裏新的電子鎖。
左寒留意到了門邊的動靜,在一颠一簸中認命般伸出手來,用力扯了扯老虎的臉,試圖将它的注意力更多地吸引過去。
有點忍辱負重的意思。
不知多了多久,可能也就十分鐘吧,感知裏時間格外漫長,明明很冷,修理工的背後早已經濕透了。
良久,陳醫生從門外探出個腦袋觀察情況,嘴裏不甚和諧地“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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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脈的壓制讓衆人退在門外。
“你說,有沒有可能,少爺這個時候其實并不需要用鎖鏈鎖着。”李濟航終于恢複了一貫冷靜自持的姿态,好像早些時候的緊張慌亂是副人格。
他的言外之意是,說不準只需要一個人進去陪老虎玩一玩就行了。
“別人就是有這個膽子,也不具備這種光環,還在觀星樓的時候,我只要敢伸個手對着它,它能瞬間撲過來咬掉我的頭。”陳斯奕心有餘悸般搖搖頭,感覺李副官太天真。
電子鎖順利安了上去,如何把左寒接出來讓衆人犯了難,和諧是短暫的,不能期待猛獸一直溫順配合。
麻醉槍打過去,不知道會不會惹得老虎發怒,繼而傷害到懷裏的左寒,陳醫生還在猶豫。
“先給我遞一些止血噴霧和繃帶吧,我想把它腹部的傷口處理一下,說不定它能配合一點。”左寒提議。
從溫暖的絨毛裏鑽出來,左寒冷得打了一個噴嚏,他上半身只剩了件黑色短袖。脖子上挂着的毛線領口孤零零的,很是滑稽,左寒黑着臉扯了下來。
衆人這才發現老虎受了傷,應該是早些時候被柯舜義捅到了腹部。
地上的血不是左寒的,李濟航大松了一口氣。
說話的這點時間裏,健碩的大老虎一直繞來繞去擋着左寒的視線,腹部的血不住往下滴。話說完了,見左寒的眼睛還在朝外看,它又不滿地揮着大爪子,再一次成功把人撲倒。
被收起了尖爪的厚爪墊死死按在地上,左寒忍無可忍,一巴掌拍過去奮起反擊,狠狠吓了衆人一跳。
勸也不敢勸。
“這個omega真的,渾身都是膽。”陳醫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蹲在牆角一邊感慨一邊将強效鎮靜劑一點點抽進針管。
李濟航再過來的時候,除了帶來了所需的止血藥物,還給左寒捎上了幾件厚外套,貼心得像個小棉襖。
用長長的鋼叉把這幾件東西推進籠子,李濟航屁股一轉又出了門,再進來時一手提着大鋼盆,一手提着鐵桶。
左寒吸着鼻子套上厚外套,剛從塑料袋裏翻出消毒用的碘酒,剛剛還死勁扒拉着他的大老虎就順勢躺在了手邊,因為體型龐大,沒預估好距離,躺得有些遠,它又挪了挪,翻過身來,受傷的肚皮直直對着左寒,貼得很近。
老虎應該不是個笨老虎,可能這麽大的腦子也不單單是個擺設。
沒什麽醫療經驗的左寒先生将一整瓶碘酒全倒在了大貓的腹部,一片白絨毛頓時全被染黃了。
他又晃了晃止血噴霧,按住噴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對着傷口就是一頓噴。
往這水桶似的大肚皮上纏兩圈繃帶不現實,肚子上全是毛,醫用膠帶也貼不上,左寒試也沒試,将噴霧噴幹淨,就将東西重新收進了塑料袋。
躺着的老虎急速呼出一口氣,有點嘆氣的意思。
總覺得這一聲不吭的猛獸有點委屈了。
這點功夫,李濟航已經豎起那大鋼盆從欄杆間塞進了鐵籠,正戴着塑膠手套從保溫桶裏抱出幾塊還帶着血水的牛肉。
“它可能是餓了,少爺晚飯就沒吃。”趁着老虎這會兒還算安定,先投喂點食物比較好,這樣可以防止老虎因為饑餓傷害到左寒。
牛肉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接近全生,放在大鋼盆裏,依舊是用長長的叉子一點點推進來。
躺倒的大老虎默認了這些動靜,鼻翼幾下翕動,虎爪大氣地一揮,“呲啦”一聲,一把将食盆推到左寒面前。血水一陣晃蕩,左寒輕蹙起眉,他今日胃裏本就不舒服,此時聞着生牛肉的味道,那股反胃感又湧了上來。
下意識躲了躲,然後就見那大老虎追着他推食盆,他退多遠,食盆就推多遠。
“什麽意思?”左寒白着臉不理解。
“呃,老虎好像,一般都會把吃的先讓給伴侶和幼崽。”李濟航隔着鐵欄杆給左寒解釋。呆了太久,他有些喘不上氣,說完這句話趕忙出去了。
左寒已經退到了牆角,态度強硬地抗拒着。
見他不吃,老虎猛得彈跳起來,屁股一轉,尾巴一甩,後肢落地無聲,印着黑色橫紋的腦袋用力拱着左寒,大大的爪墊沒輕沒重,一下一下拍得人生疼。
左寒重重嘆了口氣。
按照原計劃,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了,再不濟也該離開莊園了。
而此時此刻,他還在這裏,也還活着,被一只試圖給他分享一塊生牛肉的大老虎笨拙地拱着。
事态的發展偏離了預期,像脫缰的野馬,拉也拉不回來。正想着心事,自顧自進完食的老虎張開還帶着血水的嘴悠悠打了個大哈欠。
左寒立即屏住了呼吸,胃裏一陣翻湧。
“李先生,你可以再給我送個大牙刷嗎?”他再一次大聲呼叫李濟航。
“啊?”天都要亮了,守在門外的百寶箱聞聲走了進來,有點沒理解左寒的意思,“多大?”
大老虎明顯并不高興他進來,李濟航立時被吼了一臉。
“我想給它刷牙,嘴裏腥臭。”左寒捂住耳朵,狠狠皺起眉。
話音剛落,身後那條挑事的長尾巴不耐煩地甩來甩去,撞得鐵籠子哐哐響。
“左寒先生…”李濟航剛要開口,剛剛還打着哈欠的老虎猛然蹿到他臉上,一爪子拍了過來。幸好李濟航身手不錯,閃身躲了過去。
“你再給我亂舞你那個爪子?”積攢了許久的憤怒終于爆發出來,左寒一瘸一拐跟上去,狠狠捏住了老虎的耳朵。
他并不是一個好脾氣的、溫順寬和的人,不過是成日裏喪得太狠,對什麽都無所謂,看起來似乎沒脾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