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太有印象了
這裏兵荒馬亂,外頭李濟航試圖攔着姚青不讓他進莊園。年近五十的中年alpha頭發烏黑,保養得很年輕,利落的臉型、深邃的五官都和姚琛澤很像。
東部聯盟的會議開完了,應該阖家團圓的元旦都沒能一起過,來探望一趟易感期中的兒子合情合理。
“等少爺易感期過了,再會面比較好。”
“來人調查了,柯舜義的事,總得商量一下對策。”姚青四兩撥千斤,并不理會李濟航這種角色。
确實被逼的很緊,已經有兩波警務員上門詢問過情況,被李濟航以姚琛澤在易感期無法應答為由擋了回去。
李濟航亦步亦趨跟着姚青往安全屋走,感覺自己像個大內總管。他是個猞猁alpha,和姚琛澤同歲,兩人一起長大。
他父親原本是姚琛澤的外公撿回家養大的幹兒子。因為養育之恩,又因為姚琛澤的母親早早沒了,李濟航一直被長輩們教導要好好輔佐姚琛澤。
他自認為這些年做得還不錯,但最近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難纏的alpha,左寒披着件外套走了出來,與姚青擦身而過。
渾身都撞得疼,後背尤甚,故而他走得有些慢吞吞的,也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身上那股龍涎香濃得誇張。
姚青腳下一停,回頭看着左寒的背影,微微出神。
李濟航在一旁警惕地留意着他的表情。
想咬的人不在眼前,姚琛澤已經冷靜了下來,他摘了防止咬傷左寒的止咬器,松了松脖頸,片刻,他學着左寒的樣子,懶散坐着。
“柯老爺子氣得厲害,調查的人都問到我這裏了,你太沖動了,事情不是這樣辦的。”姚青雙手插兜,上來對着姚琛澤就是一副教育的姿态。
因為精神力的壓制,他遠遠站在門邊沒有走近。
“這有什麽好調查的,人是我打的,這不是家務事麽。”姚琛澤直接承認了,又起了個話頭和姚青商議起姚瑾涵的後事如何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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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青适當露出一個驚訝又悲痛的表情。
“你不知道我姐死了嗎?”姚琛澤懶得看他演戲。
“我怎麽會知道呢?你又沒告訴我,這種事怎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姚青皺起眉,很不贊同的樣子。
然而兩人心知肚明。
“她是自殺,因為被你賣給一個會家暴的禽獸,不堪受辱,所以自殺了。”姚琛澤聲音大了起來,面色看起來有些猙獰。
對于姚琛澤明晃晃的尖銳,姚青淡然一笑,不認同也不否認,自顧自說着他關心的事:“我在幫你扛着柯舜義那邊的壓力,他人到現在還沒清醒過來,聽說有很大概率以後會終身癱瘓。”
“調查組上門,我肯定得保我的兒子,剛回來你就給我捅這麽大個簍子,一點也不讓人省心。”
“把死因定為突發惡疾,我就出手保你。”姚青自覺真誠,和姚琛澤談起條件。
姚琛澤不知道他怎麽笑得出來,拳頭乍然捏緊,許久才慢慢松開,忍得頭昏腦脹。
“不需要你保我。我姐突發惡疾?那我打柯舜義的理由是什麽?發瘋嗎?這不就是你們所說的家務事嗎?有什麽好調查的!被打不是他活該嗎,不是他罪有應得嗎?”
姚青收起笑臉,直言批評:“你還是太年輕,做事魯莽,看問題看得太淺。”
不就是怕影響仕途麽,姚青現在與其說是個軍人,不如說是個政客。
“親女兒自殺是一件讓你感到羞恥的事嗎?”姚琛澤問得直白。
“瑾涵是個好孩子,就是太脆弱,這也是為她的名聲考慮。”姚青表情淡淡,配着點剛剛好的悲傷。
實在沒能控制住脾氣,姚琛澤憤怒地吼了出來,“自殺不是她應該羞恥的事,羞恥的應該是你!是柯舜義那個畜生!撒個謊就能粉飾太平嗎?你為什麽連她的死都不尊重?你還配做父親嗎?”
不想再做無意義的争執,姚青只問自己感興趣的事,“柯舜義和你說什麽了嗎?”
“說什麽?”姚琛澤惡聲惡氣。
被激怒的人會失去理智,繼而會口不擇言,姚青靜靜觀察着姚琛澤的神情,輕嗤了一聲,不免有些得意,“你會願意來求我的,兒子。”
他并未久留,走之前留下了從東部聯盟帶回來的特産,一盒甜到發膩的馬卡龍。
姚琛澤最讨厭的甜食。
姚琛澤盡力在以一個成熟男人的标準要求自己,最明顯的改變結果大概就是,直忍到姚青走沒影兒了,他才氣得将那盒包裝精美的點心砸得稀爛。
都在如臨大敵般應付着突然造訪的姚青,無人看管,左寒在莊園裏煩躁地轉來轉去。
煙已經在那個深夜抽完了。
是午間休息的時間,三兩個園丁邊曬太陽邊聚在一起抽煙聊天。左寒來來回回在主路上繞了幾趟,終于克服心理障礙,主動跨過灌木叢,走過去開口借煙。
“這煙不好,勁兒太大,您可能抽不慣。”憨直的園丁擦了擦手,恭恭敬敬遞過來。
“哦!我那裏還有一盒好中華,元旦別人送我的,我去拿!”他忽然大叫一聲,吓了左寒一跳。
“不用不用!”左寒疊聲拒絕,然而熱情的園丁跑得很快,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不得不站在這裏被衆人圍觀打量,簡單的兩句寒暄後,又沒什麽能聊的。
左寒開始後悔。他突兀地闖進了別人的空間,讓原本的閑适變得拘謹尴尬。
到底為什麽要來借這根煙?
姚琛澤到底為什麽要住在這麽不便利的地方!?
沒多久,李濟航就派人尋了過來,左寒磨磨蹭蹭不想動。
他有點沒辦法面對姚琛澤。
老虎沒有人類彎彎繞繞的情緒,姚琛澤不一樣。他無法處理和人類的複雜關系,尤其是涉及情感的。之前是懶得管,現在卻好像越來越麻煩。
這個讨厭的沒完沒了的冬天。
為期一周的易感期終于結束,為了防止傷害到左寒,之後的兩天姚琛澤都自覺獨自呆在安全屋裏。
早上六點不到,他就開始念叨着讓李濟航把左寒一起帶來接他,像個對懷孕的妻子翹首以盼的、即将出獄的勞改犯。
真見着了人,姚琛澤委屈又高興,快步走過去把左寒的手圈在掌心裏暖着,“這幾天睡覺冷不冷啊?”
說着還蹲下去親了親人家的臉。
動手動腳,問問題也是細聲細氣的,和前兩天姚青走後亂砸一通的樣子判若兩人,鬼附身了一樣。
李濟航站在一旁做着各項數值記錄,以備觀星樓查問,本打算盡量減少存在感,實在是好奇,還是試探着問了出來:“少爺,您還記得異化期間發生的事嗎?”
大約是因為變成大老虎時沒輕沒重傷到了人,才這麽做小伏低吧?
大少爺聞言不大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不太有印象,就記得異化前和柯舜義的兩句對話。”
“之後的事都沒印象了?”李副官有些不可置信。
左寒聞言掀起眼皮,涼涼掃了姚琛澤一眼。
說起易感期之前的事,姚琛澤立即想到了那碗讓他挂心的面,他轉過頭去又悄悄和左寒咬耳朵,“12月31日是你的生日嗎?”
手沒能掙開,距離近得離譜,呼吸交錯間,左寒很快否認,“不是。”
“那你生日是什麽時候?”姚琛澤來了興致。
左寒答得敷衍,“不記得了。”他試圖從詭異的暧昧氛圍裏出去。
“怎麽能不記得呢?”姚琛澤有點不樂意了,他想學學別人談戀愛,卻一直不得門路。
他好像沒有辦法哄自己的omega高興。
他是個失敗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