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十萬兩雪花銀
“行了!隔牆有耳,我都是怎麽教你們的,這還是在宮裏呢。”
劉大人一把扯開兩個弟弟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了幾步,見四下無人,又跟兩位弟弟說道:“宰輔大人是有本事的,又厲害,什麽事到了他手裏就沒有辦不成的,你倆還記得那年發大水,給沿海的縣赈災嗎?”
齊郡和吳郡的兩位猛點頭:“記得記得,陛下親自下的江南,撥款了幾十萬兩呢。”
“最初哪有幾十萬兩,都是因為宰輔大人才增加的撥款。那時候我還不在戶部任職,當時的戶部和禮部不知道怎麽想的,八個縣啊,那麽多災民,他們竟然告訴陛下只用撥款一萬兩就足夠了。”
戶部侍郎劉大人說起這件事就憤慨,激憤的往旁邊弟弟身上狠拍了一巴掌:“幸虧有宰輔大人!他下了朝去內殿勸陛下,就一晚上,僅僅就一晚上,陛下第二天就改了主意,撥款了二十萬兩給受災的郡縣!怕沿路有官員克扣赈災款,陛下和宰輔大人還親自下了一趟江南,幫助災民們重建家園。”
被拍的是吳郡的那位二哥,眼淚汪汪卻一句怨言也不敢收,捂着發疼的胳膊附和自己的兄長:“不愧是宰輔大人,早就聽說宰輔大人是能幹的賢臣,陛下又是難得的明君,只要是關乎百姓的好建議,陛下是都會采納的。”
“是的。”劉大人深有體會的點點頭,“平日裏朝會上有什麽好建議陛下不采納的,都不要緊,等下了朝沈宰輔去內宮裏一勸,到了晚上,最遲第二天一早,保準就有批準的奏章到手。”
說着說着劉大人又開始看自己的兩個慫包弟弟不順眼,嫌棄道:“這就是位及宰相的魄力和能力,你倆能不能學着點,家裏世代為官,也從沒指望着你們做出什麽大功績,好歹見了陛下別兩股戰戰吧,真給家裏丢人!”
齊郡和吳郡兩位在外面也算是呼風喚雨的長官,此刻在自家大哥面前抱頭鼠竄,哀嚎的聲音恨不得要傳到內宮裏去。
姜湘吃完了嘴裏的糖,一臉豔羨又欽佩地望着我:“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大人?哇大人你也太厲害了,能讓陛下什麽都聽你的,放到那話本裏那就是又高又帥權勢滔天還有一顆柔軟心腸的攝政王啊!真厲害!”
徐楚扯着我的衣帶,咬着嘴裏的糖含糊不清地應和道:“真……真膩……膩害。”
“那你能幹涉陛下選妃嗎?”姜湘抱着我的胳膊不撒手,亮着眼睛指了指自己:“你能托夢給陛下,讓英俊的陛下把我這個傾國傾城的女鬼娶回去當妃子嗎?我也不求別的,每年能多給我燒二兩黃金下來,讓我去鬼婆婆那裏買漂亮裙子就行。”
“……”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就知道姜湘這個鬼丫頭誇我兩句就是要另有所圖。我把胳膊從她懷裏抽出來,臉上挂着殘忍的笑,回答她:“不能。”
還攝政王?還娶女鬼?
我怕是九族都活膩了才會跑去跟梁宴說,讓他去娶一個論血緣關系可能是他太姑奶奶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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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剛才那三兄弟說什麽來着?
能幹的賢臣?
難得的明君?
陛下什麽都聽我的?
呵……
呵呵。
這真是我成為鬼之後聽過最好聽的笑話。
沒錯,撥給受災郡縣的那二十萬兩,梁宴是聽了我的,可與之付出的代價卻是——我被梁宴摁在聽政殿的屏風後,隔着來彙報事務的各位同僚們,就在那方寸之地的地方,咬着牙被他羞辱了一次又一次。
當年戶部和禮部建議梁宴只撥一萬兩的赈災款,其實并不是不計民生的随口一說,而是那年的災情,确實沒有外界傳言的那麽嚴重。
韓章和暗閣等一批官員先後去了受災的郡縣查探,報回來的消息都是“傷亡人數不多,良田損害也并不嚴重,只有少數人家房屋被毀,暫無安置去處”。
戶部的官員連夜撥着算盤清算了修繕所需的費用,和禮部一合計,最後給出了一萬兩這個數字。
一萬兩分給八個縣夠嗎?
當時朝野內外都在讨論這個事,不少官員都認為這點錢實在是太少了,會寒了百姓的心。我在府裏算了一整夜的賬,發現戶部禮部被稱為朝廷裏最摳門的兩個部門不是沒有原因的。
一萬兩是夠,但也就剛剛好。分到每個縣裏的份額也就勉強能支撐起這次災情,一點多餘的空間都沒有。
可我深知,這一層一層把錢撥下去,沿路的官員随手克扣幾筆中飽私囊,等真正到了受災縣裏的時候,怕是連三千兩都湊不出來了。
建議終歸只是建議,到底要撥多少錢,還是得梁宴這個皇帝一錘定音。我進宮去問梁宴的打算,梁宴把寫好了的五萬兩赈災奏疏拿給我看。
我接過來從頭看到尾,在五萬兩數字那裏停了又停,然後一把撕了它。
“不夠,最少要十五萬兩。”我皺着眉看向梁宴,“沿海之所以頻繁的遭遇水災,歸根結底是堤壩修繕不佳,要想讓百姓們不再受水害折磨,就一定要重建水壩。”
“五萬兩朕尚且要被禮部和戶部那幫老臣念叨死,你問我要十五萬兩?”梁宴呵地笑了一聲,挑着眉望向我。“沈卿,你這是被我養的,胃口越來越大了啊。你信不信,若是你在明日早朝上說這十五萬兩,立馬就有雪花一般的折子送進來參你狂妄。”
“參臣的人一年到頭就沒斷過。但朝廷若想每年節省一大筆赈災款,就一定要撥這十五萬兩。”我看着梁宴臉上無動于衷的神色,拱了拱手,難得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您跟臣一樣清楚,朝廷官員的腐敗并沒有根除,撥再多的錢下去能用到百姓身上的最多只有三成,您不是也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有聽取戶部的建議,只撥一萬兩下去嗎。若想真真正正的解決此事,就一定要派欽差大臣帶着赈災款前往興修水利,十五萬兩是要花在興修水利的設施上的。堤壩穩固了,才能讓百姓真正過上安穩日子。”
梁宴拄着下巴不說話,撥着茶杯裏的浮茶,高高在上地坐在龍椅裏俯視着我,就像在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興修水利是有利于百姓,但卻并不是一件急事,哪怕拖上個三五年也不會有什麽太大影響。但我知道梁宴明白我的意思,而只要梁宴願意,十五萬兩不過是他點個頭的事情。
可我實在太了解梁宴了,梁宴從來不做虧本買賣,多出來的那十萬兩赈災款,一定要有人為此償還。
我跪在地上,卻挺直着腰看着梁宴。梁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會兒,從高位上走下來,一步一步走到跪着的我面前,半蹲在地上,輕佻地提起我的下巴,揚着嘴角笑道:“我可以給二十萬兩,這個價格,沈卿覺得如何?”
我扼住梁宴撥弄我的手腕,仰着頭看他,語氣冷淡地問道:“條件。”
“條件嘛……”梁宴的目光下移,手從我的下巴滑到頸間,輕輕捏了捏,轉而俯身下來,在我耳邊不懷好意地笑道:“二十萬兩買你心甘情願的陪我一夜,怎麽樣?”
我幾乎是在梁宴話說完的那一刻,擡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眼神冷冷地看着梁宴:“有病去治,別一天到晚在我面前發瘋。”
梁宴捏着我的後頸,把起身要走的我拖回來。他摸了把被我扇過的臉,并不氣惱,反而玩味地挑起眉,以一種我極其厭煩的、勝券在握的姿态笑道:“你可想好啊沈大人,二十萬兩雪花銀,就買你一夜,京都花樓裏最盛的頭牌也沒有這種天價。”
“我也從來不做強買強賣的生意,赈災款我還是會給。”梁宴壓住我往他身上踢的腿,收了笑,掐着我的脖子道:“只不過你要是出了這個門,我就立馬在一萬兩的折子上蓋章。一萬兩總之是夠用的,至于百姓們過的苦不苦……”
“就全在沈大人的決定之間了。”
殿內的仆從早在我踏入殿中的時候,就已經被蘇公公趕了出去。空曠的大殿內,我放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最終握成了拳,我看着梁宴那雙滿是算計的眼,罵道:“卑鄙!”
梁宴猛地笑開,扯着我的手把我拉到高臺上,狠狠地扔進龍椅間,說道:“你第一天認識我?我這不都是跟你學的嗎。利益關系最動人心,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無論我提出什麽條件來,你都拒絕不了。”
我剛動一下,又被壓着手按回去,梁宴俯在我身上,像一攏揮之不去的的陰霾。
“心甘情願的意思沈大人不懂嗎?你要迎合我,服從我,把你那不甘不願的利刃都收回去,乖乖的當一只沒有爪牙的貓。”
梁宴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去扯我的衣帶。外衫很快褪盡,出門時高高束起的頭發也被一把扯開,青絲順着龍椅的扶手散成一片。梁宴低着頭,在我唇上留下一排齒印,血和水混成一團,順着棱角的弧度淌下來。
……
我閉着眼,感受着身體裏傳來的疼痛,一言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