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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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豪門不好嫁》TXT下載(全本)作者:水冰悅

人人都說随家的繼承人随淺孤僻、冷血。

她從不出席任何party,豪門家族幾乎沒人見過她;親生母親離世,她淡漠得像個局外人;親手鏟平了家族百年大宅,她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有人說,“随淺的心,比北極更冷。”

她聽到,輕哧一聲,“是又如何?”

......

一次偶然,一個男人闖入她的生活。

“我很欣賞你。”顧景桓在校門口攔下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欣賞我什麽?”随淺笑容淡淡,毫不躲閃地對上他幽深的鳳眸。

顧景桓勾唇輕笑,幽幽地吐出兩個字——

“薄情。”

三年相處,18歲的随淺心中藏了一個男人,他叫顧景桓。

她為他抛棄所有,卻得知他要娶她姐姐。

她灑淚放手,絕望出國。

......

五年後,随氏破産,她終于從紐約歸來。

記者會上,面對媒體的刁鑽問題,她啞口無言,卻幸虧他及時趕到。

他說,“随氏虧空不要緊,它虧多少,我顧景桓就補多少。”

他說,“随小姐本人我很欣賞,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可彼時,他已經是她的準姐夫。

她搖頭淡笑,沒男人就算了,她還有包子。

“傷心了?”聽說那個男人要結婚了,小包子抱着手臂道。

“有點。”随淺看着他像極了誰的眉眼,有瞬間的失神。

“算了,我勉為其難讓你做我女朋友好了。” 小包子攤了攤手,敷衍地抱住她,“我們老師說,回收垃圾,才能保護環境,我這算是為地球做貢獻。”

随淺:“……”

......

我們的身上都藏着一個倔強的姑娘,我們都曾錯過誰,到現在卻都還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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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一夢五年

夜幕緩緩落下,華燈璀璨,随淺一個人站在顧氏樓頂,與漆黑的蒼穹融為一體。

她微微眯起雙眸,初春的風乍暖還寒,她及腰的黑發随風散在空中。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顧景桓,來了。

清冷的容顏終于有了一絲龜裂,卻在轉身的瞬間,收斂幹淨。

随淺平靜地看着他。

這些年她在國外,雖沒有刻意打聽,卻聽說了不少他的事跡。

五年前,他以鐵血手腕将親生父親顧澤濤趕下臺,以至于顧澤濤受刺激中風癱瘓,被送往加州療養。

而他一手掌控顧氏,接連幾個大項目全面盈利,一舉成為a市首富,商界傳奇。

同年,他和随家女婿的私生女童梓琳訂婚,據說他将未婚妻寵上天……

“顧董,知道您日理萬機,我不會耽誤您太久,五分鐘就好。”

随淺微笑開口,完美的背部線條優雅如天鵝。

“咔!”

打火機中的青色火苗驀地蹿高,照亮了男人硬朗如刀刻般的俊顏。

顧景桓吸了口煙,幽幽地道,“說。”

“随氏流動資金不足,幾個重要項目都被迫停工。希望顧董能借一百億周轉一個月。我相信随氏有這個能力恢複過來。”

随着顧景桓移動的步伐,随淺的目光也跟着移動。

“顧董,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随氏根基百年,雖然經營不當,但我會盡全力挽救。希望顧董能施以援手。”

大提琴般的悠揚女聲散在空氣中,如煙般漸漸消弭。

顧景桓卻是一言未發。

随淺近乎貪婪地看着他的背影,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昂貴精致的黑色西裝完美貼合他挺拔的身形,他單是無聲地立在那兒,就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氣勢。

“嗓子怎麽了?”空了許久,低沉磁性的男聲驟然響起。

“感冒。”她愣了一瞬,輕聲道。

顧景桓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空靈如天籁的女聲突然低沉宛若中年男聲,感冒還有這功效?

不想多談這個問題,随淺道,“顧董,我先前說的……”

“憑什麽?”他打斷她。

“……嗯?”

他徐徐轉身,嘴角的弧度上揚。

“我顧景桓憑什麽幫你?”

随淺身形一震,她扯了扯唇,“如果顧氏不注資,江氏和莫氏也不會坐視不管。與其讓江氏或莫氏有能力與顧氏競争,不如顧氏獨吞這塊蛋糕。四大家族,我更傾向于顧氏。”

“原因。”

“因為顧董是顧氏的掌舵人。”

顧景桓深深地吸了口煙,将煙蒂扔在地上。

“如果我說我不感興趣呢?”他投向她的目光幽暗深邃。

随淺直直地望回去。

外婆曾經對她說,別人看你你只有勇敢地看回去,對方才不會小瞧你。

“顧董有什麽條件,請講。”

“你。”

她冷靜的面容有一瞬錯愕。

他卻驀地湊近她,“我要你。你敢給麽?”

随淺淩亂地退後,偏頭躲開了他的視線。

“躲了五年,還沒夠?”顧景桓聲線冷沉。

“顧景桓,你別鬧。”她的聲音在抖。

風中卻突然傳來他的嗤笑聲,“還和當年一樣清高啊。我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随淺咬着唇瓣,漠然不語。

顧景桓摸出兜裏的煙,又點了一支。

“五分鐘到了,随小姐請回。”

随淺的手緩緩收緊,掌心摳出了血。

腳像是灌了鉛,她一步步挪向出口,卻還是在門口停住。

“顧景桓,如果我還你那條命,你幫我好不好?”

002 男色無雙

還記得,十年前的夏季,顧氏年會。

她因為無聊跑到樓頂,卻見到了看風景的他。

她以為他要跳樓,一腳踢飛擋住路的石子,和他說,“108層夠高,能摔死,跳吧。”

他以為她在搭讪,淡淡一笑,“可惜了,沒人給我收屍。”

說得戲谑,可他的笑,卻太絕望太凄涼。

他應該是個可憐人,彼時涉世未深的随淺想。

她難得動容,“你跳吧。跳了我給你收屍。”

似乎是被她的話觸動,他終于轉過頭正眼看她,目光深幽。

她不甘示弱地望回去,微揚小臉,任他打量。

半晌,他突然露出一抹笑容。

那笑容敢讓天地失色,能讓萬花羞慚,也讓随淺生生地看愣了神。

她從沒有見過一個人的笑容,能将純淨和邪魅融合得這麽完美。

随淺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在她發呆的當口,顧景桓已經潇灑地離開,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小丫頭暫時不勞煩你收屍了。該死的人都還沒死,我急什麽。”

回憶戛然而止,随淺回到了現實。

她的視線膠着在顧景桓身上。

如今的他比十年前更加深不可測了。

“顧景桓,我把那條命還你。”她淡淡開口。

“還?你怎麽還?”

一向情緒控制極佳的顧景桓,臉上竟然閃過一絲猙獰。

随淺突然動了,她快步走過他,掌心落在水泥檐臺上,雙臂一撐,靈活地坐了上去。

頃刻之間,她纖細的小腿就懸在了四百米的高空上。

身旁的顧景桓,俊容驀地一寒。

“我跳下去,你救随氏。這條命五年前我就該還你。可随氏不能敗在我手裏。我希望,你救救它。”

她白得透明的小臉微微揚着,空靈氤氲的丹鳳眼無比漂亮。卻讓他沒來由的心煩。

“你跳吧。跳了我給你收屍。”

他将十年前她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好。”

她話落,人竟真的縱身向下躍去……

“小淺!”顧景桓敏捷的身形像獵豹一樣沖出,一把将她的手腕捉住,額頭卻浸出薄汗。

似乎是生了大怒,他生生地将她給提了回來,毫不憐香惜玉地扔在地上。

一把揪住她的領子,俊顏青筋暴起,語氣更陰鸷地吓人,“你竟然寧願死也不願意跟我,我顧景桓就這麽惹你煩?”

随淺抿着唇,固執地直視他。

突然,顧景桓猛地松開她,大步離去。

卻在門口陡然停住。

“既然你這麽費心思,随氏的事,我幫你。我等着看,你哭着求我要你那一天!”

“蘇秘書!送她回家!不把她送進家門,你也不用回來了。”

“是。”一直站在樓道裏的蘇曼恭敬地回道。

重獲呼吸,随淺卻只是輕緩地吸氣。

她伏在地上,神色平靜。

一滴淚,卻重重地砸在水泥地上。

“淺小姐,我送您回家。”蘇曼走上前,小心地扶她。

她沒動,事實上她也動不了。

腿軟。

是,她剛才是故意的,她賭他會救她。

可也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自私地希望他不會救她。

撐着手臂坐起來,她緩緩仰頭,丹鳳眼璀璨如繁星,她笑得優雅。

“蘇秘書,五年不見,您還是那麽漂亮。”

003 父女情深

低調豪華的邁巴赫無聲地駛向随園。

寬敞龐大的車裏全都是他的氣息,薄荷香夾雜着煙草味。

冰冷,惑人。

随淺望着窗外,眼神有些飄渺。

“淺小姐,到了。”蘇曼從副駕駛扭過頭,擔憂地望着她。

随淺沖她安撫地笑笑,不急不緩地下了車。

縱使多年漂泊在外,但骨子裏遺傳的高貴卻是無論如何無法淹沒的。

她走到門口,心裏竟有些忐忑。

五年前被趕出去,她就沒想過再回來。然而今天,她不進去,蘇曼就會立刻丢了飯碗。

顧景桓一向是說到做到的。

她終究是摁了門鈴。

管家榮伯前來開門,在看到随淺的瞬間蒼老的臉笑出了無數道褶兒。

随淺走了進去。

看到她,笑意盎然的客廳裏瞬間鴉雀無聲。

童戰國眼角的笑紋還未斂盡,童梓琳手裏削了一半的蘋果皮還輕輕地搖晃。

父女情深的畫面,本該是世間最美妙的場景,卻仿佛是一把刀生生地割在随淺的心上。

“你怎麽回來了?”童戰國終于回過神來,他一臉震驚。

兩個小時前,下屬還和他禀報二小姐在紐約家中看書!

“随氏虧損嚴重,父親,我不該回來麽?當年您逼我把股份給您,我以為您起碼會看在媽媽的面子上,将随氏看護好。可是我錯了,我錯把一匹貪婪的狼,當成一只溫和的羊!”

随淺面色平和,落在童戰國身上的目光卻鋒利如刀。

“淺淺,你這話太過分了!随氏出了問題,爸爸也整日吃不好睡不好的。”童梓琳看不過去,站出來輕聲責備。

随淺驀地看向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從十二歲起,就頂着“随家大小姐”的名號流轉于上流社會耀眼尊貴,日日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

她直直地盯着童梓琳,突然發問。

“童大小姐,那你過得好麽?”

童梓琳臉色驀地一變,淚水迅速蓄滿了眼眶,“淺淺,你是在怪我占了你的位子麽?我不想當什麽大小姐的,你回來了,我就讓給你。你別怪爸爸,不是他的錯……”

“我不怪你們。怪你們做什麽?要怪也只怪我媽媽愛錯了人,怪她身子太弱讓你媽媽趁虛而入,怪她臨死時我只有九歲掌控不了大局。至于你們霸占了我的家,花了我的家産,把我趕出随園。這些,都是我們活該!這些都是我——”

“啪——”一道響亮的巴掌聲驟然響起,随淺的頭猛地向右偏去。

白皙的左臉迅速浮現出五個猩紅的手指印。

“給我閉嘴!”童戰國厲聲呵斥。

随淺面無表情地擦掉嘴角的血漬,繼續說,“都是我們的報應!”

話落,童戰國原本因為這一巴掌而愧疚的心情霎時消失。

他紅着眼怒吼,“逆女!我知道你打心眼裏瞧不起我這個送上門的女婿。但我告訴你!藍藍和梓琳都是我的家人,而你呢?你算什麽?別忘了你姓随,不姓童!”

童戰國每句話都像是重錘一下下砸在随淺的心上,她握緊了拳頭,低垂的雙眼一片血紅。

是啊,她從來都不姓童。

就在氣氛僵住的時候,一道甜美的聲音柔弱地響起。

“爸爸,淺淺你們別生氣了。晚上我給景桓打個電話吧。”

“顧景桓能願意幫忙?”童戰國驚詫地問。

顧景桓在商場上出了名的殺伐狠絕,随氏是顧氏最大的競争對手,在這個節骨眼上,顧氏不雪上加霜就不錯了。怎麽會幫忙呢?

“景桓很善良的。”童梓琳害羞地甜笑。

然而她的話卻惹得随淺心中一陣冷笑。

“如果有景桓幫忙,那随氏就有救了。”童戰國神色複雜地拍了拍椅背。

他轉頭看向随淺,神色不耐,“你暫時住客房吧,你那個房間梓琳住了。”

随淺默然轉身。

她的家,原來她要住客房。

004 突然造訪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射進來,随淺睜開了眼睛。

起床洗漱,臉頰雖然昨晚冰敷過,但是紅腫還是很明顯。

她緩步下樓,交談淺笑聲若有若無地傳來。

一道熟悉的挺拔背影突兀地闖進她的視線。

熟悉的低沉嗓音惹得她秀眉微皺。

顧景桓?他怎麽來了?

“呵呵,顧董日理萬機,光臨寒舍,寒舍真是蓬荜生輝啊。”童戰國一身白色休閑服,笑得意氣風發。

“昨晚梓琳給我打過電話。随氏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也理應親自過來看看,盡些綿力。”

顧景桓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他靠着椅背,手臂橫在沙發脊上,餘光卻一直注視着樓梯。

當瞥到樓梯間那抹纖瘦的身影時,他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至于随淺,她知道躲不過去,索性大大方方地走過來。

“這位是……”顧景桓笑着看向随淺,卻在看見她紅腫的左臉時,眼中劃過一抹厲色。

“這是我的小女兒,随淺。淺淺,過來和顧董打招呼。”

因為随淺的到來,童戰國臉上的笑意淡了很多。

“随小姐,初次見面,你好。”顧景桓紳士地向她伸出了手。

随淺紋絲不動,童戰國笑意微微斂去,直到随淺終于伸出手後他才恢複笑意,“顧董,幸會。”

兩手交握,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溫熱有力,恰好将她的包裹起來。

下一秒,随淺快速将手掙脫出來。

顧景桓恍若不覺,神色如常地坐下。

“淺淺都起了,我叫人去把梓琳叫起來。”童戰國趕緊說。

“不必。”顧景桓語意堅決。

童戰國尴尬地笑笑,也不好再說什麽。

而随淺,就尴尬地站在那兒,沒人招呼她,她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直到榮伯說早飯好了,她才得以解脫。

童戰國請顧景桓一同用早餐,二人從客廳轉到餐廳繼續聊。

早餐,随淺向來是一杯不加糖黑咖和一片面包,數十年如一日。

今天的早餐是童戰國親自安排的,沒有黑咖。

随淺坐在方桌的末尾,不動聲色地瞥了眼餐桌。

斜前方,顧景桓的聲音幽幽響起,“怎麽沒有黑咖?”

童戰國神色一窒,“梓琳和我提過,顧董貌似胃不大好?”

“這樣啊,那沒有也無妨。”顧景桓無所謂地笑笑。

童戰國生意場上打滾這麽多年,這點察言觀色的功夫還是有的。

他趕緊吩咐傭人去熬黑咖。不大功夫,傭人便把黑咖端上來,自然而然地給随淺也倒了一杯。

顧景桓端起杯子,優雅地抿了一口。

只是童戰國注意到,那一杯黑咖,顧景桓從頭到尾都沒碰過第二次。

一頓早餐,面對童戰國不時大獻殷勤,随淺吃得索然無味。

說了聲“吃好了”她就鑽進了一樓的衛生間。

涼水潑到臉上,她清醒了點。

忽然,身後響起腳步聲,她轉過身來,卻正撞進男人溫熱的胸膛。

腰間一熱,一雙鐵臂将她抱得嚴實。

“臉怎麽了?”頭頂傳來低沉的男聲。

“快放開。”她面無表情卻有些心虛。

外一現在有人進來,怎麽辦?

顧景桓恍若未聞,撥開她的長發,紅腫的五指印清晰可見。

幽深的黑眸中翻湧着滔天的暗湧。

“誰打的?”男人的聲音越發低沉。

005 道貌岸然

“不牢顧先生費心。”

“這麽硬氣?為什麽還讓人打?”

“放開。”她臉色越發難看,掙紮也越發用力。

最後她像是走投無路的兔子,張嘴就咬住了他的手臂,因為下了狠勁兒,很快她的嘴裏就充斥了血的甜腥味。

然而他卻巋然不動。

終究是不忍,她松開了口。

卻被男人一把摁在懷裏。

“小丫頭,大早晨的我就上趕着來随家扔錢。你就這麽對待我?都不說給我笑一個?”

随淺眸中閃爍着火光,“顧董找錯人了,想要笑給你看的人現在正在我的卧室裏睡着!”

顧景桓挑了挑眉,“既然睡了你的卧室,為什麽不把她給扔出去?”

“遲早。”她一字一句地道。

看見她那張倔強的小臉,顧景桓突然就笑了,胸膛微震,在他懷裏的随淺竟然奇跡般踏實下來。

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左臉頰,輕輕摩挲。

聲音近乎呢喃,“這一下不會讓你白挨的。”

她皺眉躲開,卻不小心觸到了痛處。

“嘶——”

“疼?”

她咬牙不語。

顧景桓眼眸一緊,突然他低下頭,做了一個令随淺心跳飙升的舉動。

他将薄唇輕輕地貼在她受傷的臉頰上。

她正錯愕,他卻突然伸出舌頭,在傷處重重地舔了一下。

臉頰一陣濕熱,“唰——”

“你!”氣血上湧,她腦袋一片空白。

等随淺回過神來的時候,顧景桓早就不見了。

她走出洗手間,恰巧童戰國正說着什麽,他淡笑着認真聆聽。

随淺腦袋裏卻蹦出四個字:道貌岸然。

“顧先生,您看投資合約什麽時候簽比較好?”

“你說呢?”

明明是對着童戰國說的,他的眼神卻像是在問随淺。

“那就明天上午吧,我會親自監督這筆款項。”童戰國神色激動。

“如果童總來負責這筆資金的運作,我顧氏的高管那關,怕是不好過。”

顧景桓言語間有些為難。

“那……要不讓梓琳來負責?她作為随氏的副董,應該夠說服力。”童戰國說。

顧景桓不動聲色地望向随淺。

“我去。”果然,随淺開口。

“公司的事你應付不來的。就別逞強了。”童戰國立即反對。

“不試試怎麽知道應付不來。”随淺堅持。

“試?這麽大筆資金可不是兒戲。你了解随氏麽?你有工作經驗麽?不是爸爸說你,你念了這麽多年書,到現在還一事無成。你這麽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你媽媽要是泉下有知,只怕是會死不瞑目!”童戰國老臉一沉。

随淺抿唇不語,心裏,卻有一股無力感鋪天蓋地向她襲來。

她以為自己是凱旋而歸,沒想到卻仍舊是丢盔卸甲。

聽見童戰國這麽說,淡笑不語的顧景桓,眼底迸射出刺人的寒光。

“童總這話就有些過了。随小姐的膽識其實我很欣賞。”

沉穩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顧景桓看向随淺,“你能幹得了麽?”

“能。”

随淺綻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堅定地點頭。

顧景桓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端詳随淺,她從來不會說“盡力”,她認為“盡力”就是能力不夠。

“那就試試。一百億而已,沒多少錢,你就當玩兒,玩沒了我再投。”

顧景桓的話說得清淺,卻是狠狠地打了童戰國一個巴掌,他剛說完這筆錢數目龐大。

童戰國的臉色瞬間十分難看。

客廳裏一時陷入了沉寂,陽光從身後的落地窗射進來,照在随淺的身上。她纖細的脖頸上忽而閃爍着刺目的光芒。

顧景桓微微眯眸,挂在她項鏈上的,是一枚款式眼熟的男戒。

似是想起了什麽,他頓時斂了笑容,豁然起身,“合約的事蘇秘書今天會和貴公司聯系。我還有事,告辭。”

006 那是煙盒

顧景桓走了沒多久,傭人就在沙發角落裏發現一串鑰匙。

随淺認出是顧景桓的車鑰匙,想起他走時微冷的俊顏,她連忙拿着跑出去。

然而顧景桓并沒有把車停在主宅門口,她只好快步跑去大門口。

随家是a市四大家族之一,百年大族,根基深厚。

光是随園的占地面積就将近一百畝。

從主宅走到大門口,步行要将近二十分鐘。

随淺氣喘籲籲地跑到大門口,已經是三分鐘之後的事。

她四下逡巡了一圈,終于看到不遠處的他。

他正靠着一棵大樹,單腳支地,徐緩地抽着煙。

那樣沉穩的神色,像是料定了她會來送鑰匙一般。

他也看到了她。隔着遙遠的距離,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自己。

暖融融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她好像一個天使一般。

“車鑰匙。”随淺輕喘着氣走上前,攤開白皙的手掌。

顧景桓接過來,冰涼的手指在她手心輕輕劃過。

随淺心旌一動。

她沒立刻離開,抿了抿唇,她看着他的眼睛,發自內心地說。

“顧景桓,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有資格,去搶回随氏。

“不必。我有我的目的。”

顧景桓吐出一句話,聲音極低。

他摁下遙控器,緩慢地走向駕駛座。

“你可以走了。”他下颌緊繃,似乎正忍受着極大的痛苦。

“顧景桓,你怎麽了?”

随淺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腦海裏閃過那杯極濃的黑咖。

她連忙上前,想都沒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顧景桓卻是驀地低頭,幽深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她的脖頸。

“撒手。”顧景桓語氣冷沉。

“你胃疼。”

他的胃不好,她是知道的。

以前曾經聽蘇秘書說過,他年輕的時候在國外打拼事業把胃造壞了,光是胃出血就發生過三次。

難為他現在還好端端活在這個世界上。

“黑咖濃度太高了,不該讓你喝的。”随淺有些自責,“蘇秘書呢?她在哪?”

“大早上人家不用休息?”顧景桓一聽她道歉,就莫名地心煩。好像他是個陌生人一樣。

“叫司機過來。你得去醫院。”

“司機回家睡老婆了。”顧景桓皺眉。讓她送他一趟,到底有多難?

“……”

“我給蘇秘書打電話。”随淺将手伸進兜裏,才發現她沒帶。

她悻悻地低頭,“你的呢?”

顧景桓扶着車頂,不理她……

随淺倔勁兒上來了,她鼓起勇氣自己去翻他的西裝口袋,沒有。

眼睛瞄到他西褲兩邊的口袋。

随淺一咬牙,伸進了左兜。

沒有!

突然,她的臉紅了。

她摸到了別的硬硬的東西……

手像是觸電一樣連忙縮回來。

“那是煙盒。”頭頂傳來幽幽地男聲。

“唰!”随淺的耳根子紅了個徹底。

手立即伸到另一個褲袋裏将拎出來。

然而……

沒電了!!!

“你開車。”顧景桓終于開腔。

“我……”随淺面有難色,她看了眼方向盤,眼神裏帶着罕見的恐懼。其實自從五年前那晚之後,她就再也沒摸過一下車。

不是不想,是真的做不到。

顧景桓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兀自坐進了後座。

“別告訴我你不會開車。我如果沒失憶,你不但會開車,而且還是我教的。”

随淺苦澀地扯了抹笑。

她都快忘了,當年他們其實也有過值得留戀的回憶。

007 念我點好

他手把手教她開車,耐心溫和。而她在駕車上造詣頗深,學得極快,後來更是達到賽車手的級別。對這件事他一直頗為自豪。

只是,現實總是會在你幸福得意的時候狠狠地打你一巴掌。

随淺想,如果他知道在多年後會因為教會她開車而促成自己母親的死,他一定打死也不會教她。

“什麽時候做事這麽磨蹭了?上車。”顧景桓手臂搭在額頭上,閉目命令。

終于,随淺硬着頭皮坐進了駕駛座,只是握着鑰匙的手卻不聽使喚,她的腦海裏全都是五年前那晚無邊無際的大火,整個人好像又回到了那晚。

熊熊燃燒地火焰将她瘋狂地吞噬,她在自己的身上聞到燒焦的味道。

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過去了,然而手指冰涼僵硬,讓她無論如何也插不進去鑰匙孔。

她鼓搗了很久,以為後座的顧景桓已經睡着。卻不知,後座的男人早已将她的動作盡收眼底。

汽車發動的一瞬,他睜開雙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淺小心謹慎地駕駛着邁巴赫,幸好這輛車的性能極優,她很快适應了離合器。

邁巴赫平穩地向前行駛。

随園到顧氏要一個小時,路上她偶爾看一眼後視鏡中的他,倒是絲毫不覺得無聊。

紅燈。

她停得十分平穩,看得出車技一流。

“開得還将就。現在這世界上你害怕的東西,是不是又少了一樣?”後座的人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感受到兩道滾燙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随淺別開了頭看向窗外。

“為什麽怕開車?”他略微喑啞的聲音在車裏響起。

“不想開。”

“只是不想?和當年的事兒沒關?”他的尾音輕輕上揚,看似溫和,問題卻犀利。

被他提起當年的事,随淺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

“如果你早知道會發生那種事,你還會教我開車麽?”

其實她想問一句“你後悔麽”,可是怎麽問得出口。如果他說後悔了呢。

那她還拿什麽欺騙自己?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後悔教你了麽?”顧景桓笑得飛揚,“你在這方面天賦頗高,就算我不教你,十八歲的時候,你應該也學會了。與其那樣不如讓我教,還能讓你念我點好。”

随淺神色一窒,麻木的心卻在此時微微跳動了一下。

綠燈,車子再度發動。

顧景桓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

随淺張了張嘴,想要出聲阻止,卻不知道說什麽好。

最後,她只得……

“咳咳,咳咳,咳咳咳……”裝咳嗽。

顧景桓點煙的動作一頓,他停了很久,神色甚至有些怪異。最後他還是将煙扔出了車窗。

車子直接開進顧氏地下車庫,蘇曼和保镖們已經在停車場等候。

顧董馬上有個重要會議,現在時間已經晚了。

司機恭敬地打開車門,随淺從車裏鑽出來。

她笑着迎上來,語速極快,“淺小姐,關于合約的部分,我整理好和您溝通。您看明天簽約可以麽?”

随淺點頭。

“那個……顧景桓剛喝了一杯黑咖。現在胃不太舒服。”

“好的,我會叫醫生過來。”

“嗯。”

蘇曼坐進車裏,随淺站在不遠處,笑容恬靜地揮手告別。

顧景桓淡淡地瞥了眼亭亭玉立的她,目光再次掠過那枚戒指,眼底竄過一抹戾氣。

008 一十八年

車隊緩緩駛離,随淺也出了停車場,向京都醫院走去。

她記得京都私立醫院就在這附近。

京都醫院是外婆生前那段時間居住的醫院,外婆看中它的地理位置和醫療條件。

就用私房錢把它買了下來。後來外婆去世醫院就直接轉到她的名下,是不屬于随氏的一個特殊存在。

至今為止随家沒人知道這間醫院是屬于随淺的。

所以,她才會把他安置在那裏。

頂樓,唯一一間vvip病房。

見到随淺,保镖們恭敬地開門讓路。

院長小心地和随淺彙報着顧少清的病情狀況。

當他說到體征減弱的時候,随淺明顯感覺衆人投向她的目光充滿憐憫。

“你們都出去吧。”她輕聲說。

衆人關門離開,随淺将視線落在病床上。

一個英俊的大男孩正在床上安靜地睡着。

顧少清已經在這張病床上,睡了五年。

從二十歲到二十五歲,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

為了她。

随淺寡言,可那一整天,她說了很多話。從初見到最後,她發現自己還記得很多事情。到了晚上,她的嗓子已經啞得不成樣子。

夜朗星稀,清透的月光灑在顧少清的臉上。

常年輸液讓他的臉龐白皙得近乎透明。

可還是遮掩不住他的英俊。

目光移到他修長的手指上,他的右手小指,戴着一枚尾戒。

随淺緩緩将脖頸的項鏈摘下,把項鏈上的男戒擺在他的手旁,兩只戒指并排放在一起,細碎的鑽石閃得她眼睛生疼。

耳畔,似乎是顧少清溫和的聲音。

——咦?随小淺,你為什麽戴着一枚男戒?

——這是我的求婚戒指。等以後我找到愛的人,就拿這個戒指向他求婚。

——那……你找到了麽?

——找到了我肯定死纏爛打,決不放棄。

——切,女孩子家家的真不矜持。

後來呢。

後來他也買了同款女戒,那是他用打工三年賺來的所有積蓄買的。

她問他為什麽。

他笑得燦爛,“等着哪天有女孩和我求婚,我不能讓人家空手而歸不是?”

思緒回籠,随淺專注地看着兩枚戒指,笑出了聲。

“少清,我們認識十八年了吧?其實你走了也好,下輩子投胎去個好人家,再也不會忍饑挨餓,再也不會被人嘲諷,再也不會——記得有我這麽個人。其實挺好。”

夜深,她輕輕地關上門,安靜的長廊裏只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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