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她還恍惚了一下。

電視上,正在報道顧景桓參加國際峰會的新聞。

他和幾位商界和政界大佬坐在主席臺上,刀削鬼斧般的完美容顏讓他成為那一群人中最耀眼的發光體。

每當主持人為一個問題,他都回答得閑适從容,舉手投足間,都是睥睨天下的帝王氣勢。

只是她這一恍惚,就沒聽清坐在她對面的季藍說的話。

“抱歉,你剛剛說什麽?”随淺偏過頭,神色淡淡地問。

她是真的在詢問,然而她那個淡漠的模樣,卻好像是不屑于聽季藍說話。

那一句“抱歉”,更好像是在威懾季藍。

季藍滿面的笑容一下子僵住,原本僞裝的慈善笑容倏地消失,她把一疊早就準備好的照片摔在桌上。

“這個小男孩,長得不錯。”季藍紅唇輕啓,幽幽地開口。

她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淺笑,只是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随淺掃了一眼照片,只是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她端起面前的咖啡,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

“聽說他叫兜兜,是你的幹兒子。只是,為什麽我覺得他長得那麽像一個人?”季藍擡起纖細的手指,點了點牆上偌大的液晶電視。

“兜兜,是不是顧景桓的兒子?”季藍壓低了聲音,聲線中的一絲顫抖卻洩露了她內心的激動。

“當然不是。”

随淺漠然的态度,和她平靜無波的眼眸讓季藍有些懷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錯的,可是轉而再去看兜兜那張與顧景桓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小臉,她又重新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雙手撐着面前的桌子,緩緩地靠近随淺,“随淺,孩子都這麽大了,事實擺在眼前,你到底還想隐藏什麽?不如我幫你一把,告訴顧景桓怎麽樣?”

“他是我的幹兒子。僅此而已。”

季藍目不轉睛地看着随淺,不放過她任何轉瞬即逝的表情,然而随淺掩飾得太好,她這麽刺激她,竟然也沒發現任何貓膩。

只是她不信!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孩子就是随淺的。

所以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随淺實在是太強了,她沒有欲望,所以她沒有弱點。

如今好不容易讓她找到了這一個可能的弱點,她絕對不能放過!

季藍悠悠地坐回沙發,擺弄着手指上幾千萬的鴿子蛋,狀似無謂地道,“雖然你不承認,但我還是願意賭一把。”

“我就賭這孩子是你親生兒子。如果我告訴大家,這孩子是顧景桓的私生子,就算事後顧景桓會娶你,可這孩子,他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曾經是個私生子的事實。”

“都是當母親的人,我就不信你随淺真的狠得下心,讓你兒子擡不起頭來!”

季藍終于察覺到随淺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像是窺探到了天機,她心裏的喜悅一點點地冒出來,愉悅地讓她身上的毛孔都全部打開。

她眼裏閃爍着算計的精光,“怎麽樣?敢不敢賭?”

042 威脅讓位

“我沒必要和你賭。”随淺冷聲問。

然而季藍像是沒聽見,自顧自地說道,“随氏這麽多年來都是戰國和梓琳在辛辛苦苦地操持,我希望你交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董事長的位子,理應給我們梓琳來坐。”

“明天是周一,我只給你一天時間。想好了,你是要随氏董事長的位子,還是要你兒子的臉面。我還有事,先走了。”

季藍踩着高跟鞋優雅地離開了。

待她走遠,随淺挺直的肩膀倏地垮了下來。

她完完全全沒有想到,季藍今天叫她來,竟然會是因為兜兜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帶着兜兜回去随園,被随梓琳看到,她就知道不妙。

所以這些日子盡量讓盛丹帶着兜兜,和他保持距離。

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是讓季藍發現了。

其實季藍所說的私生子一事随淺并不十分擔心,因為她大可以說兜兜是盛丹和路子遇的孩子,她當初把孩子給盛丹他們養着,就是為了防止有這一天。

可不得不說,季藍這次真的是歪打正着,碰對了随淺的死穴。

随淺不怕別的,就怕顧景桓知道這件事。

哪怕讓他知道一點風聲,就憑他的敏銳,他絕對會查到真相。到那時候,難道真的把孩子給他麽?

目光悠悠緩緩地落在桌上的照片上,照片裏英俊的小男孩胖嘟嘟的小臉充滿着稚氣。

然而他眯着眼對你笑的時候,就像是狡猾的小狐貍。

……

“不行!你絕對不能把位置讓出去!”

随園卧房裏,盛丹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語氣異常堅決。

随淺窩在沙發的角落,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費了多少心思才把随氏搶回來的?再者說這随氏本來就是你的,憑什麽要讓那個蠢女人當董事長?她看得懂財務報告麽?”

“她除了每天揮霍享受,她還懂什麽?真以為當個副總裁她就真是女金剛了?就她還當董事長?快讓她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吧!絕對不行!”盛丹大手一揮,義憤填膺地說道。

“那難道要我把兜兜親手送到顧景桓的手裏?他不會娶我,而我也不會嫁給他。”随淺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道。

“不一定啊,你可以試試看,興許事情會有轉機呢?”

“退一萬步說,他就算娶了我,可是讓他下半生天天對着害死母親的兇手,別說他對我沒愛了,就算是有,日積月累也會磨沒的。到時候,難道真的要我們相看兩厭麽?”

随淺倒在沙發背上,柔軟溫暖的沙發讓她深深地陷進去。

“不管怎麽說,你不能讓位!兜兜也不能被當成什麽私生子!聽我的勸,去找找顧景桓,或許他沒你想的那麽不堪。”

“我會考慮。”随淺幹澀地點頭笑笑。

盛丹見她滿眼疲憊,不忍心煩她,兀自出去了。

随淺一個人窩在沙發裏,卻被盛丹的話說得心煩意亂。

腦袋裏,全都是那個男人對她的點點滴滴。突然很想問問他,她之于他,到底算什麽。

這麽想着,随淺一把抓過桌上的車鑰匙,沖了出去。

043 深夜來訪

随淺從車庫裏開出她鐘愛的那輛限量版蘭博基尼,車速直接飙到二百四,向着顧氏飛奔而去。

已經将近淩晨一點,這個時間街上的車不多,而随淺又盡量走寬敞的大路,她連闖數個紅燈,往常一個小時的路,她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到了。

關了車門,她仰頭看向頂樓,當看到頂樓還亮着燈時,她頓時心安了不少。

來的路上她就擔心他不在辦公室。

顧家老宅其實他不經常回去,他從出生開始就被送到美國,直到十六歲回到國內,顧景桓對顧家老宅沒有半點感情。

所以他輕易不會回去住。

她問自己,如果顧景桓并不在随氏,那她要去哪兒找他。

那一刻,她突然可悲地發現,她連他平時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随淺掏出,撥了顧景桓的號。

響了很久,才接通。

“是我,随淺。”

“嗯。”他低沉的聲音淡淡地傳來。

“你還沒回家?”

“你在樓下?”

“……”随淺暗罵自己不冷靜,明明來的路上想好了說辭,可真的對上他的時候竟然全都不記得了。現在她這麽問,不是明擺着告訴顧景桓她在樓下了麽。

這下她想打退堂鼓都退不了了!

“嗯,我下班,路過這兒。”随淺差點咬到了舌頭,随氏和顧氏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她得穿過大半個a市才能“路過”一回。

“你吃晚飯了麽?”她又補了一句。

這一句,更是讓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半夜一點,問人家吃飯了麽,那人家要說沒吃,你是不是就得說你請客了?可重點是她出來的太急,也沒帶錢包啊!

“蘇秘書買了夜宵。你要是不急着回去,上來坐會兒?”他低低地笑着問,可能是夜裏的緣故,他的聲音格外的低沉。

而這樣的低沉很容易給人一種錯覺,覺得那是……溫柔。

随淺上了電梯,整顆心“撲通撲通”狂跳,她摸了摸臉,好像确實是有點熱。

蘇曼不在,誰都不在,頂樓只有他的辦公室還亮着燈。

她敲了敲門,他說了聲“進來”。

這是她回國之後第一次來他的辦公室。

她來過顧氏幾次,可是沒有一次進了他的辦公室。

幾百町的寬敞辦公室裏,兩面都是偌大的落地窗。将a市所有景色盡收眼底。

而黑白灰的格調,透着簡潔大氣,卻也因大班椅上的那個男人而壓抑嚴肅。

他今天穿了白襯衫,兩只手的袖子被他随意地挽起,一高一低。

曾經是誰說過,能把白襯衫穿得英俊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神。随淺怔怔地看着認真工作的男人,竟然忘了移開目光。

男人忽然動了動,随淺卻像是做賊心虛一樣,立馬移開了視線。只是顧景桓并沒有擡頭,他說了句“随便坐”,就又抽了一份文件繼續專注地閱讀。

随淺悻悻地環顧四周,看到了飯廳裏那份夜宵。他還沒動。

夜宵是醉香居的。菜色倒是高檔合口的。

然而蘇曼點的三菜一湯雖然很有營養,但卻不像是夜宵,倒像是……

她伸出手摸了摸夜宵的外壁,冷的。

突然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還沒吃晚飯。

沒有問他,她心裏打定了主意。

直接翻了翻飯廳裏的存糧,雖然都不像被動過的樣子,但卻是應有盡有。

随淺拉上隔斷門,利落地挽起袖子,淘米,下鍋,她忙得認真,沒注意顧景桓那邊的動靜。

等到顧景桓忙完了工作,找到了飯廳裏煮粥的她,倒是着實愣住了。

044 安之若命

随家對随淺的言行教育,從來都是按着貴族的标準來的,以随家的財力和根基,說她是個真正的公主也不為過。

然而養尊處優的公主如今卻入了凡塵沾了油煙,這情景讓顧景桓都忍不住詫異。

他暗暗地打量着她。和他的随意不同,随淺的兩支袖子都被她整齊地折了三折,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藕臂,沒有任何首飾的手腕纖細而幹淨。

随着手腕的輕輕轉動,恰好有一縷發絲俏皮地落下,她輕輕地掖進耳後。目光卻始終專注在白粥上。

待白粥咕嘟咕嘟地冒泡,她娴熟地減到小火,不疾不徐地去一旁切菜。

顧景桓閃身躲在門口,唯恐自己會被她發現。

望着随淺的側臉,他竟有些恍惚。

在顧景桓活了三十三年的人生裏,他從來沒有期待過任何一個女人給他做飯。

在他看來,飯有廚師做,他的女人只需要貌美如花,讓他看着賞心悅目就好。

然而奇怪的是,當他意識到随淺是在為他做飯的時候,冷寂的內心竟然會燒起來,有一股喜悅的電流迅速竄過他的全身細胞,讓他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十五分鐘眨眼而過,随淺關了火,正要開門去看他工作完沒有,隔斷門就被推開了。

顧景桓若無其事地走進來,完全“無視”那碗熱氣騰騰的粥。

随淺有些羞赧,她低着頭掩飾住情緒,淡聲道,“胃不好,吃些清淡的。夜宵吃這個吧。”

顧景桓不置可否,他拉開椅子坐下。

忽略掉兩道灼熱的目光,優雅地執着湯匙,喝了口粥。

綿軟溫暖的粥滑進喉嚨,不像普通的白粥那樣無味,竟帶着絲絲的清爽。他的眼底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

随後,他又不緊不慢地挑了一筷子胡蘿蔔絲。

那模樣鄭重地好像是在進行最隆重的美食評比。

“怎麽樣?”頭頂終于傳來随淺忐忑的詢問,她知道顧景桓嘴刁得很,而她這點手藝對付對付小包子還行,伺候大boss,那基本就是炮灰。

“……”

顧景桓直到把粥底兒都搜幹淨了,也沒說這粥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而随淺就不得不全程緊張地看着大boss優雅吃飯。

“吃完了?”随淺小心翼翼地問。鑒于顧景桓把飯菜吃得溜光,她有些雀躍。

然而,捕捉到她的神色,顧景桓卻皺了皺眉,她就這麽不耐煩等他吃飯?

“有什麽事兒,現在說吧。”

顧景桓交疊着雙腿,點了根煙。

随淺什麽性格他清楚,小女孩兒的心性她幾乎沒有。要說她是心血來潮來這看看他,那除非是他做夢了。

随淺一愣,卻想到自己的來意。她微微一思索,問道。

“你和童梓琳的婚事……”

“不會舉行。”顧景桓吸了口煙,直接截斷她的話。

随淺垂下眸子。這個結果,她還是有預感的。

“你從來沒想過和童梓琳結婚是麽?”随淺道出了事實。

顧景桓沉默,他默認。

雖然是想要的結果,可随淺還是覺得心有些涼。

“婚姻到底對你意味着什麽?”

縱使在心底想過千萬次,可真的問出來,卻還是覺得唐突。

顧景桓顯然也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抽煙的動作頓了一瞬。

“你覺得呢?”

他的眼眸忽然冷如堅冰,回問道。

她搖頭不答。多說多錯。

“随淺,不管你承認不承認,其實你和我,都是同一種人。婚姻與普通人是救贖,但于你我,只能是枷鎖。不怪誰,只是命運如此。”顧景桓磁性惑人的聲音沉沉地落在随淺的心底。

他說,命運如此。

話落,随淺擡眸想要反駁,張口卻發現無話可說。

顧景桓說對了,他了解她,很透徹。

如果不是遇上顧景桓,那麽随淺永遠都不會把結婚放在心上。

胸口忽然就燃起了壓抑無聲的怒火。

性格如此,蒼天捉弄,冥冥之中命運緣分早就已成定局。

何必再掙紮?

随淺不記得她是怎麽離開顧氏的,但卻知道一定很狼狽。

她逃似的鑽進跑車,一腳踩下油門。

深夜,性能極佳的跑車像離弦的箭瞬間消失在顧氏門口,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轟鳴的馬達聲震耳欲聾……

045 争奪主權

一夜掙紮,随淺的心裏終究是做了決定。股份沒了可以再搶回來,兜兜卻絕對不能受到傷害。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她提前到了随氏。

坐上專屬電梯,随淺看着電梯中的自己,一夜沒睡,縱使是畫了淡妝,也掩飾不住眼底的青黑。她閉上幹澀的雙眼,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叮”地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

随淺倏地睜開眼走出去,漆黑的雙眸炯炯有神,看不出任何疲憊。

“小張!幫我把這張床擡出去!”

“李哥你擡着點桌腿,再擡高點,擡高點……”

看見熱鬧得好像菜市場的總裁辦公室,随淺有一瞬間的恍惚,她感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往常幹淨簡潔的辦公室,此時雜亂的像是剛被搶劫過,而随氏的機密資料,竟然被扔得到處都是。

十幾個搬家工人們正把她的辦公桌椅全都挪到了大廳中央,而原來的位子已經替換上了價值不菲的嶄新桌椅。

王琳一臉焦急地站在一旁,童梓琳得意地坐在大沙發上,不時地指揮着搬家工人。

“随董。”王琳最先看到随淺,她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如釋重負的淺笑,叫她那一聲也異常洪亮。

童梓琳聽到王琳驚喜的問候,嘴角的笑有一瞬間的凝固。

她雙手環胸,像是主人一般理直氣壯地望着随淺,“你來了?坐吧。”

“童梓琳,股份我還沒轉讓呢,你就這麽等不及?”随淺敲了敲被搬出來的辦公桌,雲淡風輕地開口。

被随淺黑白分明的黑瞳注視着,童梓琳好像是心事被暴露在陽光下,她面色一紅。

搬家工人們也因為随淺捉摸不透的語氣,心裏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直覺告訴他們,随淺才是這裏說了算的人。

辦公室裏蔓延着微妙詭異的氣氛……

見工人們如此忌憚随淺,童梓琳美豔的面龐滿是戾氣,想起手裏還握着她的把柄,她就越發得理直氣壯。

“都愣着幹什麽!我付錢給你們是讓你們來發呆的麽?還不快給我搬?”她拔高了聲調尖聲喝着,蠻橫跋扈盡顯無疑。

被童梓琳一吼,工人們忙不疊地應承,辦公室裏又是一片混亂。

一個工人手裏擺弄着一個精致的水晶花瓶,似乎是不知道如何處置,他随手擱在桌沿兒上,另一個工人不小心磕到桌子腿,桌沿兒的水晶花瓶晃了晃,直直地向着地上栽去!

磕到桌腿的工人驚呼一聲,卻來不及搶救花瓶,眼看着昂貴的花瓶就要碎成渣,卻在最後一秒被一雙素手接住了。

“都停下!”終于,随淺清冷地開口。

她的聲音其實不大,但其中夾雜的威嚴氣勢卻成功引起每個人的注意,讓人不敢忽視。

尤其是那個差點犯錯的工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她付給你們多少錢?”随淺看着這個工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銳利幹淨。

工人撓了撓頭,看向一個中年男人求助。

随淺的目光跟着轉到中年男人身上,看來他是這群人的老板。

不待他說話,随淺再度開口,聲音很涼,“不管她付多少,我都付十倍。把屋裏的東西全都給我回歸原樣。”

046 逗你玩呢

“随淺!別以為只有你有錢!我出二十倍!今天這些東西必須給我搬走!”童梓琳擡起手臂指着地中央的辦公桌,目光淩厲如刀鋒。冰冷的氣勢竟也有些許駭人。

然而随淺卻完全沒被她吓住,她慢悠悠地把手裏的水晶花瓶擺到桌子中央。

這才緩緩開口,“你以為東西搬走了,這裏就是你的了?”

童梓琳冷哼一聲,語氣篤定,“現在不是馬上也會是我的!除非你想讓你兒子被當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感覺到随淺身上迸發出的冷意,童梓琳得意地睨着随淺,“怎麽樣?我是不是可以搬了?”

“童梓琳,我想有一件事我必須得提醒你。”随淺徐緩地向她走過來。

她幽深的丹鳳眼裏迸射出一抹寒光,“別去動那孩子,如果你不聽話,傷到了他……”

“我随淺什麽都不求,所以我什麽都不怕。你傷他一根頭發,我就剝下你整塊頭皮。你動他一個手指頭,我就剁了你那只手。你敢讓他擡不起頭,我會讓你連人都沒得做。你,懂我的意思麽?”

随淺的聲音很輕,她溫柔地拍着童梓琳肩膀本不存在的灰塵,一臉淡漠。

然而話裏流露出的凜冽濃郁的殺氣,卻讓童梓琳硬生生地打了個哆嗦。

頭一次,童梓琳對随淺産生了類似于“恐懼”的情緒。

因為随淺的一番話太過狠絕,屋子裏的人都被駭住了。

鴉雀無聲的屋裏,忽然一道輕笑響起。

“吓着了?我逗你玩呢。”随淺迎着光走向驚恐的童梓琳。

明晃晃的陽光照射進來,一下就晃了她的眼睛。

那一瞬,竟像是醍醐灌頂,讓她恍然大悟。

原本她堅持不讓兜兜曝光,是因為害怕顧景桓懷疑。可現在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并非只有兩條路可走。

是她自己鑽牛角尖了。

她的笑容越發的明媚,一颦一笑中仿佛透着潋滟的光華,溫暖美好的讓衆人移不開眼。

只是卻讓童梓琳心裏發毛。

她的聲音卻像是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你們在幹什麽!”

季藍站在門口,輕喝一聲。

看見童梓琳委屈求助的神色,再看看各人的神色和雜亂的屋子裏,她大略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心裏暗怪童梓琳沉不住氣,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背着她來找随淺。這要是惹怒了随淺……

季藍心裏忐忑着,面上卻柔美溫婉,恍若絲毫沒察覺異樣。

“随董,昨天的提議你考慮好了麽?”

“不能更清楚了。”随淺笑容朗朗。

“那你看什麽時候方便簽合同?要不要舉辦個儀式?當然你要是怕無聊任個職位也行的,怎麽樣?”

季藍讨好地笑道,言語間卻不忘警告,“董事們都已經到了,記者們也都在樓下等着了,遲到了可不禮貌。”

“我什麽時候說我要轉讓股份?”随淺無辜地問。

“這是什麽意思?”季藍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的笑容有些僵硬。

“昨天的提議,我不接受。”

“随淺,記者們可是在樓下等着呢!你就不怕我現在去開記者發布會?”

“去開吧。開了我一定親自捧場。”随淺淡淡地笑着,“我還真挺想看看,你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會不會被雷劈死。”

“随淺,你可想清楚了。”季藍瞥了一眼時鐘,咬牙切齒地道,“還有五分鐘,例會就會開始。到時候我可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別人給的機會,我不稀罕。”随淺幽幽地啓唇,笑意漸冷,“機會還是搶來的好。”

不再看季藍被氣得煞白的美豔臉龐,随淺轉向童梓琳,“把東西全部恢複原樣。之前搬進來的,全都扔出去。否則我告你侵犯個人財産!”

047 奉陪到底

童梓琳被随淺賭得啞口無言,整張臉瞬間憋成了茄紫色。然而随淺的話又讓她無力反駁。

她氣惱地跺腳,沖着工人們怒吼,“傻站着幹什麽!還不趕緊搬!”

似乎是覺得太丢臉,顧不上再管季藍,她狠狠地瞪了随淺一眼,悶着頭跑了出去。

工人們再沒什麽糾結的,開始埋頭搬東西。

“走吧?會議室還是樓下?你說去哪兒我奉陪到底。”随淺看向季藍,唇邊挂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

“随淺,先別笑得這麽開心,再過一會有你哭的。”

季藍繃着麗容,從牙縫裏吐出一句話。

恰在此時,與季藍同行而來的助理神色焦急地走進來,俯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

只見季藍平穩的臉色忽然大變,竟是滿臉掩飾不住的驚懼恐慌。

“确定麽?”盡管她竭力保持着冷靜,聲線卻還是顫抖得厲害。

助理面容肅穆地重重點頭。

突然,季藍身形巨震,助理眼疾手快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神色擔憂。

随淺靜靜地站在一旁,清冷的眼神中竟也浮起一絲疑惑。

季藍是個很會控制情緒的人,就算剛才随淺拒絕簽合同,她也只是臉色有些難看。

絲毫沒有像現在這麽的……失常。

“随淺,是不是你?”恍惚的季藍忽然想起随淺的存在,她跨過助理,猛地抓住随淺的雙臂,手指幾乎嵌進她的肉裏。

“放開。”随淺微微蹙眉,她不喜歡別人的碰觸。

然而季藍無動于衷,手下越發的用力,恨不得真得掐斷她的胳膊。

随淺擡手,一把握住季藍的手腕,看似沒用力,卻生生地掰開了她青筋暴起的手掌。

“真的是你?”

“你在說什麽?”随淺冷冷地回視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季藍憤恨地盯着随淺,想要看清她說的是真是假。

“最好不是你!否則我一定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終于,季藍陰狠地撂下一句話,扔下随淺急匆匆地走了。

不但例會沒參加,就連樓下的記者都被她抛在了腦後。

“王秘書,去查查看她這是抽哪門子風。”随淺輕揚下巴,點了點季藍離開的方向。

“是。”

……

例會順利結束。随淺剛回到辦公室裏,就接到了盛丹的電話。

“怎麽樣?大禮收到了麽?”盛丹得意地笑問。

“大禮?”随淺腦子轉得極快,她立即想到了剛才季藍驚駭的神色,心下了然。

“你把季藍怎麽了?”

“我也沒幹什麽。就是……我犧牲了點色相,求路子遇黑了她的賬戶。”

“哼!敢把主意打到兜兜身上!我要不扒她一層皮,都不配當兜兜的幹媽!”盛丹惡狠狠地道。

随淺眉梢輕挑,竟然連路子遇都驚動了?

路子遇曾經是美國的頂級黑客,年輕的時候做過不少驚天動地的事兒。幾個國際組織都恨他恨得牙癢癢,卻因為苦無證據,奈何他不得。

這也是随淺一直沒有想過要請他幫忙的原因,路子遇他自身難保。況且這是她的事,盛丹已經為了她把路子遇扔在美國,千裏迢迢來到a市陪她。

她如果再把路子遇牽扯進來,那就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感覺到路子遇和盛丹兩口子是真的把兜兜當兒子那麽放在手心裏疼着。

随淺的心裏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那端,盛丹沒察覺她的異樣,自顧自地感嘆着道,“你還別說,這季藍手裏頭還真是有錢!”

想起最初看到那一串零的時候,她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随淺收起心緒,把這份恩情記在心裏。

她快速地計算着賬戶裏大致的金額,淡聲問道,“有多少?”

048 深藏不露

“你絕對猜不到!她四個賬戶的錢加起來,竟然超過三百億。”盛丹唏噓不已。

要知道,季藍沒背景沒學歷,這麽多年單憑小三上位就從随家撈了三百億,這還不算随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和她手裏的珠寶首飾不動産。

“三百億?”随淺聲音倏地沉下去。這數目竟然比她預算的足足多了一倍!

她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數目不對,賬戶有什麽異常麽?”

“哇哈,不愧是nanies,一下就看出有問題了。你這麽機智,真是讓我不能不愛你啊。要不是我有了路子遇了,我肯定把你追到手!”

“……”聯想到天天被女人追着送花,随淺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路子遇和我說,季藍和幾個流動賬戶之間交易往來頻繁,有個賬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往賬戶裏打進一筆巨款。只是那個賬戶沒什麽異常,連路子遇也查不到戶主是誰。”

“這件事別麻煩路子遇了。”怕盛丹不同意,随淺嚴肅地道,“動用路子遇來查季藍,是大材小用,別忘了他頭上可還懸着把刀。這事我派王秘書去查。替我謝謝你老公!”

“……那好吧。”知道随淺說一不二的性格,盛丹無奈道。

挂斷電話,随淺的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

她再次意識到,季藍如此深藏不露,她的手裏或許還有底牌。

……

西郊私人別墅。

客廳裏站着一排西裝革履的精英們,此時他們正低眉順眼地聽着女人歇斯底裏的訓斥。

“錢呢?我的錢都去哪兒了?”

“你們這群廢物!八九個人連幾個賬戶都看不住麽?”

“都是吃屎的麽?”

此時的季藍像個罵街的潑婦怒吼着,身上哪還有半點豪門貴婦的優雅氣質。

“林助理!到底怎麽回事!”季藍喘着粗氣,指着單獨站在一旁的青年男子神色激動。

林俊是季藍的貼身助理,剛才正是他和季藍報告的這件事情。

“季總,您四個賬戶裏的所有資金在半個小時內,同時流向數百家世界各地的慈善機構,等我們發現的時候,賬戶裏只剩下……一塊錢。”

林俊抿着薄唇,十分愧疚。

話落,季藍猛地跌坐在沙發上,她無神地呢喃。

“誰幹的?”

季藍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眼中卻迅速積聚起滔天的恨意。

“錢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沒有,一定有蛛絲馬跡!誰有發現?”白白地損失了三百億的季藍元氣大傷,加上剛才聲嘶力竭的喊叫,此時她有氣無力地開口。

“……”

季藍的問題石沉大海,沒有一個人回答。

她撐着把手,寒冰般的眼神堅硬地掃視着這一群她天價雇來的精英,忽然就氣笑了。

“我花錢雇你們來守着我的錢,足足三百億,你們就給我守剩下一塊錢,你們是在逗我麽?”

精英們被季藍身上的冰寒氣場凍住,周身一陣陣發寒,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無聲地落下,濡濕了昂貴純白的羊毛地毯。

“季總,會不會是黑客?這件事的操作手法像是專業的黑客所做。”

在it方面頗有研究的林俊理智地分析着,“普通人誰能夠精準地找到您分布在不同國家的四個賬戶?而且除了利用程序,想要同時讓賬戶裏的資金流向數百家慈善機構,幾乎不可能。”

“黑客?會不會是随淺派的?那個小賤人可是在美國呆了五年!還成了什麽nanies,說不準就認識了這麽厲害的黑客。”

說到随淺,季藍的眼底驀地蹿起兩簇火苗,熊熊燃燒。

不等林俊回答,她再度開口,語氣異常堅定,“一定是她!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我剛要向媒體宣布她兒子的身份,我賬戶的存款就全都消失了。”

想起随淺剛才的清高模樣,和賬戶裏那一塊錢!季藍精致的麗容極度扭曲着,她的嘴角溢出一絲陰笑,“随淺!既然你敢這麽整我!那就別怪我下狠手了!”

一個精英偷偷擡眼看她,只見季藍的臉上浮現出地獄般鬼魅的笑容,一股寒意頓時從他的腳底升起,讓他狠狠地打了個冷顫。

049 誰是爸爸

季藍這幾天銷聲匿跡了。

聽說她是出國了,被路子遇黑掉的幾個戶頭分布在幾個國家的銀行裏,即使錢沒了,善後工作也都是要她本人親自做的。

随淺估摸着沒有個十天半月,她應該忙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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